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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度(18)
一阵微凉和风从河面上轻轻拂过,周方益的心中电光火石般地闪亮了一下。
1990年秋于南京
与其同在(1)
太阳要落山了。半是橙红半带暗灰的落日浮在西天,球轮下部托着杂色的云霞。离远处凝定着几块淡淡的白云。夕阳向浓重的色彩中坠落,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坠没了。护城河映着一片朦胧的亮,对岸的田野中,青烟摇曳着渐渐变深的暮色。
这是个周末的黄昏,齐雅真倚着窗,脸上显着一点悠闲的神情。落日的过程感觉上长了一点,她还是一直看着它完全坠没。在这座小县城里,别处住家是无法看到落日的情景的,一般的人也不会有闲观落日的审美情致。那边县府街上走着的人、骑着自行车的人,想着的是烧什么晚饭吃什么菜,都是忙忙碌碌的,不时地躲避着噪声很大的手扶拖拉机……她的脑中流过一串念头。落日已消失了,她依然在窗边倚了一刻。房子低檐的阴影显得更重了,她才转过身子。
屋里暗黢黢的。她凭感觉走到煤炉边,把半封着的炉门完全打开。不一会,炉上的水壶就响起来。她站着,后窗明明暗暗的。后窗外是一个小小的土山,也许只能算一个较大的土包。小土山上是一排边窄窄的林子,后窗口就显露着黄土的坡子,可以嗅到坡上渗进来的带点潮湿的空气,那气息使屋内的暮色更浓了。齐雅真走到墙边,伸手摸到电灯开关拉线,手上的感觉麻了一下。旧电灯线有点走电。她把丢开的开关拉线使劲抓紧,电麻的感觉却没有了。她把拉线在手中握了一会,又一下子拉开了,灯亮了,灯光似乎不是那么亮堂,有点暗黄黄的。
这里是小县城的西边角。两间旧式木结构青砖屋,坐落在小土山与护城河之间。河对面是乡村,小土山后面是县城。近几年城市建筑业大发展,高楼正沿着拓宽的县府街伸过来,但还没有靠近小土山。县府街尽头就在小土山那边一段,拐向南去的便是乡村的三级交通公路了。
我是住在城乡交点上。齐雅真想。她常这么想。她和丈夫离了婚,住到这儿来,已有三个多月。每天她从土山那边的小径走到旧屋来,手挎着包,身子挺直着,她有一种超乎尘间独立于世的感觉。
旧房子已有了年代。早年住过一个下放的右派,那个右派住了十几年后,落实政策回省城去了。在他去省城时,县广播站介绍了他坎坷的身世和文化成就。这在县里的文化人中,是人人皆知的。这所房子空了两年,齐雅真住进来时,里面堆着机关乱七八糟的东西,石灰墙面好多处都剥落了,洇着潮湿的花痕。顶上的檩木墨黑墨黑。搬运收拾的乡村临时工偷偷用眼去看站在一边的齐雅真。齐雅真一声不响地站着,脸微微上扬,半垂着眼皮。她走开时,听到后面有突然放禁似的议论声。她一下子转身走回旧房子,议论声随即嘎然而止。她又站了一会,缓缓转身,依然脸微微上扬,半垂着眼,身子挺直地走去。
煮好的面条端到桌上,打开电视机,把盐、醋、味精各种作料都放在桌上,一样样地放进碗里,齐雅真使自己做得有条不紊。再一件件地放回到小碗橱里去。她坐下来吃面条,看着碗里的热气飘浮上来。
他们也在吃饭吧。齐雅真晃晃头,把随之而来的一些记忆和念头都晃开了。她吃完了,坐了一会,洗了碗,擦了桌子,把餐具都归复原位,她依然做得有条不紊。独身的生活会让人变得懒散随便,自齐雅真搬这儿,因为太偏太远,还没有一个熟人来过,但她绝不因为没有人来而放松自己。不在小处失去约束,不在暗处失去约束,齐雅真感到自己是有力量的人。
电视播完了新闻联播,照例是广告,响起“安安乐乐,安安乐乐”音乐时,
她伸手关了开关。烧开了水,洗了,封了煤炉。屋里添了潮湿新煤的煤气味。齐雅真把后窗打开,走出门去。站在河边水泥与鹅卵石筑的堤上,望着暗暗的河水。河在这里是一个窄弯角。渔船都停在远远的河边。四周寂静无声。风有崐点凉意。齐雅真没有动。那个右派也象这样天天对着河水吧。她站了一会,挺直身子回屋去。
