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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父母
“难得今个儿日头这样好,婧儿,陪外祖母去外头走走,整日在屋里待着,可闷坏了我这把老骨头”杨氏看似随兴的对顾雅婧说道。
“嗯,华神医说多活动活动对您的身子也好”在边上专心做绣活的顾雅婧放下手中的绣绷,上前挽住杨氏的胳膊,两人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李家现在住的院子离顾家只隔两条街,杨氏为了方便照应几个孙子孙女,在他们回蜀中之前就把这边安置好了。院子是四方形的,中间是几两株参天的槐树,靠壁是抄手走廊,把两株槐树包在了中间,走过了抄手走廊,是一个月洞门,门口铺着鹅孵石,已经被踩的光洁圆润,很顺滑。上了鹅孵石的道朝里走,里面是一个花木扶苏的暖房,外边虽然百木凋零,突兀凋敝,这里却是五彩缤纷开满了花,香气浓馥,色彩斑斓。暖房对面,是一幢凹字型的建筑,正屋有五间,左右厢房是三间,都是青墙红漆,木窗白纱,正中是一座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大李氏如今就住在这里。
“这次回来好些日子了,家里都安排好了吗?”杨氏关心的问道,语气很是和蔼,递了个眼色,身边服侍得丫鬟婆子便渐渐落在了后头。
顾雅婧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外祖母说的这个“家”是指王家,她现在丈夫的家,她笑容微僵,“嗯那边孙女儿都打点好了祖母不用挂心。”
杨氏见状,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虽然你没有公婆,但是出了嫁的女儿这么长时间待在娘家总是不好的。收拾一下,趁着天气好,就家去吧”
顾雅婧没有多少意外,“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姨母心情不好,我正好多陪她几天”
杨氏听顾雅婧还是这么说,有点不高兴了,道,“她心情不好是她自找的要么锁住自己的房,管住自己的郎,别给别人可趁之机。要么横下心来,就恶人做到底。她现在这样算什么,忍了又不甘心,下手了又心软,出了事就只知道闹和离,每个胸襟抱负,就那么点出息”
杨氏的语气恶狠狠的,不知道是对李氏的不满,还是也在生顾雅婧的气。
顾雅婧在心里对这个外祖母是十分敬重的,有谋略,也有城府,在外边无论如何都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却也是严格的管教。顾雅婧还是多少有些心虚,在老太太面前陪着小心,“您别激动,身子要紧。姨母心里也苦的不是,那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啊,所以还得您给我们这些小辈指导指导,时常敲打敲打不是”
“让我给你们指路是吧”杨氏笑眯眯的说道,“只怕我老了,说的你们都不听了啰”
顾雅婧眼皮一跳,“哪能啊你是宝刀未老,有谁相信您都是要抱曾孙的人了,和姨母走出去人家都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祖母,您看那边的黄松兰,开得多好,这陆永媳妇还真是有本事,咱们过去瞧瞧”
“好啊确实长得好,改明儿就给陆永媳妇提工钱。”杨氏也显得很有兴致,还特别强调了长得好几个字,“不过,这不是黄松兰,这个学名叫单叶厚唇兰,俗称石斛兰。”
“哦”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要怎么办,只要祖母不撵她回去,做什么都好
杨氏又说,“关于这花的来历,还有个传说,婧儿想不想听?”
