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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嘴角扯出了一个抱歉的笑。
“还没呢。”张智东没好气地回道。
“哦，那我再睡会儿。”陈鹏又再次闭上眼，像是酌定了登机时间一到，张智东必定会叫醒他似得。
二十分钟后，机场的广播里开始播报着张智东他们要登机的航班，登机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排队登机。
张智东收起手机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跨出步子。不过，不耐他才跨出几步，又叹了口气转回了身。
“喂喂！起来了！登机了！”张智东摇醒还依旧睡在椅子上，一脸无知无觉的陈鹏。
“嗯？登机了吗？”陈鹏睡眼惺忪地慢慢向四周张望，身旁已没了张智东的身影。
再往前看，张智东已经先一步进入了登机口。
陈鹏站起身打着哈欠，将身旁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放入口袋，摸出西装内侧袋中的登机牌，不紧不慢地往登机口走去。
因为订的是电子机票，只需凭本人的身份证就可直接去机场领取登机牌办理登机，所以一前一后到达飞机场的张智东和陈鹏俩人，上飞机后的座位并不在一块儿。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香港国际机场。
从飞机场出来，张智东同陈鹏俩人拖着行李箱坐上城市巴士A21直达弥敦道中间道，下车后再往回走了大约50米。
“就住这里？”张智东抬头看着这座位于香港九龙尖沙咀的楼宇，眉头微微皱起。
自从下了飞机后，张智东就没怎么跟陈鹏说话，一路只跟在陈鹏的身后。
重庆大厦的入口处，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着不同肤色的人群。这座聚集着来自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南亚裔、以及来自不同非洲国家的大厦里，充斥着形形色…色意图不明却表情暧昧的人。
“怎么？张设计不满意这地方？”陈鹏带着玩味的表情看了一眼身后的张智东。
“什么时候易然地产变得这么小气？”感受到四周围投过来不寻常的目光，张智东眉头又皱了些许。
“《重庆大厦》你没看过吗？”陈鹏拎起自己的行李，往大厦的入口台阶上步去。
大厦的底层商店、外汇兑换等服务应有尽有，如同一个小型的室内杂货市场。
陈鹏走在前头，张智东皱着眉跟在他的身后，俩人在一处电梯前停下。约莫等了几分钟，俩人同几个肤色各异的人先后跨入电梯，陈鹏按了一个楼层。
再次跨出电梯，陈鹏走向一边，按响一个门铃。
前台是个非洲裔的年轻小伙，黑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
陈鹏用英语跟对方确定了房间，将一张房卡递给了张智东，道：“半个小时后我们去吃饭，然后去现场。”
打开房门，张智东对着才6㎡的单人间一声哀叹。他不是个讲究住讲究吃的人，不过这也太那啥了吧。
四十分钟后，俩人转进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就见前方一家餐馆，高挂着一块“香港仔鱼蛋粉”的醒目招牌。
“重庆大厦除了因为《重庆森林》变得出名外，本身也因它的特殊性而逐渐变得知名起来。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在《时代》杂志上看到过关于它的报道，它被选为亚洲最能反映全球化的地方。”陈鹏舀起一勺海鲜炒饭送入嘴里，边吃边对坐在对面眉头还皱着的张智东道。“出差也是可以当成旅行的。”
“哼，你倒是休闲。”张智东抬头撇了一眼陈鹏，冷哼一声。
对张智东的嘲讽，陈鹏明显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挑了挑下巴示意现在他们坐进吃饭的这家餐馆。“这家店在驴友圈子里，也是评价很高的。”
工作中的陈鹏完全判若两人，褪去了身上的玩世不恭，变得更为强势。
而张智东竟也丝毫不退让，对陈鹏有时候近乎于无理的态度，表现出一种他这个年龄固有的成熟和稳重。
“这是什么东西？”陈鹏指着图纸上的一处道。
“这是我昨晚临时加上去的。”张智东口气不紧不慢。
“那有什么具体作用？”陈鹏问道。
“在功能上作用不大，不过昨天看了现场之后……”
“那就是垃圾，去掉。”陈鹏毫不客气地道。
