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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见淑菲醒过来,用手轻抚着她的刘海,两行热泪滴到她的脸上:“孩子,你、你可醒啦!”
一声轻柔的声音,送进她的耳膜,睁着朦胧失神的眼竭力去寻找母亲的形象,但看见的却是一张似乎熟悉的少妇的脸,正温柔而又激动地看着她。恍惚中,她认出了小燕儿妈,想动,身子却象木头做的,一点动不得。
她问:“大娘,我咋到这里?”见小燕儿揉着红红的眼,端来一碗汤,怔了片刻,于是,埋在意识深处的一切被遗忘了的幻影,象揭去帷幕似的,立时清楚地在脑子里显现出来。她清醒过来了,为啥会躺到大娘怀里,仍是个谜。忙欠着身喊:“小燕儿,快抓特务,那是蒋成趋,别让他跑了……”
老人这才明白是咋回事,疑团顿开。好狠毒的特务,我恨不得咬你几口。更加重了对淑菲的疼爱,一把按下她:“孩子,你醒醒。”就往她嘴里喂汤。
喝了大燕母女喂她的那碗蛋汤,心里比较清醒了:“大娘,这是啥地方,我咋来到了这里?”
当给她谈了经过后,面对眼前的老人,心里又感激又羞愧,说不上有多难受。在生死攸关之际,是这位两鬓苍白的老人救了自己。痛苦地闭上双眼,两颗晶莹的泪珠滚下面颊。随之,强挪了下身子,把头往老人怀里滚了滚,叫了声“大娘!”就泣不成声。
老人轻攥她哆嗦的手:“孩子,别难过,他跑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迟早会被捉住的。”停了下又问:“听小燕儿和你们在一起,可是实?”
一提小燕儿,眼泪扑簌簌流下来,她不忍刺伤老人的心,想起失去一妻一儿一女的大娘,心象刀剜,似油炸,无言以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大娘,我就是你的亲闺女。”
老人慈祥的脸上,皱纹象开了花:“好哇,闺女,娘就爱你们这些能说敢做的孩子。”又问:“那位岳姑娘呢,真想见见她,还有俺燕儿,数她小,是个奶羔儿,长了这么大,象个尾巴,脚跟脚还没离开过身边呢。”
老人的话,犹似把利刀,刺疼了淑菲的心。强按住悲愤,把事情原尾又重新想了遍,想到岳萍、肖冰、张伟和同志们,不见她该急成啥样儿呢,觉得这一过错,全是自己铸成的。忙说:“大娘,我得回去,要不然,他们该慌成啥呢。”就拭着想起。
伤痛,残酷地剥夺了她青春的活力,觉得身子各个部位再不是她的,头沉重得有千斤重。
老人忙按下她:“闺女,伤这么重,咋能回去?快别动,先让大燕儿去跑趟说声。”
淑菲想:现在农忙,咋好让村上人再送自己。把地址告诉大燕儿,临走又安置她,岳萍如不在,找肖冰、张伟等人……
肖冰、秋菊怀着欠疚的心,辞谢了大燕母女俩,走出去老远,老人还一再安置她们,要多管教小燕儿,叫她听话,好好儿干。
肖冰、秋菊红着眼,连头都不敢抬。登上了山梁,扭头看时,风丝丝吹乱了她苍白的头发,老人立在村头老槐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们。
直到此时,一个个才控制不住自己,哭了。无声的泪,象山泉般涌出。
抬着淑菲曲溜拐弯走了五、六里蚰蜒路,刚踏上正道,前面有个姑娘匆匆走着,秋菊一眼认出是岳萍,忙喊了声,激动得一时不知说啥好。
岳萍下车后,只顾心急火燎的赶路,听见喊声,回头看时,喊了声“肖冰!”忙跑过来。
肖冰满眼含泪的一把拉住她,只怕再跑了似的:“你、你上哪去来,叫我们找得好苦。”
岳萍的脸微微红了下,粗略地讲了遍,急问:“淑菲有无影儿?”
秋菊一呶嘴,破涕笑了,眨了眨小眼,有几分神秘地:“你看那是谁?”
岳萍兴奋得一颗心几乎跳出来,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巧,喜的是顺,伸手去撩担架上的被单。
淑菲听岳萍为找自己担惊受怕的跑了许多路,没捉住蒋成趋,反倒带来这多麻烦,心如刀剜,脸似火烧,咬了咬牙,露出头来,叫了声岳萍,喉头堵,鼻子酸,好象受屈的孩子见了亲人,眼泪扑簌簌流出来。
岳萍见她两鬓蓬松,面容惨淡,伤痕累累,惊讶地问:“咋成了这样子?”
