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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山咀果园离我这并不远,只要翻过一座小山就到了。可是路上我的腿总和我吵架,在他俩看来,我此去肯定凶多吉少。
虽已时至深秋,但满山满沟的苹果、李子、桃杏等果树仍然枝繁叶茂,一片葱葱茏茏,在落日余晖的掩映下显得摇戈多姿,美不胜收。我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穿过树林来到广玉房子后面的高坡上,然后提心吊胆的伸长脖子,瞪大眼睛,鬼鬼祟祟的朝园内张望。隐约看见五姨赶着一群鹅子从对面的山上下来,就怯生生喊了一句“五姨!”但年迈的五姨不一定听到,可那两条大狼狗却听了个清楚明白,心想一定有不法之徒在进犯它们所负责看护的领地,于是就怒吼一声。四腿翻腾冲上坡来。
天啊!多么阴森可怕的两条狗哇!只见它们和小牛不相上下,两眼泛着蓝悠悠的凶光,张着的鲜红大嘴獠牙皆露,咆哮吼叫着一直朝我猛扑过来。我的脑袋一炸,全身的汗毛孔也随之张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告诉我“快跑!”山坡当然不是平坦的,而且还是往坡上跑,但是,我当时的速度相当可观,我想如果运动员在这种环境下训练出来,肯定能拿到世界短跑冠军。
当时不容我多想,只是张大嘴巴,喘着粗气,拼命的,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哇!我想我身上的肉干巴巴的,也不会有什么好味道,可是它俩却满有兴致,在后面是紧追不舍。就在那长满利齿的大嘴就要挨到我瘦小枯干的屁股时,隐约听见五姨在喊“大虎、二黄回来!”说也真灵,它俩立刻停住脚步,悻悻的瞪我两眼回去了。
唉!谢天谢地,总算它们高抬贵口,我才狗口余生。看看吧,鞋子跑丢了一只,帽子也不见了,蹲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左手拎着跑坏的鞋子,右手拿着满是黄土的帽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五姨走下山来,颤抖的两条腿直嘀咕“我们说不来吧,你就是不信,咋样?”
进屋后在广玉和五姨的安抚下,我惊恐的心绪才得以慢慢平静。广玉为人豁达开朗,知识面很广,而且社会经验也很丰富,因为刚才的事情我们就很自然的说到了关于狗的这个话题。其实狗这种动物并不象人们形容的“走狗、臭狗”那样可恶,这种动物对陌生人有种仇视的天性,但对主人却有着友好、依赖和顺从的特性。正象人们所言:狗也,忠实之首也,打之饿之不走也,人心不如狗心久,狗心不如人心丑。
我认为:一个人象一条摇头摆尾的走狗,也未必是一个被人们所不齿的坏事。关键是给谁和为谁做这样一条狗,如果给一个为人们做出了卓越贡献、受到人们爱戴和尊敬的人做一条顺从的狗似乎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广玉又耐心的传授我一些葡萄的育苗、栽培和管理技术后,我便告别了五姨和广玉踏上了归途,结束了惊心动魄的果园一游。朋友,您说我此行够潇洒的吧?
