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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上等号。
仲修给她缠问得几乎喊救命。“反正有身孕便是有身孕,你别追问那么多。
重点是,新妾获知自己腹中有了私生孩儿,正逢丈夫派人迎接她回宫,预备
就此扶她为正妻。新妾明白她恋人的性子,倘若被公子知晓她已怀有身孕,无
论如何也不会放她回去,然而她丈夫权势遮天,任何犯着了夫家的平民只有死
路一条。
为了拯救自己的心上人,以及腹中的胎儿,她唯有悄没声息地随着奴仆回到
丈夫身旁,从此再也未曾与爱人接触过。“
“那孩子怎么办?”那个娃娃岂非与她一样,终身将亲生爹爹视为陌生人。
“再隔数月,小娃娃出生了。经过他娘的巧妙布置,人人都以为新生儿是大
官的亲生子嗣,只是早产了几十日。”
“怎么布置?”她又有问题了。
“呃……就是……”仲修被她质询得脾气卯上来。“喂,你才是女人耶!这
种生儿子的问题,你不懂,难道我懂?反正她的把戏没被拆穿就对了。大官一
见自己的儿子面貌英俊、神情潇洒,一脸充满智能的神态,又显得知书达礼有
气质……”
“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看得出这么多优点吗?”
“嘿嘿,旁人的婴孩不成,唯独这个天纵英明的小娃娃可以。”他得意洋洋
的。“时光慢慢过去,小娃娃成长为玉树临风的小男孩……”
故事的头尾总算接上了。她扁了扁小嘴。
“十岁那年,他娘携着儿子的小手重游江南旧地,霎时,当年的恋人和恩爱
情景历历浮现心坎,她终于隐忍不住,私下向小男孩透露他的真正身世。”
“她难道不担心小孩子嘴巴不牢,传扬出去?”素问敬佩这位母亲大人的胆
量。
“我已经声明过,那个小男孩天生知书达礼而且充满智能,他怎么可能傻呼
呼地害母亲和自己送命?”他白了病人一眼。
“是吗?”她狐疑得很。哪有这种天才儿童!“接下来呢?”
“小男孩得知自己的生父原来另有其人时,非常激动,拚命要求娘亲让他和
生父相见。而他娘自然也非常渴望获得旧情人的消息,于是答允了他,并且私
下派遣秘探打量江南公子的下落,结果──”“怎么样?他痴心殉情了?或者
一时想不开出家当和尚?”素问屏住呼吸。
“不,结果得知当年的翩翩佳公子早已另娶妻室,并且诞下独生儿子。”
她就知道,巴望男子为女人守身,简直休想呀休想!“贱……咳咳咳……”
“反应请勿太激烈。”他不太满意她鄙视的姿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
天经地义的道理,他们俩谁也没对不住谁。然而,当小男孩的娘于十年后再度
探查故人的消息,却传回公子和他妻子已经过逝两年余的惨事,而对方的独生
子由一位江湖奇人收养。”
“咦?这点倒和我的身世肖似。”素问立时思及自幼护佑她的师父。
“再隔一冬,小男孩的爹恰好欲出发巡视北方,于是他便极力争取与父亲同
行的机会,而后与住于当地的异母弟弟取得联系。这两个小男孩仅仅相差两岁
零六个月──”“可见那位公子变心的速度有多快。”她硬是记牢男人的负心。
“公子是因出于义气,善意迎娶结拜兄弟的遗孀,借此提供她适当的庇荫。
人家可是一片好心,你别一竿子抹杀他所有优点好不好?“他莫名其妙地着
恼起来。
“奇怪了,我侮骂一名虚构的角色,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我……”
仲修登时语塞。“我只是仗义执言!”
“别吵了,接下去说。”身为一位热情的听众,她保证会受到全天下的说书
先生们诚挚的欢迎。
“由于年岁相近,两个小男孩很快便结为好友,按着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是哪个‘小男孩’?”她已经数不清第几度中断说书人的滔滔
不绝。
“就是故事主角,你再吵我就不说了。”仲修表达他的抗议。“主角男孩听
说,原来他弟弟的生母与前任丈夫育有另一名男孩──”“又是男孩!她们除
了生男孩,难道不能换点口味?”她再度发表高见。
“你管人家!”仲修正式宣告放弃,草草划下句点。“反正三位男孩最后相
认,长大后变成好兄弟,故事说完了。”
“嗄?!这样就说完了?”他的故事未免太虎头蛇尾了。“请问阁下,你的
故事旨在传达什么意义?”