秋菊气鼓鼓说了遍,岳萍沉思地点了下头,安慰她:“这次没成功,是因为经验不足,但我们的气节,足以慑服敌人,无愧于人民。不要难受,在实践中增长我们的聪明才干吧。”说着,不无感慨地:“革命二字,光从书本上怕永远也学不会,没有亲身感受,很难懂得斗争的残酷,革命的艰辛,挫折的痛苦,成功的喜悦。等全国解放了,人民安居乐业,创建自己未来时,回首往事,才会品尝到今日斗争的意义和乐趣。那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这代知识分子,也和工农大众一样,无愧于自己的时代,在那血与火的岁月,用行动,书写了自己的历史。淑菲,你说呢?”
淑菲激动得含首作答,一双凤眼放出自豪的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七 祸起萧墙 66
已进入初秋,太行山里的气候变化无常,时阴时晴,时雨时雾。
山高有顶峰,雨丝细无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滴滴嗒嗒的雨水碰击山石的响声,细欲断,轻欲绝。水洗过的行山峰峦,更威严挺拔,水淋过的花朵,鲜红耀眼,水冲过的树林,更加娇艳,一碧青山,点缀着各色花卉,愈惹人爱。
雨停了、条条银带,从迷迷朦朦的太行山顶,从矗立的陡峰崖崭,飞泄而下,太阳光一照,万紫千红,五光十色。什么天桥断,落丝潭、黄华流水颠倒颠,好似珍珠倒卷帘,奇妙无穷,更是人们游览胜景,一条飞瀑,从万丈崖峰直立而下,又被山石溅起冲天浪花,给人们造成一种幻觉,看上去无数水柱从沟底往山上冲去,常使人留连忘返。
山水,跌落谷底,汇成无数条涓涓小溪,潺潺流淌,碧绿纯净,清沏见底。溪水,用它的韧性将山石雕琢成无数个光滑的、圆圆的小石球,在水中呈现出各种颜色。使淑菲这些初进山的支前人员,赏心悦目,赞不绝口。
她经过一段治疗,身体显得壮实,正以旺盛的精力,弥补失去的时间。把两条粗长的发辫剪掉了,齐脖的一圈云发,围着鸭蛋形脸,更显妩媚、可爱。值罢夜班,吃过早饭,院里没会,和岳萍、肖冰、秋菊登上西面的小山头上,在奶奶庙屋楼前坐下来,一边闲谈,一边观赏着青山、飞瀑、碧流,一洗夜来的乏困。
正津津乐道地赏玩、谈笑,白蒙蒙、轻盈盈,从山坡上飘来一朵云,慢慢地,窗口、门子、墙壁,连对面的人都互相瞧不见。人和屋宇一同到了云天之中。
这对岳萍和肖冰不足为奇,淑菲和秋菊却十分新奇,秋菊兴高彩烈的只拍手:“看,咱们都成了腾云驾雾的孙猴儿!”
淑菲满有兴致地说:“怪不得一首诗中曾说,‘人在屋中坐,云从窗外来’,原来这话是实。”
岳萍见她们兴致很浓,说:“到山顶上看看,饱饱眼福。”四人走下台阶,登到山顶,云从她们脖子上盘旋而过,从腋窝下钻过,袖口飘进一朵云,脚尖踢住一块云,山峰、峡谷、树木、花草全不见了,如踩着云雾飞行,似驾着云雾腾空。
天宇,就象一个技艺超群的魔术师,变戏法似的,在和她们开着玩笑。一霎间,四个人谁也看不见谁。淑菲赞叹道:“以前曾读到‘太行山中云断路’,还只当是诗人的臆造和夸张,不想,竟身临其景。”
秋菊说:“真没想到,太行山有这*术,我一辈子也不想离开它。”
肖冰逗她说;“小菊子,只怕到时自己作不了主。”
急得秋菊跳过去就捶她,不想一脚踏空,跌倒了,逗得几个人大笑大止。
岳萍说:“初来乍到,都是这样。记得刚进太行山时,常被这迷雾勾引得独个登到山头上看啊看的,总看不够。想起来怪可笑呢,有次,掏出块手帕去包,小心翼翼地等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见脚下飘过块云来,不由两脚一跳踏上去,哈,一脚踩了个空,跌到岸下……”
“好啊 ,咯咯咯。”秋菊报复似的笑得两眼喷泪:“这云雾可有用处,我们打敌人,他看不见。”
淑菲说:“瞧三国,看到诸葛亮草船借箭,觉得有点神化,现在想来,也合情合理。就眼下,有人摸到我们身边,怕还觉察不到呢。”
“当然啦。”肖冰说:“前几年打游击,这云山雾海,可帮了我们不少忙。”
你一言我一语的谈了半天,不知不觉中,云消雾散,只觉耳目一新。低首下望,云海滚滚,千层万层,人又在云上。望着峡谷里乳白色的云海,一浪一浪的腾起、腾起,突然,从白云翻滚的海洋里钻出个人,秋菊眼快:“看哟,那是谁,也来草船借箭了!”
