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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刚猛地一推她的手:“你是谁?要你管什么闲事?”
吴晓露叫道:“我是你老婆!不是你老婆才懒得管你呢!”
娄刚摇晃着坐了起来,斜眼盯着吴晓露:“你是我老婆吗?”
吴晓露又好气又好笑:“连老婆都认不出来了,还说你没喝多!”
娄刚手一挥,站了起来,双手乱舞:“你是我老婆?你有我老婆能干吗?我老婆能往上爬,还能给我戴绿帽子,你能吗?你给我找顶绿帽子来试试!”
吴晓露伸手就给了娄刚一巴掌,大声叫道:“你胡说!”
娄刚摸了摸脸:“我胡说吗?别人都在说,那不是胡说吧?我有几顶绿帽子,你能告诉我吗?”
吴晓露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怪异而可怕。他身子歪得厉害,她怕他摔倒,连忙搂住他说:“别胡思乱想了,别人的话信不得的!”
他侧身盯着她不放:“你不想说吗?不说我可要逼供了!”说着抓起一只烟灰缸用力往下砸去,喀嚓一声裂响,玻璃茶几碎成了好多块。他接着弯腰去抓地上的碎玻璃,吴晓露赶紧将他往卧室里拖。
踉踉跄跄地进了卧室,娄刚嘴里直嚷:“你不是我老婆吗?你再给我找顶绿帽子来啊,我喜欢戴,绿帽子好暖和呢!”
吴晓露不理他,一个劲将他往床边拖。
娄刚走两步退一步,嘟嘟哝哝地说着:“你给我老婆带个口信,要她小心点,千万不要让我逮着,我的枪子可不认人!”
吴晓露将他往床上一放,替他脱掉皮鞋,盖上被子。他的脑袋一挨着枕头,马上就打起了很响亮的鼾。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娄刚爬起床来。他惊讶地发现吴晓露坐在床边守着他。他说:“哎,我不是和钱所长在喝酒吗?怎么回来了呢?”
吴晓露说:“你看你,都醉得不晓得如何回来的了。”
娄刚抓抓头皮说:“看来是犯了纪律了,酒真不是好东西。我是不是说了胡话?”
吴晓露瞟他一眼说:“胡话没少说,茶几也被你砸碎了。”
娄刚咧咧嘴,抱歉地说:“哎呀,那真是太不像话了,真要戒酒了。我说的些什么胡话啊?”
吴晓露说:“既然是胡话,就没必要重复了。”
娄刚点点头:“那也是。”他看了看吴晓露的脸,又说:“我想喝水。”
吴晓露便倒了水来,将杯子凑到他的嘴边。他张开嘴,温暖的水便顺着食道进入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一线泪水从他眼角淌了下来。他赶紧一侧身,将脸藏在背光的阴影里,然后举起右手,用一个梳理头发的动作顺势将泪水揩掉了。
娄刚重新躺下的时候吴晓露紧紧地搂住了他,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她温柔地抚摸他,他却心如死水。他望着窗外,黑夜是如此深厚而宽阔,他深陷其中,得不到解脱。
袁真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事做,十分无聊,便打了明小慧的手机。她经常想到明小慧,因为明小慧让她联想到初进机关的自己。尽管明小慧比当初的她开放多了,但她还是觉得她身上有似曾相识的东西。她喜欢这个姑娘。
明小慧欢快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袁姐,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呀!”
袁真嗔道:“我是记得,可你把我忘到哪个门角落里去了吧?电话都没一个!”
明小慧说:“哎呀,怪不得我,又要开妇代会了,有一大堆材料等着我写,下了班又有男朋友缠着不放,累死我了!你有没有办法救我啊?”
袁真说:“我可没办法,你自救吧。西方好像有句谚语,叫做人若不自救,上帝也没办法。”
明小慧说:“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袁真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明小慧说:“可以可以,袁姐的电话我随时欢迎。不过,我觉得你有事似的。”
袁真想想说:“也没什么具体事,只是想问问你,那事你决定了没有,你如何回复那个领导呢?”
明小慧说:“哟,这事我还没想呢,能拖就拖吧,管他呢。你怎么比我还急啊?”
袁真说:“怎不急,说不定关系到你一生的荣辱呢。你真沉得住气,看来是我操闲心了。”
明小慧忙说:“哪里哪里,我晓得袁姐是真心关心我,不过我现在想不出好办法来,所以……”
袁真打断她说:“小慧,你可要想清楚自已这一辈子要什么,不要什么,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更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明小慧沉默片刻后说:“我晓得你担心我误入岐途,但是哪是岐途哪是坦途,还真说不好……说心里话,我既不想当吴晓露,也不想做你袁真姐。”
袁真也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理解,你还如此年轻,人生才开始,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终老机关,确实没有价值。”
明小慧说:“也不能说你的生活就没价值,不过我要是你,一定想办法改变处境,让自己活得好一些,有意思一些。”
袁真顿了顿说:“谢谢你的提醒,这其实是我心底的想法。”
明小慧高兴地道:“那好啊,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嘛!至于我你放心吧,我暂时还不想当失足青年,什么狗屁忘年交,去他妈的吧!一想到他有可能接触我的身体,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宁愿被歹徒强暴也不愿委身于他!他也不想想他那一身衰肉恶心不恶心。不过,要是实在躲不过,为了保护自己,也只好给他一点小甜头了。”
袁真告诫道:“千万不要玩火!”
明小慧说:“我会把握分寸的,相信我的智慧吧!”
袁真说:“但愿你的智慧用得是地方。中午一起吃饭吧?”
明小慧迟疑了一下说:“我有点忙呢。”
“再忙饭也要吃的啊。”
“袁姐,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有人叫我少跟你来往。”
袁真眉毛一跳:“噢,怕我带坏你了是吗?”