九三年秋
我和广玉
人是一种感情非常丰富的动物,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不一而足。同时,人又是一个非常难于满足欲望的物种,群居觉得太吵,独处又嫌过于孤单。我觉得最好有那么三五个知心的、谈得来的朋友有时间聚一聚,有什么难解的心结和困惑相互排解一下,遇到什么新的问题和新的认知你我交流一回,这都是人生,尤其是我们这些上点年纪的人十分必要的、难得的好事。这样不但有益身心,而且增进友谊,使各人都能受益。但是不同理想不同认知的人,相互都有排斥心理,成不了真正的朋友。所以说选一个真正的谈得来的朋友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以说广玉就是我的一个难得的知心朋友。
广玉的命运多舛,他三十二岁那年老伴扔下四个孩子撒手人环,当时大的九岁,小的刚刚出世。应该说当时他是一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且口碑又非常好的人,如果再谈一个老伴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他出于孩子的考虑,坚持独自当爹又当妈,一直过了二十五年的鳏夫生活,直到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才续了后来的老伴。做为一个男人,认真的履行他养育儿女的职责已是让人可敬,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仍能尽职尽责,怎能不让人心悦诚服,这也是他最使我感动的地方。而且他能够一视同仁,不论干部、工人、农民,甚至穷困潦倒者,一律以礼相待,决不轻慢任何一个人。
广玉的另一个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他的文化根底很深,他不但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和硬笔字,而且知识面也很广。什么名人典故、古藉、名著,他大都能说出来历和其中情节,能够给人很深的文化层面的熏陶和很多的人生阅历。广玉的一生当过县人大代表,还有教师、石匠、木匠、建筑、放牛都干过,他在这些行业中积累了很多经验和教训。我和他都是为了生计疲于奔命的人,而且对文学书藉的渴求和爱好,我们也有很多雷同的地方和共同语言。四顾我们周围的人,业余时间的兴趣差不多全在麻将和纸牌上,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十分孤立和离群。所以和广玉在一起聊一聊各自涉猎的精段名篇,还有对世事的感知和体悟,那真是我们十分快乐和难得的时光。
我是一个感情非常脆弱的人,每一次生活的挫折都使我无法承受,时常感觉似乎到了崩遗的边缘。每逢此时,我都自觉不自觉的到广玉那坐一坐,袒露一下内心的苦闷。这位老朋友安慰我的方法很是与众不同,面对我的倾诉,他总是面沉似水,又吹胡子又瞪眼睛,历声训诉我“唠唠叨叨,不如个好妇女,有啥大不了的,有啥走不来过不去的”接下来他再耐心的开导一番,以前还云遮雾罩的我便顿觉柳暗花明,云开雾散了。但是在对一个问题一桩事件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的时候,我们都会坚持各自的观点,互不相让,有时争论得难解难分,并始终乐此不疲。
如果恰逢天气晴好,来了兴致,我俩也会偶尔利用难得的空闲,领着他的大狗带上吃喝,拎上拐杖就爬起山来。边攀边聊,上得山来,坐在山顶,脚下是突兀的山巅,身旁是苍翠的古松,眼前是逶迤的沟壑,耳畔是亲切的话语。
正是:山风悄悄,话语滔滔。
谁言人间苦,我今乐逍遥。
真是悠哉、快哉好不惬意。
作为一个人是不可能十全十美一点缺点都没有的,广玉也有略显倔强等缺点。我们在一些人生价值观的认识上也不尽相同,但他的开朗达观和乐于助人是很值得我学习的。他即是我文化的师长,又是我生活的顾问,我们即是相互关心的兄弟,又是可以倾心长谈的良友,和他在一起我的感觉是快乐的。
柏油路上彳亍人
那是2006年1月14日,平坦的板油路上迟缓的走着一位男子。他的头发已经花白,面色憔悴,满脸的忧郁和惆怅。上身穿一件旧的警服,下身着黑色的裤子和一双布鞋,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在离开村子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刚刚完工的一所房子,和他苦心经营的果园,一种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些忙碌和操劳的情景又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是世界上第一号大傻瓜,他为他的家他的事业,殚精竭虑,吃尽了苦头。他爱他的儿子、女儿,爱他的事业,爱得如醉如痴,爱得神形憔悴,爱得病患缠身,爱他们远胜于爱他自己,可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
他认为:为了家为了事业,这样拼死拼活的工作,都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他没有别的附加条件。只是觉得自己这样象一头驴一样拼命拉车,主人应该尽量让他吃饱,用以补偿他因为大量付出而消耗的体能。再就是她应该少说一些比骂他还难听的,让他伤心难过的话,这样他就满足了,就没有要求别的资格了。但事实是不能,真的不能!他为此感到非常费解,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没有地方去倾诉,去寻找答案。有时候他也想把自己身后满负重载的车子掀翻,使它滚下深渊,摔得粉碎。但是最终他还是把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张大嘴巴,喘着粗重的气,流淌着汗水,继续拉车上路。所不同的是,他的眼里又多了一层泪花。
