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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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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波婉说,“我看书上说练气功不能太痴迷,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海子本想发功给波婉看,见她这么一说,也就没那情绪了,只是低着头说:“不会的!”海子忍不住勇敢地问:“波婉,你还爱我吗?”
  波婉没有回答,仍是摆弄柳枝。
  “你说呀?”
  “别问这好吗?”波婉央求他,声音在哽咽。
  “是不爱,对吗?”海子伤心地试探。
  波婉抬起头来,摆着头说:“不是!”
  “那为什么总要回避我,没以前的快乐?”海子流泪说,“知道吗,我太爱你!”
  波婉的泪水也流了下来,说:“我,我父母不让我与你交往。”
  “你答应他们了?可你发过誓啊!”海子走上前抓住波婉双肩迫切地说。
  “他们说,再交往下去,就要来学校找领导。”
  “你怕啦?记得吗?我说我是你父母的敌人,你说你会做义军的首领,反叛你的家庭!”
  波婉点点头,泪流满面,说:“海子,你别说了,我是爱你的,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我们是好朋友!”
  海子什么也说不出,多少不眠日子里担心的事似乎得到证实。心在做痛,刀绞一般。他嘴唇颤抖,只觉得双腿发软,无力支持自己的身躯,他难过地蹲了下去,抱着头默默流泪。
  夜幕降临,秋虫在草间鸣叫。波婉强行拉起海子,朝法大走来,拉着他走进学校附近一家小餐馆里,要了两碗面条。海子却什么也吃不下,波婉说:“你吃吧!”又提高声音调逗他高兴似的说,“我请客。”
  海子挑两下面条又放下,说:“吃不下!”他如何吃得下,嚼在嘴中不知滋味,吞咽不下。波婉越是安慰,他的心越痛。波婉也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一回到昌平宿舍,海子就抱头趴在床上痛哭一阵,然后拿起稿子,一口气写下了《我感到*》——
  我感到*
  有一种蜂箱正沿河送来
  蜂箱在睡梦中张开许多鼻孔
  有一只美丽的鸟面对树枝而坐
  我感到*
  我感到*
  小人儿,既然我们相爱
  我们为什么还在河畔拔柳哭泣
  痛苦地写下这首诗时,他心中已清楚地明白,自己那份爱情正在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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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的琴声呜咽(1)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引自《九月》  
  海子无法承受即将失去波婉的痛苦。只知道要狠狠地拽住她,有一点希望也不放弃。
  这天晚上,他再去波婉的宿舍,波婉又去了电影院。他径直去门口等候,直至散场后人们涌出来,仔细搜寻着波婉的身影。
  波婉和同学们说笑着走出来,海子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同学们走了过来,说:“海子,怎么不进去?”大家现在都称他海子。
  海子说:“我等你们。”这几个字他竟说得有些紧张。
  调皮的女生调侃说:“等我们啊?怕是等波婉一人吧?选”
  海子腼腆地笑,对波婉说:“今后我来陪你看电影吧!”
  波婉浅浅一笑,说:“我与同学们一起吧,过一年就快毕业,得赶紧与同学们交流并增强友情。”
  以前追求过波婉的许铭说:“就是啊,我们骑着自行车多浪漫啊!海子,你会骑自行车吗?有时我们还举行舞会,你会吗?”
  海子给问住了。是啊,他一直埋头读书、写诗。根本不会骑自行车、跳交谊舞。他愤愤地看着许铭,没有说话。许铭却在说:“走吧,波婉,我带你!”
  波婉说:“你们先回去吧!”
  男生带着女生,自行车的铃声清越作响,他们的说笑与歌声夹杂其间,在橘黄的路灯下飞纵而去。
  波婉与海子一前一后,交谈得并不自然。那位许铭骑着自行车走一程又停下来,待到波婉海子两人走过去,他又从后面喊着波婉的名字,飞快骑到前方,又在那等候。
  海子内心恨恨的,想揍他一顿,但忍住了,他是做不到的。
  走到法大校门口,波婉招呼后进了校门。许铭跨在自行车上在那等候,对海子说:“海子,明天我们足球队有场比赛,请你来看,放心,不会再砸你脑袋。”
  海子并不答理,埋头走开。他的内心极其痛苦,没有心绪去理会许铭的挑衅。
  许铭嘲笑他不会骑自行车深深刺痛了那颗脆弱而受伤的心。他决定学会骑车,用自行车带波婉去看电影,去逛大街小巷。
  第二天,他找白眗眗借车,还央着要她给自己扶车。他看过家乡孩子学车,由人拽着车尾绕上几圈,就能独自骑行。
  白眗眗拗他不过,问道:“你这是怎么啦,这么大了想起学骑车子!”
