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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人对他浅浅一笑,对陈贞惠的争宠并没有反应。
“父亲,你一定很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玉雪苓走到玉老爷面前,屈膝一礼,温柔乖顺地微笑着。
玉老爷才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沉声交代一旁小厮,“先把东西都搬进去吧,那些丝绸样板拿到澜院去。”
“是”小厮领命,然后开始小心见马车上的箱子卸下来。
玉老爷一拂袖挥开陈贞惠的手,自己一个人大步向大门走了进去。
“老爷,老爷……”陈贞惠埋怨瞪了玉夫人一眼,“您就不能让老爷开心一下么?”
玉夫人微笑,“陈姨娘觉得我哪一点令老爷不开心了?”
“你……”陈贞惠气结,怨恨齐娈不识好歹,老爷明明那么明显期待着她,那么在乎她,她竟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对老爷还是那样冷漠那样淡然。
玉夫人牵起初见的手,表情默然地经过陈贞惠面前,进了大门玉雪苓默默看了她们一眼,“母亲,我们也进去吧。”
陈贞惠狠狠瞪玉夫人的背影一眼,哼了一声,才抬步走进去。
来到大厅,玉老爷已经坐在首位上,一旁的丫环已经奉上了茶。
看到玉夫人进来,玉老爷放下手中茶杯,目光触及初见的时候微微一闪烁。
“夫人,这两个月家里可有什么事么?”玉老爷待玉夫人也上座之后,才低声询问。
“家里一切如常,老爷放心。”玉夫人微笑,淡声回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玉老爷笑容有些牵强,他希望玉夫人能多说一些话,可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话题。
“老爷到了榈城之后,一切都顺利吗?”玉夫人眼帘微垂,声音轻轻柔柔。
“都好都好。”玉老爷看了初见一眼,心想这丫头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这时,陈贞惠和玉雪苓也走了进来,看到玉夫人和老爷在说话,她便默默站到一旁,表情似很委屈。
玉雪苓见母亲这样,也安静站到她身旁,低垂着头,嘴角吟着一丝冷笑。
玉老爷和玉夫人说了一些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简单单几句便都说完,他眼角掠到陈贞惠,看到一脸委屈眼眶发红,有些奇怪,“贞慧,你怎么站着不坐下?”
陈贞惠闻言,眼眶泪水说来马上就来,泪珠直线下掉,她紧忙拿起绢帕拭去泪水,委屈看着玉老爷,又似有含义地看了玉夫人一眼,“老爷,妾身不敢坐下。”
玉老爷眉毛一皱,“怎么突然就不敢坐下了?”
“妾身……”陈贞惠又看了与夫人一眼,却见玉夫人表情平淡,嘴边吟着浅笑望着自己,她眼泪更加汹涌澎湃流了出来,“妾身不过是个奴才,怎么能与主子一同入座。”
玉老爷喝了一声,“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爷,妾身……资质身份低下,哪敢与夫人同坐同起,这规矩妾身还是要守的。”陈贞惠啜泣着,声音哽咽。
玉老爷一怔,看向面色温和从容的玉夫人,有望向陈贞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何时有这样的规矩?”
陈贞惠听了,心里有些得意和幸灾乐祸,想着这下齐娈一定彻底惹怒老爷了,“妾身以后一定会遵守规矩,早晚给夫人请安,绝对不敢再与夫人同起同坐,也不敢再同桌吃饭,以前是妾身不懂规矩,现在妾身一定会……”
“够了!”玉老爷喝了一声,“这是谁定的规矩!”
玉夫人面上仍带着淡淡笑意,柔声道,“这是妾身定的规矩。”
老爷眨了眨眼,沉默片刻,才哑声问道,“这是为何?夫人,我们家从来不定什么规矩的?我们只是普通寻常百姓,不是什么高官王族。”
玉夫人笑意不减,心里却难免刺疼,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老爷莫不是忘了临去榈城前族长的话么?玉家虽不是高官王族,却也是名门望族的大户人家,规矩……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玉老爷怔住,这才记起似乎有这回事,他为难看向还在垂泪的陈贞惠,再看着面无表情的玉夫人,轻咳一声,“那……那还是立规矩吧,不过如今这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在,也就……也就罢了。”
玉夫人嘴边勾起一抹笑,并不答话。
“老爷将妾身当是自己人,妾身这辈子真是……真是……”那陈贞惠听到玉老爷对立规矩一事竟同意起来,心里暗恨,泣不成声了。
“谁把你当外人了!”玉老爷只觉得头壳胀痛,他本以为回来之后家里会一片和谐,如今却被陈贞惠哭得心烦意乱。
“夫人说老爷……老爷和夫人才是自己人,我不过是老爷的一个奴才!”陈贞惠停止抽泣声,口气几似指控地叫道。
玉老爷转向玉夫人,“夫人……这究竟是?”
