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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还真像宫学斌所说的,春节过后,曾经车水马龙的保鲜公司,忽然变得门可罗雀了。人气就是买卖,他开会号召公司干部职工,到火车站、汽车站,山前店、徐家店,四处贴标语,撒海报,广泛宣传他们新建的公司,并对大家许诺:谁有本事拉到客户,一律按成交数额提成。如果交易不成,只要能拉人到公司看看,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对算一双,每拉一人发5元钱的宣传费。
机关算尽难奏效,反误了许多时间。库存的东西卖不卖出去不说,赊欠梨农们的款,人家却是堵上门来问了。欠钱还债,天经地义,宫学斌东挪西借,说是分文不欠,守住诚信是天大的事儿。结果砸锅卖铁,还没等还清所有的债务,年前卖出去的苹果又出了岔子。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闹心。
县林业局苗圃副主任韩玉祥,本来是定在镇钢窗厂挂职副厂长的,宫学斌听说后,找到厂长宋乃红说:“这伙计我了解,关系广,门路多,他人善交际,心也细,给我吧!”然而,没想到韩玉祥到了保鲜公司,细心人却干了桩粗心活儿。
那还是春节前,韩玉祥通过熟人卖给河南株洲铁路分局电务段一火车皮苹果,人家作为福利发到各家各户后,有的吃出了地瓜苞米,有的发现了砖头瓦块。于是,职工们找他们的领导,领导找到韩玉祥,连唬带诈,说什么也要把苹果退了。
也亏得韩玉祥善言能辩,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这事挡了回去。不过,你就是有把死人说活的本事,也不能把地瓜砖头说成苹果吧?说来说去,磨破嘴皮,最终交涉结果,每斤苹果还是压价一毛多钱,叫人好心疼哩。
董永寿点头购进的红玉苹果,色泽好,闻起来又香,但吃到嘴里却发酸。这倒对了个别怀孕妇女的味口,但消费人群里又有多少怀孕妇女呢?尤其是,几万斤红玉苹果大多又卖到了湖南。南方人喜甜不喜酸,这是他们传统的饮食习俗,谁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卖到湖南的苹果,人家说退就退,毫无余地。
无奈之下,韩玉祥再次出马,托在湖南铁路局当列车长的叔叔韩志亭,韩志亭又托他的朋友,这样人托人,脸看脸地在当地租了几间闲房,把退回的苹果暂时存起来。待到春节后派人去沿街零卖,贵贱不说,三挪弄两倒腾的,那苹果一个个都烂成了臭狗屎。
不仅卖到河南和湖南的苹果有风波,与此同时,武汉、上海、南京、广州、福州和内蒙古等地的销售也出现了问题。不是发现作假,就是质量有问题。转过年来一头春,宫学斌办公室的电话一点也不安分,那阵铃声过了,这阵铃声又响起来,弄得他神经质似的,听见铃声响就头皮发紧,心惊肉跳。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公司凡是有些能力的人,宫学斌扳起手指历数着,四下里派遣,能炸碉堡的炸碉堡,能堵枪眼的堵枪眼,一齐上阵应付。供销科长修学玺被派到南京,他租下当地一家肉联厂的低温库,把退回的苹果边冷藏边卖,不急不躁,虽然有些货款至今没收回来,但终究还没造成大的损失。
麻秆打狼两头怕!新任保鲜公司经理宫建民负责销售库存的苹果和梨,一不小心,就吃了很大的亏。那是福州和东北的两个客户,个个财大气粗。他们每次到公司购货,都带着成捆成摞的现钞,而且很少讨价还价,说声要,一手钱,一手货。汽车、火车和轮船,轮番往外拉。宫建民兴奋地昏了头,常跟人说:“真是好客户,大客户,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从来都不讲赊欠。”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风景这边也好(3)
然而,宫建民哪里晓得,这正是一种骗人的伎俩呢?他们在取得公司的信任之后,再来时忽然谎称忘了带现款。于是,双双赌咒发誓,先把货拉走,一到家就汇款来。结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两个客户先后骗走了整整两大火车皮的苹果和梨。按照他们留给的电话和地址,打电话问,没人接;派人去找呢?不是没那个单位,就是没这个人。弄得你小老鼠咬天,没处下口。
宫学斌安慰宫建民:“吃亏上当就一回,咱权当交了学费。今后收钱发货,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
是的,不经历风雨,就看不见彩虹。宫学斌就像铺子里的铁匠师傅,把大家放在社会实践的火炉里,把一块块生铁疙瘩烧红了,变软了。然后,叮叮当当,锤锤打打,这么浸浸,那么淬淬的,就改头换面,把铁煅成了钢!
