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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正传(完整版)-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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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要哭也得抱着你哭,照片有什么用。”陆臻假装凶狠。
  “是啊,照片又不能用。”夏明朗嘿嘿笑着。
  陆臻再一次面红过耳,佯装听不懂,调整好头灯的角度一刀下去,极精确地切开了夏明朗肿胀的伤口。黄浊的组织液混着血丝流过胸膛,陆臻夹着纱布擦拭,却在夏明朗腋下意外地发现了一行排列整齐的伤口。全是刀伤,切口笔直平滑,一刀紧贴着一刀,有些已经开始愈合了,有些还渗着血。
  这是职业行刑师的手法,最小的伤害,最大的疼痛。
  陆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们想问你点什么?”。
  “多了……比如说我是谁,干嘛的。”。
  “你怎么说?”陆臻深呼吸,手势又平稳起来。
  “我说我是越南人,吉布里列花钱请来的。”夏明朗说得很慢,声音低沉而含浑。
  “你又祸害越南兄弟。”。
  “那怎么办?我就越南话说得最好了。”。
  “你说越南话,他们能听懂吗?”陆臻切开已经肿胀坏死的皮肉,开始有意识地东拉西扯,转移夏明朗的注意力。
  “不能。”夏明朗摇了摇头:“哎,白瞎了我的西贡口音。”
“就这样?”

“还问了点打仗的事,吉布里列的,我挑不要紧的说了一点。”夏明朗忽然一笑:“对了,他们还问我,夏明朗是谁。”

“他们问夏明朗‘夏明朗’是谁?”陆臻也乐了。

“嗯,他们想知道洪斯那一仗是谁指挥的。”

“神指挥的!”陆臻脱口而出。

夏明朗呵呵笑:“英雄所见略同。”

“你太不要脸了!”陆臻鄙视道。

“那必须的嘛,必须吹啊……我说人家那是天纵英才,威武雄壮,中国人民解放军镇军之宝。就我这种小虾米,也就是远远地看过人家几眼,我哪儿知道夏明朗是谁啊……”

 

“你这吹的……还真蛮贱的。”陆臻哭笑不得:“不过更贱的是……我居然还觉得挺贴切的。”

“是吗?”夏明朗眯起眼睛:“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

“那当然。”陆臻低眉一笑,手上却停了下来。

“嗯?”

“怎么还有弹片没清干净。”陆臻小声咕哝着,换了镊子探进去,试着轻轻一拔。夏明朗忽然一口咬住下唇,脖侧的肌肉绷成刚直的线。

“疼?”陆臻连忙停手,看来这弹片埋得够深,已经超出了局麻药的作用范围。

半晌,夏明朗缓过神来,哑声道:“还好。”

“那算了?”

 

“拿出来吧,嵌着也疼。”

“可是,再打一针?”陆臻踌躇。

“算了,直接取吧,那地儿麻药不好打。”

“可是……”陆臻迟疑着。

夏明朗微微笑了笑,温柔地看着陆臻的眼睛:“我能忍。”

陆臻愣了一会儿,找出一卷纱布塞到夏明朗嘴里:“已经挺厚了,咬肿更没法儿看了。”

 

夏明朗轻轻点头,陆臻抬起手臂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把手术刀探进去小心翼翼地分离弹片与粘连的组织。四周极安静,只听到金属与金属滑擦时那种渗人的声响。陆臻看到汗水沿着夏明朗脖颈上紧绷的线条滑下,积聚在锁骨处,泛出一抹幽暗的光。

这弹片长得很规整,分离起来倒是不难,陆臻再一次用镊子夹住它,左右轻轻晃动了一下,抬头看向夏明朗的眼睛。夏明朗眨了一下眼,然后重重闭牢。陆臻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夏明朗的胸口把弹片拔了出来。

夏明朗喘着气,胸口急剧起伏,紧绷的身体像一根断裂的弦那样骤然瘫软下来。

但是……陆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镊子尖上夹的那个东西,这玩意儿他就算是做梦也不会认错——这是他的麒麟军牌。

“你怎么……”陆臻用拇指搓去军牌表面粘连的血肉,血水凝结在字迹的下凹里,看来触目惊心。

 

“总得找个地方藏……”

“我以为……”陆臻脱口而出。

“一看就是从来没坐过牢的。”夏明朗不屑地:“你以为的那个地方是看守们头号检查对象。”

“那你也不能往这儿放啊,你还不如扔了它呢。”陆臻勃然大怒。

“怎么能把你扔了。”

“你这样会感染,发炎……你不要命了?”陆臻感觉全身的火都在往头上涌,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把夏明朗拎起来揍一顿。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能来,我就死不了;如果你不能来,我临死还多个念想。” 夏明朗握住陆臻的手,连军牌攥在手心里:“多好啊!”