事实上,凭着他的智商,他是有能力改变自己现状的,如果他不顾忌家人的利益而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会有许多途径和办法。但是他不能,他的善良和他那懦弱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和他的人生取向。他太脆弱了,他非常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给家人带来痛苦与不幸。每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家人忧怨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心都会不停的颤嗦。他认为:为了家的和睦和安定,牺牲一点自己的幸福是每个男人应有的道德品质。他认为新的时代,新的社会无疑都给予了每一个人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力,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人们只顾自己,不顾家人和社会利益的借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安份和不会生活的人,他总会自觉和不自觉的去折磨自己。当他的精力完全高度集中于工作中的时候,他会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和健康状况。他对自身体力的透支会被完全忽略,以至于今年给儿子建房后的一段时间里,肝病、底血压、胃炎、牙病一齐复发,这时本应很好的增加营养和休息,但他几次要求他的老伴改善一下饮食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样拖了两三天后,这天早晨终于看到了一大盆多半是清水,少半是方块肉的汤不汤,菜不菜的东西端了上来,此时他本该细细的咀嚼,慢慢的享用一番,但是他从这盆胡乱应付的菜肴里看到了他的半生艰辛所换来的冷漠,看到了几天来她对他的轻慢,看到了前几年她对他的漫骂和诅咒。这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苦涩和痛楚,忿然离开了那个自己千辛万苦搭建起来的,既让他眷恋又使他感伤的家。
他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此时他行走在公路上,由于精神上受到某种关注的控制,他虽然滴水未沾,但并没有饥饿的意识,而且没有了几天来极度疲乏的感觉。尽管如此,他也在心里告诫自己,尽量的放慢脚步,以免消耗过多的肝糖元,因为昨天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他的小压只有60,高压也不过80,而且在验血的时候,取血的针棒里有一多半是空气,任大夫用力的拽动针柄,血就是不往外流。在中医院B超的结果是:门脉,脾肋间距,医生看过化验单后对他说,肝硬化已是不可避免,让他随便买点保肝的药物回家休养。当他走出医院大门,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过往行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另一类人了,已经没有资格和这些人相提并论了。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得自己挑水,也得管理果窑窑温,也得吃剩了几顿的小米饭和水煮白菜。他也曾多次求她做点好一点的、更有营养的食物,但是结果是没有反应,没有理会。她有许多帮助儿子做家务和唠家常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没有时间,没有兴趣去想他的这些破事。
他就这样漠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他哪也不愿去,因为他的性格很孤僻,他觉得在他的周围很少有可以倾心交谈的地方。他对一些人一边吸着香烟,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麻将和酒局的话题很难引起共鸣,和有入乡随俗的感觉,对一些世事的评断也和一些人少有同感。所以他在人前总是表现为木讷呆板,觉得自己与大伙格格不入,也因此逐渐养成了独处的习惯。
他首先来到了他的妻妹家。那天他的舅哥也在,他们都是从小就在一起相处的伙伴。尤其是他的舅哥,不但是他儿时的玩伴,而且还向他传授过木工手艺。当他向他的舅哥讲起他几天来的遭遇的时候,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禁失声痛哭。当时他完全忘记了悲伤而变形的脸庞,完全没有顾忌自己形象的丑陋而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他和他的舅哥在妻妹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他又独自上路去到另一位亲戚家。但是不管他怎样心灰意冷、怎样厌倦和失望,这只能是他又一次徒劳的挣扎。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也可以说他在人间的罪还没有受够,就象一个囚徒,他还有很长一段服刑的日期。他已经多少适应和有了这种忍耐的能力。另外他也有一些令自己满足的事情,他有调皮可爱的孙子、外甥,还有可以说是本份听话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尽管他们不是很出色,但是他还是因为有了这些孩子而感到很幸福。他也知道不能事事可心,他知道很少有十全十美的家庭,他认为他的一些痛苦都是他和老伴性格上的差异造成的,也不能把它完全归结到一个人身上。他还算不上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