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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法讲故事,除了他对要克服欲望的痛恨之外,其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抽象了。许多人想都不想就顺从了秩序,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这个人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教育装置之中。
Ⅰ 友谊(3)
“这些人(大学生们)一来到这里,便受到了语言、历史、逻辑、算术和几何方面的测试。随后的前两年里,他们去听哲学教授的讲座课。而帮助他们准备毕业考试的教师每周所上的复习课——”
——早上8 点到11 点他们到“公共场合”去,这个很不错,这时,他们可以正当地走出神学院,然后要么坐在小酒馆里,或者坐在律师家里喝着果子酒,不用考虑伯克会从他的小藏宝箱里拿出什么来向他们展示,而是争论着关于康德、席勒和舒巴特的问题。下午2 点到6 点安排有练习课——
“则每半个季度由这些教授在教会高级监理和院长的监督下进行考核和排名,在通过各项测试、公开测验并参照哲学系内部在这之前的最后一次排名成绩,他们可以获得硕士殊荣。
此后,他们将学习神学,作为他们的主要专业,并将在三年内在这个系的教授那里完成所有的课程……这三年过后,他们将受到公爵的教会监理会召唤,前往斯图加特去参加主要测试。如果他们通过这次考试,则将获得处理部级事务的许可。他们通常作为助理牧师被移交给州里年长或者疾病缠身的神职人员,或者他们将获得一个空缺的职位,直到该职位被人重新占领。一些人将获准离开,并在公爵领地之内或者之外担任太傅或者私人家庭教师——”
——就像荷尔德林那样,他在大学学习期间就已经在为他最终的逃亡做准备了。在别人的建议下,他提前中断了为期3 年的学习期限,并第一次尝试着在夏洛特· 卡尔布家里当起了私人教师,简单说来就是家庭教师——
“——那些因学科成绩好、勤奋和道德品质高尚的学生则具备了成为助理教师的资质。” 就是这样,谁乐意屈从,谁就有能力把所学的继续传递下去——这是一个任免的默认传统。
我自问,这些人是如何理解时间的,他们被蒙蔽起来了。斯图加特的专制主义君主精心创造出一个由最高地位的人统治的时代:没有持续的兴奋状态,也没有骚乱。
荷尔德林还在毛尔布隆的时候,1787年5 月,受人钦佩的舒巴特在经过10年的监禁后从霍恩阿斯佩格被释放出来了。寄宿生们应该谈论过这件事,这是一定的,并且为此感到高兴。但是他们可能没有把这次释放看成是一次政治行为,而更多的是看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那么,他们当中有没有一些人觉得自己也是被囚禁者呢?
起初,这种状况在蒂宾根没有发生改变。老师们大多数“保持着学术方面的静止状态”,他们朝后看,不敢与新鲜事物打交道,遵守着传统。这样的状况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尤其在助理教师当中有一些比较进步的人,比如,他们研究了沉寂而遭到贬损的康德,并被他的思想所主导着。合乎道德的行为的特权很快受到了激烈的讨论,这远远比伯克、或者后来弗拉特的教条主义,要打动神学院里的学生们。
院长克里斯蒂安· 弗里德里希· 施努雷尔无疑是所有老师当中最开明的一个。他不是神学家,而是东方学家,他允许学生有一定的自由,做出的反应很具有启蒙意义。当法国革命的热潮蔓延到蒂宾根时,他完全是独立自主地经受住了公爵的考验。
我现在又得说到荷尔德林了,虽然他一再抗拒修道院里的强制性劳役,也向在诺尔廷根的母亲建议了终止大学学习从而改学法律。但是他还是比较幸运的,与他离得最近的人对他一直都是友好的,在玛格瑙和诺伊弗身上,他看到了与自己想法相同的人,“我们有着三个身体,一个灵魂。”
Ⅰ 友谊(4)
