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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想过以后。耿尚勤说,剥皮吃萝卜,剥一截吃一截。但是我分明知道,他不想复员。他一身的摸爬滚打的功夫,他能在全师拿长跑第一,擒拿格斗第二,轻重武器射击第一,攀登越障第三,他的各种奖励证书有一挎包。这样的人你让他复员回老家做什么?要是放在旧社会,落草为寇打家劫舍还差不多。
老兵复员工作不久果然如期而至。连队动员,要老兵们自己报名,写复员申请书,耿尚勤没有写。
支部开会酝酿名单,代理指导员黄嘉平念了几个名字,没有耿尚勤。陈骁是组织委员,问黄嘉平,为什么不讨论耿尚勤的问题?
黄嘉平说,已经确定不走的和确定要走的不用讨论了,可走可不走的才提出讨论。
陈骁问,那耿尚勤是确定要走的还是确定不走的?
连长李开杰说,这还用问吗?当初处分他的时候,就留下一个意见,年底复员。
陈骁问,是否征求过耿尚勤本人的意见?
黄嘉平说,他自己不写申请书,征求他的意见也没有用。
陈骁说,那好,我表明我的态度。我,特务连党支部委员陈骁,不同意耿尚勤复员,坚决不同意。
参加支委会的人都感到意外,都觉得陈骁的意见反常。
陈骁说,耿尚勤虽然犯了错误,但是我们对一个人必须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各位委员别忘了,耿尚勤是全师的训练尖子,给我们特务连,不,给我们一团乃至二十七师都创造过很多荣誉。拿这些荣誉的一半,将功抵过,绰绰有余。
陈骁说完,一片静默。很长时间以后黄嘉平才说,从感情上讲,我们也舍不得让耿尚勤复员。但感情是一回事,理智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初处分他的时候,是有保留的,那就是年底复员。
陈骁说,我希望把耿尚勤的处分意见拿出来讨论。
李开杰说,一排长你为什么这么较真?是不是耿尚勤找你说情了?
陈骁说,请你称呼我陈骁同志,这是党内会议。我可以拿我的党性保证,耿尚勤从来没有找我说情,他要是找了,我会毫不留情地向支部报告,毫不留情地向支部建议耿尚勤同志复员。但是他没有。
黄嘉平说,哎呀,陈骁同志,这么严肃干什么?你也太严肃了,我们开会从来都是热热闹闹,干吗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陈骁说,事关一个人的前途,还关系到一个人的荣誉,我们必须严肃起来。
黄嘉平没有办法,只好让文书把耿尚勤的处分意见从档案里抽了出来,但是里面并没有年底复员的内容,倒是让陈骁发现了一句“以观后效”,这成了陈骁的有效武器。
黄嘉平说,处分意见上虽然没有,但是当时的会议就是这么定的,有些话是不能白纸黑字的。
陈骁说,黄嘉平同志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党的会议,党的决议,除了党和军队的机密,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就那么几个人嘴皮子一叭哒,就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太不严肃了,太不严谨了。
特务连 二十九(2)
黄嘉平说,这不是我们党支部的意见,这是团首长的意见。
陈骁说,我们应该以决议为依据,没有民主讨论过程,没有会议决议,谁说了也不能算数。
支委会开成了僵局,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我们的排长,再一次,不,应该说是表现得最英勇的一次,他像英雄一样把一个大家认为不成问题的问题变成了问题。
耿尚勤复员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陈骁的战术是抓住一点不及其余,抓住道理了就猛攻。譬如他抓住了耿尚勤处分意见里的“以观后效”四个字,他跑到团里找团长赵州章和政委徐善笠说,以观后效就是给出路,后效好了怎么办,后效好了就要恢复名誉,名誉没有恢复就不能复员,复员了就永远不能恢复名誉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我们共产党最讲认真,我们不能失信于民。
不知道是陈骁的游说打动了各级领导,还是各级领导对耿尚勤动了恻隐之心,反正这一年耿尚勤没有复员,还在饲料房里苦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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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1)
我当兵的第二年年初,我们的阚师长运气来了。