与其同在(2)
当她走进屋子,到木柱边去拉电灯开关线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动静。她一下子屏了呼吸。同时她就听到了呼吸声,并且直觉到那是个男人的呼吸声。
齐雅真和丈夫离婚,是因为她发现丈夫有了外遇。齐雅真中专毕业分到小县,当时有一种破灭感。她在南城中专读书时,颇受男女同学的敬重,因维持这种敬重,她在校时没有物色到与其相配的对象。分到小县,虽然这个江南小县生活各方面都还不错,她却感到讨厌。特别是这里人的官话都说着南城人所鄙视的江北话。她一直坚持说普通话,上菜场往往会被认为是外地过路采购的人而抬价。她穿着注意而不显着意的痕迹,微扬脸,半垂眼,不苟言笑。这使她在县城里独身生活了好几年。终于她与一个男人结了婚。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个男青年到她的机关来,办事的时候,多朝她看了几眼。他的眼珠很黑很亮,脸上总是浮着笑,眼也浮着笑。后来男青年再来办事时,他们就熟悉了。她曾问他,第一次他怎么老朝她望?他回答说:你……我看你好像有点与众不同。他说时选择着字眼,选准了“与众不同”。这使齐雅真脸上浮出红红的笑。就那次,他拥抱并吻了她,并说她的笑真是漂亮。在那以前他从未对她说过类似的恭维话。她认定他是个老实人。她容忍了老实人的一时动情。这一吻使她定了终身。
结婚以后,她才真正了解了他。在她眼里他似乎没成熟。她容忍他不少俗气的举动,并不时地校正着他。他有时会对着饭碗咳嗽,有时又会和客人大声嚷嚷。孩子出世了,她担负起两个男人的教育。她觉得她活得很累。他不算是个坏男人,他做事很快,手脚也很快,特别是搞一些家具和家用电器的东西,很灵巧。她注意到他不是凭责任而是凭兴趣。这一点她也容忍了他。然而突然有一天,她发现了他有外遇。也许别人早就发现了,只是她被蒙在了鼓里。和他鬼混的那个姑娘,齐雅真曾见过,是个说话粗俗打扮也俗气的胖女孩。齐雅真觉得对自己是极大的侮辱。她决定离婚。当她把离婚报告递到他面前时,原以为他会求情,没想到他那双黑眼珠还是笑笑的。他们上了一次法庭。他在那里竟然说了一句她难以想象的话,他说她在家时,他有屁都要躲到卫生间去放。
她还没想到,他和他那个庸俗的母亲在孩子身上做了一番手脚,使一直听她话的孩子一连声地说要跟爸爸。审理离婚那段日子里,她觉得儿子也放禁似地显出庸俗的一面来。她灰心失望。她不想再闹开,她觉得儿子和财产之争是俗气的。于是她签了约,搬到这小土山后面、护城河前面的旧房里。想到几年的婚姻,特别是离婚时丈夫的举动模样,她就觉得象吃了一口苍蝇似地。她在那些投来目光的人面前,挺直身子,微扬着脸,半垂着眼。那些日子都已过去了,然而,就她现在走进屋子,感觉到那男人呼吸的一瞬间,旧日的感觉都裹着团着一起涌上心来。
“谁?!”她没有退缩,而是迈进了一步。
又有一点动静,但没有回声。从外面回到屋里,背着门亮,门又随手反掩上了,眼前只有后窗一片淡淡的灰白色,屋里朦胧迷糊。她觉察到动静在后窗旁的子边。她心中浮起一种女人莫名的紧张和期待感。动静是陌生的,绝不会是她以前的丈夫和其他熟人。同时她想到刚才门是她虚掩的,她在河边并没听到木板门的吱呀声。肯定是从后窗跳进来的。她这才想到来者的不善。她想退步,又想过去开灯,但她的腿有点软,移不动身。
“你是谁?”她的声音也有点软。她想到自己是不该发软的。来者肯定要有反应了,屋时原空气仿佛凝定了期待着那一种强烈的反应。齐雅真心中闪过许多的念头,准备大叫或者夺门而逃。她没有动,她觉得那都是可笑的,再说她的声音也发不出,腿也跑不快了。
