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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外加番外-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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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上永久留下属于他的痕迹,除非他死了。
  除非他在真正绽放出光芒前便死去。
  而在他死后,所有痕迹皆被掩埋,将他这个人
  在过的事实完全抹杀。
  这是历史,不能违抗,她曾经想要逃脱这命运,但还是不得不遵从了那看不见的轨迹。去到洛阳后,她让桓远打听过南朝的消息,得来的是她已经死去——作为山阴公主死去,作为楚玉悄然地活下来。
  不管是政客的统治要求,还是别地什么原因,山阴公主如历史上一般死去,除了好养男宠的恶名之外,她的美貌风致,她的音律才华,什么都没留下。
  正如她昔年所说的,河流中的一小股水流,想要脱离河流的方向,可是她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不得不被滔滔大河席卷而去,无可抗拒地按照原来的轨迹奔流。
  她是这样。
  刘子业是这样。
  已经死去和侥幸活下来地人都是这样。
  所谓命运,无人可逃脱,无人可幸免。
  从充满希望到现在悲观地随波逐流,那些变故改变的不仅仅是她地身份和环境,也包括了她地心态,现在她只要能平静安宁地度过这一生,便已经足够满意。
  这些她本来可以放在心里不对人言,反正也不关她什么事,但是犹豫了半天,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容止走向注定的惨烈败亡。
  楚玉话音方落,便感到竹林间一片可怕地沉寂,只有不解世事的婴儿不时发出依依呀呀的叫声,反而显出这沉寂更为诡谲。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止缓缓道:“你所谓的历史,也是由人造就,未必就不能改变。”他的神情无有丝毫动摇,仿佛楚玉所说的话对他全无影响。
  楚玉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也要知道,历史不是由一个人创造的。”由千千万万,无数个因素交汇而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事物,就会成为致命的变数。
  容止又沉默了许久,他深思着,末了才再度流露浅笑,柔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心领,但也仅仅是心领。
  楚玉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她不可能劝动容止,似他这般意志坚定心如钢铁的人,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而动摇,即便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荆棘地狱,他也会从容平静地走过去。
  虽然明知道不能改变,但楚玉还是忍不住微微黯然,就在此时,有人走入院内,乃是侍女和侍从各一名,他们先向容止行礼,随后那侍从道:“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容止微一点头,那侍女便上前来抱起婴儿,容止站起身来,朝楚玉微微一笑,道:“我陪你走一道。”
  楚玉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外行去,身后侍女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尾随。
  出了刘昶府邸,再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楚玉自己家门前。
  楚玉心情有些低郁,来到门前方想起对容止说不要送了,才一转头,却忽然看见容止身后跟随着一长串人,各个或端或抬,搬运着家什用具,简直就好像是要……搬家?
  其中在最前头的,便是方才进院子的侍从和侍女。
  她目瞪口呆,忍不住问容止:“你这是做什么?”
  容止眨了眨眼,黑眸之中染上了丝丝不易觉察的狡黠:“自然是住进你家去,我在平城可是全无恒产,唯一一间宅子已经让给你住下了,刘的府邸我也不能长住……你总不忍心见我流落街头吧?”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六十三章 谁在股掌中
  谎!
  骗人!
  睁眼说瞎话都不会脸红的么?
  什么在平城没有产业?只要他愿意,以他的本事,想要几套房子还不是举手之劳?
