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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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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尚平,心直口快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积雪已有薄薄一层,毛绒绒地铺在路边,出租车一路向北,开得十分谨慎。嘉羽将头压低,透过车窗寻找被两旁高楼割裂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天空阴郁,呈现出毫无层次的金属感,雪片从肮脏的云里纷纷扬扬地撒下,顺着强劲的北风迎面击中挡风玻璃,未及融化便被雨刷刮了去,流进污水槽里。始于污秽而止于污秽,却拥有完美洁白的一生,他心想,这也是一种宿命。
  大学的最后一个冬天,天气不如现在这么冷。晚间熄灯后,他常和尚平去踢球,享受操场难得的空旷。他们在挨着马路的一侧,借助微弱的路灯比赛罚点球。夜使万物遁形,关闭了声响,球场上只听得到射门的力道和球被球网拦住的唰唰声,偶尔击中门框,铛的一下,回声在看台之间传递。
  有一晚踢到饥肠辘辘,两人蓬头垢面地跑到后门的路边摊买煎饼,然后边吃边聊回宿舍。尚平兴致很高,喋喋不休地讲起他对星座的一知半解,他说根据星盘显示,天蝎座的嘉羽未来的伴侣会是一个双鱼座第二宫的女孩。双鱼,嘉羽把运动衣的帽子翻起来戴上,身上阵阵发冷,他搜枯索肠,也想不出曾经认识这样的人。那他和九月又会如何,嘉羽想让尚平算算,又忍住了。反正自己也不相信这套把戏,又何苦让别人的说辞成为自己的羁绊。
  举目四望,头顶繁星熠熠,在天幕上放射冷冷的光。尚平指着中天三颗排成一列的亮星,说,那就是猎户的腰带。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们被东面开过的一趟轻轨列车所吸引。也许是零下的温度冻结了声音,那列车竟如默片般无声地穿过视野。夜太深,车的轮廓都已隐去,只剩车窗变幻成电影胶片的边缘勉强暗示着存在。月亮不知转了多久,恰好悬在铁轨的正上方,非常后现代地挥洒着光芒。风清月明,空廖悠远。时间定格不过十几秒,嘉羽却以为心思早已离开世界,在宇宙中穿行了几千年。
  翌日,当他把这番景象讲给九月听时,她说那很像宫崎峻的电影。
  嘉羽扭过头问尚平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尚平耸耸肩膀说那是自然。唯一不明白的是,他说,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有轻轨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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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6节

  尚平的家安在一个巴掌大的小院落中,其貌不扬的三间平房,除他以外住着房东以及一个和他一样的打工族。院里的泥土地面被雪浸过,潮湿松软,印着两串浅浅的脚印。院子中央有棵槐树,叶子落光,四周围了土台,由砖砌着,胡乱堆些杂物。雪覆在上面,高高低低,看不清是什么。嘉羽觉得这很像母亲去世时,盖在她身上的起伏不平的殓尸布。
  院墙内顽强地长了几株灌木,只剩光秃的几根枝干,在风里瑟瑟地抖。旁边靠着一辆自行车,二八的凤凰,黑漆斑驳,锈迹爬满车梁。嘉羽想起大学时曾经骑过的一辆车,和它有几分相似。他喜欢坐上去视野开阔的感觉,左手扶车把,右手揣进口袋,蹬起来耳边就生了风,可以顺势将头发甩开。那辆车毕业时廉价卖给别人,不知现在流落到何处去了。
  尚平一边开锁,一边略带歉意地说,每月就那么点薪水,单位附近寸土寸金,租都租不起,更别提买了,只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要说是简陋了些,但关上门也就是自己家,你可别介意。
  跟我还这么客套,嘉羽忙说。那么多同学,能给我找个容身之地,安静住一段时间的,也只有你了。再说,平房冬暖夏凉,房前屋后还有块空地,住高楼怕是享受不到吧。
  尚平帮着把箱子提进屋,揶揄道,那是你不去联系别人,整天神神秘秘,要不是在地铁碰上,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回国。不过你住这儿也好,我也有个说话的,不然每天下班真是寂寞难耐。
