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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这是同学们对她的最终定论,也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定论,她时常在听见自己的内心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内心在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
昌弱因此而尚失了对学习的热情,她害怕学校害怕课堂害怕同学。学校的敞开的铁门对她来说如同地狱之门,她每天都在痛苦的挣扎。
幸运的是,这样的痛苦在第二个学期开学时即宣告结束。昌弱转学了。转学的原因并不是昌弱没有办法再去面对同学们的冷嘲热讽,而是因为她搬家了。父亲与外祖母在那个寒冷冬天的决定拯救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昌弱。在寒假开始之初,昌弱每天都在恐惧开学时又将面对同学的情形。她曾经想要对外祖母提出转学的要求。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结果,她的要求必定将被否决。所以搬家的消息令她欣喜若狂,她不止一遍拉着外祖母的手确定消息的准确性,直到搬家那天,她忐忑不安的心在步入新房的那刻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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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乳房……乳房……(3)
这些是昌弱对父亲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但是,在她作出最叛逆决定的时刻,她的父亲毅然在她的面前展现了一个慈父的形象,并以一种满怀怜惜的口吻坚定地表示他的支持。昌弱在短暂的迷茫后得出一个令她自己感到吃惊的结论,她的父亲对她的关爱是隐藏在对外祖母的恐惧中的,这种恐惧已形成一种惯性,他并非不关心她,而是没有办法关心她,他将对女儿的关怀转化为忧伤储存在体内,并以沉默不语的形式表现出来。也就是说,父亲的沉默寡言是父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昌弱回忆起在她所有被外祖母责骂的时刻,父亲的沉默显得更加凝重。
……4……
“昌弱,昌弱……谁是昌弱?”年青女护士的声音穿过层层的人群传入昌弱的耳中。
“我,我是。”昌弱答道,并从地上站了起来,离开了她倦缩已久的角落。
“到你了,快点。”女护士不耐烦地催促道。
“哦,好,就来。”昌弱边说边快步走向B超室。
这是一间窄小的房屋,窗户被封死了,旧桌上安放的一盏破台灯是这屋内唯一的光源。医生就坐在桌前书写着上一个病人的检查结果,紧挨着桌放着用于治疗的机器,旁边置了一张床,泛黄的床单上遗留着一些斑斑点点的污物。
“躺下吧。”医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昌弱哼了一声便躺在了床上,也无暇顾及床单的不洁。
医生停止了书写,转过头来将椅子移到桌旁:“你怎么不把衣服脱了?”医生用一种惊诧的目光望向他的病人。
“啊?要脱掉吗?”昌弱还是无法接受一位男医生为自己诊断隐私部位。
“当然要脱掉,你不脱,我怎么操作?真是好笑,你以前没有做过B超吗?”医生冷笑了二声。
“没有,以前我没做过。”
昌弱再一次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解开自己的衣扣。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宽衣要轻松许多,虽然昌弱的脸再次涨得通红,但未出现无法解扣的现象,并且,在昏暗的光线中,昌弱的内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慰,必竟他不是在一个光亮的环境里在他人的注视下脱衣。因为医生专注于仪器的调试,这使昌弱感到解脱。
但是,在昌弱的上半身完全祼露的时候,昌弱还是感到了强烈的羞涩。医生将一种冰凉的液体浇在她的乳房上,之后便用仪器开始对她的胸部进行检查。医生的双眼时而望向屏幕,时而转向她的乳房。昌弱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接着便听见自己的呼吸被医生的话语打断:“这是一个小纤维瘤,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双乳两侧的增生比较严重。好了。”医生说完收起了手中的触头,并随手将两张卫生纸扔在昌弱的身上。
“好了吗?”昌弱问道。
“好了!”
