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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一层横亘在我们之中的不可着摸的障碍，似乎刹时高大起来了；但同时我们又以此而现实地感到我们曾经深深地相爱过，彼此倾心。
我愿意这一层障碍，作为一种新的启示，将使我们彼此更加了解相互的价值和生活上的依存性，因而重振起初恋的情热，大胆地相爱，揭开那崭新的生活的扉页……
爱情，无疑是人生中有限的，可以值得回味而隽永的赏心乐事之一。不过，它同时又有些不作美：因为爱情决不是道德律的胜场，也不是以人的价值尺度来衡量的，而是首先诉诸感情，诉诸人们的心灵的。这样，那些儿女情长，专肆谈情说爱，匍匐于石榴裙下的纨绔子弟，往往赢得了少女的芳心，欢度青春；那些脚踏实地，勤勉于社会事业的好男子，却每每蹉跎了大好年华，虽然也“心有灵犀一点通”，怕也是相见恨晚的哀怨居多……
我虽然是一个智力充分发达的人，在爱情上，却是一个不智而过于深情的人。本来，在很大程度上，科学的理智是与常识相悖的。科学的理智所追求是应该的，想当然的事物和东西；常识则着眼于现实。因而，常识通常被称为是世俗的理智。一颗完全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一样，会叫使用它的人浴血。一个过于理智化的人，如果不调节以常识，使之和俗其光，就会走向酸涩，冷淡而不近情理的极端。事实上，我们的理智在做出判断时，如果不同时饱沾上我们自己的感情，则这种判断就会显得空洞而不可把握，在贯彻的过程中也就不能热情洋溢，始终如一，往往虎头蛇尾，半途而废。所以当人们说：理智控制着感情，而感情又卫护着理智，使之不致于冷淡无情，枯燥无味时，是不无道理的。
历史上如若没有一些唐吉柯德式的人物，则历史这本书早就应该合起来了。理智在很大的程度上，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惟蒙上了一层灰色，因而失去了实践，行动的意义和愿望。即使孔老夫子也大有感慨地说“再斯可矣。”，不必三思而后行。然而这正是我的悲剧的由来！……
虽然，在思想上我是一个比较开放型的人物，而且从您平常的举止上，我也可以发掘出足够多，能够激起我的想象和情热的刺激来，然而我却始终停滞未前。我深切地知道，我决不仅仅是一个可展望的文学家，也不仅仅是一个志愿的哲学家，我的爱好是极其广泛的，即使在现在的年龄，我的关于未来发展的可塑性仍是很大的。我非常珍惜自己的才能，爱护自己的未来。那句“文人无行”的格言，对我是不适用，没有约束力的。对待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事物，我都是极其严肃的。在感情上我是很吝啬的，没有过多的感情浪费。我需要的是一种严肃的爱情。我所追求和塑造的理想的爱人，决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庸的，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就的一个女性，而是自己灵魂的另一半，我可以把自己的未来托付于她，休戚与共的人。
再者，如果您很敏感的话，您应发现我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羞涩，腼腆的人。当然，这决不是我的天性，我原是一个极其开朗，活泼而爱交际的人。但是在目前的境地上，我丧失了可以现实地感到可以与人平起平坐的直觉，伴随着也就丧失了与人交往的热情和造成了一种自悲的羞涩。您可能会反驳说，您其实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对，对于熟识我的人，我是一个年青有为，前途广阔的人。当人们别具慧眼，高瞻远瞩，透过现在而对我有所期待时，他们会发现我实在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但对于鼠目寸光的人，未来显得太邈远了，现在又不可恃，我的自信就失去了依据，失去了附丽的实体——由理解而产生的谅解和期待——而变为可笑。曾如拿破仑所说：从崇高到可笑只相差一步。当年拿破仑远征意大利，在阿尔卑斯山上说：我比阿尔卑斯山还高！如果没有他身后浩荡行进中的千万大军，则就成了一个疯子！