  嘉羽没有接话,上下打量起房间。屋里的陈设简单,三个并排的低柜,正对着床的那个上面放着电视机,茶几,书桌,外加两把椅子。一些电线纠缠在墙根,曲曲折折地伸向阴面的窗户,窗户下有几片暖气。头顶的日光灯用得久了,两端发黑,发出嗡嗡的声响。
  两人喘口气,拍拍裤子上的灰,一左一右倚在门框上。嘉羽掏出烟说,那边带来的,还剩最后一包,抽完就算是真正回家了。尚平接过打火机,点着烟问到,还记不记得你的第一支烟是谁发的?嘉羽答道,废话,这种缺德事也就你干得出来。两人相视,咧嘴笑了起来。
  抽完烟,尚平赶去上班,嘉羽打开箱子,从层层衣服下掏出CD机和Norah Jones的专辑,将音量调到最低,在床上和衣躺下。回想早上无厘头的早餐,又看看天花板上雨水渗下画出的地图,感叹了半句人生之奇妙。时差将他越来越深地推入池底,睡着前,他听到那首'I’ll be your baby t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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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7节

  望熙还是没有来电话,梅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顶灯想。这盏灯是他们一起买的,逛家居市场总是能激起人们分享生活的愿望,从设计巧妙的衣架到做工精致的相框,或者五颜六色的浴巾,无不饱含俗世的气息。这些气息混合着周末市场里熙攘的人流和喧嚣的氛围,让心底对未知生活的些许不安渐渐消融。挽着望熙的胳膊走在其中,为牙刷和口杯的配色争执,或相互嘲笑对方挑选的餐具幼稚,却免不了要遮掩在看到婴儿的睡床和玩具时脸上的害羞。
  本来就应如此,承受必须承受的,打开心门,才能获得内心的安宁。
  故事并不曲折,他们在酒会上相识,那时他是传媒界的后起之秀,有着显赫的家世和不凡的财力,是新锐媒体的常客;而她是公司的小秘书,每天踏着朝九晚六的节奏。
  望熙是个聪明机智的人,又能将幽默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总是逗得她开怀大笑。逛戏院、看展览、一起吃饭。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有个好玩的名字:Wooden Creek。
  每次回到家,梅纹都觉得一身轻松,照照镜子,脸上红扑扑的。再去推开窗户,望熙的车早已没了踪影,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后来望熙为她买了新房子,在交通十分方便的地段,这是她的第一个家。
  家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能够让人找到真实的自己。刚搬进来的时候,她喜欢赖在厨房,实验各种自我发明的菜肴。有时推开窗户,让夏日晚风涌进来,让饭菜的香味飘散开去。残阳如血,西山的剪影显得高大而挺阔,山上连片的松林随风舞动,细听时似有涛声阵阵。她直望到夕阳西沉,身上的燥热逐渐退去,感到格外安心。
  她沉浸于这样的生活,虽然每日的奔波令人倦怠,但回家能在自己的床上喘口气,也代表了一种归属感。望熙时常过来,倚在门边看她在厨房里忙到首尾不能相顾,一起比赛咽下那些味道和容貌都极端诡异的饭菜,然后拼命推脱洗碗的责任。在梅纹的心里,此时的望熙没有平日耀眼的光环,没有工作时的雷厉风行,眼中写满了好奇和对快乐的欲求,仿佛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是他的天性。
  于是,她从不刻意改变他们的关系。当望熙自作主张地为她联系了广播台的工作时,她并没有反对。自然,他的理由也并非站不住脚:身居要职的他,要公开这段关系,会撞破公司约定俗成的规矩。何况,能专职于自己的本行,也算是件幸运的事。想想看当初毕业的同学,有多少已经为了养家糊口改了行,而当上主播,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么。
  梅纹更加明白的是,任何刻意的举动,只会令望熙心怀戒备。他是像风一样自由的人,他的才情和理想,都是无法承受太多羁绊的。无需控制,过度的矫饰会失去最初的纯真。她愿意做很多,却应该只给他想要的。
  梅纹想到这里,回忆这两天的心神不定,肯定又是自己多心了。简单,让事情简单到可以解决为止,这是望熙说过很多次的话。有些道理重复过太多次,却始终停留在嘴上,二十五岁的第一天,她必须学着记住并履行它们。
