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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薄薄的青幔,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来问:“墨香,咱们还有吃的吗?拿出去给他们一些吧。”
“是,小姐,我现在就去找找看。”墨香忙道,她是捱过饥、受过苦的,自然深知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可不敢这么做”钱妈妈慌忙拦住了墨香,“二小姐,你不知道,这些人眼下看着有气没力的,可只要是有一点吃的放在面前,那立刻就跟疯了似的。咱们外面现在有一大群护卫明刀明枪的守着,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看到吃的,这么多人一齐疯起来,外面那些护卫未必就能挡得住,万一让他们闯进来惊扰了小姐和少爷,那可怎么才好”
第一二八章 水灾(下)
钱妈妈就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但车厢里的人都明了,如果这么多的流民一起冲过来,那可就不是“惊扰”两个字,简简单单可以形容的了,即使他们随行的还有三百人的护卫队。
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些压抑,如大雨将至的前夕那样沉闷,葛纱青幔已经被掩好,隔绝了车内车外的两个世界,但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难民却印在顾雅妍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朝廷不是已经下了大力气赈灾了吗?”顾雅妍不禁喃喃。
钱妈妈比顾雅妍阅历多些,但一生太平,也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乱世,突然看到这种情形,自然同样是吃惊不小的。
就见一旁的香柏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小姐,奴婢在先前打尖的客栈里,给小少爷们熬鱼片粥的时候,听到些说法”然后顿了顿,低眉用余光观察顾雅妍的反应,继续道,“虽然只是些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但奴婢觉得空穴未必来风。”
钱妈妈忍不住问道,“听说什么了,可知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香柏没有立马答话,二小姐不太喜欢碎嘴的丫头,可是只知道埋头苦干又有谁知道你的功劳?她小心瞧了瞧顾雅妍的脸色,却正好撞上了顾雅妍嘴角微翕,眉眼微扬打量她的目光,心里一颤,有些懊恼自己的急切,赶忙将头埋得低低的。
慌乱过后,香柏心下一思量,壮着胆子继续道,“听说朝廷发了赈灾粮,按家按户的已经都分了下去,还有防虫防瘟的药物,而且好些人家还有去年的余量,普通百姓倒是不至于这样的凄惨。这些都不是咱们这边的本地人,南边一年种两季稻子,现如今正是晚稻长熟,要收成的时候,可这一场接一场,没个头的雨天,只怕是要颗粒无收了。那些佃农,可怜见的,没吃没喝,就靠着树皮草根,再加上讨些残羹剩饭什么的,走到这里。”
顾雅妍敏感的抓住了几个字眼,不是本地人,已经收了早稻,心生警觉,南边沃野千里,再怎么天灾**的,何至于北上来讨生活如果那里都待不下去了,只怕不是一个水患这么简单
香柏说完,这次没有再偷偷摸摸打量,满脸凄哀怜悯的表情,像是在想那些背井离乡的难民,又像是在观察顾雅妍的面色,见到那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深沉的表情,原先慵懒的坐姿也端肃谨然,才又小声说道,“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情,咱们雍汉的边界暨宁再往南,翻过一座叫大巴的山脉,听说就是南蛮子群居的地方,一年四季都热得要命,那地方的地肥得撒点什么都长得飞快,不过听说瘴疫多,人都活不长。还说那里发现了宝藏,为了挖这些宝贝,地都翻得不成样子了,现如今再也无法耕种,而且那里的水现在人畜喝了就会生病,甚至还会死人,又碰上这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水患,真是惨不忍睹。好些人都说这是冒犯了神灵惩罚的结果,我们这里才流入了这么多逃命的过来。”
难怪那些人的穿着有些特别,只是衣裳大多破败,所以看上去不太明显。宝藏,伐地,污染……难不成是发现了金矿之类稀有金属?