  楚玉足足呆了好久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想到方才容止所说,这是宅子是属于他的,立即便忆起,宅子的一个偏院中,种植着大片竹林,格局也与原来公主府容止的居所有些相似,她原以为只是巧合,因为那角落太偏僻,就没安排人住,如今想来,却是早有预谋。
  瞪着容止一脸无辜的笑容,楚玉的牙齿忽然就有一点痒,很想亲自咬容止一口。
  但楚玉也知道,她纵然不情愿,也不能改变什么,容止定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露面与她交涉,如今她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他住进来,否则他一定还会找到别的办法。
  自然,她也可以自己搬走,但是一来在平城找居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二来,就算找到了,也不能避免容止再度设计,还不如干脆索性如他所愿。
  按下冲动,楚玉冷诮地一笑,让开门口:“想要就近监视我的话,那边请进吧。”思来想去,她只能为容止的行为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因为真正的原因,在最不可能的方向,而那个方向,则是楚玉绝对不可能去思考的。
  ——就连梦里,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也因此。容止所有地异常,甚至洛阳城外昭然若揭的亲吻,也在有意无意的曲解下,轻易被忽略过去。
  真心想要回避什么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朝自己预设的角度思考,曲解和误会,这只是开始。
  容止顺利登堂入驻,身后仆人搬着用具家什跟着鱼贯而入,他对宅院路径早已熟识。不须人带领,便自己偱道而行。容止脚步不停,身后的人也顺序尾随,远看去正像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地,足有二三十米长。
  楚玉与他并肩走着,再回头细看身后的长队,只见有的人手捧书本,有的人肩抬箱柜,有的人平端装饰摆设。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看来容止似乎有在她家长住地打算。
  幼蓝从主道对面走过来,远看着这条长龙她便有些奇怪。待走得近了,一眼瞧见与楚玉并肩而行的白衣少年,当场骇得松了手,手中托盘落在地上,白瓷碗碎成了好几瓣,碗中雪白的鱼片粥流淌了一地。
  “容……容公子……”脸色霎时刷白,幼蓝微弱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算起来。从建康到洛阳到平城,一直还在楚玉身边的,除了桓远等人外,便是幼蓝了。在建康公主府时,她是楚玉的侍女,在洛阳楚园时,她还是楚玉的侍女,而来到平城,她依旧做她本分的工作。
  带她离开建康时。
  是因为她身为楚玉的贴身侍女,楚玉想做什么。并不能完全瞒过她。二来她没有家人,离开公主府后无处可去。便一直跟随着楚玉,默默地走过这么远地路途。
  容止瞥了幼蓝一眼,又转向楚玉笑道:“你倒是很念旧啊。”
  楚玉面无表情,道:“幼蓝,你先退下吧,今后他要住在我们这里,不过你不必理睬,他的人自会伺候。
  幼蓝低着头,胆怯地应了一声,她尚未退开,便有一条红影紧跟着出现在前方院落门口:“怎么回事?”原来方才那一番动静,竟是将住在这不远处的花错给惊动了。
  花错手上握着出鞘地长剑,脸上还挂着些许汗珠,似是正在练剑,他和幼蓝一样,也是一眼瞧见了容止,原本冷漠的神情,刹那间变得铁青严酷。
  楚玉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她方才只想着容止住进来后她应该怎么样,却忽略了这宅院里的另外一个人对容止恨之入骨,让花错见到容止,或许下一秒便会酿成血案。
  楚玉大为懊悔,她想要说些什么缓和解释的话,却发现花错的双眼只定定地看着容止,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容止含着浅浅的微笑
  地回望花错,全不在乎眼下紧绷地危险气氛。
  两人对视片刻,令楚玉意外的是,花错并没有提剑冲上来,甚至很快的,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口中问道:“你要住在这里?”
