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敖都格日勒早就等在帐外张望着。远远看见巴特尔骑着马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疾步迎上前,想快点看看这个男娃。
巴特尔刚刚一下马放下孩子,敖都格日勒就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孩子的小手,嘴里埋怨着:“看看你,从来都是这样,也不知道慢点,这娃这么小你就不怕闪着他”
“嘿嘿,没事,他是男娃,都三岁了,就是你真的生两个娃我也能都抱着他们骑马一起玩。”巴特尔得意地显示着自己的骑术。
“好啦知道你行,反正以后你带着孩子给我慢一些,快进去洗把脸,茶在炉子上烧着呢自己喝吧。”敖都格日勒虽然很放心巴特尔的骑术,但还是后怕着。她领过孩子,眼睛一直看着这个小家伙的脸。
这一年春天,敖都格日勒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快出生了。巴特尔的脸上每天都荡漾着喜悦。酒量也见长但从来不醉。他不再让敖都格日勒唱歌了,为得是不让她累着。
小男娃到这个家已经几个月了。他和新阿爸还有温柔的敖都格日勒阿妈也很亲近,还经常帮着大人端水抱牛粪、羊砖,阿爸阿妈也非常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他嘴很甜,左一个阿爸右一个阿妈的惹得两人很高兴。敖都格日勒还特意给他缝制了漂亮的蒙古式小袍子。可是这个男娃就是不穿,说是上面有小花图案,是女孩穿的衣服。
有一天,男娃和草原上的孩子一起玩耍,大家都手拉手转圈圈,他也夹在中间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一个穿着镶着蓝边袍子年龄稍大点的孩子突然示意大家都停下来,孩子们都立在原地看着他,等着听他要说什么。他走到男娃的跟前指着他说:“你穿的衣服太难看了,我们不带你玩。”这个孩子没有见过巴特尔从旗里给男娃买来的这种小军服。
呼麦 三(7)
“为什么哥哥?他的衣服挺好的呀。”旁边的几个小男孩很不解地问这个大孩子。
“他不会说我们的话,也不穿和我们一样的衣服,是个怪物,我们不要他。”大孩子还在坚持着,并把男娃推出了孩子们的行列。
男娃向前一步重新站回行列中:“我有和你一样的衣服,比你的好看”说着跑回家去了。
男娃一到家就直奔包里找敖都格日勒阿妈:“阿妈,我的花袍子呢,我要穿。”说完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敖都格日勒面前的毡子上,眼睛里都是小泪花。
敖都格日勒一眼就看出男娃在伤心,马上低下头问:“哦呦,我的孩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告诉阿妈。你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阿妈还有阿爸都会帮你,谁欺负你了吗?”
一听到有人给自己做主,男娃突然委屈了,他把头埋进阿妈的腿弯里哭了。
“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敖都格日勒心疼地把男娃楼进怀里。
正巧巴特尔今天回来得早,一进门就看见孩子把头埋在在妻子的腿上哭,当下就恼怒了:“咋啦?谁欺负他了?”巴特尔的声音很大。
“你别急着发脾气,听孩子说。”敖都格日勒镇静地劝说着。
小男娃把今天在外面遇见的事情说给了阿爸阿妈。巴特尔听后哈哈大笑了:“那个臭小子,没事,他阿爸是跟着我放马的,其实那小哥哥挺好的,只不过是不认识你。”
阿妈也笑了“我以为什么事呢,我给你做的新衣服你还不爱穿,别的孩子都穿这样的衣服还没有你的好看呢。不要哭了明天让你阿爸带着你和他说说,他以后肯定会把你当成弟弟一样天天带你玩。以后你见到他先和他问好,他就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了。我教给你吧,你跟着我说‘赛百努’,呵呵。”
第二天巴特尔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男娃去了那个孩子的家。那个小家伙还没有起床就被他阿爸从被子里揪着出来,眼睛还没有全睁开,屁股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他爸爸照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巴特尔赶紧冲上前一把拉住:“嘿,哪有打孩子的?和他好好说就行了,嗨,你这人比我还火爆。”