这年春天,就在我们南方边境发生摩擦的同时,在那片战场的西边,也出了点情况。国际缉毒组织经过几年努力,将一批武装贩毒匪徒驱赶在中缅边境的密西西那一带,准备一网打尽。该组织请求我们派兵助战。据说这股毒枭十分嚣张,拥有相当于两个团的兵力,而且由于资金充足,武器装备十分精良。
我们阚师长因为没有去成东部战区,那段时间憋得正难受,听说这个情况,大喜过望,紧急行动起来,再次向上级请缨出战。
我们阚师长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我们二十七师在解放战争最后时期曾经在云南西部剿匪,对那里的地形熟悉,而且这次围剿毒枭,战斗性质同剿匪差不多,山地剿匪我们二十七师有经验,轻车熟路。
我们阚师长不屈不挠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但是没有完全达到他的目的。据说上级的态度是,杀鸡不能用牛刀,派出一个团,加上当地的公安部队,边防部队,武警部队,组成一支缉毒剿匪特遣部队。我们阚师长官升一级,作为我们军的副军长兼二十七师师长,同时临时性地兼任缉毒剿匪特遣部队总指挥。
没过多久,我们一团要到西部缉毒剿匪就不是秘密了。这是我们建国以来比较大的一次武装缉毒剿匪行动。
这段时间,我们特务连发生了不少变化,首先是原来的指导员王得建从南京政院进修回来之后,就调到步兵一营当副教导员了,黄嘉平正式升任指导员。王晓华也终于提干了,接替祝生珉当上了二排长。张海涛调整到六班当上了副班长,武晓庆当上了四班副班长。
我相信,你最关心的还是我本人。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向你汇报,你的关心没有白费,在陈骁和耿尚勤等人的直接打造下,我进步最快,正班级,我当上了一排一班的班长,成了那个经常骂我的老兵副班长何区别的顶头上司。
那段时间,我们看了不少电影,譬如《英雄虎胆》、《山间铃响马帮来》之类,多数都是同匪特作斗争的。后来还有一个电影名叫《黑三角》,李谷一唱的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边疆的歌儿暖人心……那是我在那个年代认为最好听的歌。电影《黑三角》里的故事同我们那次缉毒剿匪行动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剿匪的那片区域也叫黑三角,所以我们后来常常把那次剿匪行动称作黑三角战斗。
估计海滑那边也知道我们这支部队要到西部剿匪了,还专门排了节目,过来慰问我们特务连,说是跟我们联欢,地点就在海滑西边我们特务连的专用训练场上。
那天联欢的节目,现在想来多数质量不高,但是苏晓杭唱了一首《远航的军舰》,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不得不承认,我过去假装清高,那一次打猪草同苏晓杭和冉媛媛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故意装着不在乎,实际上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实际上是太在乎的表现。两年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苏晓杭,让我感到惊讶。我甚至觉得,她简直不亚于我当年心中的偶像“小花”。从外观上看,她简直兼备了大“小花”和小“小花”两个人的优点,她微笑的时候像小“小花”,稚气未脱,憨态可掬;她不笑的时候像大“小花”,忧郁深沉,楚楚动人。
我想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说当然是不准确的,因为我既不是她的情人,她也不是我的情人,但是那天我就是觉得,近距离的苏晓杭,确实已经比看得见摸不着的那个“小花”要好看得多。尽管以后武晓庆说,苏晓杭的歌唱得不咋样,但我还是认为她唱得好,怎么个好法不知道,反正就是好。
五朵金花里的冉媛媛也出节目了,她和另外一朵金花全宋诗一起演了个小品。但是我不喜欢冉媛媛,我发现这个人有点做作,走路胸脯挺得很高,屁股夹得很紧,脸皮绷得很硬。几年后她嫁给了王晓华,证实了物以类聚这句话。
陈骁和苏晓杭的故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根据马学方的推测,大约就是在这次联欢会上,他们传递了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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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三十(2)
我记得是一个下雪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我们一团很快就要开拔了,步兵分队已经开始装车了。接着又出现一件事情,我们的副连长,借调到909所工作的祝生珉也回到了连队。