“啊?”这回轮到他眨巴眼皮子。
“宗旨呀!”素问很起劲地盯视他。“每则故事皆隐藏着传道解惑的宗旨,
比方说,‘嫦娥奔月’的故事告诉我们不可以随便服用丹药,以防泻肚子泻得
虚脱,轻飘飘地飞奔到广寒宫去,那么你的故事又蕴含着什么宗旨?”
“我……这个……”早知讲个故事也得耗费一大把心眼,他干脆打晕她算了。
“我的宗旨就是……唯有努力的小男孩才能找到他的好兄弟。”仲修绞尽脑汁,
思索符合故事情节的结论。
“噢。”为何她在起承转合间没听出这个伟大的“宗旨”?
“好啦!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他抢在曾丫头提出更多刁钻问题之前发难。
“我保证定时唤醒你,不让你一直昏睡下去。”
“可是……”她嘟高了嘴,显然不依。
“下回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仍会守在你身畔。”这是他的信诺,君无戏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差点忘了!他好象和出家人扯不上关系。
“成交!”素问暂时满意了,悠悠枕回他的膝盖。
她的脑海,不断浮现闻人独傲和封致虚的身影──他尔雅俊挺的兄弟们,故
事中的另外两名小男孩。
呆子也猜想得到,他故事中的“虚构人物”与现实人事的关联。
再过几个月,闻人独傲和封致虚的妻子即将诞下新生命,人间又将增添两名
圆嫩可爱的胖娃娃。这两兄弟无论是外貌或聪明才智,皆带有得天独厚的血统,
而他们的绝配──柳朝云和南宫守静,在天资条件上也不遑让丈夫。两对天作
之合所生的小宝宝,应该也是优秀漂亮的品种吧?
她多希望能亲眼看到小娃娃诞临。
然而,有其生、必有其死──自然早在千百年前便写下如是的法则。
她的身子,足以撑持到数月之后吗?
素问筋疲力竭地沉入黑暗中,不暇思索出问题的解答。
※※※
直到撑开僵涩的眼睑,她才发觉自己曾再度昏迷过去。
殛心摧骨草引起的剧烈痛楚,几乎摧毁她的四肢百骸。无论如何,这次的睁
眼,代表着她又暂时战赢了毒性──即使胜利的果实短暂而苦涩。
她浑沌虚软地撑直了卧躯,悚然瞟见第二项事实──小石洞内失却仲修的踪
影。
“仲修大哥……”她颤巍巍地叫唤。他拋下自己,自个儿溜了?
不会的,仲修大哥不会临危丢下她,他曾经金口许下然诺,必定从事初陪伴
她到最终。
锵锵锵!盘旋的山风灌进石洞内,夹杂着短兵相接的杀伐声。素问扶着石壁,
娇弱无力地捱向洞口。
哗!她险些一跤跌下十来丈陡崖。
原来小石洞的地形如此险峻!狂跳的芳心几乎迸出喉头。
一片光秃秃的刀削山壁从她脚下垂直割到地面。
总坛的后山有一处直峭的绝崖,横切面的部分几乎寸草不生,平时她鲜少攀
登这处峭壁,试炼自己的轻功火候,毕竟一个疏忽,小命便会栽在绝崖下。由
于某次地动而造成岩壁龟裂,因此在半山腰的高度显现一道两尺来宽的裂缝。
岩缝内,十来尺的曲径导向一处五尺见方的石窟,正是她此刻藏身的洞穴。若
非仲修仗着一身硬功夫,旁人恐怕还上不来这座石洞。
峭壁的起点,十几道窜动的黑影正围攻一名飘逸绝伦的白衫男子。
仲修!她一愣。莫非那家伙吃得太撑了,没事潜回总坛里撩拨“她的”徒子
徒孙?
唉!他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她仍未卸下黑炎教教主的新身分,他怎好当面
为难她的同门呢?
她下望着他们的打斗,白衣客的武功明显高过围剿的虾兵蟹将,但有鉴于黑
炎教教众浑身沾满了毒粉,他只能采用小圆石做为暗器,一一点倒对方。
远远地,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快速奔驰过来,准备加入捉人的行列。
大法王亲自出手了!
殛心摧骨草!