“起初大家说得玄乎,什么南边有些人做了逆天的事情,大家跟着都要遭天谴了,后来又说什么只是发现了宝贝,有人造谣想要独吞,又说是真金白银……奴婢瞧着蹊跷。正好厨房外有个小女孩,奴婢看着那鞋子像是那边帆鞋的花样,想碰个运气,就给了她一把窝丝糖还有些剩饭,这时她母亲恰好找过来,很是感谢,我们说了会话,她们一家都是从那边逃过来投奔亲戚的,看上去传闻竟是有几分可信”说着,香柏的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这么说真是金矿了吗?难怪前些时金价下跌了,她用七千两的银票换了八百两的金条,看来是这段时间有大量金子流入市场,金价才会下跌的缘故吧
香柏口中的南夷之地,《雍汉地域志》上称之为苗疆,是一个少数名族的聚居地,虽然附属于雍汉,但是由种族的首领统领,日常事务不受朝廷管辖,只需要每年进贡银钱,帛锦,粮食,还有当地特有的珍惜药材。
所以这些人北上跑到中原来,律制上也不算是违法越境,可是这事情,顾雅妍怎么觉得还是处处透着蹊跷,但也说不出来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顾雅妍看香柏的目光有了几份赞赏,是个好苗子,细心,善于思考,但是不盲从,懂得亲自去验证,就是性子急躁了些,不够沉稳。又看了一边一路在马车上做着绣活,有时会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很认真也很专注,但很少,几乎从来不发言的安雁,这丫头从来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宝和二宝的奶娘已经离去,他们哥两的身边自然是要再加人,与其到外边去挑,不如就在娘亲留下来的人中选择,这人选一过去就是大丫鬟,论资排辈是要定下香柏和安雁,只是一来顾雅妍对两人的性子还不太了解,二来两个丫头都十六、七了,配人的事情不能再拖。
不知道会嫁去哪里,以后又有怎样的打算,知根知底的安全,但就是不确定性太大。可是绿萍,碧荷还有翠蓉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她们的年纪顶多只是勉强再多留一两年,而且让她们越级晋升,难免香柏与安雁心里不会有想法。自己这边短时间也没有一等丫鬟的空缺,所以,左右思量,顾雅妍还是觉得将香柏和安雁安排到弟弟们那边,剩余的三个先在自己房里当差再说。
顾雅妍这段时间便让香柏和安雁在自己身边服侍,借机想看看两个丫头的秉性如何,如果还不错的话,就安排在弟弟们身边,然后进一步了解她们各自的性格特点,是比较适合在一宝还是二宝身边,以后与迎夏、巧夏能否配合好。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随后能与她们配个得力的小厮或是管事的人选,让她们成亲以后还在弟弟们身边服侍,只不过升级做管事妈妈。衣服是旧不如新,人却是新不如旧。夫妻两人一同伺候的话,稳定性和忠诚心都会更好些。
有了足以傍身又不过分惹人眼的财富,再加上身边有得力的人随侍,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他们怎么过江呢?”顾雅妍就问道,从这里去对面的軘店,如果不从这个渡口过扬江,就只能绕很远的山路。
“可能得等着吧,有点力气的绕到上游过江了,听说那里水浅些,自己扎个小筏子就可以飘过去。待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只能等着渡口有什么人发点善心带他们过去一两个。”香柏也不是很确定,叹了一口气,“有些渡夫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免费送些人过去,算是积点阴德吧”
钱妈妈听罢,就“阿弥陀佛“念了一声。
顾雅妍则陷入一种无意识的沉默,只觉得很累,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左手不自觉拽住袖口,好一会儿,才出声,“等会到了渡口休整,后面的路程就让一宝和二宝跟我坐一辆马车吧”说罢,很是无力的倒向后边的靠垫,深深呼吸了口气。
很快到了渡口,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雅妍一行人就去了那里的酒楼,准备休整一夜,顺道吃个晚饭,定过江的船只,明天一早再启程。
顾雅妍刚一下马车,就迎上一群绝望而漠然的眼神,有的还带着仇恨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顾雅妍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突然一厉声的呵斥传来,“再不让开,老子就不客气了”
顾雅妍的心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眉头微蹙,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脚步却没有停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从太平盛世而来,她从没经历过这些,但她知道人由于绝望而能够导致的疯狂。
“有人睡在路中间懒着不肯让路……”在前面的墨香这时见情况不妙,来到顾雅妍身边,闻言就回答道。