顾雅婧欢喜的应道,“嗯,以前也最喜欢听祖母讲故事了”
杨氏微微一笑,“传说,很久很久以前,盘古才刚开天辟地,万物勃发,一片生机。有一天,一只美丽的天鹅落在地上时,看见了一只健壮的鸭子,她立刻被这只俊美的鸭子所打动,她惊诧于鸭子不同于她同类的模样,不同于她同类气质,是那么的另类,那么的有魅力。于是,天鹅毫不犹豫的向鸭子表明了心意,受宠若惊的鸭子立刻接受了这份喜欢,他们结为了夫妇。从此,天鹅与鸭子在土地上生活着,在泥塘边安了家。天鹅那高贵而雪白的羽毛一天天被污脏了;天鹅那以前不会长期行走的美丽小脚红肿了;天鹅失去了云彩的抚摩,蓝天的洗涤。天鹅终于忍不住了,她总是在说:‘鸭子,鸭子,你学习飞翔啊,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在高空中比翼一起飞了。’鸭子为了天鹅而努力学习飞翔,可惜他只是一只鸭子,想要飞翔,想要飞到和天鹅一样的高度实在是太难了,他实在是没有毅力了,于是他放弃了。鸭子说:‘天鹅,你抓住我,带我去飞吧’天鹅抓住鸭子,扇动翅膀,非常非常吃力地飞上了蓝天,在天上飞了一会儿就落地了。鸭子笑了,鸭子觉得天上风景太美了,鸭子想,能够娶到天鹅做妻子真是好。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鸭子每天都要求天鹅带他飞上天,而且要求飞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如果天鹅不能达到要求他就会很生气。疲惫的天鹅因为爱着鸭子,虽然身心俱疲,却依然会答应鸭子的要求。这一天,鸭子又让天鹅带他去飞上蓝天,天鹅勉强抓住鸭子飞上了,飞得很高,很高,很高,然后天鹅低下头深深地望了鸭子一眼,就在鸭子感觉诧异的时候,天鹅松开了抓住鸭子的手……”
顾雅婧小脸惨白,喃喃自语,“妹妹说丑小鸭也能变成美丽的天鹅的而且他不是鸭子,我也不是天鹅……”
杨氏没有理会顾雅婧的失态,继续道,“鸭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到死也没有明白那么爱他的天鹅为什么会松开她的手。最后摔在一个巨石上得鸭子便成了这单叶厚唇兰。”
说着,杨氏已经摘了几朵下来,自言自语道,“这花,还是不错的,治疗跌打损伤,腰肌劳损最是好”
“他王瑞琪又有什么好在娘亲突然过世之后,在我最伤心、难过、孤独、无助的时候,他在哪里?”顾雅婧情绪激动得几乎是喊出来,“他心心念念的居然只是他的那个表妹吃得好不好,住的暖不暖”
“那你又是怎么对别人的呢?你看说那什么表妹的,没有你纵容的结果?”杨氏反问道,神情严肃。
“我……”顾雅婧自嘲的笑笑,“我自问是对得起他的,再说了,我对他好不好,他对我怎么样,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呢?父亲对他多有提携,他于我不过是报恩罢了而我于他,也不过是为了成全父亲的名声,母亲的挂念,这也只是我的一个任务而已他心有所爱,我亦属意他人……”
顾雅婧还没说完,杨氏已经打断,“你属意谁?那个西北人吗?天鹅就算再不好,那鸭子就算再能干,终不是同类,很多事情连最基本的共识也没有,在一起又何谈幸福可言。你们才刚成亲,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没有个过去,要是都像你这样,那不是满大街和离的,还成个什么亲?”
“祖母,我难道就不能自己选择,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我不奢望你们像对待妹妹那样宽容的对待我,毕竟谁让我没有她那么会赚银子,能旺家呢?只是,我也不想再成为一颗棋子,一个工具了?以后是苦还是甜,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我不会连累家里的”顾雅婧哽咽着哀求道。
杨氏痛心疾首,“在你心里,我们只是把你当成工具,当成棋子?我们对你的关心都是假的,都是惺惺作态吗?你太叫我失望了”
“祖母……”顾雅婧哭着喊道。
“我知道你觉得你爹娘对你不公平,凭什么妍儿可以在宫里闯了那样的大祸,你爹娘还是给她收拾烂摊子,而到了你这里,就非得嫁个落魄户,是不是?”杨氏温柔的说道。
顾雅婧哭得更伤心,更委屈了。
杨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导,“我老了,你母亲也不在了,你爹现在……哎,不说也罢,你们姐妹两的事情祖母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妍儿是个不省心的丫头,虽然闹腾,但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以后这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婚姻自主,以后高不成低不就的,哪个世家喜欢这样有主见的媳妇,低了的,谁又受得起,除非是有所图。十个指头有长短,为人父母的总是多放些心思在闹心的孩子身上。原以为你是个乖巧的,你这样的性情,在与我们相应的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过得舒坦。想着那王瑞琪与你就算不能相亲相爱,有你爹在,有你顾家在的一天,相敬如宾,你活得自在是肯定的。你现在到底是不服气,还是真的对那小子……看你姨母,现在和离了,表面上自由自在,跟个没事人似的,心里在不知道怎么的苦。人相处久了,都是有感情的,就是个东西跟了你那么久,丢的时候也会舍不得,何况是人”