我非常珍惜您对我的友情，我也非常了解您的心情和为人。但是，当我们的友情发展，逾越了它的疆界，而欲图觊觎爱情的宝座，偷尝它的禁酒时，您为我所安排的那一条荆棘之途，可堪跋涉！为什么不明确地表白自己的态度而自己戕贼自己！本来，初恋时使用的那种羞答答的，比较含蓄的语言，似乎是对自己爱人的智力测验，而对方也乐于通过这来显示自己对自己爱人的了如指掌和表现在爱里的二位一体的神圣概念。这种猜谜语般的语言，给与了恋人们一种精神愉悦，是很富有魅力的。但是，随着爱情的发展，显示爱情的真挚和不带虚假性，我们却应代之以一种明晰清楚的语言，它所表达的思想是澄澈透明的……
1967年2月28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往事篇（二）：几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往事篇（二）：几个没有结果的故事
没 有 结 局 的 故 事
The only triumph over love is flight。
——拿破仑
亲爱的朋友，
感谢您，您对我是这样地衷情，您的感情又是这样的真挚，纯朴，我将终身不忘！
在有限的生存中，我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充溢，认识到了爱情的价值和不朽。它将像一颗璀灿的星星辉耀我的一生，点缀我平庸无奇的生活。我要做一名辛勤的园丁，精心地培育这爱情的花朵，使它不断地发展，繁茂！
希腊神话故事上的爱神丘比特是盲目的，他左手拿弓，右手握箭，经常戏谑地把他那小小致命的金箭射向人们的心窝，于是就生出了许多爱情悲欢的故事。看来，即便是神话传说，也并非无稽之谈，而是许多人生的经验，尤其是许多爱情佳话的艺术概括。
纵观古今，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可歌可泣；但总觉得很有些隔膜，有些飘渺不着实际。现在，当一位年青美貌的女郎，依旁在我身边时，我恍若羽化登仙。但事后又彷佛在梦里一般。这种纯真的爱情，如果不用婚姻的纽带，神圣的契约方式把它约束在家庭的氛围中，总会使人感到是不完满的。
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会面的情景吗？您和您的二个兄弟在朋友家里等我。见到您时，我不好意思仔细地端详您，只是随便地和您兄弟们闲扯。您一人端庄地坐在一旁听着，态度是那样的从容，闲雅，间或也插上一句话。对于您，我虽然一时还未能构成一个明确的形象，可是您兄弟们优雅的言谈举止，却使我产生了无限的信任感：在这样的家庭气氛中长大起来的少女，也必然是温柔敦厚，风姿宜人的。一种朦胧的印象化为一种朦胧的要求沉睡在我心灵的深处。
元旦那天，您和您哥哥来我家。您雍容大方，不落俗套。我家里的人，一看到您，就都喜欢上了您。我也满心欢喜，依稀看到了未来美好生活的缩影而体会到一种甜蜜的感觉。小坐了一会，您们就走了。临走时，您问我借了一本“关汉卿戏剧集”，并约好第二天晚上去您家玩。
9号晚上您来还书。我们一起闲谈了一会。我们谈到了文学，谈到了巴尔扎克，莫泊桑，屠格涅夫和雨果等。我还给您讲了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月色”：它描述一个教堂的长老，一个虔诚的上帝信徒，无限地崇拜上帝——全能的造物主。可是对于女性却怀着一种不可理喻的憎恶，对她们自然流露的爱的表现更是深痛恶绝，认为这是一个陷井，上帝用来考验男人的。他的亲侄女，他一心想把她培养成一个虔信的教徒。可是，有一天当人们告诉他他侄女有对象时，他愤怒到了极点。晚上十时，他拿了拐杖，走出房间，准备去捉双。夜间的景致美妙绝伦：月光比太阳光更加柔和媚丽，更富于诗意。夜晚鸣禽的叫声，流水的潺潺声，融成了一曲优美的田园交响乐。这一切都对他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影响。他不禁自问：上帝创造夜晚，不正是为了爱情？在远处旁着小溪，水天一色处，一对热恋的男女相对拥抱，亲吻，在这一幅绝妙的田园风景画面上，勾勒出了二人的剪影——这不正是画龙点睛，活画了圣经“雅歌”中所咏歌的如火如荼的爱情故事！他感到上帝是不可抗拒的，怀着一种悻悻的心情回头走去。故事的情节，似乎也感动了您，您热烈地拥抱了我，给了我一个吻。
晚上我们到您哥哥家去玩。一路上，您歌颂她人崇高的爱情，也诉说着自己质朴的感情，不贪图人世的享乐和名利。您对我的好感，加深成为爱，对我十分倾心！我还能希冀什么？您不就正是众人所希冀的对象！我一个穷愁潦倒的“秀才”，一下子成了“天之骄子”，得天独厚了！是否我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是否三十六年与世无争的生活，卷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变得有些麻木了？不，因为我太敬重您了！我对您的爱情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浓郁，那样的纯洁，犹如一种类似泛神论所激起的人我共享大自然的无尽藏的博大感情，一种陶醉于大自然的美好，流连忘返而引起的崇高的精神愉悦。