两个人都比他高两个年级,玛格瑙不是那么机灵,位居路德维希· 诺伊弗之下。虽然诺伊弗在这个3 人联盟当中说了算,中规中矩地写了一首接一首的平庸诗歌,并与某些文豪保持着联系,但是他仍然把荷尔德林看成是他们的诗人,并让他成了他们友谊的中心点。
我打开这些图片,就仿佛在翻阅一本相册一般。我熟悉这些脸庞,只是不同的是,我从未在它们活生生的时候碰见过它们,我只是从自己对它们一次又一次好奇的注视之中回忆起它们,只是油画、版画、剪纸上的脸庞,它们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而也只是凭着记忆或者是按照一个糟糕的展览模型画出来的,这些脸庞很难还原出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信息,那个曾在一个半世纪以前存在着、说着话、思考着、感觉着的人的信息。我知道,我的记忆将我所熟悉的人、亲戚、朋友以及见过的人的面部特征投射到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之中,我将它们进行比较,虽然我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他或许有一点点与他相像的地方,也是那么容易冲动并且有一点肤浅,虚荣心受到伤害后也会被激怒;而她是那种一直静静地在旁边坐着的类型,面带微笑。没人知道他们在思考什么,还是只是因为愚蠢才傻笑。这都是一些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脸庞,就仿佛是想象的例子。当我闭上眼睛时,我会看到它们当中的一些,它们变化着,尤其在梦境里,它们变得真实了。
我现在所看到的荷尔德林又是非常之年轻的,一个能服气兵役而机灵的16岁或者18 岁男孩,一个让我觉得感动的人物形象——或者是一个老者,施赖伯的画像上的样子,蒂宾根塔楼里的一个白发老人,面容已变得粗糙,步态微微向前倾,经常抬起双手放在自己前面,仿佛要与对面的人划出一道分界线。
一张油画里所展现的诺伊弗已经是乌尔姆的牧师,不再年轻了,戴着皮帽的头型下那张脸微微发了福。自负使每一道细纹紧绷——他在蒂宾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子了吗?这么在意自己的外形,这么贪图荣誉?从书信里看来可能是这样。他是这个联盟里的狂热者,他试图倚靠着这个联盟来证明自己。
玛格瑙无疑是比较矜持、比较谨慎的。我把他想像得比较粗糙,但是那幅再现39 岁的他的画像却表明他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幻想家:他是下施托青根的牧师,让人为他讲述一些各地的童话和传说,然后把它们写下来。他便是在这样狭窄的范围内受到人赏识的一个人,“我们的牧师先生”。
当我注视他们,描述他们的性格时,也把自己的疑问一同写下了。或许图像会说谎。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都可能揭穿我的谎言。而我甚至连一个声音都没有听见过,荷尔德林的也没有听见过,虽然我宣称,他的声音曾是很响亮、甚至是尖细的,这么做只是为了与这个人物形象更接近一丁点。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无声的。尽管如此,如果我让他们说话,还是得让人们“听到”他们的声音。
在神学院的头两年里,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它们的发生既没有时期,也没有依据:他从顺从、从在这6 年的神学校生活中被灌输给他的恭顺当中觉醒了。他猛然看清了自己的周围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再遵循老师们、亲戚们和母亲为他划出的界线。
乖一些。你这么做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 txt小说上传分享
Ⅰ 友谊(5)
为了谁?