 

“你……”陆臻鼻子酸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也憋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

“别哭啊。”夏明朗手下又紧了紧:“你现在后悔跟了个疯子,那也晚了不是……”

“松手。”陆臻抽了抽鼻子:“你把我手弄脏了。”

夏明朗嘿嘿一笑:“你想在这儿控制无菌,那也不可能啊。”

陆臻把手从夏明朗手里挣脱出来,另换了一只手套,义正辞严地告诫道:“别再说话了。”

这个混蛋一句话让人笑,一句话让人哭,这种状态他还怎么干活儿?陆臻清理完伤口,把杀菌消炎用的凝胶抹在创面上,再用特制的粘合剂把伤口粘合,最后用弹力绷带把这一块牢牢地捆了起来。回去以后会有专业的医生逐层缝合伤口,战地医疗以快为主,不必太精细。

 

干完这一切,连陆臻都出了一身的汗。夏明朗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陆臻在夏明朗身边坐下,极小心地绕开伤口,把人抱进怀里。

“这些天,你怎么熬过来的。”陆臻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军牌,金属表面已经被他磨得锃亮,泛出灿烂的银光,但字迹里凝结的血液像是再也擦不去,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近于黑的红。

“想你。”

“我是说……”陆臻感觉这小子今儿晚上的情话泛滥得都成灾了。

 

“是啊,我知道。”夏明朗慢慢放平身体枕到陆臻大腿上,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就想想你,想想大伙,想想以前那些逗乐的事儿。就想,咱怎么着都得挺住啊,我这活得太有意思了,刚讨了这么一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有一班好兄弟,一死可就全便宜别的混蛋了。”

夏明朗说得很慢,声音在空气里潺潺地流动,像流动在深山里的水,清而润,泛着细腻的光泽。远外传来一些喊打喊杀的声响,直升机旋翼切破空气,听起来像风一样。

时间能停下来就好了,陆臻心想,时间停下来,让他和夏明朗都睡一下。

好累啊!只想抱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这样握着手,小声地说着话,到天荒地老都成。

 

夏明朗却忽然安静下来,把脑袋从陆臻腿上移开,贴到地面上。陆臻抬下头去看他,只见他摆了摆手,用口形说道:“有人。”

到这会儿,连陆臻也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怎么办?

有时候人总是心存侥幸,有时候,怕什么偏偏来什么。陆臻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外,几个人叽哩咕噜地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陆臻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蓄势待发,像一只随时可以出击的豹子。

“门上。”夏明朗小声说道。

陆臻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起,三两下换好手套,就着两步助跑在墙面上踏了一脚,借力起跳,紧贴到门框上方那个墙角里。粘性手套在光滑表面足可以支撑100KG的重物,虽然在水泥面上要打些折扣,但是角度运用得当,陆臻仍然像蜘蛛侠那样稳稳地悬在半空中。

 

牢门锈涩,开门时发出卡卡的声响,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摸进来。

这他妈怎么回事儿?这会儿又不是饭点,大半夜的……陆臻十分警惕地探出足尖点在半开的牢门上,平衡好身体,悄悄放松了手套的锁扣。

那三个男人里,有两个显然是一伙的,另一个大步走到夏明朗跟前,揪着衣领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夏明朗的脸被拖进光斑里,一支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黑手掐着他的下巴,像查看牲口那样看来看去。

陆臻连呼吸都停了,怒火蒸腾,烧得发根发痛。他默默告诉自己要忍耐,把视线放远,落到那扇窗子上,他们唯一的光明。然而一声沉闷的重击,让这团白光刹那间殷红如血。

 

陆臻连忙调转视线,只看到一记重拳最后的残影。时间像是被拨慢了,画面一桢一桢地跳过。夏明朗偏头的角度……脖子好像断了那样偏折到极限,血水从他唇间飞溅出来,悬停在半空中,晶莹剔透,像一滴纯净的宝石。