对科学肃然起敬
1987年2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撤销莱阳县,设立莱阳市。同年4月20日,在古人赵蜚声“千树梨花千树雪,一溪杨柳一溪烟”的诗句意境里,新任市委书记原万同和市长程竹坤组织召开庆祝大会,郑重宣读了国函[1987]35号文:撤销莱阳县,设立莱阳市(县级),以原莱阳县的行政区域为莱阳市的行政区域。自此,莱阳县正式改为莱阳市。宫学斌的“莱阳县果菜保鲜公司”也便改成了“莱阳市果菜保鲜公司”。
这期间,宫学斌八个坛子七个盖,没等擦干净里里外外那些货款的屁股,就到烟台开发区福莱公司考察学习冷藏保鲜蒜薹的技术。当初他之所以挂起“果菜保鲜”的牌子,就是因为听说冷藏保鲜的技术不仅适用于果品,同时也适用于蔬菜,多一个品种多一条路,多一条路就有希望多挣一份钱,这个简单的账,他宫学斌还是会算的。
考察学习之余,宫学斌到烟台文化宫宿舍楼找儿子明杰的家,想看看小孙女。这个家他曾来过,是儿子单位建委分的房,90多平方米,室内敞亮,地脚也好,这在当时是许多同龄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呢!但是进得家来,却发现住着户陌生人。听这家的人说,儿子和儿媳搬到北环三里黄泥沟那边去了。
人心不足,踏这山望那山高,新搬的房子能比现在的好么?就算是好吧,一年365天,你不就是占一张床?年纪轻轻的,今天搬这,明天搬那的,光贪图享受,还会有心思工作吗?宫学斌一路想着,心里不觉气鼓鼓的。但打听到儿子的新家,走进去一看,不禁愣了。
新家充其量不过40平方米,地脚和楼层更比不上先前的家。这是为什么?难道儿子犯错误被贬到这个地方来了吗?宫学斌心里“格登”一下,路上气鼓的肚皮,顿时瘪了。
聪明的儿媳刘桂芝,大概猜到了公爹的疑虑。她边扎撒着双手一会儿沏茶,一会儿做饭地忙活,边细声慢语地告诉说,以前的房子我们嫌大,房租也贵。眼下住得虽说窄巴点儿,但一年下来也省不少房租呢!末了还有意开玩笑说:“打狗不吓鸡,耕地不用犁,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您说对吧?爸!”
都说现如今有个好儿子,不如有个好媳妇。宫学斌心里暗暗庆幸,当初自己没失眼事(胶东方言:即没看走了眼)。儿子能有这么正派精明的人理家处事,也就一辈子一百个放心啦!还有什么能比儿女们有出息更让他高兴的呢?宫学斌抱起刚过“百岁”的小孙女,一会儿学鸡叫,一会儿学鸟鸣,逗得她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应该说,心情好,胃口自然就好。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儿媳张罗的满桌子菜,看着儿子专门到商店买回来的酒,宫学斌却一点儿也提不起胃口。其实,这些天他就感到胃不舒服,有时疼起来浑身冒汗,吃进点东西就直想往外吐。
隐约感到父亲大概是得了胃病,儿子儿媳异口同声地劝他在烟台住下来,到毓璜顶大医院看看,透视透视,该吃药就吃药,该住院就住院,可不能耽搁了。宫学斌说:“我一个老百姓没那么娇贵,回公司叫伙房烧几个芋头吃,暖暖胃,再不行找刘元晓放放血,拔拔罐,揪一揪就好了。”
宫明杰和刘桂芝了解他们的父亲,有病从来不去医院,也不吃任何药。吃烧芋头、拔罐、放血和揪,是他治疗自己所有病的全部武器,在家里头病了母亲动手,在公司则是刘元晓和董永寿的营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风景这边也好(4)
宫学斌把自己的病抛在脑后,在这年秋季第二次组织冷藏的时候,汲取以往的教训,规定大家对收购来的苹果和梨,不论是筐里装的,还是纸箱里盛的,一律倒出来,重新分拣、加工和包装,有序存放。同时还购进150吨蒜薹,搞试验性的冷藏保鲜。
这次冷风库里仍然是装了个满满当当,宫学斌总是感到不过瘾,总想进一步提高库存率。有一次去寿光,他发现市场上的芹菜十分便宜,每斤才卖3分钱,如果存到过年,最低也值3毛钱。可是库存已满,再存搁到哪里呢?他发现库房的边边角角,还有摞起来的果箱与果箱之间尚有80多厘米的空档,便组织人买进2万多斤芹菜,把那边角和空档塞得严严实实,密封不透。
在上海学过冷藏技术的王凤奎和李希顺见状,一齐劝阻宫学斌,说是这样不讲科学规律,会坏事的。他偏不信,说:“再讲科学,也没实践经验管用。老百姓冬天往窖里存白菜,存芹菜,不都是用草帘和泥培着吗?人家这么干了几辈子也没坏事,咱们干怎么就会坏事呢?真是杞人忧天!”
