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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露晚年丁玲生活思想状态:丁玲办中国-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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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致丁、张关系急剧恶化的,是所谓的丁玲“诬告”事件。
  1983年9月,作家支部的老作家们在学习《邓小平文选》的讨论会上,就文艺政策和文艺方针,指名道姓提意见,特别是给作协党组的领导提了一些尖锐意见,主要是文学作品应该 着力塑造社会主义新人,作协的刊物应该正确引导全国的文学创作,对青年作家不能“捧杀”,对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中提出的文艺标准不容置疑等等。会后,支部书记曾克把这 些意见写成一份学习简报,上报作协机关党委,并且通过私人关系的渠道,送到了邓小平那里。
  10月11日下午,中央办公厅的庄桃之同志往丁玲家中打电话,但丁玲和陈明去了香山看望书法家康殷。他问我是谁,我说是丁玲同志的秘书。庄桃之说,你知道丁玲同志给小平同 志写信的事吗?我回答:没听说丁玲给小平同志写过信呀。庄说,也不是丁玲同志一个人写的,上面还有好多人的名字。接着他念了一串作家支部同志的名字,并念到记录者是秦 友苏和王增如。我马上说,那是作家支部的简报,支部书记不是丁玲,是曾克,其中的记录者之一就是我。庄说,你们的简报我们请打字室给打出来了,现在需要你们来两个人修 改、校对。只要是在简报上署名的,谁来都可以,今天就要搞好。
  放下电话我很着急,丁玲联系不上,我便打电话找到曾克同志,因为她是支部书记,给邓小平的材料也是她转送的。曾克说,现在找谁都来不及了,就咱们两个去吧!大约下午三点多钟,我们到了中南海。
  庄桃之有四十来岁,戴黑框眼镜,稳重和气。他拿出原稿和一份打印稿说:“小平同志看到了你们的简报,批示印发政治局和书记处各位同志,我们已经打印出来了,现在请你们 来校对清样,也可以修改。今天一定要搞完。”
  我看到,原稿写在8开大的作协稿纸上,是复写件,曾克同志的笔迹。抬头写着:“中国作协机关党委并转邓小平同志”,正文完全按会议记录形式书写,发言内容记录在每人名下 。原稿的天头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印发政治局和书记处各同志”,落款是“邓办”,日期是10月9日。庄同志建议把发言人的次序按内容重新排列一下,这样看起来比较清楚。我 们照办了。打印稿上错字较多,曾克和我,一个人念原稿,一个人仔细校改。全部搞好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当时中央刚刚开完十二届二中全会,通过了关于整党的决定,邓小平在会上讲了两个问题:第一整党不能走过场,第二思想战线不能搞精神污染。邓小平的讲话,或许多少受到了 作家支部那份简报的影响。 。。

4。 作协党组的态度(3)
这是10月份的事。到了11月中旬,一次作协党组扩大会上,冯牧告诉张光年说:丁玲等14名党员到邓小平那里告状,说作家协会有“周扬宗派”,如何厉害。几天后的另一次党组 会上,唐达成又汇报说,中纪委来调查丁玲等14人反映的作协问题。张光年听了很生气,认为这是“诬告”,要求上级“查明更正”。
  自此,张光年与丁玲,与作家支部老作家们的矛盾越来越深。
  第二年,1984年春天,中央组织部拟定了《为丁玲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分别送周扬、林默涵、刘白羽、张光年等几位重要当事人征求意见。林默涵、刘白羽很快回复表示同意 。周扬对贺敬之说,这件事我不好表态,最好由你出面……然而,当贺表态同意中组部意见后,周对贺大发雷霆。张光年呢,先是把这份文件压了一些日子,退回文件时没有写任 何意见,却附上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主任徐恩曾的回忆录。徐在回忆录中说,当年丁玲被拘南京时,他曾对她多有优待。2002年2月14日,我去协和医院探视张僖,亲耳听他讲到这件事。他说:《文艺报》的×××去香港,拿回两本《徐恩曾回忆录》,给了张光年一本,给了夏衍一本,张光年上报材料时,就把这本 书附上了。张光年把中组部征求意见稿和徐恩曾的回忆录给我看,我认为徐只写了每月给丁玲100块大洋,一起打麻将,并未写她自首叛变,因此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1985年9月11日,丁玲在协和医院和刘白羽谈话时也说到这件事:“他把徐恩曾写的回忆录找了来,附给中组部。那个材料我老早看到了,中组部更是老早看到了,徐恩曾没有说我 什么嘛。我离开南京以后,他当然是挨了批了,陈立夫他们能不批他么,说丁玲怎么跑掉了?他必定要洗刷他自己,写一篇文章分辩一下,他就说他对我非常好,认为我是有才干 的,一定要想办法来利用我这个才干,他就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走掉。”
