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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把他外放了。“贞观八年,累迁同州剌史,尝侍宴庆善宫,时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因解喻之。敬德勃然,拳殴道宗目,几至眇,太宗不怿而罢。”为争座次,把劝架人的眼睛差点打瞎,也实在太过分了,难怪唐太宗一甩袖子离席而去。
但唐太宗李世民到底要有修养多了,对尉迟敬德的处理,与以前的汉刘邦,与以后的朱元璋不同,他采取冷处理的办法,而是晓喻尉迟敬德,一下子就提到那位淮阴侯韩信:“朕览汉史,见高祖功臣获全者少,意常尤之。及居大位以来,常欲保全功臣,令子孙无绝。然卿居官辄犯宪法,方知韩、彭夷戮,非汉祖之愆。国家大事,唯赏与罚,非分之恩,不可数行,勉自谨饬,无贻后悔也。”
给老兄先敲一次警钟,到时候别怪朕不讲情面!
尉迟敬德不是傻瓜,李世民明确提到了韩信,这教训他不会不汲取。于是,从此以后,这位老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笃信仙方,飞炼金石,服食云母粉,穿筑池台,崇饰罗绮,尝奏清商乐以自奉养,不与外人交通,凡十六年。”这就是说,有如此明智的皇帝,才有如此顺达的臣下。从那以后,他只是讲究享受,追求快乐,注重生活,甚至和社会,和政治,和权力,采取绝对疏离的政策,闭门杜客,自我隔绝。这就合乎那位北海敬王希望皇帝知道他的近况一样,到了“声色是娱,犬马是好,志衰意惰”的地步,李世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所以,他一直平安地活到七十四岁去世,给自己画了一个很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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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和驴的寓言(4)
看来,尉迟敬德要比韩信的下场好,比李善长的结果强,但要不是李世民,而是刘邦或朱元璋,他能享有死后“高宗为之举哀,废朝三日”的荣耀吗?细细分析起来,除了客观情况的不同外,都是九五之尊,文化的有或无,高或低,其文明程度上是存在着相当差异的。也许这就是磨和驴的寓言,在封建社会里还时不时会出现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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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嘴脸(1)
在封建社会中,皇帝要不恕你平身的话,你连头都不敢抬的。你跪在地下,先矮了半截,又低着脑袋,根本看不清楚陛下的嘴脸,是个什么德行。
于是,在官方史家的生花妙笔之下,哪怕是最孬的最高统治者,无一不是天纵聪明,英武神圣、庄严肃穆、至威至尊折“伟光正”形象。其实,中国三百多个皇帝,可以说找不出一个能够得上这个标准。
据说,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长相,不敢恭维。
清代史学家谈迁的《笔乘》,其中有记述明太祖的《疑象》的一则短文,说到这位具有窥私癖的皇帝,经常易服微行于金陵市井间,走街串巷,观世情民习,听言察色,查吏治政情。因为他唯恐被人识穿,遭到暗算,所以,赐给诸王侯的“御容”,也就是他的标准相,都是假的,非他本人写真。吴晗先生所著《朱元璋传》(人民出版社版本),印有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他的图影,其可靠程度,大可怀疑。
他之所以不向外公开其真实面貌,既有为他微行侦伺,方便行事的一面,也有其尊容不雅,难以示人的一面。《明史》里,对他的外观形象的描写,有点莫明其妙。“比长,姿貌雄杰,奇骨贯顶。志意廓然,人莫能测。”奇骨怎么可能贯穿于他的脑顶,着实是外科医生也回答不上的状态。
估计,他对自己这种比较奇怪,比较个别的模样,缺乏自信,于是,相当忌讳,是个绝对碰不得的痛处。明无名氏的《翦胜野闻》一书,记他“尝微行京城中,闻一老媪密指,呼上为老头儿。帝大怒,亟传令召五城兵马司总诸军至,曰:‘张士诚小窃江东,吴氏至今呼为张王。今朕为天子,此邦居民呼朕为老头儿,何也?’即令籍没民家甚众。”
由此可见,这个农民出身,为盗、为僧、为游兵、为义军,而成为开国皇帝的朱元璋,对于维护其天子权威,保卫其形象尊严,到了病态的偏执狂程度。明吕毖《明朝小史》的《洪武纪》中,记载了朱皇帝###孟子的一出令人笑掉大牙的闹剧,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帝览《孟子》,至‘草芥寇仇’之说,大不然之,谓非臣子所宜言,议欲去其配享,诏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金吾射之。刑部尚书钱唐抗疏入谏,舆榇自随,袒胸受箭曰:臣得为孟轲死,死有余荣。帝见其诚恳,命太医院疗其箭伤,而孟子之配享,于是得不废。”