昌弱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起卫生纸转身擦试着粘在身上的液体,胡乱擦了几把后便匆匆将衣服穿上。
医生伏在桌上认真地书写着,在暗淡的光线中,昌弱看不清医生的脸。昌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医生肯定也没有看清自己的脸。也就是说,脸在医生的眼中是完全不重要的,医生面对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乳房,乳房的主人与他无关。——乳房,这个在平常人眼中略带几分神秘的隐私部位,对于一个乳腺科大夫来说,只是跟鼻子眼睛一样的一个普通器官。
这个发现令昌弱吃惊,一个需要遮掩的器官在医生面前与不需要遮掩的器官是一样的,同一种功能的器官医生只会在意其功能是否正常,而忽视视觉上的差异,无论乳房,或者更为隐私的生殖器,在医生的眼中,都定义为具有普通人体功能的器官而已。那么,从一个医生的眼中观望一个具像的完整的人,是否会将其拆分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器官去观赏呢?医生看人的时候是将人分为一个又一个器官吗?就象一个摄影师,在欣赏一台相机的时候,免不了将其拆分为镜头以及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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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乳房……乳房……(4)
昌弱带着这个疑问走入了远红外诊断室。与前个诊室一样,在这个诊室,依然是一位男医生为昌弱作诊断。昌弱有些麻木了,当男医生要求昌弱将衣服捞到颈部露出她的乳房时,昌弱的羞耻心似乎消失了。她坦然面对着男医生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一遍一遍停留在她的乳房,她没有感到丝毫别扭与难堪。她看见自己的乳房被远红外线穿透后传输到屏幕上的画面,她看见自己的乳房在屏幕里变得陌生,这是一些黑黑的突出的血管,衬得整个乳房都黑了起来。
医生在诊断栏里写道:“透光性差,双乳两侧增生。”
……5……
昌弱拿着结果回道了初诊医生的诊室,医生看了检验报告后对昌弱说道:“我的推断没错,的确就像我认为的那样,双乳增生,那个硬块是一个纤维瘤。”
“哦,增生,还有瘤。医生,严重吗?”昌弱急急问道。
“不,不严重。纤维瘤需要做手术将它切除,你不用担心,这是一个很小的手术。但是你的增生要注意一下,因为是囊性增生。按照以前的观点,增生都是良性的,但根据最新的研究表明,囊性增生有20%的可能恶化……”
“哦,那个瘤必须要开刀吗?不能用其他的方法把它弄没了吗?还有,那个恶化的意思是什么?”昌弱打断了医生的陈述。
“是这样的,你慢慢听我说,囊性增生有20%的恶化可能,也就是说,在一百例病案中,只有20例恶化可能,并不代表你的增生就一定为恶化,或者你是这20例中之一,也或者是20例之外。但是,这都不必太过担心的。我们要先处理你的纤维瘤,等到将它切除以后,再抓一些中药,你按时服用,慢慢调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这样说来,必须开刀吗?必须在我的乳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吗?还有,我的增生需要吃多久的药才会好呢?”
“是的,必须要开刀,但不会留下很长的疤痕,我们会在乳晕的部位切开,由于颜色较深,伤口愈合后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至于你的增生何时痊愈,就要具体看了,这与你的内分泌有很大的关系。”
“内分泌?”
“是的。心情的好坏和生活环境的变化都会引起内分泌的变化,所以你最好能够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和一个有序的生活节奏,这对你的恢复很有帮助。”
“哦,是这样。”
“嗯,现在,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来手术,这个手术要求住院治疗。”
“一定要手术吗?”昌弱还在作最后的尝试。
“是的,必须要手术。”
“那在手术之后,被切除的这块,会不会凹陷下去?”昌弱道出了自己的最后担忧。
“呵,这你大可放心,它会像现在一样平整。”医生答道。
“那你认为我什么时候来合适?”昌弱问。
“越早越好。”医生说。
“下个礼拜一,可以吗?今天都已经礼拜五了。
“礼拜一?可以,但是床位很紧张,正巧今天有一个空床,你最好把住院手续办了,礼拜一再来。”
“今天就办住院手续?”昌弱吃惊地问道。
“是的。”
“那我不是要多花钱吗?”
“就是两天的床位费而已,若你今天不办住院,我没办法保证你周一来的时候有空床。”
“一天的床位费多少钱?”
