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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风尘三侠 3-娇女出招-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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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问第二度嗅了嗅参茶。果然!除去千年老参的甘苦滋味之外,尚掺杂了微
乎其微的腥涩气息,若非她闻惯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真会被人参的香味蒙唬过
去。

 “我问你,这壶参茶打哪儿弄来的?”

 “是……是太后亲促药师熬煮的,奴婢直接从太后的寝房端过来。”可儿战
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她的脑袋就和脖子道再见。

 “太后?”素问脸色铁青。

 那老妇人好狠的心肠!竟想使毒坑害她。

 仲修他娘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居然敢在她面前搬用毒物,简直是鲁班门前弄
大斧。

 “好,太后喜欢参茶,本姑娘就让她喝个过瘾。”

 她发起狠劲,抢过半满的白玉壶,飞快窜出香剎阁的大门。

 没有任何人可以向黑炎教教徒施毒,然后全身而退,即使是仲修的亲娘也一
样。

 既然太后有胆子谋害她,便得有同等的胆识面对诡计被人揭穿的后果。

 她不会轻易鸣金休兵的。

 仲修如果妄想出面说解,她连他一起灌,也好教万恶的董太后明白,并非人
人将她的儿子视为宝贝。她要宰了他们母子!

 怒气冲天的步伐歇止在菩提宝院前方。

 相隔十尺之遥,以及一扇半敞的雕门,素问愣视着他们母子。暖阳照射进厅
室,正堂上,太后倚坐着七凤椅,珍珠美玉妆点出满身华贵。

 仲修端坐在母亲下首,眉飞色舞地,母子俩不知在闲谈些什么。昨日的针锋
相对,似乎在短短一夜的时间内,消逝得无影无踪。

 董兰心美艳绝伦的笑脸上,不见一丝丝贵气,有的只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母爱,
专注地听闻儿子诉说他一早的妙事。

 她完全不似一个辣手剪除异己的毒妇!

 卸去皇太后的至尊名衔,董兰心仅是寻常的娘亲而已,一位亟欲保护独子、
稳定他权势地位的母亲。而她毒害异己,甚至并非为了自身的利益考量。

 素问登时气馁了。

 她怎能对付一个深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尤其她们俩所爱的男子,还是同一个
人。

 爱……

 她倏地发觉脸颊濡湿了,触手一探,满掌清泪。

 罢了!事情一且扯开,徒然惹得仲修与她们其中一人反目,让他更难做人而
已。她不愿意如此!

 反正自己早拿定了离去的主意。既然如此,与其横着离开,不如直挺挺地走
下山,好歹留得一条命在。

 罢了……

 素问抹掉颊上的泪痕。

 仲修,祝祷你和其余的两万五千八百四十三名美女幸福一辈子。

 她奔回香剎阁,无视于仍然愣跪在地上的可儿,随手留下一封短笺,然后,
无牵无挂……

 ※※※

 清脆的畅笑声荡漾成水乳交融的音符,为菩堤宝院笼罩上淡幽的和煦风情。

 董兰心含笑凝睇宝贝儿子的神采飞扬,慈爱的面容显得雅致而亲昵。

 “──八皇弟的算盘打得精,可能以为他十有九五能将朕困伏在总坛后山,
没料到我和素问会大剌剌地溜进黑炎教,光明正大从前门开溜,消失得让他措
手不及,算他活该!这一遭的谋位叛变等于是踢到铁板啦!”仲修谈笑自若,
完全没将贼首放在眼里。

 “真不晓得你的脑子里打了哪些怪主意。”董兰心笑骂道。“我头一遭瞧见
……”

 “龙位受到侵占的皇帝还能像我这般开心,是吧?”他笑呵呵地接续母亲的
下半句评论。“谈笑用兵,方才显现得出朕高人一等的气概呀!”

 董兰心也笑了出来。

 融洽的气氛瀰漫在厅室之间。

 她随眼瞟着窗格外的日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忽尔闲散地开口试探──
“修儿,关于曾姑娘的去留,为娘的昨夜仔细思量过了……既然你打从心眼里
喜爱那丫头,为娘倘若再千方百计地阻挠,反倒显得不识相。”

 仲修暗自奇怪。他娘性子刚烈,现下居然会主动重提旧事,而且还愿意退让
一步,很诡异,非常诡异!

 “噢。”他深谙识时变为闷嘴葫芦的要领。

 “所以,咱们娘儿俩各让一步,你觉得如何?”董兰心以一副“凡事好商量”
的口气套他的意思。

 仲修不置可否,只是温吞吞地笑。“怎么个让法?”