“这个我今天早上已经跟你们孙总沟通过，这块地方虽然在功能上作用不大，但对于整个设计的构图来说却可以起到平衡的作用。而且以后这个售楼中心也会拆除，这块地方就可以作为一期通往二期相连接的道路。”张智东提了提嗓音，继续保持着平稳的口吻解释道。
“那就是说对于现在并没有多大作用，既然这样那就是垃圾。”
“……”面对陈鹏当着现场办公室里其他人的面，左一口垃圾又一口垃圾地批评自己的设计，张智东反而显得越发沉稳：“那么这样，我现在就重新修改下方案。这条道路我不会去掉，至于功能上我可以考虑让它变成一期的施工便道，与这一边这条道路结合起来。”张智东指着图纸，解释道。
“现在再该方案，恐怕时间上……”一旁的工程监理面色有些为难，看着一直僵持不下的俩个人劝解道。
“好，你现在就改，我等会儿会打电话给孙总，不过你们的施工图必需按合同上的时间按时提交。”陈鹏点头同意。
“可以。”张智东也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张智东坐在项目现场临时搭建的简陋办公室里，重新对方案设计图进行了修改。并在这之前，打了一次电话给上海公司那边画施工图的负责人。
很明显对方在接到张智东的电话后，语气略显不满。
张智东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态度，耐心地向同事解释道：“对，甲方提出的要求我觉得也有道理，所以方案要做些修改。那块地方先停一下，我修改完给他们确认后再联系你。我知道时间上会比较紧，到时候我也会一起参与画施工图。”
施工图的负责人听闻张智东也将在之后亲自参与施工图绘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公司首席的设计师兼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愿意接下本不属于他的工作范畴，自然也有就没必要再做过多抱怨。
与此同时，为了张智东工作的方便或者说张智东的个人不满，最终还是退了重庆大厦的房间，换到了一家四星级的酒店。
因为在这之后剩下的一个多月里，张智东除了偶尔需要同甲方开一些简短的会议，每天再跑一跑工地现场之外，几乎都窝在宾馆的房间里赶施工图纸直到深夜。
像重庆大厦那种蜗居般的房间，并不适合频繁用脑的设计师工作和休息。
这段时间里，陈鹏也自觉地担当起了送饭伙计。三餐加上夜宵固定时间送到张智东的房里，偶尔也陪着张智东一起吃饭，顺便俩人还可以借吃饭的时间，再讨论讨论一些关于设计细节以及现场施工上遇到的问题。
陈鹏渐渐觉得与张智东这个人合作，是一件即有效率又令人愉快的事。
张智东在工作上既不完全随意附和甲方的意愿，却又能坚持自己设计理念的同时还满足了甲方的需求，让人无从挑剔。这在现今的中国设计师大部分无奈地只能以甲方需求为优先考虑，而放弃自己的立场来说很是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本无对错
一个多月后，施工图终于到了审核阶段，张智东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现在就等着上海那边审图结果出来。
难得等来了一天的休息，虽然前一晚并没有工作到太晚，但张智东也打算懒床到这天中午，反正也没什么事。
但陈鹏却一大早来敲张智东的房门，约他出去玩。
“走走走！出去晒晒太阳，再待下去你就要长蘑菇了。”陈鹏拎起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扔给张智东，催促道。
俩人乘坐地铁来到中环码头，在一家西式快餐店里买了热狗和咖啡，找了一张圆桌边吃边讨论起今天的行程。
俩人正聊着，不一会儿来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士和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士。这俩人礼貌地向张智东和陈鹏询问要与其同桌，听说话口音是香港本地人。
四个人坐在一起倒也不拘束，很快气氛融洽地闲聊起来。
在这对看着像母子的男士和女士的极力推荐下，张智东和陈鹏决定待会儿先去亦柱小镇，晚上接着去太平山顶看夜景。
闲聊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士说起自己曾经常去上海浦东出差。当话题转到快要临近的中秋节，香港是如何庆祝时，对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原来男士连这个日子都不记得，过去也只在电视上看过相关的活动新闻。