  海子不答,只说:“你就别问了,帮我就是!”
  白眗眗真的不再追问,尽力在后扶车子。海子下定决心要立即学会,咬着牙猛踩。白眗眗无法扶住,车子从她手中晃荡着冲出,海子连人带车倒下,半天爬不起来。
  白眗眗吓得脸色变白,跑过来,先搬开车子,又扶起海子。发现他的手臂蹭破了皮,她心痛地说:“快去包扎一下,走,不让你学了。”说着一手推着车子,一手扶着海子朝医疗室走去。路上直埋怨,“海子你是吃了什么药?非要学骑车?”
  海子仍在嚷:“眗姐,不要紧,再让我学学吧!”
  白眗眗绷起脸,说:“不行,我心疼我的车子呢!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珍惜自己!”
  海子说:“是是,我答应你。”
  白眗眗看着他放心地一笑,说:“你呀,傻弟弟!”
  就在这个时候,诗芬正在与文化局一位领导争吵。她有些失去理智地嚷道:“你知道吗?海子本不愿参赛的,是我劝他参赛的,给他一个三等奖,让我怎么去说啊?”
  “可评委说他的诗逻辑混乱,读不懂啊?选评个三等奖还是因为他是法大教师,给我们培训班上过课啊!”。 最好的txt下载网

14 我的琴声呜咽(2)
“评委懂诗吗?这个海子是谁啊!北大的才子啊,与西川、骆一禾是好弟兄,北大三诗人。骆一禾该知道吧,‘十月的诗’编辑。”
  “骆一禾我知道,学者型诗人。”领导说。
  “那我告诉你,骆一禾的诗没海子的好,这是骆一禾自己说的。海子发表的诗多着呢,给他一个三等奖,让天下人笑话我们昌平文化局!”
  “真的?”领导将信将疑,他的确不了解海子。
  “你等着,我去将他发表的东西拿来你看。”说完直奔海子宿舍。
  诗芬赶到,他正在那儿呆想。她很快发现他胳膊上的伤,也就忘了拿诗稿的事,关切地询问着。海子若无其事地说:“没事,骑自行车摔的!”诗芬却心痛不已,悉心地叮咛。
  “海子,海子!”白眗眗站在门口喊。诗芬跑去拉开虚掩的门,白眗眗和蔼地笑着打招呼,放下手中的水果问,“好些吗?”
  “谢谢眗姐,没事的,就是一点皮外伤。”海子满脸的感激。
  “那好,我走了,你们聊。”白眗眗说着离开,海子送她下楼。
  在楼梯上,白眗眗语重心长地说:“海子,我看诗芬真的对你挺不错,人也成熟,你别犹豫,该好好把握!”
  “眗姐,我与她只是姐弟,没有那种感觉,真的。”
  “别傻了,培养培养吧。”白眗眗关切地说。
  白眗眗的话给了海子很大启发,他内心清楚与波婉的分手是迟早的事。虽然自己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尽量以平常的心态去对待诗芬,当晚写下了《不幸》这首诗:
  四月的日子 最好的日子
  和十月的日子 最好的日子
  比四月更好的日子
  像两匹马 拉着一辆车
  把我拉向医院的病床
  和不幸的病痛
  四月是诗芬鼓励海子参加昌平文艺大赛的日子,他们是一般朋友。到了十月海子从内心感到与波婉分手在即,不得不重新正视诗芬,努力将她从朋友、姐姐的位置纳入女友、恋人。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痛苦的心理历程。
  在这种痛苦的状态中,他自我疗伤地写下《泪水》一诗,在诗中拷问自己,也赌气地表白要忘却波婉。
  是否此魂替我打开窗户
  替我扔出一本破旧的诗集
  在十月的最后一夜
  我从此不再写你
  然而要彻底忘却谈何容易。波婉是他不计后果、不顾一切深爱的女孩。在痛苦中糅合着希望,他硬是将自行车学会了。骑着车去老校区约波婉,她却委婉地拒绝了。
  曾经紧紧相贴的两颗心竟如此疏漠。爱与恨的交织加重了他在昌平的孤独感。他写下《在昌平的孤独》,写下自己恶劣的心绪——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
  幸好能与波婉维持一种淡淡的交往,还不至于彻底绝望。可随后,淡淡的交往与淡淡的希望被波婉的父母无情地掐断了。
  远在呼和浩特的父母密切关注自己的女儿和海子。他们已无法忍受关于海子的种种奇谈怪论。终于来到法大,直接找到校、系领导。
  在系办公室里,波婉的父母一脸怒气,作为知识分子的父亲说话条条上纲上线:“我们含辛茹苦培养女儿,指望法大的管理和教育能以高素质的教师培养出有理想有作为的学子。然而法大的教师竟置道德不顾,以写诗歌为名引诱不谙世事的女学生。法大如何向天下的父母和学生交待?”