 董兰心发觉情况仍在掌握之中,心头先放松了几许张力。只要儿子肯听下去,
一切好前量。

 “在目前的乱事尚未解决之前,你先让曾姑娘移住到江南的行馆,咱们托人
好生照料她;等到局势稳定之后,你招立李国舅的闺女为东宫皇后,再册封曾
姑娘为西宫娘娘,届时你既可以拥有钟爱的女子,又能加封一位让文武百官们
愿意接纳的国母,何乐而不为呢?”她愉快地招出考量一整夜的念头。

 “噢。”他的意向仍然高深莫测得紧,不痛不痒地吭了一句。

 然而,董兰心熟悉独子的脾气。若是他有心答应,千百个“好”字早嚷成一
串了;她的毛头皇儿唯有在反对她的提议,却又不愿意直言拒绝母亲的情况下,
才会随口应几个“嗯”、“噢”、“呀”、“暧”的虚词代替,然后径自从事
自己既定的想法。

 如此一来,既成全了母子的情义,又能遂他心底的主张。

 以往她自然明白举止进退的分际,但这次不行。

 曾素问的存在,只会替儿子的未来带来不利变因。董兰心对于任何事都可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事关儿子的未来和安稳问题不成。

 “修儿,你老实回答我,假若娘背着你,私自做出某些决定,你会如何?”

 她忽然提出全然不相关联的询问。

 仲修霎时明白事情出了意外,否则娘亲绝不会提起这等假设句。

 “母后,您做了什么?”他霍然直起身。

 董兰心定定注视他,并不回答。

 素问!母后必定对她做出不利的举止。

 他迅速回想今早的一切细节,思索着母后得以不利素问的机会。

 母亲的侍女可儿!那壶参茶!

 “母后!”他徒然爆出惊怒的狂喝。“您想毒杀素问?”

 “放心,她死不了的,参茶内只不过掺加了药性粗烈一点的蒙汗药。”董兰
心最初的计画仅止于弄昏她,再遣人将曾素问护送到私人馆阁,直到大事底定
为止。

 起初她还惴惴不安,生怕这番苦心遭到皇儿的贬斥,如今计画既已揭发出来,
紊乱的思绪反而沉淀下来,就等着皇上如何决断吧!

 “母后,您……”他急怒攻心,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您竟罔顾朕的
旨意,难道当真以为孩儿不敢向您问罪吗?”

 “假若你有意为了寻常女子和亲娘翻脸,娘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她轻吁一
口疲惫难胜的长气。

 仲修脸色铁青。太后的举止,无异于直接挑战他的权威,企图拿自身的尊贵
地位做为拚博的筹码。

 “来人呀!”他大喝。

 “在。”门外立刻应进两名守卫。

 “备轿。”仲修怒喊。“速速调派一支千人队,护送太后前往麟萝宫修心静
气。”

 “遵旨。”守卫连忙退出门外赴命。

 董兰心听到儿子的决定,脸色刷地染白了一层寒霜。

 麟萝宫建基于汀州城郊,由于距离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太过遥远,平时根本鲜
少进驻任何皇室的人,更何况是尊荣无比的太后。

 圣上送太后到麟萝宫静住,意思便是贬遣。

 相依为命的亲生儿子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曾素问”而与她反目。

 “你……你……”董兰心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仲修不再理会母亲,施展轻功,火速奔回香剎阁查探曾丫头的情况。

 寻常蒙汗药自然为难不了素问。然而,她肯定推敲得出何人有意不利于她。

 素问会如何响应呢?他不敢想象她夜里反毒母后一记以做为报复的景象。最
好趁着两个女人尚未王见王、后对后之前,先送走其中一个较为保险。

 心存报复倒也罢了,就怕曾丫头想不开,莫名其妙地溜出去躲起来,再也不
肯见他。

 依他的经验判断,第二个选项发生的机率比较高。

 该死!他咒骂过了上天入地、各式各样的神明。

 好端端地,何必安排他中意的女子和母亲不合呢?真是他奶奶的!

 “皇上!”

 他的身形接近香剎阁庭外,正好撞见可儿惊慌失措地抢出门。

 “皇上,曾姑娘她……她……”可儿挥扬着一方信函,惶惑的不知该如何启
奏。

 “曾姑娘怎么了?她人在何处?”仲修停住脚步。

 “奴……奴婢不知道。奴婢绝对没有惹曾姑娘生气。”可儿泪汪汪地跪倒。

 这下让曾姑娘跑掉了,她即使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

 “我明白你没招惹她。”他无心理会骇傻的婢女。“这是曾姑娘的留书吗?

