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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傻眼,直觉地将脚从门槛里收了回来,想到当初老鸨只一眼就看穿她的性别,心中骤然觉得无比寒冷。
这人十分厉害,自己怕是探不到她的底。要不要去叫唐澜过来?
想到这些,一下又恼恨自己没出息。就这几分胆,还敢跟端木易并肩作战呢老鸨一面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娇,正等着她自个儿老老实实进来。可是等了半晌,那姑娘就是杵在门外不动弹了玉娇心里一想:哎呀坏了,会不会是孟岩大人他吃醋吃过头,打算把她卖燕舞楼里去了?
正胡思乱想中,老鸨已经笑吟吟地率先做出让步,优雅地冲她走了过来。
啧……原来当日看到的浓妆艳抹的老鸨,其实长得这般天生丽质,连玉娇也忍不住暗自赞叹了一下。
但是赞叹
归赞叹,她绝对对她没有好感。
见她不请自来,还擅自朝她过来,玉娇当即就本能地向后退去,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老鸨微微怔了一下,接着竟然意外地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玉娇只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知老鸨笑完,忽然对着玉娇双膝贴地跪下了,慎重地拜了一拜,双手交叉覆盖在地面上,以清脆的口音念道:“属下兰鸢,参见少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兰四娘的任务
犹如晴天响起一个炸雷,炸得玉娇面目全非。
少主?她有没有听错?燕舞楼的老鸨竟然喊她少主?
呜呜……她那未曾谋面的老爹啊,你什么时候把燕舞楼都给盘下来了?她记得,貌似玉家产业里头根本没有燕舞楼甚至任何ji院的吧?
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出来个“属下”?
兰鸢?拜托,你是ji院老鸨,有必要取这么个文艺的名字么?
她赶紧跳开,指着兰鸢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少主……我……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少主啊?我不认识……”
“少主?”兰鸢吃惊,“难道易先生还未通知少主?”
“……”易先生?等等……易先生不就是端木易?兰鸢跟端木易认识?不对不对……当初去燕舞楼的时候,端木易那白痴样玉娇可是记得分外清楚,他怎么可能跟兰鸢认识?打死她都不信。
兰鸢叹了口气:“看来少主还不知道一切。”
“一切?”她重复着,眉头一蹙,察觉其中隐藏的蹊跷,“什么一切?”
“请少主允许属下慢慢向少主陈述。”兰鸢始终对玉娇毕恭毕敬的,丝毫没有半点当晚奚落玉娇的模样。那一板一眼的神态,仿佛彻彻底底换了个人,与燕舞搂中那个搔首弄姿,浓妆艳抹的老鸨完完全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啧啧……玉娇也不得不称奇,就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兰鸢诧异,但并未问什么,道:“少主请问,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娇方正经十分,抖擞了精神问:“你……可有孪生姐妹?”
“……少主为何这么问?属下的娘亲就只有属下一个女儿,再无姊妹。”兰鸢答得果真详尽。
玉娇就奇怪了:“我以前见过一人,与你长得甚像。但现在仔细看来,又不是十分像……呃,那个人,年岁比你大,妆比你厚,穿得……”往兰鸢身上溜了一眼,慌忙别开眼神去,续道,“穿得也比你少……”
“嗬……”兰鸢笑出声,“少主说的可是燕舞搂的老鸨兰四娘?”
“兰四娘?”原来燕舞搂的老鸨花名兰四娘,啧……果真是个适合浪海里翻滚,声色江湖中驰骋的霸气名字。
但是,兰鸢怎么一听就知道玉娇说的就是燕舞搂的老鸨呢?玉娇马上来了疑问,正想问,兰鸢笑得更为可人,在地上又拜了一下,道:“请少主赎罪,当日属下有眼无珠认不出少主,害少主受惊了”
等等这个意思是——兰鸢就是燕舞搂的老鸨兰四娘?
玉娇眯着眼睛,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来。她第一眼就认出兰鸢是兰四娘,可是两人的行为性格判若两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变脸连带着把性情都变了的?那兰四娘可不是个好货呀……
她上上下下打量兰鸢,绕着她走了一圈又是一圈,实在是理解无能。最后才想起来问:“你口口声声喊我少主?这是为什么?”