这事发生在朱明王朝一统天下以后,江山坐定,再也不是当造反派不管不顾,无法无天之时。他要修理与他相距千年的孟子,有点近似相声《关公战秦琼》,两个不同朝代的人,偏要进行较量,岂不令人喷饭?举国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觉得此事之荒唐可笑,可没有一个人敢对此事公开笑出声来。因为这出闹剧的主角是朱皇帝,你如果不想死,你就只有掩住嘴,要笑也只能在心里笑,要乐也只能关起门来偷着乐。
在中国历史上,有两位圣人。一位是至圣先师孔子,一位是亚圣孟子。历代统治者,都需要借助于孔孟之道,来统治老百姓,所以对这两位圣人恭敬得不得了,供在文庙里,四时八节派代表奉祀。不定期地还要御驾出动到山东曲阜祭孔,那场面隆重浩大,壮严肃穆,九五之尊的天子陛下,都要朝他们两位磕头,以示崇经尊儒。因此,孔子有“百代素王”之称。去过曲阜的游客,都知道孔庙、孔府的规格,基本上参照北京紫禁城的规模修建的,富丽堂皇,显赫威风,确有王家气派。
但是,农民出身,造反起家,当过和尚,做过盗贼的朱元璋,对文明、文化、文人,有一种抵触情绪。因之他比较另类,不怎么买圣人的账,尤其反感孟子。主要是这位亚圣,不把帝王放在最恭敬的首位。说什么“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公开号召老百姓反抗君王,让他气得两手直是发抖,这还了得,这个从哪里钻出来的孟轲,你要找死啊!
洪武二年,他下令把孟子的牌位,从文庙里撤出来,取消孟夫子的配享资格。满朝文武都慌了手脚,大家都是孔孟之徒,不执行命令不行,执行命令又感到极其纰谬。于是,一位刑部尚书,准备好了棺材,誓与亚圣共存亡,但也没能制止住这位皇帝。幸亏,钦天监的星象专家出来说话了。他说,荧行于惑,是天要发怒的先兆,陛下是不是有些什么政策举措,让上天感到不安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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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嘴脸(2)
朱元璋楞住了,迟疑了。第一,他终究是个农民,而且是小农经济社会下靠天吃饭的赤贫农民,由于靠天吃饭,在基因中就种下了对天的敬畏之心,别人是不敢对他怎么样的,但老天爷要对他怎么样,他还是不能不在乎的。第二,他虽然贵为天子,唯辟作威,唯辟作福,谁也奈何他不得,可是,他再伟大,他再英明,他的命是掌握在老天手里的,阎王要你五更死,决不留你到天明。所以,这位本质上的农民,让步了,撤消圣旨,总算让孟夫子在祭祀时,可以有一盘冷猪头享用。这出农民皇帝撤孟配享的闹剧,在清人全祖望的《鲒琦亭集》中,也有所记载,是当笑话说的。
在中国历史上,帝王下令当场拷打臣属,叫做“廷杖”,打死,打伤,打得终身残废者,以朱明王朝最厉害;屡兴大案,株连人数之多,地域之广,造成“村墟断炊烟,陇上无行人”的疯狂,也以朱明王朝最凶残;刑罚之残暴严酷,灭绝人性,例如“剥皮揎草”,例如“腰斩”,也以朱明王朝最为骇人听闻;而宦官之多,特务之众,也以朱明王朝创最高纪录。
因此,有人说,朱元璋坐江山后杀掉的人,比他打江山时杀掉的人还要多,史书上通常缺乏精确统计,此说姑且存疑,但这位历史上数得着的暴君,连自己的儿女亲家,从他最初起义时就是亲密战友的李善长,都格杀不论,做他的臣民可想而知是如何的命悬一丝了。那时,大臣早朝,临行前,全家人都出来与之挥泪送别,因为不知道晚间下了班,他回得了家,还是回不了家。
战国时的孟轲,怎么会把明朝的朱元璋得罪了,在当时没有人敢试探一个究竟的。哪敢啊,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到了洪武二十二年,距离撤享的二十年以后,满朝上下,早把此事忘得干干净净;没料到,小人之记仇,真到了“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地步,他对亚圣的憎恨情结,不知怎么搞的,又一次地神经质起来。这回好,朱元璋下令,索性取缔《孟子》这本书,人们终于明白,孟夫子是因为什么招他的恨了。
在封建社会,科举年代,《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是学塾的基础教科书,称之《四书》。这位皇帝发话,另出一本《孟子节文》代替原来的《孟子》。在这本新版《孟子节文》里,把他反感的,抵触的有碍词句,统统删节掉了。他对主持这项出版重任的编纂者,恶狠狠地咆哮:“如果这老小子活到今天,落在我的手里,不要了他的命才怪!”
