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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摇头叹息。“看看,她就是不肯承认错误,这样我很难处理的。还有,她今天还跟全班同学炫耀说她月底就要休学了,因为她是英国人,所以父亲要她到英国念书,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我才……”
“七仓老师,”樱子忙打断她的话,否则老太婆的裹脚布不晓得要拉乡长。“侬侬的确是要休学了,也确实是她父亲要我们搬到伦敦去的。也许你不知道,侬侬她父亲是中英双重国籍,而且,她也是在英国出生的,直到四岁之后才搬回日本来,所以,她的确可以算是英国人。”
“欸?真的?”七仓老师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我以为……我以为……”
“她又在说谎了?不,她没有说谎。”樱子笑笑,然后对侬侬说:“去,快放学了,快去把自己整理好,待会儿要和你父亲一起去吃饭喔!”
“耶!父亲?”侬侬惊喜地叫道。“他也来了吗?”
樱子摸摸她的头,“对啊!他在外面的车上等,你不想让他看见你这么丑的样子吧?”
一声不吭,侬侬回身就走,可没两步她又停了,并扭回头来希冀地问:“母亲,麻美也可以一起去吗?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好寂寞耶!还有磨乃,她刚刚帮我打那些男生,她也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可以,只要你们不吵,还有磨乃,她要先打电话跟她的父母说过才可以。”
“好!”
三个小女生兴奋地跑走了,七仓老师犹豫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樱子已先开口了。
“七仓老师,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待会儿你也能去见见侬侬她爸爸,这样你就可以自己弄清楚侬侬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每回站在刚放学的小学大门口前,眼见一拥而出的小恶魔们又叫又笑的冲出来,真让人有种地狱门开启的错觉,不常见的人通常都会心惊胆战地躲到一边去,邹文乔却好似一无所觉地倚在轿车旁看文件,仿佛身边只不过是一颗颗的小石头滚过去而已,那旁若无人的姿态慵懒而迷人,看昏了那些女老师和来接孩子的妈妈们,差点忘了她们是来干嘛的。
直到某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并几乎震破他耳膜地大叫一声“父亲!”,他才脸一沉地欲待发飙,一旁的雷峰见状,赶紧凑在他耳边低语,“老大,如果你不想让嫂子难过,最好对你女儿好一点。”
邹文乔咬了咬牙,继而绷紧下巴往下望,果然是欣喜欲狂的侬侬。“你母亲呢?”
“母亲在跟老师说话。”侬侬仰着脸说完,旋即转首往后对好几个跟她同样脸上有伤的男生得意地说:“看,这就是我父亲,我没有说谎吧!”
那几个男生怔愣地看着邹文乔俊逸却隐泛怒气的容颜,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而跟在侬侬身后的两个小女生之一则低喃,“真的好帅耶!”
而另一个也说:“又酷!”
“侬侬,去叫你母亲,叫她快点!”邹文乔忍耐着说。
“哦!”侬侬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回身正要起步,随即看见母亲和老师并肩出现在校门口·“啊!父亲,母亲来了。”
而那位七仓老师远远一见邹文乔,就目瞪口呆地直了眼。“哇~~好漂亮的男……”
“那就是侬侬的父亲。”
“欸?!”七仓老师大吃一惊。“他……他就是侬侬的父亲?!”
“没错,所以,麻烦老师对同学们说明一下,告诉他们侬侬是从来不说谎的,她父亲的确是比中山美穗还漂亮,对吧!老师?”
可怜的七仓老师怔愣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惭愧又羡慕地目送他们离去。
谁会相信一个那么平凡的女人会搭上那样出色的男人呢?
悄然地,邹文乔在樱子身边盘膝坐下,樱子一动不动,仍抱着双膝凝住电视萤幕。
“你女儿呢?”
“雷峰带她出去玩了。”
邹文乔的视线栘向电视·“又在看录影带了。”
“只要孩子一天没回来,我就一天不能真正安下心来。”
邹文乔沉默片刻。
“即使他一回来我就要走了?”