孩子一睁眼看见男娃和巴特尔,算是全醒过来了。听大人这么一说还是邻近牧场上巴特尔家的小弟弟,马上就觉得自己做错了,立刻表态以后到哪里玩都带着这个弟弟。虽然屁股还有点疼,还是立刻找出自己制作的弹弓送给男娃。巴特尔和孩子和阿爸到门外说话去了。小男娃接过弹弓扒在那孩子的耳朵上小声说“不是我让你爸爸打你的,估计是我阿爸干的。”一边说还一边朝门外窥视着。
这个大孩子也不太在意:“没啥事,再说我根本就不疼,你看我连一声都没有叫唤,呵呵。”他看着男娃身上穿的衣服,很羡慕地说:“你的袍子真好看,比我的好看,哪天我们换着穿一下。”
小男娃眼睛一闪,停了一下说:“好是好,就是我的衣服太小了,要是你给我撑坏了你阿爸一定会打你的。”
“那算了吧。”大孩子不提这事了。
这天傍晚,男娃又一次听到敖都格日勒阿妈唱歌了。
原本是看到孩子们和睦相处了,一高兴,敖都格日勒就边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着小衣服,边哼唱起歌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唱歌了。可是对于男娃来说,今晚听到阿妈的歌声不同于往日。老远听到那歌声,男娃就把手里的弹弓挂在腰间,跑回来靠在蒙古包的门框上,静静听着阿妈唱歌。巴特尔阿爸回来时,也努着嘴示意男娃不要声张,他蹲在男娃身边一起听。那天的歌声似乎穿透了蒙古包厚厚的毡子,就连临近牧场上的牧民们也能隐隐约约听见。这天傍晚的歌声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西垂的太阳。男娃不禁眯着眼睛把脸扭向那太阳,巴特尔阿爸便小声问孩子:“阿妈唱得不好听吗?你怎么把脸转开了?”男娃趴到阿爸耳边压低声音说:“好听,飞了,阿妈的歌飞到那儿去了。”他用手指着夕阳。
呼麦 三(8)
谁也没有想到,男娃连同巴特尔和这里牧场上的所有牧民在这样一个安逸的傍晚听敖都格日勒唱歌,都是最后一次了。
也许是因为那晚的歌声真的不同于平日里的,这就使巴特尔莫名其妙地泛起强烈的愿望。当夜,男娃听到阿爸和阿妈躺着说悄悄话。
“我想和额尔德木图阿爸学唱呼麦” 巴特尔对敖都格日勒小声说。
“你老说学,好呀,你去学,这又想起什么来了?”敖都格日勒偷笑着说
巴特尔把双手枕在脑后:“唉,我就是笨,小时候额尔德木图阿爸其实还真的教过我,我咋也学不会。”
“好啦,我就知道你是个英雄,马骑得好,摔跤比赛从来没输过。大伙儿也都说你心眼好、能干,你要再学会额尔德木图阿爸唱的那歌,呵呵,兴许你就不娶我了,那时候那么多丫头喜欢你。”敖都格日勒撒着娇搂住巴特尔的脖子。
巴特尔侧过身子轻轻把手搭在妻子的肚子上:“可是我就爱听你唱歌,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爱听你唱,连我身边的那些小马驹子都爱听呢,哈哈,咱们牧场里的那些丫头都不好好唱歌,净唱些连里指导员教的那些大合唱,哎,我每次放马回来都能听到你唱歌,唱的全是我能听懂的,有的是我奶奶也唱过的,我一放马走,离得好远好远还能听见你唱歌,其实那时候你就在我的心里了,我就想──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媳妇,将来给我生个也会唱歌的娃。”说着,巴特尔就用自己满脸的胡子茬在妻子脸上亲热的蹭。
的确如巴特尔所说的,当年,满都呼宝力格附近牧场上的牧民以及知青们都说敖都格日勒歌唱得像百灵鸟。就连一连指导员教给她并由她领唱的那些革命立志合唱,她唱得一样动听。(24)锡盟乌兰木齐(乌兰木齐意为红色思想宣传队)的领导多次劝说她加入,都被她父亲以家里没有人手缺乏劳动力为由给拒绝了。这倒没有使敖都格日勒感到许多惋惜。尽管她爱唱,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入文工团、乌兰木齐等团体成为歌唱家。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在广阔的大草原上歌唱,她看着天上那朵朵白云以最绝妙的方阵,在湛蓝的天空组合着各种神奇的图案,常常一整天流连忘返。她有时还追逐着随风飘移的云朵,总希望能和自己最喜爱的那片云朵对齐。婉转悠扬的高歌和着羊羔和马驹的嗲叫,在这片神赋的天地之间荡颤回转。牧场上那些羊群、马群甚至所有的生灵好像也能领会敖都格日勒的纯净与快乐,以至于每当她的歌声响起,它们也总能及时的善意捣乱,用各自的鸣叫回应着她。银铃般的歌谣吟咏着最质朴的天然长调,融合着草原生灵的鸣嚎,以高天的流云为婉转,在起伏绵长的草浪上萦回,这应该是贺兰山外的都市人屏息至死也无法想象的天籁之音吧。似乎天地万物的生命都因这乐声美景而变得鲜活许多。
