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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烈斯不管什么时候就寝,都起得很早。
晚睡的朱烈斯却很有精神。虽然没说什么,但默默凝思的神情很机伶,显然正在思考对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露出了生动的神情。克莱维斯命令自己别再贪看他那张脸,小心地帮他把额头上贴着伤口的软胶布撕下来。
“你心情不好。”不是疑问句,朱烈斯说得很笃定。
“没有。”
“真不老实……明明有。”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朱烈斯,别的事我也……”
朱烈斯捧住身前人的脸,“我可是很高兴的。”他勉强向克莱维斯挤出一个微笑,“我一句话也没有提,你就主动帮我找到暗杀艾略特的凶手。这是你的心意,我会一直记住的。”
“记什么……”克莱维斯脸上微微发红,带开了话题,“不过,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战场上,个头这么小的男人可不多。最有可能偷偷换上鹈鹕部队的制服,趁乱潜到艾略特身边给他一刀的‘小矮个.勒耶’,名字、外号、经历、出身背景都有了……我记住这个人了。”朱烈斯冷笑起来,“我手头上还有一份五百多人的详细资料,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在这叠资料里。”
“明天我帮你翻。”克莱维斯承诺下来,也伸手捧住朱烈斯的脸,仔细看着他额头上呈现不规则形状的伤口,“以后你头上会有一颗星星吧?”
“……别开玩笑了。”朱烈斯很不高兴,弯腰探看镜子里自己的伤势,“海格拉斯说愈合得相当不错,多半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不过这很难说……要是撞得中间点就好了,平常我可以用额饰来遮住。”
“别在意,”克莱维斯依照医官吩咐,替朱烈斯敷上圣地最好的外伤药,再替他用软胶布小心地把伤口封妥,“有些缺陷也不是坏事。”
“伤在这种很难遮掩的地方,”朱烈斯拿起毛巾,“难看死了。”
克莱维斯追上去,在盥洗室门口拦住朱烈斯,“别发傻,你是不会难看的。”
朱烈斯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随即发现克莱维斯的神情是认真的,“这个……让你见到是还不要紧,我可不愿这样让别人见到……有损威仪。”
他笑起来,给了朱烈斯一个吻,“洗脸小心伤口。”
拖车虽然陈旧,多了一节车厢倒还能应付。只是加速时的颠簸也更厉害了。朱烈斯才刚从盥洗室出来,车厢就往侧面倾过去。他伸手扶住板壁,喃喃地抱怨了一声,接过克莱维斯递给他的药锭跟水乖乖服下,再顺手把杯子交还给克莱维斯,同时发现他的神情不对。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
“……你怎么了?”
“有点担心。你有伤在身,今天的事情实在也太累人了。”克莱维斯沉静地注视着朱烈斯苍白的脸,“你的头呢?还疼吗?”朱烈斯朝他勉强一笑,摇摇头。克莱维斯怎么会看不出他在逞强,“你睡进去。”
克莱维斯修长的手指比的是下铺。
“我睡上铺就行了……这铺位比锥形车的宽得多了,克莱维斯,你睡相再差,也不至于再把头发睡得一地都是,我不会再踩到了。”
“不是说这个。”克莱维斯头发太长,连他自己有时也会踩到,他倒不在意,“朱烈斯,我是怕你会摔倒……你现在不舒服。”
他低呼,“啊。”确实曾在从上铺跳下来的时候感觉到晕眩。
克莱维斯的表情认真,“不想跟我一起睡?那我睡上铺?”
“不用了。不过我还是别睡里面,这样我……”
“就不能太早起床。”克莱维斯个头高大,有他拦在铺位外侧,朱烈斯动作再怎么轻,想下床都必然会惊醒他,“车队一直要十点过后,才会接近下一个据点,你可以……不,是必须。你必须睡到九点半。”
“真啰唆啊,”朱烈斯抱怨起来,而那种欣然接受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撒娇,“管我这个、管我那个。明明以前什么事也不管的家伙……你是管上瘾了吧?”