中国历代帝王,来自草根阶层者多,或一介武夫,唯知行伍,或草莽英雄,胸无点墨。或刑徒黥囚,目不识丁,或边野牧竖,蒙昧未化,这些在精神领域中处于相对弱势地位者,一朝得意,难免会有仇恨知识的反常心态,嫉恶知识分子的逆反情绪。但终究是要在文化上不得不补课,在文明上不得不追赶的,否则他的统治也维持不下去。汉高祖刘邦当皇帝后,还得意洋洋地拿起儒生的帽子作尿壶,可后来,还不是强迫和他一块打天下的伙计,按照叔孙通的教导,在那儿学习礼仪了嘛?这位亭长衣锦还乡回到下邳时,不也咧开大嘴,吼出“大风起兮云飞扬”的烂诗,作前卫诗人状嘛?
只有朱元璋,坚持小农心态到底,一直跟孟夫子过不去。这本《孟子节文》,甚至到他的儿孙接班当皇帝后,也不怎么提倡了。后来,也就任其自消自灭,湮没无闻,后来,大家甚至都忘了曾经发生过的这场闹剧。现在,据说在国家图书馆里,还收藏有这本书,那自然是珍本孤本,一般读者是很难一饱眼福的了。也许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任何倒行逆施,挡不住滚滚向前的时代潮流。最终只是成为笑柄,留给后人作谈资而已。
但是,从朱元璋删掉《孟子》里的章句,如“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如“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以及“草芥寇仇”这些话,就了解他为什么要跟孟夫子结下深仇大限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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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嘴脸(3)
在中国古代先贤中,孟子也许是最具有民本思想的哲学家了。他反对一切残民以逞的暴君,提出“民为贵”,“君为轻”的理论,因此,他认为,好多最高统治者,根本不是人君,弑君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杀这些独夫民贼,是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朱元璋也很不喜欢孟子这句“望之不似人君”,对君主进行分类的说法。
此话的原文为:“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於一。’”
翻成白话文,要费点口舌:“孟子见到梁襄王,出来以后,告诉人家说,‘远远望上去不像一个国君的样子,走近了看,也没有什么使人敬畏的地方。突然间,他向我提了个问题:先生,你说天下怎么才能安定呢?我就对他说,大王,我认为天下的安定,在于统一。’”
“不似人君”,这是个相当负面的评价。若是加在哪位皇帝身上;或者加在那位虽不是皇帝,但握有权力的统治者身上;或者加在那位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统治者,但坐在一个相当重要位置上的什么人物身上,就等于说此人不是那材料,不是那东西,比成语“尸位素餐”还差劲。至少那个空占职位而不尽职守的家伙,还有一个样子在,而梁襄王,大概是一个站无站相,坐无坐态的上不了台盘的二赖子。
中国历史上,先后出过三百多个的皇帝,其中,“不似人君”者,颇不少。这大概是中国在汉唐时曾经是世界上的领先国家,后来到了明清,不领先反而成为落后国家的重要原因。
孟子干吗一出魏国都门就大讲主人的坏话呢?这是有历史渊源的。他早些年,曾找过梁襄王的爹,也就是旧时启蒙读物《孟子》,第一章:“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的那位。当时,孟子很以为自己的学问,能得到一份精神教父的工作,结果碰壁而归。
老子死了,儿子接班,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