那边又有一声动静。她能确定就在桌子底下了。她似乎隐约看到那边有一团蜷着的人影了。她有了行动的力量,她慢慢斜着身子挪着步,背靠到木柱边去。她想着那儿有一个拉线开关,炉边还有一把火钳。反手一碰到木柱,她就拉了拉线开关。拉之时她的手抖了一抖,老化的开关弹簧弹了一下,眼前亮了一亮又灭了。她不由叫了一声,赶忙伸手去抓火钳。火钳碰倒了地,她充满绝崐望地伸手抓了一下,却把灯拉亮了。她立刻看到了桌子下的人,一个男人眼睛浑浊地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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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同在(3)
这是个乡村小伙子。他的肤色和神情与县街上走动的乡村人没有两样。他
蜷在桌底下,一条腿缩在身底下,一条腿耷拉在桌脚边。他前俯着,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那条耷拉的腿。只有一个头伸在外,斜歪着朝齐雅真看着。
“你、做什么?”齐雅真不禁问了一句。
桌下的小伙子依然直愣愣地望着她。齐雅真看清他的神情是怯弱的听天由命的。他的脸形圆圆,前额的乌发长得太下,额头几乎短得看不到。她猜想他还不到二十岁。他还没长出胡子来来,能看到腮边细长的黑汗毛。他是个小个子,就是站起来,最多和她差不多高。
“你是不是小偷?”齐雅真指着他,声调提高了。她不再觉得紧张。她这么问着,但并没当他小偷对付的行为,又朝他跨近一步。
他有点畏缩,头往桌肚里缩了缩,手朝口袋里去摸摸。他穿的是一件黑西装,皱巴巴的混纺质料的便宜西装,没扣纽扣,一只口袋垂挂着。齐雅真想他口袋里可能是偷来的赃物。她为自己的判断而满意。
“我不管你是不是小偷。你给我出去。”齐雅真说,“要不,我就要喊人了。你别以为这儿偏,一喊就有人来。”她的语气放缓和了。
她想:换个女人大概早吓得不成人样了。大概不可能和小偷这么客气说话的。
“我不走。”他说话了,口气干干脆脆的。眼睛依然直愣愣地望着她。
齐雅真有点诧异了:“为什么?”
“不走就不走。”他说。
齐雅真心里几乎想笑。他的口气就象是小孩子耍赖。他会不会是个精神病患者?她不愿这么想,他的眼神也不像。
“这是我的家!听到没有?”她有些恼怒了。
“我又没偷你的东西。”他这么声辨着。他的这句话很奇怪,象是在作声明,又象是在承认自己确实是小偷,只是没有偷她的东西,或许还有不想偷她的东西的表白。那么他钻到她的屋里来做什么?
“你是从后窗翻进来的?”齐雅真问。
他没应声,看来是同意她的判断。
“不是想偷东西,你翻进我的家干什么?”
“我根本没想偷你的东西。”他又声明着。说话的时候,他身子称动了一下,象是坐坐舒服,眼还打量了一下屋里,脸上显出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偷的神气。
齐雅真相信他的话,心里安定下来,也重新打量了他一下。她为现他环向桌脚的腿一直没动,那只按着腿的手老是不安分地抚来抚去。就在她注意他的腿时,他的腿颤动了一下。她看到他小腿前面的裤腿除了沾了泥和草叶,还有潮湿暗黑发深的一块,象泼了酱油汤似地洇成一片。
“腿跑……碰摔……坏了。”他说得有点含糊不清,“跑”的字音象“逃”
,“摔”象是“砸”。
“你到底是不是小偷?“齐雅真又问了一句。她的问话口气平缓,朝着他的眼光中,还带点温和的笑意。
他没作声,还是用他那眼白带点混浊黑眼珠很黑的眼睛看着她。象是不愿回答,又象不愿说谎。
“那么,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了。”齐雅真说。她的口气连她自己也觉得是难得地温和。
她朝他俯身过去。那一刻她似乎什么也没想,也许潜在中闪过许多电影电视镜头。她半垂着眼向他伸过手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