  她拧开龙头往浴缸里放水,看着镜中自己蓬松的卷发,闻到那里散发出的陈旧发淡的气味,想起早晨在Wooden Creek嘉羽的问题,莫名觉得好笑,也应该问问他的卷发是不是烫的。梅纹坐进浴缸,将头埋在水中,捏住鼻子,嘴里咕噜噜地冒泡。不过,那个男人虽然笑起来好看,却那么沉默,这样的对话还没开始,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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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8节

  有车从小院外颠簸着经过,沿着雪地传来沉重的闷响。嘉羽醒来,看到百叶窗的投影从天花板的一端移到另一端。天旋地转,有种宿醉将醒未醒之际的难过,他捂着脑袋,也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屋里重又恢复静寂,音乐早就停息,只剩一小团幽蓝的指示灯悬在暗处。他摸出眼镜戴上,那团光亮立刻收缩成一点,周围的景物也明晰起来。
  不知不觉中,记忆开始从心底蔓延开,一段一段过往像电影般投射在漆黑的墙壁上。他们曾经那么喜欢去电影院,早早入场,吃着零食耐心等片头广告次第放完,大灯熄灭,故事开场。那一刻,九月说,如梦如痴,不知今夕何年,那便是灵魂出窍的样子。嘉羽深以为然,听着耳畔九月的鼻息随着情节的变化而起伏,他的头脑轻飘飘,这便是少了灵魂重量的样子。
  九月总是搂着他的胳膊,笑时用衣袖捂嘴,难过起来便将鼻涕眼泪都抹上去。有一次感冒,九月整场电影不住咳嗽,干脆躲在他肩膀后,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天的电影很糟糕,给嘉羽留下无法磨灭的恶劣印象,因为怕挤到九月,他只好整场都直着腰,于是之后腰酸疼了许久。
  回忆是一条线,嘉羽觉得,有始有终,蜿蜒曲折,却无法被切断,它忠实于连续的生命形式。就像那些他们一同看过的电影,票据始终被他小心地放在钱夹里,代表不同的时间地点和各异的情节。纵然已无法获得重生的机会,却可以伴随时间深入他的血液,幻化成影院的座椅和九月的发香,展开便是一段生命的过往。
  然而有时,回忆又是不可靠的,夹杂了过多自我暗示的成分。嘉羽常常怀疑,那些浮光掠影式的美好是否真正发生过,或者只是自己捏造出的虚空的真实。物是人非,成了无从对质的悬案,否则此刻,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间黑屋子里,像等待戈多一样等待九月的出现。
  这样的想法令他困顿,就像在美国时那无数的不眠之夜,他端坐在房间中央,看着记忆从容不迫地从门缝中爬进来,延伸到脚边。今宵对昨夜,不过是又一次的顾影自怜罢了。独处是这般艰难,所以Melissa说,回到你的老路上去,你属于那里。
  门锁响动,尚平推门而入,打开大灯,惨白的光刺中双眼,嘉羽连忙将手遮在面前。
  还不起床,晚上还睡不睡了?
  起来也无聊,不还是傻等你吃晚饭。
  你怎么跟怨妇一样。赶快起来,请你吃火锅,算是接风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尚平一拍胸脯,还是多年前义薄云天的模样。
  今天真幸运,从早到晚蹭吃蹭喝。嘉羽嘀咕了一句。
  还有谁请你吃饭了?
  等会路上说,给我递杯水先。
  嘉羽感到喉咙快粘住了。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9节

  推开火锅店的门,雾气扑来,眼镜片瞬间白雾一片。大堂人满为患,塞满等座的食客,尚平倒吸一口凉气,说这就叫人为食亡。
  嘉羽问,你知道为什么火锅这么受欢迎?
  暖和呗。尚平不假思索。
  现在饭馆都有空调,可没有哪里能火爆成这样的。
  那就是自由,羊肉还是白菜,麻辣或者清汤,全都自己说了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关键在于,你总可以自己控制火候,饿的时候大火滚沸,过后就能小火慢炖。抽支烟,喝杯酒,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话说不完,菜就不凉,这叫细水长流。嘉羽指着最近的一张桌子说。那几个人已经举着筷子聊了很久,桌上的菜被烤得耷拉着脑袋。
  两人哗哗地翻着菜单,点了最辣的锅底和许多肉。嘉羽记得在美国时,总是遐想在国内大冬天吃火锅,辣得人浑身冒汗,满脸通红。灌几口冰镇啤酒,点一支烟,望着青烟混合着蒸气升腾起来,便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可惜他们住的小城连一家像样的中餐馆都找不到,更别提什么火锅了。
  酒过三巡,骨子里最后一丝寒气也蒸发得毫无影踪,适才被风吹得僵硬的身体像泡过水的木耳渐渐舒展开来。酒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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