那天晚上连队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干部,还有班长。会上说了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有一项内容被我记得很牢。
指导员黄嘉平说,跨国缉毒剿匪,情况很复杂,有些同志有畏战情绪,有些同志情绪消沉,要防止在意志方面出问题。再说现在改革开放,资本主义国家灯红酒绿,腐朽糜烂,还要防止有些人借机叛国。班排长和战斗骨干们要特别注意和帮助他们。
后来连长李开杰又就“注意”和“帮助”的具体方法和原则进行了具体的阐述。
这次会议的神秘性异乎寻常,大会开完了,指导员又把我们这些班长一个一个地叫到他和连长的宿舍,给每个班长单独交代需要特别“注意”和“帮助”的人员。
我是从黄指导员的手心上看见那三个字的:耿尚勤。
那一瞬间,我像屁股上挨了一枪,差点儿就跳了起来。我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能把他划分到那种行列里?他虽然犯过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但是,他不会当逃兵,不会搞破坏,不会打黑枪,不会自伤,不会投奔资本主义……
我们的黄指导员断然喝了一声,行啦!这是组织上反复摸底反复分析出来的情况,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
因为过于严肃,我发现指导员的鼻子尖儿有点发红。
我说他是个猪倌,留守不就行了吗?
黄嘉平说,从明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班的人了,注意控制使用,用其所长,制其所短。
我说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我们班里,他那么老的班长,那么牛逼的骨干,叫我怎么领导他?
黄嘉平说,牟卜同志你不要忘记了,你刚刚入党,而且还是个预备的,组织上对你的考验,就是从这件事情上开始的。
以后我们才知道,其实连队本来决定让耿尚勤留守的,又是陈骁打了横炮,陈骁坚决不同意耿尚勤留守。陈骁对连长和指导员说,在我们特务连,谁都可以留守,就是一个人不能留守,那就是耿尚勤。
连长李开杰说,我们特务连是要执行特别任务的,不能带着耿尚勤这样的包袱上剿匪前线,特别是执行国际性任务。
陈骁说,正是因为我们特务连是执行特别任务的,所以才必须带着耿尚勤。执行特别任务,你不比耿尚勤强,我也不比耿尚勤强。再说,耿尚勤也不是什么包袱,他犯的不是政治错误,而是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爱国主义和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我们恰好应该利用剿匪实战这个机会,让耿尚勤以自己的战斗行动卸掉包袱。
我们的指导员说,你敢保证耿尚勤不出问题吗?
陈骁说,我不能保证,我甚至不能保证我自己不出问题,说实话,我也不能保证连长和指导员你们就不出问题。
黄嘉平说,你陈骁为什么老是给我们出难题?
陈骁说,指导员你要知道,耿尚勤遇到的难题比我们大一千倍。
李开杰说,陈骁,耿尚勤难得有你这么个战友。
黄嘉平说,其实我们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但你要知道,这是执行国际性任务。
陈骁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应该给耿尚勤一个机会。这是耿尚勤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许只有通过执行重大任务,耿尚勤才能获得新生。我们这些战友要讲感情,要给耿尚勤创造条件。
连长李开杰说,那好,既然你坚持,就把耿尚勤放到你们一排。
陈骁说,谢谢组织的信任。
特务连 三十一
那次秘密会议的第四天,我们就在阚大门的率领下出发了。
陈骁说,其实缉毒剿匪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兵力。我要是军长师长,派出一个特务连就够了,最多一个营。
我吃了一惊说,你开什么玩笑!听说毒匪有两个团呢。
陈骁笑笑说,什么两个团?保安团!《沙家浜》里的胡传魁还号称司令呢,你以为他管着一个大军区啊?毒匪不是正规军,好打得很,一打就跑。
我说,你说得不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简单,那国际缉毒组织为什么还要请求支援,武警部队和公安部队不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