兰鸢吁了口气,笑容里露出漂亮的牙齿,坚洁如贝类一般。道:“少主不知道自己就是——玉家的继承者么?”原本想平铺直叙地道来,但是谨慎如兰鸢,也不得不提防此处隔墙有耳。
玉娇却听不懂,越发糊涂起来:“你说什么?玉家的继承者?嗬……玉家现在是我那二娘在打理着呢,她才是玉家的继承者。”关她鸟事啊兰鸢摇头,郑重看着玉娇。
玉娇越来越狐疑,不得不在腹中反思兰四娘来得异常,以及字里行间的潜台词。
“玉家”的继承者?兰鸢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兰鸢怕玉娇还是不懂,便又追加了一句:“当日与少主见面,属下就看到少主身上系的白璧。”
白璧?对了,白璧
玉娇飞快捞起自己寸步不离身的,代表着南临庞大密探组织的“虎符”,长长的流苏是浅眉后来补上去的。当日因找不到与密探王接头的方式,她便自作主张,冒险将作为密探网信物的白璧系在腰际。想着密探组织何其庞大,只要任何一个芝麻绿豆的小罗罗看到,也定会引起重视,而来寻找自己的。
没想到,撞见的竟然是兰鸢
玉娇总算明白过来,张着嘴,“啊”了老半天,然后重重舒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如果兰鸢能早些找到自己的话,说不定端木易就不用受此重伤了。不过,这样的话,恐怕她也捡不到像唐澜这样有趣的大哥。
说起来,真应了一个“巧”字。
原来因为端木易所挑的地方实在太过隐蔽,就连甚为密探王一份子的兰鸢都颇费了番心思才找到这里的。可是来到这里之后,竟只见到端木易。当时端木易身受重伤,听闻兰鸢的真实身份,大呼可惜,错过了最佳出现的时机。从端木易的嘴里得知玉娇失踪,可把兰鸢急坏了。立刻打点一切,回去命手下就算将整个麟州城翻弄个底朝天也得把玉娇给找出来。岂知那个时候的玉娇,说不定正翘着二郎腿跟唐澜在山窟里喝酒吃肉呢一想起真实的情况原来如此,玉娇就忍不住笑。
兰鸢讲述完与端木易交头的种种之后,这才郑重地介绍自己在密探网之中的职位:“属下兰鸢,掌管东埕东翼、南翼两处要机,以前为老主人直接管辖。老主人走后,属下就一直关注玉家的一切,老主人有吩咐,他若有一天不幸罹难,定要我等在少主成年后辅佐少主接管大局。可是世事难料,少主不久后就从玉家搬了出来,接着便在管府失踪了……属下得到线报,说有人曾在城郊附近见过少主,属下便一直派人在城郊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真让属下找到少主了”
原来如此嗬……那些可笑的兜兜转转之间,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刻的心焦与惦念。这些人,可都眼巴巴地巴望着自己能继承密探网的一切。
她扶兰鸢站起来,一时之间对她深感愧疚:“若我知道你们也在到处寻我的话,我就不会时时刻刻都躲躲藏藏的了。”
兰鸢道:“少主出事谨慎,是少主聪慧才是。听易先生说,少主还发明了密语这种东西。易先生一直称妙,说要在军中推广,后来他还说,最应该推广的地方,应该是咱们这里才对。少主不愧是老主任的女儿……”
玉娇笑了笑:“哎……我若规规矩矩呆在玉家,兴许你们也不必为我提心吊胆的,我若是不女扮男装,怕也不会提高你们寻找我的难度。幸好还有这个……”摇了摇手上的白璧,渐渐浮出几丝无奈,对这白璧几乎又爱又恨。
兰鸢点点头:“少主说得是,这一切都是老主任冥冥之中做的安排。少主是咱们的掌门人,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玉家的。”
“嗬嗬……”玉娇苦笑,更加发觉自己肩膀上的胆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自己以后如何应对。
突然想起一事:“你前来寻我,是不是玉家出了何事?”
