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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休了你?”梅若鸿看着她,喃喃自语道,心里却是不甘。
“是。”翠屏看着他,眼眸里是一片沉寂,“我在最美好的二十岁嫁给了你,然后从二十一岁起替你守了十年的活寡,难道这一切换一张休书还不够?”
“我,”梅若鸿张张口,又是挠头又是挥手,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翠屏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梅家的地方,相反,她实在是太对的起梅若鸿了,这让梅若鸿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愧疚。
不行,他不能写休书。
翠屏这样柔弱,这样辛苦,他怎么能休了她,让她在失去整个世界只会再失去他呢?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梅若鸿觉得自己有责任有能力有义务去好好补偿翠屏,所以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我不会写那张休书的。翠屏,你过去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如果我对这样辛苦的你没有一丁点儿表示,那我不是太畜生不如了吗?所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苦了你了。”
梅若鸿变脸变的太快,让翠屏摸不着头脑。她一脸惊愕的看着梅若鸿,“补偿?我不需要你任何补偿,我只要你跟我离婚。”
“不行,我一定要补偿。”梅若鸿的态度也坚决的,他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他是一个如此坚定如此负责任的男人啊!
“你能补偿我什么?那十年的时光你能还给我吗?”翠屏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号称要负责的男人,忿忿的开口,然后将纸笔摊在了桌面上,“我不需要你做任何的补偿,你能做到最大的补偿就是还给我剩下的时光。”
“你怎么可以这样!”梅若鸿愤怒了,咆哮了,觉得自己被受到了伤害。他又不是故意的,她在家守活寡的时候他也很难过啊,他也无时无刻不受到内心的谴责啊,他也遇到自己相爱的人因为她的存在而不敢去爱啊,她怎么能把这些错误这些责任都推给他一个人!
翠屏看着一脸愤怒的梅若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耐着性子说,“这是我们所能做出的对彼此最好的选择。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解决了我再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拖累你什么,也不祈求你能给予我什么,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我的余生,你就成全我吧。”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委屈求全,难道他还不能答应吗?
“这是这样我会良心不安。”梅若鸿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纸,又瞄了瞄翠屏,还是没有下手。
翠屏等了几分钟,又催促了他几次,见他还是黏黏糊糊,终于忍不住张口开骂了,“梅若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难道你以为你给的东西我一定就要接受吗!我告诉你,你的补偿我不稀罕,以前的翠屏或许在意,但是现在的我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你本来就是一个自私无情到透顶的人,别妄想用马后炮的补偿来遮盖你的本质。你不愿意离婚只是不愿意让你站在道德舆论的最低点而已,那我明确的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用这个威胁你要挟你强迫你,我甚至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来批判你!你现在放心了吧?只要你写了这纸休书,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甚至可以装作从来都不认识你!”
梅若鸿或许被她忽然变强硬的态度给吓到了,坐在那里握着笔,呆呆的看着她,一时无言,
“写!”翠屏直接重新拿了张纸过来,放在他的笔下,“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人性,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良心,那就麻烦你尽快的写完休书给我,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你说你良心不安,难道你因为你的良心不安就要拉着我剩下的岁月陪葬?你不是崇尚真爱至上?那你不赶快休了我这个糟糠妻你怎么去追求你的真爱?难道你打算让你的真爱做你的小妾!难道你也有平常男人“得陇望蜀”的劣根性,期望你周围所有的女人都和平的围绕在你的周围!”