“不是,他们还是很赞赏你的为人的,只是说,我若和领导不感冒的人来往,领导也会对我不感冒,会影响我的进步的。”
袁真心往下一沉,说:“他们说得有道理,所以你饭也不敢和我吃了。”
“袁姐你不要这么想,我会怕这个?笑话!中午我们加班,叫了盒饭,不吃浪费了。晚
上我请你吧!”
袁真不置可否,说了句你忙吧,就挂了电话。
袁真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半天没有动弹。她的心隐隐作疼,仿佛被人戳了一指头。电脑启动了屏幕保护,飘动着的几何图形在不断地变幻,光怪陆离。她转过身体,望着窗外,仲冬的天空迷茫而深远,呈现出一片虚无的灰白。
电话响了,她下意识地抓起话筒。
“袁科长吗?”是于达远的声音。
她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她还是经常见到他的,但往往是一瞟见他的身影她就躲开了。她愣了一下才回答:“是我。”
“你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她干涩地回答。
“你不用否认,我的感觉灵敏得很。”
“是不是高处不胜寒,所以你喜欢下属围着你转?”她说。
“那也总比孤家寡人好!”于达远说。
“有我没我都会有人围着你转,你不会寂寞的。”
“可我愿意与我欣赏的人交往,享受心灵愉悦。再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臭棋篓子下棋久了,自己也会成臭棋篓子。”于达远说。
“于书记,如果有任务你就下指示吧,我会服从,端这个碗就服你管。至于其它的,对不起,我不奉陪,你去找下棋的高手吧。”她说。
“是不是对我没念你写的稿子有意见?”
“曾经有过不快,但不尊重下属的劳动是官员的通病,所以后来想通了。念了又如何?”
“你成见太深了。”
“不,我对你很客观,没成见。你比大部分领导素质都好,正因为如此,我必须与你保持距离。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失败的女人,我不想影响你,也不想因你而影响我自己。我只想守住内心的宁静,这是眼下唯一属于我的东西。”她说。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议论了?”
“总是有人议论的。”
“难怪……”
“你也有顾忌了吧?”
“我们是同志之间的正常交往,怎么弄得顾虑重重了呢?真是……”
“所以,还请书记同志理解我,尽量少来往或者不来往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也不等于达远回话,袁真就放下了话筒。她听见自己的话在脑子里回旋,腔调怪怪的。
第十章(1)
//book。sina。 2006年11月07日 00:18 新浪读书
连载:花枝乱颤 作者:少鸿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我大意失荆州了。
我以为礼也送过了,吴大德也暗示过了,这一次的增补提拔人选肯定有我的份,于是没有积极活动,也没有四处打听,等我得知名单已经报到组织部,而其中并没有我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一次的推荐做得极其隐秘,我一直蒙在鼓里。我几次在办公楼里遇到吴大德,都谦恭地向他问好,并发出带有询问意味的微笑,而他也都心领神会地点头。我以为事情是可以落实的了,谁知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当这几近于噩耗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我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全身都僵住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要么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比我硬,红包比我厚,要么就是吴大德有意耍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是的,他本来就没把我看在眼里,现在当了副书记了,就更没有理由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科长了。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呢?你虽然当了副书记,可你没换办公室,你还在我的监视之下,我还晓得你裸体的样子呢,竟敢对我这样!
我很气愤,我没办法不气愤。我没有事先请示就敲了吴大德办公室的门。
吴大德十分不快,也不叫我坐,绷着他的书记脸说:“徐科长,有什么事?”
我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吴书记,这一次怎么又没有我?”
吴大德忽然就和颜悦色了,起身抓住我一只手:“哎呀,你是说这事啊,我正要找你呢!这次真的是没办法,真的是对不起啊!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是名额有限,僧多粥少啊!不过不要紧,我还在位子上嘛!”
我急促地说:“怎么只少我,就不少别人呢?”
吴大德说:“徐科长,你也是老机关了,你晓得,提拔干部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牵扯到方方面面,简直就是一个系统工程。提谁不提谁,组织上是要通盘考虑,统筹解决的。首先得从工作着想嘛。比如你,保卫科的工作做得很好,组织上对你很放心,突然提了你,还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替你呢!当然,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提拔你,可得有个过程,下一次解决就不行了?”
我说:“我没有年龄优势,还有几个下一次?”
吴大德拍拍我的肩:“心情可以理解,机关干部也就这么一点想头。我其实是很想帮你解决的,可是事情有点复杂,也不好和你明说。总之大家都有难处,就只好互相体谅一点了。放心吧,只是个时间问题,你的事我不会忘的,我虽然不直接管你了,可我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我会跟新来的秘书长交待的。我用我的党性保证,好吗?”
我能说不好吗?不能。我哑口无言。我说不过他。我不可能说过他。
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我情绪低落,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做人太失败了。
中午回到家,我不敢看老婆王志红的脸,也不敢吐露半点风声。我感到很对不起老婆王志红,我收入不高,又抽烟又喝酒,家里那点可怜的存款都是她一点一点节省出来的。我非常清楚,如果下次还想提拔,我还得给新来的秘书长送礼,也就是说,给吴大德送的这八千元肯定成了额外的损失了。我是从来不插手做家务的,可在这个时候,除了帮老婆王志红择菜洗菜之外,我不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掩饰我的气恼,表达我的愧疚。
老婆王志红是敏感的,老公的一丁点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悄悄地瞟我,并不言语。直到上了饭桌,她一边往我碗中夹菜,一边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像不舒服的样子吗?”我苦笑道。
“你心里不舒服,我看得出来。”老婆王志红放下碗筷盯着我,“你要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