“是啊。”克莱维斯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再也别想逃过我的管束。”
◇
奥斯卡不刻意呕他的时候,倒是稳重周到、很有礼貌。这也合理,反正他每天都扮演着风度翩翩的骑士角色──如果他视线里有女性的话。
卢米埃顺手把奥斯卡扔在椅背上的毛巾晾在架上,接过他递来的一瓶冷饮。
“你可以喝一点吧?只是淡啤酒。”
“这一点应该没问题……非常感谢。”卢米埃开了瓶,喝了一小口。天气虽不热,但那种沁凉的感觉仍让累了大半天的卢米埃觉得很舒服。放下啤酒,卢米埃对着镜子耐心地把自己的长发梳顺。
“是自卫军的礼物。弟兄们给了我好几瓶……你要的话,这里还有。”
奥斯卡素来慷慨豪气、明快果断,这特质他虽然不欣赏,却也不讨厌。卢米埃点了点头,“我喝这一点就够了,谢谢。”抬起头,视线突然在镜子里与奥斯卡冰蓝色的眸子相遇,不知道已经注视了多久。卢米埃有些意外,“怎么了?”
“仔细看的话……你长得很漂亮啊。”
“……需要很仔细看才会发现吗?真不好意思。”
奥斯卡笑起来,“喂、喂,我在称赞你。”
“不是讽刺的话,那我很感谢唷。”
“对了,卢米埃,”奥斯卡伸手抹去嘴角的泡沫,“今天有件惊人的事情……你那位永远维持着冷冻库低温、仿佛死神降世的大人,竟然亲手倒了杯咖啡给我。”
卢米埃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仿佛僵死了。
“真是叫人讶异啊。我跟朱烈斯大人商量着部队调动,他还帮忙传达命令。无论怎么看,都是很令人意外的‘绝世创举’吧?是那位克莱维斯大人唷……”
“请别说了。”卢米埃很快地放下梳子,经过奥斯卡身边回到他睡的下铺,“我有点不舒服,想先睡下了。就不聊了吧……很抱歉。”
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仿佛看见卢米埃眼睛里有着不寻常的痕迹。
他眼眶泛红。
“喂,卢米埃?”
奥斯卡赶过去,按住卢米埃的肩膀喊他。那个性情柔和的人抬起头来,刚才瞥见的异状已被他在转眼间隐藏了起来,毫无异样。
“什么事呢?”
“别骗我,卢米埃……你有心事吧?如果有事的话,说出来跟人商量比较好。”
确实是关心的口吻,不是调侃……卢米埃很勉强地给了他一个微笑,虽然有些不自然,“但您是帮不了我的,很抱歉,奥斯卡。”
“真的没事?”
他抬头望着自己的同僚,“真的谢谢您,但请不要放在心上。”
奥斯卡摊了摊手。对方已说他帮不上忙、不要他插手,但他仍有些不安。如果是卢米埃,他这种为人着想的性情……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多问了。不过听我再多劝一句……如果是别人的事情,就不要这么担忧了。”
“嗯,我明白。十分感谢您。”
奥斯卡拍了拍卢米埃的肩膀,不再理会这件事,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卢米埃转过身去,伸长了手将自己的被褥铺平,奥斯卡也没有再理会,进了盥洗室,两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杂事,卧铺里静了下来。
但在淋浴结束时静止的水声之后,奥斯卡突然听见卢米埃若有似无的异声。
“卢米埃?”
水之守护圣伸手抹脸,翻了个身,面向墙又躺下来,“对不起,吵到你了。”
奥斯卡大踏步回到卧铺旁,“你哭什么?别人的事情你就别……”
“并不是别人啊,偏偏不是别人……”卢米埃紧抿着嘴,“奥斯卡,请您不要管我了。”
对卢米埃来说,不是别人的人,就只有一个吧?
“你在担心他变得开朗吗?”
“……我只知道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卢米埃又掩住了脸,“……请您别管这件事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也需要帮助,我也无能为力。”奥斯卡嘲讽地冷笑起来,“我也去哭一场好了。”
◇
朱烈斯仍在头疼、右手臂与右腿都微微发麻,甚至有烦恶欲呕的感觉。虽然克莱维斯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卧铺的气氛静谧美好,他还是失眠了。
夜间行车,车窗外一直有明亮的车灯在移动。虽然卧铺的窗帘已经很厚了,还是有些余光从窗帘边缘透进来。朱烈斯就靠着这点昏暗的光,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拈在指间的一绺克莱维斯的黑发。
好直……也就只有如此光润的直发,会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给人倾泻而下的错觉,仿佛流动着的直瀑,发光鉴人,牵引着他的视线。
“克莱维斯……”
被低唤的那名字的主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当作回答。朱烈斯一怔,抬头望去,眼睛已经睁开的克莱维斯也正望着他,一时愕然。
“我吵醒你了?对不起。”
“不,我一直没睡着。”
向来好睡的克莱维斯也会失眠吗?“真意外……有心事?在想什么?”