兰鸢的神色略微黯淡,摇了摇头道:“玉家一切安好,那柳氏只知安乐,倒不曾有异动。属下此次前来,一是得知少主回来,想来与少主会合,二是——来履行老主人的遗命。”
“遗命?”玉娇一怔,“我爹去世之前还给你们下了命令了?”玉望山果然是死于他杀,看来玉望山的真实身份已经在东埕国早到泄露,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说不定就已经把她玉家的十八代祖宗都调查清楚了。
所以——她必须越快离开东埕国越好。这就是说,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也就是竭力说服诸葛均暂时放弃储君之位了。
兰鸢从袖中掏出一个水粉盒,挑开盖子,从胭脂水粉的嫣红fen末之中用小指指甲挑起一卷密文。又从自己随身携戴的手珠上卸了颗透明的水晶珠下来交给玉娇:“少主请看。”
玉娇拿稳水晶珠,见兰鸢已经丢开水粉盒,将密文纸慢慢地捋开了。
这只是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一张密文。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玉娇瞪大了眼珠子,也只看到像蚂蚁似地佝偻在一起的黑点,只好拿着兰鸢的水晶珠,将其摆到密文上头看。
水晶珠起到了凸镜的作用,一下子将正对的字体放到最大。玉娇逐字逐句地一一看过来,不禁头皮发麻。时不时看兰鸢一眼,喉咙紧得说不出话。
整张密文看下来,玉娇已经在初春的阳光里满头大汗。抬头心虚地往兰鸢照了一眼,咧着嘴一脸巴结似地笑:“我说——兰鸢啊,我爹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师傅?”
兰鸢点头:“正是如此。”
“……”玉娇闭了闭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玉望山竟然这么放心地把他唯一的女儿丢给燕舞搂的老鸨去管教。不是她对兰鸢有偏见,而是在燕舞搂如此声色复杂,三教九流的地方,能学到什么呢?
这是想让她学好还是学坏呢?她老爹的深谋远虑果然教人十分不明白。这看起来太不靠谱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告别
孟岩边听边颔首,得知此事是端木易做的一手安排,自然无可置喙。
“既然如此,小公子有何打算?”
临时出状况,所有计划都得做出相应的更改。玉娇已经料到了孟岩有此一问,所以在跟兰四娘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默默安排好了。
孟岩这一问,她便正好可以说出来,指了指唐澜道:“只好有劳孟岩大人护送我大哥去朝安了”
“……”孟岩忽然之间就沉默了。
唐澜依旧半声不吭,撑起半片眼皮打量孟岩沉思的模样。嘴角的笑,像是一只垂涎三尺的狼“孟岩大人请放心,我昨日已派人快马送函给了易先生,易先生拿到信,得知我们要与他们会合的话,会停在原地等待。届时,就不止你跟大哥二人了。”玉娇意有所指地道。
唐澜突然之间张开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心忖道,果然妹子是自己人,还主动提供二人世界让他与孟岩相处。看来自己跟孟岩之间的疙瘩,只能趁热打铁,在去找端木易的路上就解决掉。
他正满心欢喜,满腹计划地打量孟岩时,孟岩也正瞧过去。两厢眼神一撞,孟岩顿时眼冒金星似地,急着将脑袋别开。嘴唇噎噎蠕蠕的,半晌吐出几个字:“属下必定全力以赴,将玉泉公子安全护送到朝安,请小公子放心。”
玉焦点点头,好在孟岩不是个死脑筋的,知道以大局为重。不过她现在最为担心的,可不是眼前这一对搞不清楚状况的新新小情侣,而是——端木易的生命。
从得知端木易受伤开始,她的心就似被灌了铅水一样,若不是不想让孟岩唐澜等人担心,她只怕早就不顾一切地拍马追去了。何况现在还迫不得已要继续留在麟州城,不得与端木易相见,心中更加焦灼不安。
沉默了一阵,便不再嬉皮笑脸,甚为郑重地道:“孟岩大人若是见到易先生,请立刻书信给我,报声平安。”
孟岩道:“属下遵命。”
“……”玉娇心中一动,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是临到嘴角,纵然脸皮厚得跟鞋拔子似地,也不再好意思叮嘱孟岩了。反正若是端木易有心,看到她没来与他会合,就自会知道那信中写些什么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心底深深的思念压下。到唐澜身边拉住他的手道:“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希望我们彼此都能安好。大哥一定要保重自己……凡事……”偷偷看了孟岩一眼,促狭地一笑,“凡事当心过犹不及。”
“咳……咳咳……”唐澜被这妹子明枪暗棒地一损,差点没吐血。绿着脸色看玉娇,想起昨儿个晚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