顾雅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听见有人激动地一下子嚷嚷起来:“狗奴才明明看见有人病得快死了,不但不问一声,还敢骂人?一个奴才,你还充什么老子,爷爷跟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养的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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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啥事情,但是晓晚卡文了,一晚上就写了500字~~~~(》_《)~~~~因为进入了新的一卷,是女主闺阁时期的最后一部分,先前设定的好多情节又都不太满意,么么~~今天尽量补上吧(夹缝中求生存,在俺boss的压榨之下,赶得不行,终于码出一章来了,回宿舍继续码字7……)
第一二九章 路上(上)
那人说话的声音洪亮粗犷,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凶恶的寒光,颧骨突出,皮肤黝黑,中等身材,很是精瘦,一点也不像是饿了许久的人。
而他的旁边躺着一个衣衫褴褛,一动不动的女人。
“小姐,姑爷让您和大小姐先绕道从酒楼后门先进去,他去看看”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顾雅妍就见顾雅婧已经带着一宝和二宝从这边人群后面离开,“那咱们也走吧”顾雅妍对身边的钱妈妈等人说道,王瑞琪是他们这几百号人中最适合出面的人了,统共五个主子,她和姐姐是“女流之辈”,弟弟们又是弱质小儿,只有他这么一个成年男子,他不去谁去呢?
“我家护院都是粗人,有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了”王瑞琪神色谦逊,好声好气的说道。
“人可是被你们弄得快不行了,一句陪个不是就想算了,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那人就像是等着王瑞琪这么说的,王瑞琪才一说完,他立马火气十足的回道,眼角余光往顾家一行十几张马车四下里乱瞟,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一旁守着的护卫们,闻言也不甘示弱,手不自觉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出鞘干一场的样子。
“怎么了,有剑了不起吗,伤了人还要逞勇斗狠,不就是仗着人多,想要不顾礼法,以多欺少吗?”那人见状恶人先告状的,很有些无赖的说道。
王瑞琪看着自家这边的护卫闻言都是面有愤色,正欲还击的样子,先用眼神制止住,又好脾气的说道,“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都不是有意的,不过一场误会而已,说清楚了就没什么事情了若是我们这边伤了人,我们会负责医好。不知是哪位因为我家的护院,受了伤,我给他赔礼。”
“负责医好?口说可是无凭呢”那人像是目的达到了,就有了些松动,但还是不让步的继续追问。
“是哪位?我现在就派人将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去”王瑞琪很是坚定而爽快的回道。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后招?人送了去你们就跑了怎么办?要是回头再找我们麻烦又怎么办?”那人冷哼一声,像是很不满意王瑞琪的做法。
“那兄台想怎么办?”王瑞琪现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这些人的情绪挑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天色已经就要全黑了下来,现在到底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快点了结。
“人是你们伤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人大声嚷嚷道,然后摸着下巴,眼露精光,“要不,你们留下医药费得了,算我们倒霉”
弄了半天,就是这个目的,王瑞琪了然,不打算继续耗下去,免得对方狮子大开口。就一边把银子举在手里问,“谁来拿?”一边给身边的护院使眼色,准备跑路。他明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这人所来也只是为财,但他并不敢拿出过多的银两,只怕露了财后,会引起更多的麻烦,而且这些银子也不完完全全是他可以做主的。
王瑞琪看着前面的人群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上的荷包里,就慢慢从荷包里取出碎银子,然后猛地向高空远处扔去,趁着人群哄抢的时候,与身边的几人迅速退了出来。
顾雅妍在远处大致看了下王瑞琪在前面怎么解决这问题的,然后等她来到酒楼后门的时候,已没有顾雅婧他们的影子,她正准备直接进去,一声悲天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