像是感觉到了陆臻的注视,夏明朗微微睁开眼,一丝凛冽的光采从他眼底直射出来,杀气宛然。他看着陆臻微微点了点头,退后两步,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凑近过去;原来打头的那人却无聊地站到了一边,点起一支烟正要往嘴里送……一截血棍忽然从他嘴里突出来,刺尖上挑着一滴血,将坠未坠。

  后颈处,从颅骨以下颈椎以上的空隙间刺入,穿透延髓,从嘴里穿出,这条路线就是死刑犯执行枪决时的子弹轨迹。延髓控制人的呼吸与心跳,一旦受损连呻吟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致死。

男人瘫软的尸体倒在陆臻身上,脑袋向后仰起。陆臻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神色专注而平静。

陆臻下杀手时的样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不像方进,发飚时有狂暴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他却仍然是一脉严肃的模样,好像手中穿透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大脑,而只是个模型,所以心无杂念,极其精准。

陆臻松开右手握住他的肩膀,左手腕微微一振,军刺的血槽带入空气,释放了肉体空腔所造成的负压。修长的军刺就像划过黄油的热刀子那样流畅地滑出来,几缕鲜血沿着军刺的棱线流到陆臻手背上,陆臻顺手在那人肩上带过,把粘腻的血渍擦干净。失去支撑的肉体仰面倒下,陆臻一手托住那人的后背,无声无息地放平到地上。

另外那两人兀自兴奋地围着夏明朗拳打脚踢,砰砰砰……拳拳到肉的闷响让他们忽略了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死神已紧贴在他们身后。

陆臻屏住呼吸,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

“唔?”那人茫然间起身转头,被陆臻捂住嘴一把按到墙上,军刺从下颚柔软的空腔处刺入,穿透脑干,直达颅底。陆臻感觉掌下的人体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软下来,眼睛瞪到了极限处,刹那间黯淡无光。

咳咳……陆臻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连忙转身看过去,发现夏明朗已经半跪着蜷缩了起来。在他脚边,一团抽搐的肉体在嘶声喘气,脖子上深嵌一把匕首,大团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陆臻心下一松,只觉得夏明朗就是夏明朗,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气,他仍然是凶器!致命的!

陆臻来不及细想,一脚踏在刀背上用力踩下,黑暗中只听到“卡”的一声轻响,颈椎碎裂,送那人彻底上到西天。

 

“这帮人来干嘛的?”陆臻小声嘀咕,一边忙着把尸体拖到墙角隐蔽处。

夏明朗指向窗外,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抵抗肌肉的抽搐。陆臻听到巡逻兵的脚步声再一次临近,只能狠狠心用力按住夏明朗的嘴,把人揽进怀里。夏明朗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体不断地抽动,咳嗽声压抑在喉间,好像在呜咽一番。陆臻感觉到某种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掌心,心痛得无法形容。

有些事,想到与看到是完全的两码事。

刚刚一出手便秒杀两人的战绩,没陆臻心中留下半分成就感,他陡然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坚强与冷静都毫无意义。

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受伤害,那是怎样的无力?

他无法想象在这之前的每一个夜晚,夏明朗要如何度过。

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夜夜受苦。

陆臻感觉到嘴里弥漫的血腥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牙根咬出了血。

 脚步声自远而近,又再一次离开,夏明朗也渐渐平静下来。陆臻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掌,看到夏明朗唇上全是血,脸色煞白。

“是来揍我的。”夏明朗舔着牙尖吐出一口血水,嘶哑着嗓子说道。

“嗯?怎么?”陆臻用三角巾沾水,给夏明朗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们……”

“三更半夜的,就为了揍你?”陆臻只觉难以置信。

夏明朗疲惫地眨着眼:“这些人是雷特的手下,买通看守进来揍我一顿,再带点纪念品回去。”

 

纪念品??!!

陆臻连忙把夏明朗全身上下的零碎都检查了一遍,却没见有什么缺失,蓦然心底一凉,从后背窜上一道寒气:“你的牙?”

“所以说,是个意外。”夏明朗无奈地。

“这他妈想干嘛?拿根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有可能。”夏明朗咧开嘴笑了。

“他们来过几次了?”

“不多。”

 

“你就这样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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