“您是我丈夫,我是您以妻礼迎娶的正妻,难道不是自己人?您只能有一个妻子,难道她不是您的奴才?还是老爷觉得……陈姨娘也是您的妻子?”玉夫人眼线微挑,淡淡看着玉老爷。
“当然……当然我只有你一个妻子。”玉老爷错愕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些欣喜,娈她……还当自己是他的妻子?
“如此,老爷可认为妾身有说错做错的地方?”玉夫人又是轻声问道。
“没……没有。”玉老爷笑着回答,不想再继续对着陈贞惠的泪眼,急忙出声又道,“夫人,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今晚就在秀和院用膳了。”
“是,老爷。”玉夫人眸色微沉,深深望入他闪烁的眼眸,似乎已经知道玉云生要说什么。
玉老爷干笑几声,“那我先去瀚院看看,晚上便过去。”说完,玉云生却什么也没再说,已经大步跨出了大厅。
留下若有所思的玉夫人,还真错愕忘记哭泣的陈贞惠。
怎么会这样?
51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七章:坏消息(三)
夫人在玉老爷离开之后,也带着初见回了秀和院。
陈贞惠站在大厅之中,目凝泪光,脸色发白。
“他竟然如此对我……他竟然如此对我……”陈贞惠笑了出来,泪水却不曾停过,“我服侍了他二十年……二十年了,却换来奴才二字。”
谁说她是奴才她也不在乎,但只有玉云生不可以,她十三岁那年跟他,到如今已经二十年。当初他给她许的什么山盟海誓都记在心里,就算他后来爱上齐娈,她也无怨无悔甘愿无名无份跟在他身边,他是她的天啊!为什么……他竟然能如此轻易将她的情分放到奴才上面?
难道她于他而言,真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吗?
当初他去燕城之前,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谁知回来之后,他却说他心里已有另一个女子,她用尽心计,才能让他纳自己为妾,她不怨他爱上齐娈,只要他心里还能牵记着她,他亦心满意足,在玉家这么多年,他也从未要求她要行妾礼,她以为……那是他心里有她的表现,但原来……不过是她在痴心妄想,这两个月来,她忍气吞声,等的便是今日,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让她不必再受他人白眼,不再被谁当是奴才,但他……却这样伤透了她的心。
“母亲,总有一天,女儿会帮您把一切都讨回来的。”玉雪苓紧紧搂住陈贞惠的肩膀,看到母亲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她心里对齐娈母女的怨恨几乎深入了骨髓。
“他曾经说过……他心里是把我当妻子看待的,他是这样说过……”陈贞惠看着玉雪苓,直摇着头,不想相信玉云生就这样弃她不理,任由他人叫她一声奴才。
“母亲,这个世上,谁也不能相信,我们只能靠自己。”玉雪苓安慰着陈贞惠。
“我信了他二十年啊……要不是齐娈横刀夺爱,他怎会这样对我,怎么会!”陈贞惠痛哭。
“母亲,您放心,齐娈她们母女不会好过的,您忘记父亲临去榈城说过的话么?上官夫人曾经托人跟父亲说了,要玉家的嫡女嫁入上官家的,她齐娈就算是身份尊贵又如何。她的女儿还不是一样给人家做妾,女儿已经跟父亲身边的小厮打听过了,这件事千真万确,我们只需在一旁看她们母女笑话就可以了。”玉雪苓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想着到时候玉初见的表情定是很好看。
陈贞惠闻言,才记起似乎有这么回事,“可是……齐娈会同意吗?”