第一四四章 之命
“我……我不想像随霁姐姐那样……孙女儿好怕……”顾雅婧哭得一抽一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这种生活窒息得让她已经受不了了,她只想要逃离。
杨氏一愣,随霁那丫头是两个外孙女儿儿时的闺蜜,女婿还在弘文馆教书的时候,几个孩子常常一起玩。想到那孩子的遭遇,就是见怪不怪的杨氏也不由的在心里唏嘘不已。
袁随霁在很小的时候,她爹袁海陵就给她定了亲,对方是原濮阳县令皋间。袁海陵娶妻之前曾经给皋间做过一段时间幕僚,两人之间交情不错,后来皋间被人检举有亏空,一家老小旋即下狱,业已离开濮阳的袁父知道后,立即赶去救出了原东家及其家属。皋间为感谢他的情义,便提议永结秦晋之好,他家的大儿子没有订亲,而袁夫人现有身孕,若生女儿,愿定下儿女亲家,袁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袁家果然生了女孩,便是袁随霁,袁家当即派了人去皋家报喜,皋家回人送来了下定的金锁,袁家便将那锁一直戴在袁随霁的脖子上,亲事就这样正式确定了。
袁随霁生得皮肤白皙,高挑身材,端庄秀丽,她自幼喜好读书,还随两位哥哥听先生讲课,很有才气和学识,是才貌双全的姑娘。皋家的儿子叫皋绎,却是其貌不扬,身材矮小还弓背斜眼,性情更是暴躁狠毒,不走正道,皋间气得几次把高绎打得死去活来。他是个感恩图报的人,觉得若为儿子成了亲实在对不住袁家,于是伪称孩子有治不好的病,商量着退亲。
可是谁知道一向开朗大方的袁随霁却在这个时候认了死理,女子只能从一而终,还说“夫婿有疾,我侍之;死,我守之”。袁父袁母苦心规劝,袁母甚至觉得女儿是中了邪,还找来了道士要为女儿驱魔。袁随霁便拿着定亲的金锁啼哭,绝食抗议,袁家二老没了主意。后来皋家又来人说明高绎不成材的实情,希望袁随霁不要往苦海里跳,但她还是闻如不闻,坚持要嫁过去。最终,袁随霁在十八岁的时候从泸州嫁到了濮阳皋家。
袁随霁早就知道皋绎人品不端,一心想着如何克尽妇道,做个贤妻良母,她孝敬婆母,深得婆婆的喜爱,起早贪黑,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这样,皋绎却还是残酷地虐待她,她也只是逆来顺受。
听说皋绎不愿意见她做针线,她就不做女红;皋绎不要她写诗词,并把她的作品毁掉,她也不再看书;皋绎赌博,拿她的嫁奁做赌资,输了便拿棍子打她,拿火灼她,对她手打足踢,婆母来阻止,皋绎竟把自己的母亲牙齿打折;更严重的是皋绎还要把随霁卖了抵账。袁随霁被逼无奈,一面逃到尼姑庵,一面托人给娘家递个信。袁海陵赶到濮阳,坚决让女儿和离,把随霁领回了泸州老家。
回到家中的袁随霁比起出嫁时瘦了一大圈,身上也是青青紫紫的,没一处好地,整个人形容枯槁,袁母心疼得只掉眼泪。而随霁那孩子现在几乎是过着寡妇般的生活,穿素色衣服,不束发,不化妆,不听戏,不参加任何的喜庆娱乐活动,连荤腥也不吃,简直是在家修行了。
娘家已经有了哥哥嫂嫂,虽然大家都心疼她,可她自己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只以侍养母亲为职责。更加不幸的是,随霁的女儿阿黎先天有哑疾,不能说话,她亲自把女儿带在身边,想方设法教她识字、绘画,以便她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与他人交流,好让她生活下去。随霁为了这个女儿也是耗费了大量心血。
杨氏柔声说道,“傻丫头,你随霁姐姐只是个特例,她是个好孩子,以后会遇上好人家,过得幸福的那皋家的畜生实在不是个东西,以后自然有老天爷收他”
“随霁姐姐如今这样,固然有她自己认死理的原因在,不过,如果没有那指腹为婚,如果不是那只该死的一直挂在她脖子上得破锁,如果她是跟一个彼此志趣相投的人过日子,又怎么会是现在这般田地?她那样一个钟林毓秀的人儿,不应该是过这样子坎坷的生活的”顾雅婧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当她得知袁随霁的遭遇之后,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这实在是她心理的一个疙瘩,“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他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