光阴使敖都格日勒长成了大姑娘。在那个年代里,同龄人能唱的草原的歌越来越少了,只有敖都格日勒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唱着牧民们都熟悉的歌。很多小伙子都喜欢她的歌声,无论是放马回来还是牧羊出发,他们都故意在经过敖都格日勒的身边时多停留一会儿,这美妙的歌声和那头乌黑的长辫子让多少小伙子心醉神往。也有不少人向她的母亲提亲,敖都格日勒总是羞涩地低着头一语不发。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那就是这片草原上最优秀的年轻牧马人,也就是后来乌兰的爸爸巴特尔。纯真质朴勤劳勇敢的草原人面对爱情也像燃烧的龙旺火一样热情奔放,但是毕竟自己是一个年轻待嫁的姑娘,总不愿意主动表白。幸运的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小伙子好像也很注意自己,每次骑着马赶着马群遇见她时总是故意放缓速度,和自己打招呼也总显得不像与其他人那样自如。敖都格日勒能感觉到他向自己投来明亮火辣的目光。于是敖都格日勒虽然装作看不见,却把歌声唱得更加的响亮,婉转传神的情歌响彻云霄。。 最好的txt下载网
呼麦 三(9)
如今敖都格日勒已经如愿以偿了,并且马上就要做妈妈了。巴特尔的胡子茬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脸颊上传达着他心底的爱意,她轻轻推开丈夫的脸,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别闹,把人扎死了,吵醒孩子了!哎,平时总觉得你嘴很笨话少得很,今天怎么啦?净挑好听的说,呵呵。”
两个人都小声笑了……他们在宁静的初春之夜回想着当初令人心醉的日子。
那年春天的雨水非常充足,这倒是件令牧民们高兴的事。尽管草原上一些低洼处还残留着冬天的残雪,但天气并不寒冷。风虽然不大,可是雨来了风还是不小。敖都格日勒把一群羊正往回赶。这个羊群里有不少当年新产的小羊。天空骤然落雨。羊群着急的往家跑却,一时间乱了队伍。傍晚突来的春雨使天空的黑暗提前到来,几只小羊走散了队伍朝着偏离大部队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疾跑。敖都格日勒一边急着追赶一边快要流出眼泪。谁也没有想到今年的雨来得这么早这么猛。转眼间,敖都格日勒的衣服被雨水打得湿透了,浑身冷得不行。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小会儿的功夫敖都格日勒透过雨水隐约的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来到自己跟前飞身下马:“你咋了,下这么大的雨,为什么天黑了不往家里走?”
敖都格日勒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真哭了:“好多小羊都跑丢了。”
巴特尔飞身上马猛抽一鞭追上领头的儿马子,把自己的腰带往马脖子上一系,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儿马子带着马群朝着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巴特尔调转马头,电驰般停在敖都格日勒的身边:“什么方向?”话音未落敖都格日勒已经被他提上自己的身后。
敖都格日勒一手抱紧巴特尔的腰:“往左边去了。”
“拿着。”巴特尔说着递给敖都格日勒一根缠着棉纱浸满油脂的火把。
敖都格日勒伸出另一只手接过火把。夜雨落在猛烈的火焰上劈劈啪啪的炸响。火光照着两人脸上的水珠晶亮晶亮的。
两人同骑一骑马寻去。火光一路划着大大的S形向着敖都格日勒指的西北方向飞奔而去。不一会功夫,前面几个小白点透过雨帘进入敖都格日勒的视线。
“它们在那!”敖都格日勒把头贴近巴特尔的耳畔说。
“看见了,你坐好。”巴特尔嘴里说着,心里却被贴在自己脸颊上敖都格日勒的湿发弄得一下子紧张起来,心狂跳几下。他打马冲到小羊近前勒住缰绳,一只手搂住敖都格日勒的细腰飞身下了马。
敖都格日勒脚一粘地就挣开他往小羊跟前跑去。巴特尔接过火把,两人领着小羊往回赶的时候,雨已经好似瓢泼一样。尽管如此,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在大雨中慢条丝缕的往回赶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