  丁、张矛盾的高峰,是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
  为了选配新一届作协领导班子,中组部和中宣部成立了一个人事安排小组,两年多时间跑了许多省市,听取了近千人的意见。对于丁玲,大多数意见是做新一届作家协会副主席或 者是主席,关于作协党组书记的人选,马烽的呼声很高。张光年对此很恼火,他认为马烽是丁玲的人,五十年代文学讲习所时就是老关系,于是说:“马烽上台就等于是丁玲上台 ,那不是要天下大乱吗?”他对丁玲这“一派”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心。
  由于这样一些错综复杂的历史与现实的因由,所以,丁玲、舒群等人从《中国文学》谋划之初,一直对作协党组有所警惕。丁玲1986年3月去世之后,中国作协终于开了杀戒,在那 一年的年底将《中国》一刀斩落马下。
  

6。 第四次作代会(1)
1984年中国文学界的收官之作,是年底召开的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当丁玲们在为《中国文学》亟亟奔走的时候,张光年们则在为第四次作代会殚精竭虑。作代会的主要议程是两项,一是工作报告,一是人事安排。报告是虚的,人 事安排则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为万众所瞩目。
  12月10日上午,丁玲到作协参加主席团扩大会议,讨论张光年在四次作代会上的报告。所谓“讨论”,全都是一片赞扬之声,唯独丁玲发出了“不同声音”。她说,这种报告没有 什么实际作用,谁的心思也不在报告上,开完会就把报告丢到一边了。张光年对此十分不满,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丁玲发言,说什么老规矩改不了,还是要做报告,会上不能从 容讨论,只好通过,会后就忘了云云。我说明两点:第一,中央要求一个好报告;第二,当前一系列问题,作协需说明态度。她说我歪曲了她的意思,她指的下次会云云。会场上 沉默片刻,荒煤发言激动:“我拥护光年同志报告”。我还念了王蒙的意见,有“激动人心”等语。
  中国作协历任党组书记里边,张光年是很厉害的一个,掌控局面的能力很强。即便作协的领导层,也都有些怕他,但丁玲有这个胆量,在主席团扩大会议上敢公开发表不同意见的 ,除了丁玲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张光年也有些怵丁玲,他对作协的工作人员说过:丁玲厉害呀!丁玲去世后,他和张僖讲到老太太的家事时又说过一句:丁玲是条龙!……四次作代会,是非常敏感的一届大会,对于它的评价一直存在争议。
  中央对这次大会十分重视,1984年12月20日上午,中央书记处在中南海勤政殿开会,专题讨论四次作代会筹备工作。胡耀邦总书记亲自主持。第一项议题,是讨论张光年的大会报 告。胡耀邦说:“我看是个好报告,有激情。”并问有什么不同意见。这时,张光年念了李锐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上表示,不赞成提“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认为界限不易说清 楚。张光年补充说,黎澍也认为这个提法不准确。张光年讲完,万里、胡耀邦都说:“反自由化不要再提了”,代之以“反对资本主义腐朽思想和封建主义遗毒”。第二项议题, 是讨论新一届作协人事安排。由中宣部、中组部联合组成的人事安排小组汇报了名单之后,夏衍就问:这个新领导班子名单,是指令性的还是指导性的?总书记说:什么指令性、指导性,是无效性的,像文联、作协、科协这些人民团体的人事安排,党委组织部门就不要干预了,选上谁算谁, 选举后报中组部备案就行了。
  后来,1987年1月26日,曾任作协党组副书记的朱子奇在中宣部座谈会上说:准备四次作代会的第一个阶段,贺敬之同志领导的人事安排小组,一年多征求了近千人的意见,像我们 这些人,每个人都有鉴定的,你的优点,你的缺点,留不留,非常慎重,非常客观。1984年9月在京西宾馆由贺敬之召集的党内文艺工作座谈会,他们说贺敬之同志搞极“左”,要 整人,打小报告捅到胡耀邦同志那里去。一个中宣部管文艺的副部长,等于靠边站了,根本不起作用了,这很不正常的。对人事安排小组名单当然可以提意见,甚至也可以否决, 但你不能在会上,用手一指:“作废!”