  容止笑了笑,道:“不错。”
  “好极。”话音未落,花错已经返身转回门内。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形消弭,虽然知道花错现在不出手并不代表今后永远不会,但眼下没打起来总是好事,楚玉轻舒一口气,赶紧把容止给送到地方,甩开这个麻烦后,自己逃也似的离开。
  容止在竹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就如同从前他静静地坐在公主府里那片竹林中一般,他的身躯仿佛与竹林融为一体,绿荫洒在他的身上,在雪白的衣衫上蒙上一层幽暗地凉意。
  随手扯了一片竹叶,容止低头仔细看了看,而后一笑:虽然已经尽量按照南朝时的格局,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有地竹子并不大适宜生长在北方,种植在这院子里地,是与建康不同的,另外一个品种地竹子。
  倘若还要种植建康的那种竹子,只怕就算不凋零,也不会生得太好。
  什么东西,变了地方,总是另外一番模样。
  不过……只要来到这里便好。
  他在这里,并且掌控。
  既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不要迟疑,跟着走下来。
  确定了就不会再踯躅。
  该是他的,终归是还是属于他。
  异常清雅秀美的脸容上,缓慢呈现的,是一种全盘在握,强大冷静的神情。
  容止住进家中的事情,原本南朝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对此产生反应,每人每天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曾因为家中多了一人,便有丝毫的改变。
  花错还是一如既往地足不出户每日练剑,阿蛮记住容止居住的院子后便绕着走路,桓远听闻此事,只嗯了一声,便再没过问……
  而楚玉,则在数日之后,又一次踏入容止的院落,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容止,而是曾经咬过她的那个小家伙。
  拓拔宏,是那个婴儿的名字,与他的父亲,当今北魏皇帝拓拔弘的名字同音而不同字,这个孩子,现在却是由容止身边的人代为抚养的,平日里容止也不怎么理会这小孩,只在楚玉来访的时候拿出来玩弄一番。
  站在院落门口,楚玉一眼便瞧见了竹林边上的小木床,照料婴儿的侍女发现她的到来,愣了愣神,随即便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公子今日有事外出,您请自便。”言毕便退出院落。
  这个架势,仿佛便是在说:孩子放这里了,请您随便玩……
  眨眼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小床便还有那侍女方才坐着的凳子,楚玉也顺势做了上去,低头凝视熟睡的婴儿。
  幼小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人手上,今后会面临什么情景,他圆圆的小脸泛着粉色的光泽,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嘴角流下一点透明的液体。
  也不知低头看了多久,楚玉忽然开口道:“墙上的那个人,你可以下来了么?”
  二百六十四章 大小两拓拔
  楚玉话才说完,头顶上便传来一道惊异的声音嚷嚷道:“你怎知道我在上边?”
  楚玉撇了撇嘴,抬起头来。
  墙头上,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地跨坐着,他的身体背着光,脸孔埋在阴影中看不大分明,但是听他的声音,约莫是不超过十五六岁。
  楚玉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影子,一道属于墙顶的阴影上,人影的形状再清晰不过。
  “哈。”那少年尴尬地笑了一声,双手按在墙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跳入院内,动作极为英武利落,落地之际,他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互相碰撞,发出圆润剔透的声响。
  少年才一站定,便三并作两步地快走过来,这时楚玉才看清楚,这少年才十四五岁,也就是流桑那个年龄,但相貌却英气凛然,顾盼之间隐含威严,纵然是这般如同玩闹似的来到她面前,亦颇有几分隐约的威势。
  这是长期处于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质。
  英武少年凑到楚玉身边,却没理会楚玉,目光只定定地集中在小婴儿身上,那目光混合着恋爱,思念,以及一点点好奇,看了一会儿,那少年便不怎么安分地伸出手来摸婴儿的小脸,他的动作不知轻重,没两下就把婴儿给弄疼惊醒,当下便见婴儿嘴巴一张,哇哇地哭了起来。
  幼嫩的哭声在寂静空气里传开,显得特别凄惨可怜,几乎在同时,楚玉和少年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跳,好像避开炸弹一样远离哭闹的婴儿,待跳开后,两人对视一眼,少年不客气地先发责难:“你不是照看孩子的么?怎么不去哄哄?”
  楚玉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我是保姆?孩子是你弄哭的。你这个为人父的不去哄,要我这个外人做什么?”
  才看清这少年时,楚玉顿时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他的玉佩之上,雕刻着一个“弘”字,而当今北魏天子地名字,便叫做拓拔
  拓拔弘。拓拔宏,大拓拔,小拓拔,同音不同字,眉目也有几分相似。两人放在一起,若是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鬼都不信。
  若不是认出来这个拓拔弘的身份,楚玉也不会任由他伸手去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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