朝她指的方向望去,见一人躬着背朝山上冲来。肖冰看走相,说:“象是张政委。”
正在猜察,张伟热气腾腾窜上来:“找了你们半天,听小胖说,才知道在这儿,你们真会享福,修起仙来。”
“谁修仙了?”秋菊吵着说。
“驾云了,还不成仙?”
岳萍见张伟匆匆跑来,一定有要事。忙问:“有新情况?”
张伟紫膛色脸闪着兴奋的光:“上级通知,大军近期就来,要解放彰州城。”
“真的?!”众人惊喜的把他围在中间:“啥时候?”
“最近。”
“哈呀,可等到了这一天,把他老窝端了,看他蒋成蛆(趋)还往哪跑?”秋菊兴奋得两脚乱蹦。
一提蒋成趋,淑菲不由怒火中烧,脸立时变了色。
张伟看了这个乐天派一眼,态度严肃地:“任务可是艰巨的,是南下路过这里的一支部队,加到一起,也没敌人多。”
“那为啥不多来些,用大炮一轰,几下子就打他个落花流水,活捉住蒋成蛆(趋),多痛快。”秋菊不让别人张嘴,只顾抢着说。
张伟冲她笑笑:“全国不是只有这么个彰州城呀,况且,这座死城匪徒,已成井底蛙,也用不着我们更多的兵力,用当地老乡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
一句话把大伙说得开心地笑了。
张伟也从没象今天这样高兴,等大伙静下来,看了淑菲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激动地说:“还收到一份重要情报,已证实岳萍同志的判断,毕哲峰是条毒蛇,钻到我们院里的特务。”
“真的?”岳萍几个人对此似在意料之中,可一旦被证实,反而感到惊愕不已,齐问:“从哪儿来,谁提供的?”
“凌志远。”张伟欣喜之余,脸上显出几分神秘和严肃。
“他……?!”大伙一愣,尤其淑菲,一提到凌志远,脸都气黄了,柳眉倒竖,凤眼圆瞪,胸脯一起一伏,出气都短促了,愠怒地瞟了张伟一眼,睹气把脸扭到一边,先前欢快的心情,象霜打雹砸,立时冷了场。
秋菊把嘴一噘,不信任地冲张伟道:“张政委,你是喝醉了酒咋着的?”
岳萍白了他眼,批评说:“你是那壶不开提那壶,玩笑也该讲个分寸。”
原来,淑菲回院后,便把蒋成趋出示照片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了,在众矢之的之余,惟张伟力排众议,提出自己看法:“有无这种可能,蒋成趋有意设下的圈套?凌志远出逃后半路被捉,然后制造假象,掩盖埋藏在我们身边的真正敌人?凌志远故然对革命缺乏认识,又吃不得这苦,正象咱们分析的那样,他还不至于是真正的敌人。”
岳萍、肖冰与他的看法原本是一致的,但自淑菲汇报了目睹凌志远与蒋成趋的合照后,心存的希望破灭了。对张伟的分析,连岳萍也难心悦诚服地接受。不过为了不再刺激淑菲撞伤的心,便模棱两可地点头附和了。
现在,张伟见一个个表情骤变,误会了自己,他理解大家的心,因为这消息对她们来讲,不仅太突然、太意外,同时是不可思议的。忙抽出信来,交给岳萍:“同志,这不是玩笑,谁都有失足的时候,但每一个正直的中国人。尤其是有知识的青年人,一旦憎爱分明,便会猛省过来。志远同志就是这样,请听下他发自肺腑的心声,对我们是有启迪的。”
岳萍见张伟一本正经,又见淑菲也流露出关切幽怨的神情,迷惘地接信在手,半信半疑地看去,凌志远哀怨、悔恨言词,跳进了她的眼帘。
十七 祸起萧墙 67
她的手颤栗起来。
奇怪的是,信没写给淑菲,而是给她和张伟、肖冰的:
……万语千言,洗不清羞愧与悔恨。身陷囹圄,才从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