环境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这里与邓肯多尔夫和毛尔布隆的不同只是体现在要求上。他不再是寄宿学生,他是大学生了。肮脏、非人性化和贿赂成风的程度仍然没有减退,然而,他可以更容易地逃离这个集体了。只要有可能,人们便可以离开神学院去跟朋友们聚会。人们可以让人把自己引领进蒂宾根社会,仿佛为了寻求私人的保护一般。神学院这个向外伸展却内向的建筑高高地凌驾于内卡河之上,对这些领取奖学金的大学生来说,它不是小旅馆,而更像中间站。可以理解,在这冰冷的房子里会发现相互取暖的朋友。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着一个机构的突袭,日后,玛格瑙跟尖刻地跟这个机构进行了清算:“从看见它的第一个小时起直到别离,这所神学院一直让我无法忍受。到处都杂乱无章而毫无计划性可言,对一个优秀之人无尽的屈辱、老旧的僧侣式的礼节、没有任何标准的规章制度——噢,我何其频繁地在寂静中叹息,祈求救赎!这个德国唯一的一个学院,它一会是纨绔子弟的监狱,之后他们将又被送回外界,一会是为欣喜若狂的助理
牧师而设的疯人院,一会是酒鬼的小酒馆,一会又是为逃到这里来休憩的懒汉的疗养院!——最使我伤心的是与上级之间的遥远距离,尤其是大学里所有教授们和他们的学生的距离。他们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着大学生,而如果他不是表兄或者亲戚的话,他们就压根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人们必须不断地重提“裙带关系”这样任人唯亲的做法,这非常可怕——如果嫁到某地,人们立刻就会立刻被来自各方面的援助所包围,亲戚关系意味着绝对的忠诚:这是一个使施瓦本人感到舒服、让外界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特点——
——“只有友谊和静静地享受友谊会让想紧皱眉头的人的额头舒展开来。”
这是句说得很大气、很崇高的话。对我来说,在他们之间想象出这种语气的对话很困难。他必须让他们的诗歌和他们的信件说话,或者引用克洛普施托克的学者共和国,他们把这个当成了他们的宪法,这个共和国“由高级市长官员们、行会和人民组成”:当然,在这个想象的世界里,他们也不处于最底层的人之下,他们懂得声名和荣誉本身,因为高级市长官员们由行会选举产生,他们有两种声音,可以控诉和辩护,不需要律师便拥有可以解放仆人的权力。
他们相互朗诵对方的诗作,与其他的人隔绝,他们让人感到嫉妒,比尔芬格也对此感到不快,作为他修道院岁月之中的好同伴,他突然就成了局外人,也比他们更早离开了神学院去学习法律,就像荷尔德林自己一直所期望的那样。
他们以自己的高涨情绪反抗着。“三个身体中的一个灵魂!”然而,在对自己的要求和希望方面,他走在朋友们的前面。1788年冬天的时候,人们还感觉不到任何大革命的气息。但是骚动应该已经蔓延开了,对种种现状的不满,对正义、自由和人的尊严的渴望。我几乎不敢写下这些词语,它们已经因遭到了滥用而成了陈词滥调。而对他来说,它们是干净而崭新的。为了能跟他进行善意地对话,我必须忘掉所有被背叛了的希望。
几年之后,他知道的东西多了一些。
然而在这个时刻,只是出于找到了想法相同的人的喜悦,他便十分天真地迸发出男人的欢呼:“而你,噢,自由!神圣的残骸/ 来自伊甸园时光!耿直之人的珍宝!”——他向专制者发出挑战并赞美对祖国“骄傲若狮”的爱。他用自己的语句拥抱着,把朋友们拉到自己身边。在语句之中,一切都变得伟大了。
Ⅰ 友谊(6)
我自问:他将一再歌颂的这个祖国,就仿佛在重复当中它会变得更真实一般,是怎样的一个祖国呢?它同时也是一个童话,在其中,被美化了的过去得以收集,就像一个推翻各种现实的、富有才智的构想一样。如果所谈及的是古代的英雄们,
他们则说得面红耳赤,他们的英雄们总是那些反对不公正、不正直和非自由的人们,是那些表现得像骑士一样的人们,他们期待着这样一位骑士。亦即,一个是童话般的祖国,它像玩具风景一样伸展开来,其间布满了城堡和宫殿,其上覆盖着森林绿地,一种纯粹出自想象的过去,而另一个祖国则由强大的各种概念统治着。
知晓州内文学活动的诺伊弗负责建立各种联系,迫切地为颇有天赋的朋友做提示,他那“被严肃的、崇高的和狂热的思想所占据”的朋友。这是一个根据时代的喜好而构想出来的图画。
新的一年的2 月和3 月,荷尔德林呆在家里。他病了,一条“病腿”有得他受。或许这个病痛只是一个他逃离神学院而跟母亲、兄弟姐妹们呆在一起、扮成孩子索求保护的借口。他喜欢使自己显得微小,经常蜷缩着寻求保护。他闷闷不乐,也正好终于跟露易丝分手了。约翰娜不理解这些突然的转变,至于为什么他曾几次试图说服她让他学习法律,她也不明白:
孩子,你老也没个安静下来的时候。他说他的行为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只是人们总是强迫他去做一些违背他自
己想法的事情。这么说可不对,你跟他说,里克,说他这么说是不对的。我也看不懂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