“在想你。”
“……我不就躺在你身边吗?”
“就是这样才特别想。”克莱维斯简短回答后,也不管朱烈斯是不是真听懂了,闭口不谈他心里蠢蠢欲动的杂念,迳自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抚着他的嘴唇,“朱烈斯,有个问题……放在我心里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想问你,但总觉得有点扫兴。”
朱烈斯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如果会让你觉得困扰,不管怎么样都要问出来。”
“在那天我吻你之前,你亲吻过别人,而且不止一次……是吗?”
“啊……嗯,”朱烈斯有点尴尬,“你察觉了?”
朱烈斯曾经非常地疑惑,前任的女王陛下跟克莱维斯曾是恋人关系,他一直以为克莱维斯亲吻过那一位安琪莉可陛下,但没有。他跟克莱维斯之间的第一次亲吻,固然是克莱维斯采取主动,但他那稚拙的慌张、生涩的动作,都瞒不了人……
那是克莱维斯的初吻,虽然不是朱烈斯的。
“……你显然有过经验,而且不只一次。”
他有点艰难地清清喉咙,“你说的没错。我曾经动心,但心里很明白自己应该放弃。所以在那个下午……或许五次、十次,甚至更多……”
克莱维斯自嘲地冷笑一声,鄙夷自己的幼稚,低声将自己心里猜测的那个人名说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5章 不只是吻的什么
第055章 不只是吻的什么
◇
“是罗莎莉雅。”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即使尽力克制,克莱维斯的语气还是很冰冷,他勉强自己亲口说出那个曾经亲吻过朱烈斯的人的名字,心仿佛被狠狠啃了一口。
朱烈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克莱维斯深吸一口气,仿佛背诵似的,将他所推测出来的一切──他有绝对的把握──都慢慢说出来,“执拗顽固的朱烈斯曾经动了心,但事后看来,仍清白圣洁宛如修行多年的高僧……这就表示这段感情被强硬地中止了。没有人能勉强你,朱烈斯,这世上一切外力都无法左右你的决定,唯一的可能……是你自己动手的,你亲手扼死了这段感情。”
“……嗯。”
“所以……”他再度冷笑,“似乎永远与‘动心’二字无缘的朱烈斯,在动了心的那个刹那,就立即决定要强迫自己割舍一切。但你仍吻了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你决定舍弃对方的同时、也察觉对方决定舍弃掉对你的感情……你确信自己马上就要被抛弃,这才抱着告别的心思吻了她。会这么做的人,只有罗莎莉雅那位小姐,你们本是同一类人。”
在那个确信自己将会成为女王,并愿意为这个宇宙奉献出自己全部生命的少女身上,朱烈斯看见他自己对责任与荣耀抱持的执着。
那确实是他自己的倒影,分毫不差。
但他同时也从她对自由的渴望里,看见了自己对自由的渴望……他朱烈斯可以摆脱守护圣的责任与身份、可以摆脱守护圣这种无尽的宿命,可以摆脱克莱维斯那双深邃得没有尽头的眼睛。克莱维斯长年以来所排拒的一切,突然都成了朱烈斯想摆脱的桎梏。眼前就有一个机会,他可以带着罗莎莉雅渴望自由的勇气与她的理解、怜惜,以及她本人逃出这个宇宙,把他自己跟罗莎莉雅变成共犯,从此守着彼此的罪恶感。
但那不代表什么。
抛弃职责,不代表可以得到自由。因为他们的心生来就被种种牵绊所束缚,哪怕从此遨翔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仍是活在职责牢笼里的囚鸟。他朱烈斯是这样,她罗莎莉雅也是这样。他们是同一类的囚徒,生来就没有自由……
那个吻就是在这种情绪下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