我们一起看了“红楼梦”。您问我觉得怎样？我说那毕竟只是戏！对我来说，我是宁可薛宝钗，而不取林黛玉的。您感叹地说，贾宝玉是没有的，可是林黛玉却不乏人在！许多少女如饥似渴地追求爱情生活，是感人肺腑的。您为了我，不顾家庭的反对，牺牲了对名利的追求，我感激的心情是无法诉诸言语的。但是，我不敢表露自己的爱情：我太渺小了，我用什么来荣贶您的爱情！
看到您，就是爱上您；爱上您，就要爱到永远！难道您对这还有怀疑？那只是您对自己本身的价值还不了解，还有怀疑！您说我只能做您的爱人，不能做丈夫。这您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要知道爱人就是“上乘”的丈夫，褒义的丈夫！如果把二者割裂开来，那还叫什么“爱人”？您害怕我不疼爱您，体贴您，故意说这来恼我！殊不知爱情是排他性的！我爱您的思想，它是那样的质朴，高尚，明朗，彷佛一湖碧水，澄彻透底，一览无余。我也爱您的身体，我要熟悉它的每一部分，耕耘一片处女地，在这个小小的寰球里，为自己赢得一个安身托庇之所。
1977年1月
尘 封 的 信
我不能够选择那最好的。
是那最好的选择我。 ——泰戈尔
蜗居在自己与世无争的书屋，怡然自得地度过了三十五个年头。大自然的启示，总觉得似乎生活中还短少些什麽？一种长期沉睡的感情被唤醒了。但是我祈求什麽！我并无所求，仅仅希望作您们花园里一名辛勤的园丁。
您们是我的同事和师长。我也希望成为您们女儿的朋友和伴侣。我愿那绽开在生活茎杆上的友情的花朵，把人生装点得格外壮丽，像那夜莺喋血，催成了一朵爱的玫瑰绯红。
I cannot choose the best。
The best choose me。 ……Tagore
Retiring to my lettered recess； I have spent thirty…five years disinterestedly and contentedly。 At the revelation of Nature； I always feel there is something lacking in my life！ A feeling long slumbering deep in my heart has been roused。 But what is it？ It is a strong feeling to be an assiduous gardener in your delicious garden。
You are my colleagues and teachers。 And I want to be your daughter’s friend and panion。 I wish the flowers of friendship blossoming at the stem of life； will decorate the life more grandly and majestically； as a nightingale is singing； beak with blood； among the shrubbery and giving birth to a red； red rose。
1976年5月
从来好事多磨。当有人欲图说合我俩时，我曾顾虑重重：年龄的差距，微薄的工资，更多的是理智的灰色思虑的阴霾，使我失去了爱恋的动机和要求，觉得自己不配有这种想法。
但同时我又直觉地感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如果确乎如此，则我感情的暧昧，时间的延宕，造成您的情绪不安是不可宽恕的；如果这是我的感觉欺骗了我，也至少说明我的内心世界，曾经历了这一段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故事。
如果这是您所期望于我的，请接受我的敬意；如果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请原谅我的鲁莽。实在，我是宁可我自己的自尊心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