仲修不再恋栈,回头攀上直削的山崖。
“仲修大哥,赶快离开……”她微弱的呼叫完全被疾风吹散。
太危险了!仲修的双手双脚全都攀附在岩壁上,试图稳住身形,宛如活生生
的标靶,哪里腾得出空隙来防卫自己?“你快回洞里,别出来吹风。”他竟然
只顾着叮嘱她,浑不把自身的险境当成一回事。
两把金钱镖激射向他的双腿。
“小心!”素问掩面看不得。
仲修斜里一侧,虽然避过敌人的暗器,身形却猛然下坠好几尺。
“去他的!”他喃喃咒骂,施展出“盘天梯”的独门绝技,脚下轻轻一借力,
立时飘飘然朝峭壁上方升高了十来尺。
“仲修大哥,你先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急着上来……咳咳咳……”突如
其来的剧嗽倏地让她咳弯了腰。
“我叫你回到洞里,你听见没有?”他沉着嗓门大吼。
“我叫你回到地面,你听见没有……”她已经失去喊话的体力。
蓦地,咻咻的长音划破冷冽的山风,直直冲向仲修的背脊。
倘若他挥手挡开暗器,其势非得坠下绝壁底端不可;若不理睬它,依照暗器
的速度来看,中了暗器又肯定毙命。
他抬头迎上素问惊骇忧惧的视线,蓦地被惹毛了。堂堂天子居然附在贵州的
山壁上当靶心,这帮毛贼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奶奶个熊!老子赌了!
一股内劲贯注在足底的涌泉穴,他猛然往上弹跳。
暗器破空的呼啸声紧追着他的下侧。
人与暗器的距离渐渐拉近,两丈、一丈、五尺……
人与岩缝的位差也逐渐缩短间隔,两丈、一丈、五尺……
白花花的阳光刺进素问瞳仁中,她刺痛地合上明眸,再度感受到体内的酸涩
滋味。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薄丝布料拂过她的脸颊,扬起飒然的轻响。
“早安。”耳畔爽朗的问候促她睁开眼睫。
他没事!
怎么可能?
她惊惧地扑进他怀里,慌乱地摸索着一丝丝的血迹、伤口或断骨残肢──都
没有!
他会变戏法?
“我跑得比那根丧门钉更迅捷。”仲修好心地提供她正确解答。
“你……你……”重实的血肉之躯居然快过一根轻巧的丧门钉。
她气恼得想砍他一斧头,又如释重负得险些放声号哭,种种情绪冲击着她的
脑袋,话到嘴边,却换成一句──“你干嘛趁着我放松警戒,下崖去欺负我的
徒子徒孙?”
“我潜回总坛取药材,因为──”“以前他们虽然辈份比我高,可我现在是
他们的新教主耶!”她泪汪汪地吼他。
“你昏睡的当儿,我翻阅过令师的札记,其中写道──”“而且你还偷看我
师父的手札,真可恶!师父的遗笔连我这个徒儿都尚未过目。”
“何古研究了十二年,临终前勉强找出一味可以抑制殛心摧骨草的药物──”
“活该你被大法王的毒钉打中,到时候看我同不同情你!”“虽然金丝何首乌
无法解去殛心摧骨草的毒性,但它可以减却毒性发作的机率和痛苦──”两人
又展开各说各话的老招数!
“你……你……笨蛋!”泪水汪汪地威胁着泛滥。“干嘛拿自己的生命开玩
笑?一旦发觉守卫随后砍杀上来,就应该先觅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入夜再摸
黑回来。”
仲修耸了耸肩。“我答应过,不会留下你一个。”
“时机不同呀!底下有十来个身负剧毒的好手围杀你,我了解情势险恶,又
不会责怪你。”素问拚命想把珠泪顶回眼眶里。
“不!”他平静地摇了摇头,依然重复着坚定的承诺:“我答应过,等你睁
开眼睛时,我会在你身边。”
“你──”天哪!她最憎恨流眼泪了,每回她的双眼开始流泪,鼻子马上变
成红通通的,还会流鼻涕,样子丑死了,偏偏他最近老爱做出一些该死的、令
人感动的小把戏惹她哭。
素问紧捂着自己湿濡的脸蛋。
“嘘……别哭。”一根食指顶高她的下颚,顺势接住下滑的水珠。“底下的
三脚猫空自练就一身功夫,轻功却差了区区在下好几截,他们上不来的。”
“当然不会有人上来,谁敢像你一样傻呼呼地钉在岩壁上欣赏风……”
她的气息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