“不贵,三十块。”
“好吧。”昌弱想了一下说道:“我去办住院。”
“好的,那我给你开住院通知单,你拿着单子到住院部办手续,然后星期一大早来,正好那天我在住院部巡房。
第十六章 对疾病的恐惧(1)
……1……
晚饭后,昌弱敲响了外祖母的房门。
她必须倾诉。
她必须找个人来分担她的忧虑,她的病症象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悲的是,她的诉述对象只有一个,她无法选择,虽然她极不情愿将自己现在的状况告诉外祖母。
昌弱坐在床的一头,柔柔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玻璃窗上映着她焦急的脸庞,她咬了一下嘴唇,将目光投向坐在另一头的外祖母,她听见自己细细的声音响彻在耳际:“我生病了……”
“什么?”外祖母皱起了眉头。
“我长了一个瘤,在这里,”昌弱指向自己的乳房:“在这个地方长了一个瘤。”
外祖母顺着昌弱手指的方向将注意力集中在昌弱的乳房:“你的乳房长了一个瘤?在哪?在什么位置?”
“就在这里,长了一个纤维瘤。”
“纤维瘤,是的,医生说需要手术摘除,医生说,我要住院治疗。”昌弱说道。
“是吗?是需要住院吗?”外祖母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是呀,需要住院,医生说,必须要……必须要住院,”昌弱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这个瘤必须开刀……把它拿掉,我问能不能……不开刀,医生说不行。”
“这么说,你真的要住院?”外祖母追问道,并坐到了昌弱的旁边。
“是呀,你说,你说要是开刀了,我的身上会不会留下很丑很丑的疤?”昌弱哭了起来。
“你住院的话,就没法结婚了,是吗?”外祖母的手突然拉住昌弱的手。
昌弱的溢满泪水的眼睛望向笑容渐露的外祖母。结婚。是呀,半个月后,她就将成为理发师的新娘。自从认识理发师的那天开始,昌弱就在幻想这一刻的来到。当她的幻想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她的幻想却抛在了现实之后。她更关心她自己本身。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爱理发师的,爱之强烈,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从她发现乳房长有肿块的那一刻开始,婚礼的事情就被遗忘了,忘得如此彻底。对此,昌弱感到无比惊讶。此刻,外祖母提醒了她,她的不久之后的婚礼。但是,她已经来不及思考结婚与自己病症的冲突,她的心思全悬在她的病症上,她对外祖母说道:“我不知道,现在我不想去想这个事情,结不结婚难道比我的健康更重要吗?我只是想那个瘤,它怎么能长在我的身体里面?它怎么就这样莫明其妙的出现了呢?”
“傻孩子,那只是一个瘤而已,做了手术就好了,没什么可怕的,你别多想了,你好好听医生的,过不久就好了。”外祖母将昌弱揽入怀里,任她在自己的怀抱里肆意哭泣。
外祖母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昌弱的婚礼不能按时举行。这正是她一直期盼的结果,她一直竭力阻止却始终不见成效的事居然因此而停下来,那种满足的笑声在她的耳际边回荡,她的脑子里装满了昌弱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她完全可以想象昌弱与理发师痛苦的失望的眼神。
“会好的,会好的。”外祖母抚摸着昌弱的头,喃喃细语。
……2……
这天夜里,昌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躺在手术台上,眼睛被一片闪亮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她的眼睛在半睁半闭中瞥见了一张被白色口罩遮得只剩眼睛的脸,这张脸正向她逼近,她似乎真切地看见了脸的主人手中握着的剪刀,就是医用的那种,这刀在她的梦中散发着寒光。
她很害怕,她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但她却无法将眼睛睁开。她听见了白色口罩的声音,似乎在与其他人对话,她知道手术开始了,她必须得睁开眼睛,她挣扎着,挣扎了许久,终于从梦境中解脱。在醒来的瞬间,她无法分清这是梦,抑或是现实。她感觉到强烈的恐惧,疲惫不堪。她累得将眼睛闭上,恶梦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