不论什么话,只要伴随着威严的权力说出来,往往就会变成真理。王凤奎和李希顺,你看我,我看你,谁的心里也没底。虽然觉得书记的话与他们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大相径庭,但是谁也不敢再吱声。只能顺坡骑驴,走到哪儿算哪儿。
所谓恒温库,不仅需要持恒的温度,湿度也要相对稳定。于是,昼夜24小时都有人监督,湿了除湿,干了洒水。有一天,王凤奎带人往库里喷水时,有意翻出几捆芹菜仔细察验,发现有的叶面发黄,严重的开始霉变了。他急忙去找宫学斌,哆哆嗦嗦地作了汇报。
宫学斌二话没说,拉着身边的韩玉祥就往库里跑。就像掐腚蜂子似的满库钻个遍,末了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直拍大腿,声声哀叹。宫学斌说:“老弟呀!都说人倒霉了放屁也打脚后跟,我想干点事儿,老天爷怎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呀!”
韩玉祥是从上面派下来挂职的副经理,说话自然不会客气,他直言相告:“我看不是老天爷和你过不去,是你跟科学过不去!存芹菜的事儿,我早听说有人劝你,你偏不听。因此,你利用自己的权力强人所难,逼人干的结果,就必然会遭到失败的惩罚!”
宫学斌只觉得脸膛发烧,喉咙发干,他嘟囔道:“你言重了,老弟!存万儿把斤芹菜,谈什么权力不权力的,我还不是想多挣点儿钱?这件事谁都能理解,用不着逼吧?”
韩玉祥真较真儿,得理不让人:“吃堆草木灰,说话满天飞。如果不是你利用权力相逼的话,换个普通职工说话试试?恐怕一捆芹菜也不能存吧?但是,你虽然大权在握,因为不尊重科学,所以就注定失败,受到惩罚!”
一席话,无遮无掩,铿锵有力,霎时间令宫学斌对科学肃然起敬。他爬起身,找王凤奎和李希顺说:“伙计,都怪我当初没听你们的劝,芹菜烂了是我的责任,你们看还有什么办法补救,能减少一点儿损失就减少一点儿,不能白白浪费了呀!”
王凤奎和李希顺的意见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保住苹果和梨,就必须马上搬出所有的芹菜来,一捆也不能留,还给冷风库一个空气流通的良好环境。他们态度坚定地说:“否则的话,瞎子点灯白费蜡,今年一定是个空忙活!”
你不尊重科学,科学就不尊重你,宫学斌算是彻底领教了,他立即组织大家把芹菜全部撤出来,让人赶集拉乡,走街串巷,到处叫卖。然而,这年芹菜丰收,从地里刚刚刨出,葱绿鲜灵的都没人要哩!谁还要你叶面发黄,已经霉变的呢?无奈,宫学斌就贱卖给周围群众和公司干部职工,一毛钱成捆拿,捞一点儿是一点儿,有钱总比没钱强。
“那一年的春节前后,”宫学斌的老伴回忆说,“我们全家天天吃芹菜,炒芹菜,腌芹菜,芹菜馅的‘姑咂’,芹菜馅的包子,上顿芹菜,下顿芹菜,老人孩子见了芹菜就头疼。就这么紧吃慢吃的还赶不上趟呢!实在没办法,我就拿芹菜喂猪。后来喂猪,猪也不吃了。你道为什么?那芹菜都烂了,臭了呀!”
一场芹菜霉烂事件,换来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宫学斌开会说:“芹菜霉烂的事儿,我负全责。醉了咱认这壶酒钱,我承认农民搞企业单凭经验不行,单凭权力压人也不行。从今往后,咱们保鲜公司要让科学技术当家,要让科学管理当家!”
第五章 风景这边也好(5)
聘请第一位大学生
韩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