6。 第四次作代会(2)
那天中南海勤政殿的会议,丁玲本应参加,但她因为洗澡受寒,患了感冒,在协和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一直到20日下午才出院,错过了亲眼目睹那个场面的机会。第二天上午一位 熟人来家,讲了昨天中南海会议的情况。吃午饭时,丁玲在饭桌上说:昨天中南海开会,讨论作家协会代表大会,胡耀邦讲了三条:一、中央对文艺界加强党的领导不够。二、派 到文艺界做工作的领导不熟悉作家,不了解情况。三、文艺界行政领导和作家之间不团结,互相搞小动作。胡耀邦还说,这次报告不要再提“精神污染”了。
  胡耀邦不是对作协党组的领导不满意,而是对中宣部分管文艺的领导不满意。
  这些情况,说来话长。
  1983年10月,中共中央十二届二中全会提出,思想战线不能搞精神污染。会后一大批作家纷纷发表谈话,拥护党中央的决策。丁玲先是接受新华社记者郭玲春采访,谈话刊登在《 人民日报》上。后又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星期演讲会”发表广播讲话《认真学习,开展批评,整顿文坛,繁荣创作》,更加完整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中国作协召开了一次座谈会 ,发言摘要刊登在《新观察》上。一些稍年轻的作家,发言调子都比丁玲高得多,却只有丁玲等几个老作家被诬为“棍子”。
  1984年9月10日上午,丁玲在中宣部京西宾馆文艺座谈会上发言时说:“夏天我到福州,有人告诉我说,这里听到北京有人说,你们是‘四条棍子’(指的是我与艾青、臧克家和欧 阳山)。我想来想去,不就是在清理精神污染时新华社记者采访了我们这几个人,说了那么几句话吗?这怎么竟成了棍子!”老太太敢说话,就在那次会上,又对张贤亮的《绿化树 》提出了批评:“三年前,我在厦门读到了张贤亮同志的《灵与肉》,我欣喜难安,整天在走廊上徘徊,看着起伏的海浪,不由得写了一篇赞扬文章。几年来我一直注视着他,把 希望放在他身上。但最近读了他的《绿化树》,心里很难受。这篇小说却又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好评,使我一时不能理解。……我不喜欢这篇小说,我觉得太过分了,使人感到是共 产党把人变成了兽。这个世界太阴暗(好像只有一个队长稍好一点,还有一个有人性的女人,和一个流浪汉),对此我心里是不愉快的。……我认为我们对作家是不必深究的,因 为他有这种感受,他不能不写出来。我们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和作者共同探讨、商榷,互相提高。但我认为文艺界的领导,思想战线上的领导,研究、指导写作的理论批评,与一 些普通读者一样,对这一作品也如此偏爱,却使我不能理解。”1980年2月,她在厦门鼓浪屿疗养时,阅读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参评篇目,陈明在日记中说,丁玲“甚赞张贤亮的《灵 与肉》、邓友梅的《三猫图》,及刘绍棠的《二度梅》”。
  同时,丁玲还不指名地批评了9月3日《人民日报》8版上的一篇文章《农民到大饭店订酒席——南行随想之二》,说:“《人民日报》上的一篇文章,说农民花两千元请客,意思是 农民富了,可以而且应该有这点享受,如果加以反对是不应该的。其实农民请客并不一定是从万元户才开始的。抗战时期战争环境,农民很穷时也是要请客的,农民向来也很慷慨 大方。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文章的后面,并不是说农民请客,而是骂特权阶级、骂这些人养尊处优,不关心群众疾苦和人身安全,不让别人高消费,这是该骂的;但甚至说提倡什 么勤俭节约、艰苦朴素都不合新时期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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