“你早晚都会走的,不是吗?”樱子叹息着。“如果是因为我生下他,所以你才会讨厌我,那么我可能会宁愿不要生他,但是不是,你并不是因为他才讨厌我的。纵使你来了,在我身边待上几天,但你终究还是会再离开。老实说,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但是等你离开之后,侬侬和念念会是我最大的安慰,没有他们,我可能会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了。就好像当年,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可能那么快的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不能失去他们,一个也不能!”
“你……”邹文乔深思地凝住她。“恨我吗?”
“不,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樱子毫不犹豫地说。“从和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你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绝不贪心,只要曾经和你拥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这样就够了。”
邹文乔徐徐垂下黑又长的睫毛。“就好像你曾经说过的,只要我幸福,你就快乐吗?”
樱子笑了。“你还记得呀?不过,那是真的,虽然我常常会想起你,但是没有怨恨,只有美好的回忆。我知道你和我离婚一定有你的原因,即使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可至少我知道那样你会比较快乐、想到我能让你快乐,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觉得很满足了。”
“是吗?”邹文乔的表情很奇怪,好似在做什么挣扎。“我越来越能肯定你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了。”
樱子哈哈一笑。“所以,我想我大概是难逃笨死一劫了!”
他徐徐抬眼凝视住她好一会儿,而后温柔地抚挲她的头发。
“你喜欢那位福田吗?”
“喜欢啊!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跟其他朋友一样。”
“只是朋友而已吗?”邹文乔低沉地问。“他不是在追求你?”
樱子又忍不住笑了。“所以,说真的很奇怪,从小到大没有人追过我,可是福田就那么死心眼的认定我,真不知道他是眼睛脱窗了还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只能对他说抱歉,因为我对他实在不来电。”
“你……”邹文乔顿了一下。“不愿意去伦敦是因为他吗?”
也许她自己不明白,但旁人都看得出来,比起当年的她,现在的她或许容貌仍然平庸,却平添一股极为动人的成熟风采,那开朗豁达的灿烂笑容更令人着迷,有男人会看上她并不奇怪。
“才不是呢!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他而不想去伦敦呢?”樱子矢口否认。“我是为了孩子,你也知道的,满多英国人看不起有色人种,搞不好连那些伺候我们的仆人里都有那种想法,我不希望孩子在那种环境中长大。”
邹文乔沉吟半晌。“那么就到美国吧!或者是义大利,在那两个国家我都有产业,义大利还有一座城堡。”
“我疯了才会去住城堡!”樱子咕哝,继而脑袋狐疑地倾斜一边。“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们搬离开日本?”
“因为我要你远离那些贪婪的亲戚。”
“为……”
“不要问为什么?”
樱子耸耸肩,“好吧!那……”她认真的想了一下。“美国应该还不错,至少他们比较不会歧视有色人种,不过,那儿的治安好像不太好。”
“西雅图,西雅图的治安还不错,而且,那儿是美国最不会歧视有色人种的城市。”
樱子颔首。“那就西雅图吧!不过拜托你,房子不要太大好不好?真的会迷路耶!”
邹文乔不置可否地变换了一个坐姿,将两条修长的腿伸得直直的,两手撑在后面支住身体。“我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儿的房子究竟有多大,不过,既然是我母亲买的,我想不会太小。”
樱子伸出舌尖来舔舔下唇。“我……不能搬去台湾吗?”
“不行!”邹文乔轻声,但绝然地否决了。
“因为你住在那儿?”
“……对。”
樱子苦笑。“既然你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又为什么要担心我?你不是很期待看我怎么笨死的吗?”
“我说过不准问为什么。”
樱子沉默了,好半天后,她才又轻轻地间:“你好像有一点变了,是……你在台湾有女人了是吗?”
邹文乔深深睇视她片刻。
“是有个女人。”
心头一阵刺痛,但樱子并没有强行压抑它,或者忽视它,她很坦然地接受了它。“是她改变了你?”
邹文乔静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是,她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我的生命。”
“你当初也是因为她才和我离婚的吧?”
“……对。”
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女人吧!樱子心想。“她……有孩子了吗?”
“……一个。”
果然,“那么你会再婚啰?”