“只要榈城城主聘礼一下,还由得她不同意吗?”玉雪苓冷笑回答。
陈贞惠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嘴边渐渐扬起笑意,“看来我们得准备贺礼了。”
“母亲,我们回怀春院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玉雪苓低声在陈贞惠耳边说着,大厅里奉茶的丫环虽眼帘低垂,似乎没有去多在意她们母女的对话,但这里始终还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贞惠点了点头,也离开了大厅。
玉老爷到了瀚院之后,却无心检查从榈城带回来的染料丝绸样板,只想着等一下去了秀和院,如何和齐娈说起那件事,他想她应该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把他赶出秀和院是,可是……他是有苦衷的,他相信齐娈应该会识大体,体谅他的吧。
哎,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和齐娈回到以前那般甜美的相处,他希望能和齐娈好像过年时候那样恩爱,想和她说一些家长里短,想听她再抚西洲曲,他想了很多,却从来不敢要求,齐娈她……对自己太客气了,客气得让他觉得那是一种冷漠的拒绝。
“老爷,天黑了,您是要去哪里晚膳?”屋外的小厮轻声走了进来,低声问着玉老爷。
“啊,这么快。”玉老爷看了看外头天色,果然已经一片墨蓝,“到秀和院吧。”
到了秀和院,玉夫人和初见已经在等着玉老爷开饭了。
“父亲。”初见看到玉老爷,心里不安更浓,但仍是乖巧行礼,并告诫自己切记沉默是金的金科玉律,决定今晚无论玉老爷说什么她都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太冲动。
玉老爷托住玉夫人的手臂,不让她行礼,那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他觉得他和齐娈之间,并不需要这些虚礼,但他看向初见的时候,眼底却掠过一抹犹豫。
“吃饭吧。”玉老爷坐下之后,让玉夫人和初见也都坐下。
“这段时间有没有去上课?”玉老爷低声问着初见。
初见眼睫微敛,点了点头,轻声道,“秦先生外出,静容斋暂时停课了。”
玉老爷眉头一皱,“那你整日在家都做什么?有没有到处惹事?”
初见闻言,心里一怒,这玉云生难道就认定她是一个只会到处惹事生非刁蛮不讲理一事无成的人吗?深吸一口气,忍住忍住,“在家练字习画,没有出去。”
“如此甚好。”
玉老爷点点头,看起来似乎挺满意的。
“初见习画大有所成,画艺很是不错。”玉夫人柔声道。
“哦?”玉老爷却是怀疑,他不认为初见会安静作画,他曾教过她练字,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安静坐一个时辰去练字还是作画的。
玉夫人淡笑,“丽娘,去屋里把初见送给我的画像拿来,让老爷看看。”
“她还送了画像给你?”玉老爷惊讶地叫了出来,放下碗筷,很有兴趣地等着丽娘出来。
初见有些羞窘,那画其实她也只是凭过去熟悉的手感快速画出来的,很多地方其实并不是十分细致。
丽娘把画拿了出来,展开给玉老爷看,玉老爷借着明灭的烛光,看着画卷:上那窈窕的女子,怔了一下,问玉夫人,“这是初见画的?”
玉夫人知道玉老爷惊讶的是什么,含笑点头,“老爷觉得如何?”
“确实不错。”玉老爷眼底有惊艳之色,深深看了初见一眼,真看不出这丫头倒有几分作画天分。
玉夫人眉梢带笑,让丽娘将画卷:收了回去,“妾身甚喜画中那套衣裳,若是可以,倒是可以缝绣出来。”
闻言,初见眼眸一亮,如宝石般耀眼生辉,“真的么?母亲,能把那件衣裳做出来?”
玉夫人受初见的激动影响,笑容更盛,“理应可以。”
“哇,真的,太好了,母亲,到时候我帮您一起做。”初见欢呼出声,想到还能将自己设计的衣服变成真的,她就感到兴奋不已。
玉老爷却皱起眉头,看着初见沉声道,“一个姑娘家,老是喳喳跳跳的,成何体统,将来嫁人了还以为我们玉家没家教!”
初见满腔的热情哗一声被一盆冷水浇灭,她勉强笑了笑,低声应了一句,“又不是你在嫁人。”
“你以为你还小吗?都已经十三岁了,许多别家的姑娘十三岁都已经嫁为人妻了,哪一个不是比你贤良淑德的。”玉老爷哼了一声,对初见说起教来。
“十三岁就嫁为人妻?天啊,十三岁还是个小孩!”初见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竟然有人真的十三岁就出嫁,她以为这里虽然早婚,但起码也要等到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