 给我看看。“

 他一把夺过信函,飞快地抽出短短的方笺。

 “啊──”火辣辣的灼痛感烫红了他的指尖,他赶紧甩掉方笺,拚命吹凉手
上的灼伤。

 “该死!烫──好烫──天杀的!”

 曾丫头好狠的心,临别不忘赏他些赤蝎粉,留下一堆小水泡做纪念。

 ‘活该!

 反正这是你最后一次着了我的道儿,咱们谁也别记恨谁。

 随你高兴要不要出门找本姑娘,但丑话说在前头,即使寻着了,本姑娘也不
会随你回宫。另外,请转告可儿姑娘,这壶参茶的秘密就是──它很难喝。‘
“去他的!”仲修给这两个女人烦透了。

 曾素问当真跑了。

 她体内的殛心摧骨草毒还没袪除干净呢!明知他无法眼睁睁地让她离去,偏
偏喜欢与他玩捉迷藏。

 这次──仲修向自己发誓,他绝对会再度揪回她,如同她上回私自溜出宫一
样。

 而且,待他逮回逃犯之后,她的玉臀会极端思念它贴住椅面的感觉。因为接
下来的时间,小屁股的主人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坐在椅子上。

   

 第九章  凝波茶亭虽然张挂着风雅的招牌,其实讲穿了,不过就几张小
桌子摆置在路旁,上头再搭上一顶棚架。

 它的地理位置恰好居于黄沙驿道的临经点,凡是取道由陕西北出襄阳的驿站,
一律必须行过酒亭前方那条泥土路,放眼望去,方圆二十里内仅有一处凝波茶
亭可以供人歇歇脚、沏壶粗茶将就着解渴。因此,瞧不起酒馆简陋的来客大可
拍拍屁股走人,反正店家不怕没生意做。

 今儿个凝波茶亭来了三批形容特殊的旅人,店家平时做惯了无趣的商贾生意,
再加上一早的人车比起往日清寂,现下自然对诡异的茶客多加注意两眼。

 头一位进店的姑娘年纪轻轻的,顶多二十岁,神色却显得相当憔悴,似乎甫
生完一场大病,唯独那双灵亮剔透的大眼睛泄漏了主人的性格,一望即知大姑
娘绝对难惹极了。

 “客倌,坐。”茶博士兼掌柜的从清水担子后头站起来,殷勤地招呼她入座。
“您想喝点清茗,或者……”

 生意词儿还没招呼完毕,棚子里又走进另外一位客倌。

 这会儿来了个白净公子哥儿,质料一等一的白长衫也沾染了赶路的黄土,却
掩不去他俊朗玉立的丰采。但,公子哥儿似乎有心事,眉心锁得紧紧的,盯着
女客倌。

 公子选定姑娘右斜边的空桌,自个儿坐定,鹰眼须臾不离大姑娘的病容。

 大姑娘理也不理他,压根儿当他是隐形人。

 茶博士见多识广,觑着这等阵仗心里自然有数。八成是小夫妻俩吵嘴,做老
婆的发起脾气,决定回娘家,年轻相公于是眼巴巴地追了出来。

 “公子爷,您先坐一会儿,小的马上过来招呼您。”他哈低了腰干,才又回
头询问:“姑娘,小的给您沏壶龙井好不好?”

 “不好。”大姑娘口气挺重的,一副随时等着找人打架的表情。“店家,你
的茶亭里卖不卖酒?”

 “卖。”即使平常不卖,今番遇着怨气冲天的女瘟神也非卖不可。掌柜的得
意兮兮地向她炫耀:“姑娘,小店一早刚进货,各色小菜和酒水一应俱全,姑
娘尽管点用。”

 “一应俱全?”好大的口气!大姑娘睨视他。“我想吃当今圣上最为钟情的
皇餐──玉虾烩七鲜,你端得出来吗?”

 他登时被窘住。“姑娘……您真是爱说笑。”

 “哦?你怎么晓得我爱说笑?你认识我?你记得我?你了解我?”大姑娘连
珠炮的追问轰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厢掌柜的知晓自己惹错人了。

 他偷瞄着公子爷,心里暗骂──你倒好,无端端犯着小妻于的大不讳,却让
老子来承担骂名。

 “姑……姑娘,除了玉虾烩七鲜,您还想吃些什么好菜?”店家学乖了,这
回小心翼翼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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