“也许会,也许不会。”
樱子有点惊讶。“你跟她在一起四年,还有三个孩子了,却还没打算再婚?”
邹文乔缓缓别开脸。“明年,明年我就能决定了。”
“为……”她停住,想起他不准她问为什么,于是改口问:“你会寄帖子给我吧?”
“不,我不会寄帖子给你,但是,当我决定再婚的时候,我会第一个通知你。”邹文乔慢条斯理地说。“那你呢?你要再婚时会通知我吗?”
“我不会再结婚了。”樱子口气坚决地否认。
“为什么?”
樱子两眼坦诚地注视着邹文乔。“因为我忘不了你。”
深黝莫测的双眸在樱子脸上不住游移着,好似在搜寻她说谎的痕迹。好半天后,他突然起身。
“到你的房间去!”
她愣了一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颇感啼笑皆非。
好吧!现在是还可以,可是一旦他再婚之后,她就不能不拒绝了,因为她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以后无论他要给多少,她都没有资格拿了。
“那小鬼情况如何?”
“很好,我天天都去看他一回,他好像更胖了呢!”
“嗯!时间差不多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安啦!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啦!包管一切妥妥贴贴,神不知鬼不觉,嫂子什么也不会知道,那几个贪心鬼也会觉得莫名其妙,最重要的是,这样一定可以切断嫂子和她亲戚的关系,一旦嫂子搬到西雅圊之后,就不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很好。”
邹文乔转身离开水塘,徐徐走向竹制的凉亭,雷峰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
“不过,他们也真大胆,居然自己人亲身出马绑票,也不怕孩子回来之后会认出是谁拐他去‘玩’的。”
“认出来又如何?就算那个笨女人事后知道是她的姨妈、舅舅和表哥、表姊串通绑架她的儿子,她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对喔!”雷峰喃喃道。“只要把钱弄到手,又不怕嫂子知道以后会叫警察捉他,自己出马还比较安全呢!要不是老大你有请人一直暗地里注意着她们母子三人,就不能及时发现那些家伙的阴谋,更不能及时把被他们绑走的孩子抢回来了。”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邹文乔步上台阶,并问。“那些姨妈舅舅什么的。”
“全然不知,他们还差点起内讧呢!”雷峰得意地说。“当他们在那边责怪客串绑匪的家伙搞丢肉票时,你儿子已经安安全全的在我们的人手中了。不过……”他困惑的抓抓脖子。“你为什么要他们提出那么离谱的赎款数目?未免太夸张了点儿吧?”
邹文乔悠然坐下。“不离谱的数目,她就不会来求我,不求我,她就不一定会听我的话离开日本。”
雷峰想了一下。“说的也是,这些亲人再差劲,也是她唯有的亲人了。”
“她还有我跟孩子。”
“你跟她离婚了。”雷峰提醒他。
邹文乔哼了哼。“他们有没有另想什么诡计吧?”
“没有,侬侬都由司机接送,他们想什么点子也不行了,又不是专家。”雷峰说着在另一边的竹椅上坐下。“所以,他们只好天天来找嫂子,我看她们是想挑明了讲,要嫂子拿钱出来救命,只可惜嫂子不敢见他们,这边的佣人也很尽责,只要是他们的电话,一概不接,我想,嫂子一离开,他们铁定会抓狂!”
“那是他们的事。”邹文乔事不关己地说。
“其实,原来我还有点同情他们,被追债是什么滋味我清楚得很,”雷峰想到邹文乔帮助他家渡过难关之前的惨状。“不过,听我们的人说,他们不只打算要还债的钱,而是要把嫂子榨干,甚至要嫂子负债,这就不值得同情了。”不乖的小孩就喜欢讨人骂。
对于这种话题,邹文乔没兴趣。“西雅图那边准备的如何?”
“还没好,不过快了。”
“他们的出国手续呢?”
“很顺利,嫂子的店呢?”
“她怎么说?”
“嫂子说想让给店里的师傅,那位师傅在她顶下店来的时候就在那儿做了,一直想自己开家店,但本钱不够。嫂子说,想叫他自己开价,便宜一点让给他。”
“那就照她的话做。”
“那这栋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