  学校迫于压力,只得干涉海子与波婉的交往。海子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见外人,不能写作,痛苦喝酒,然后倒下去睡,醒了再喝酒,昏昏沉沉中度过两天。他恨波婉,是她将自己引入爱河,是她激发着自己的诗歌热情。如今又是她忽然撒手,让自己落入痛苦无助的万丈深渊。在这万丈深渊里,他万念俱灰,将自己与那些天才的艺术家一一对照,他想起了天才的音乐家约翰?克利斯朵夫,以及他那“幸福与爱情只是一时的欺罔”的观念。脑中反复出现的就是那次在葡萄园之西,在钟声中,波婉信誓旦旦要与父母背叛,做义军的首领的情景。而今,她退缩止步了。他们的爱情就这么不堪一击,誓言真的只是欺罔。“为什么要欺骗我?”他捶着桌子大声责问。
  波婉托人捎来一信,里面没有自责的话语,也没有劝慰的文字,仅是摘录的诗句:
  我奉献的不能叫爱情,
  它只算得是崇拜,
  连上天对它都肯垂青,
  想你该不致见外?
  这是英国杰出诗人雪莱的诗句,波婉引用它为自己往日的诺言找一个光明的借口。这让海子无比激愤,他无泪地疯狂大吼:“崇拜?谁要你的崇拜?”“爱情必须向整个人类和村庄交待!”“为什么要让你甜蜜的誓言变成残酷的欺罔?”
  楼下住的是一位工人,他被海子那来回走动的脚步和捶桌子的震撼声搅得无法入睡,忍不住走上来,捶着门大喊:“静一静,你疯啦?”
  屋内的海子痛苦地哈哈大笑,边笑边说:“对,疯啦,我疯啦,爱情欺骗了我!我能不疯?”
  那位工人被吓住了,悻悻地下楼。对迎面而来的另一个人说:“他失恋了,快疯了。”他无法忍受,终于在一个下午,找到波婉,一路无语来到军都山。海子怒火中烧,气愤地逼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海子,我没有欺骗你,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过去和现在!”
  “你说过,你要做义军的首领,可如今你却要这么轻易分手。”
  “海子,你明白我俩的处境,能再交往下去吗?你的教师身份还有我的学业!”波婉谨慎而平静地说。
  “真正的爱情应该执著而坚贞,哪怕赴汤蹈火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为什么做不到?”
  “海子,那是你诗人理想中的爱情。可爱情是不能超越现实的,这是一个真理,你会明白的。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现实!”
  “你对我付出的不是爱情而是崇拜,对吗?”
  “对的!”波婉依旧平静,“这几天我理智地梳理自己,我以前对你的感情里,有爱情但更多的是崇拜,今天仍是崇拜你,这是我们今后仍能做朋友的基础。”
  “我只问你,现在还爱我吗?”海子逼问。
  “别问这好吗?”
  “不,你必须回答,真实地回答!”波婉没有说话。
  浓黑的云从东北升起,从山头压过。两人僵持着。
  暴雨降下,军都山下的原野、城市都弥漫在雨帘之中,飘溅的雨水如烟似雾。海子逼视着波婉,她埋着头,雨水顺着发梢流下。那曾让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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