坐在去赤柱小镇的双层巴士上，张智东与陈鹏俩人一路望着窗外风景都十分享受。忙了这一个多月，俩人总算能稍微放松下喘口气。
9月还不是旅游旺季，离国庆小长假还有几天，小镇游人自然也就不多，海滩边只有十来个人。
放眼环顾四周，周围的设施倒是配置的相当齐全，有烧烤区、更衣区，还有一个医疗室，可以想象旺季时这里应该相当受欢迎。
几个外国友人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小孩子用海水搅拌着沙子构筑城堡，近处的一棵榕树下一个青年正半侧躺在一张软垫上看书。
远处的海水波光粼粼，浅浅的淡蓝色，张智东与陈鹏撩起裤腿手里拎着鞋，光脚踩在细沙上。
出来的太匆忙也没提前计划，否则带上游泳裤去海里游个泳倒是不错，张智东想。再往远处瞧去几个玩帆船的人，不时地就有人掉入海里然后再站起，重新扬帆。
“听说你有一半的学业是在美国读的？”张智东有一句每一句同身旁的陈鹏闲聊。
“啊，是啊。”陈鹏没想到张智东会突然问自己这个，眉间拧了拧，然后又松开，恢复常态。
“那怎么不在美国继续念完呢？”张智东只顾着看着脚下的细沙，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陈鹏的异样，依旧继续问道。
“没怎么，就是不想在美国继续念下去，想回到上海。”
“哦，那你父母把你送到美国也花了不少钱吧，没读完就回来，不可惜吗？”张智东弯腰捡起一只白色的贝壳，用手拨弄掉上面的细沙，再放到嘴前吹了吹。
“我父母离婚了，他们没心思管我。”陈鹏声音突然变得冷谈。
“……哦这样。”张智东表情一愣。
“这没什么。我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陈鹏转头，正好看到张智东神情中显出一丝尴尬，随即笑道：“现在这样多好，没人管，自在。”
“哈，也是。”张智东附和道。
“你呢？”
“我怎么？”张智东被陈鹏问的一时茫然。
“你不是结婚了吗？”陈鹏用下颚指了指张智东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
“啊，是啊。”张智东暗叹一声，心口不自在地一紧。
“形婚吗？”
“不是。”张智东回得有些心虚，所以回答的声音放的很轻。
“哼。”陈鹏冷笑一声。
“笑什么？”张智东表情不悦，如果刚才他无意地触碰了陈鹏的隐私，那么对方现在是不是有意要为难自己，张智东反问道：“Gay就不能结婚，就不能要个正常家庭了？”
“有孩子了吗？”陈鹏却答非所问道。
“……没。”张智东眉头一皱，又被问地心中一紧，“不过，计划这次项目结束后回去就造一个。”张智东抬头望向远处的海面，此时的日头有些刺眼，让人不太睁得开眼。“这些应该跟你没关系吧。”
“像你们这种人与正常女人结婚，在没有爱，只有欺骗的婚姻里，能把这种婚姻维持多久？万一事情败露，离了婚，孩子怎么办？”陈鹏不理会张智东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道。脸上是没什么表情，话说的也是冷冰冰，甚至能从里面感受到一种质问。
没想到陈鹏会有这么一说，这莫名像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口气，让张智东听了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你今天什么意思？刚才我不是故意要揭开你的隐私，我并不知道你父母……”
张智东话还未说完，却又换来身旁陈鹏的一声冷笑，这让特别敏感这类话题的张智东更是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的婚姻里面就没有爱？没错，我是Gay，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婚姻是有欺骗的成份在里头，我不能否认。可是，我也是个人，一个男人，也希望有个家庭！可是……上天给了我这个身体，社会道德又限定了这个身体，你让我怎么办？就算是正常的婚姻，也不是还有离婚，家庭不合的吗？就像你的父母一样！”张智东一口气将话说完，让一旁的陈鹏完全无从插嘴，最后一句更是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是，就算不是你这样的，像我父母那样的也还是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怒气一股脑地被宣泄出去，理智也同时被重新唤了回，张智东自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