也许是翠屏的话太尖刻了,梅若鸿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终于怒了“你胡说,我不是那种男人!不就是一纸休书,我写给你就是!”说着打开了手上的钢笔盖,唰唰的写了起来。
翠屏看着他终于动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被搬掉了。只要有了这张薄薄的东西,以后她就彻底可以跟这个人划清界限了。
梅若鸿的失落
“一式两份,这份是你的,这份是我的。”翠屏拿过他写好的东西,吹了吹干,然后将其中一章递给梅若鸿,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另一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梅若鸿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光一样,瘫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
接下来的日子里,翠屏再在跟梅若鸿在汪家偶遇的时候,梅若鸿总是目视前方的走过,似乎压根儿当她不存在。翠屏见状,笑笑觉得这人的心里素质倒还真的不错,至少在装聋作哑上已臻于化境,于是也就不管他了。倒是汪子璇还一心追究着他们那天到底有没有把误会解开。
“解开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误会,有什么疙瘩解不开的呢。”面对她的提问,翠屏总是以这样的借口搪塞。
“可是,可是你们之间还是不说话,都一个个没看到对方存在似的。”汪子璇抱怨着,这疙瘩解开后的样子完全不像她所想象的,甚至,还冷淡了几分。
“不是每个人之间都是朋友的。解开那个疙瘩,我们没有了对彼此的厌恶不满,同样的也没了任何的纠葛,所以当做对方不存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翠屏温和的劝她,然后将话题不动声色的引到了其他东西上面。
除了汪子璇关注这件事,汪子默也问过几次。他记得翠屏最初开始就是为了找这个人才出现的,但是期间一直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接触,这次听说翠屏跟梅若鸿详谈,于是也很关切的问结果如何,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对于朋友们的关心,翠屏很感动,道谢完毕,只说是人找到了,事情也解决了,心里从此放下了块大石头,现在她的状况好的不得了。汪子默见到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不似作伪,于是也就放下心来,不在追问。
这个时候的翠屏心情很好,汪子璇的心情很好,汪子默的心情也很好,唯一心情不好的,就是梅若鸿了。他给翠屏写了休书之后,开始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后来见到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便放下了心,以为能遮掩住那段不原想起的回忆。
那本来就是他的前生,自从十六岁离开家之后,他便踏上另一段全新的人生旅途,这段日子才是他的今生。在他今生逍遥快活的时候,心头总不由自主的飘过前生那朵大大的乌云,阻挡住了他人生所有的光芒,让他很是苦恼。可是现在好了,那朵乌云总算散掉了,他的人生又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
想到这里,梅若鸿因为被迫休妻的那口怨气总算出去了,他又重新想起杜芊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了。她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那么的大度,那么的不计前嫌,她是那么坚决而又炽热的说爱他,这样一个姑娘,他怎么能不动心,怎么可以不动心呢?
所以,梅若鸿在用着杜芊芊送来的纸画画的时候,在吃杜芊芊送来的东西的时候,他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美好的长辫子姑娘。
这一次,他终于跟其它人一样有追求她的资格了,他万分期盼她的再次到来,他这次一定不会拒绝她的爱意,他一定要抱着她大声的说,“我爱你”,他会激烈的,热烈的回应着她的爱,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让梅若鸿失望伤心沮丧的是,杜芊芊竟然没有再来过。等他吃完她送来的东西,终于从他的水云间走出来,回到醉马画会的时候,他发现杜芊芊竟然在这里过的很好。
他看到她抚着辫子站在窗边给画社的成员们当模特,巧笑盼兮。他看到她站在陆秀山旁边,听他讲着各种绘画原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尽是好奇的光芒,她看到她帮子默磨墨,跟子璇打闹,与其它人说笑打趣,她欢快的好像几乎根本没有发现梅若鸿的存在。
难道,她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恨死自己了?梅若鸿吃惊的看着那样的杜芊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肺腑全都要被烧为灰烬了一样。多么可怜的姑娘,为了分散对他的爱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她一定,一定在夜里哭泣了很多次吧。
是子璇最先发现梅若鸿过来的,当下大叫着跟他打招呼,引起了画社里其它人的关注。
“哇,若鸿,你这小子到哪里去了,竟然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就是就是,我们还以为你离开杭州了呢!”
“怎么不来这里画画,我们的聚会你都缺了三期了呢!”
“……”
朋友们的热烈欢迎,让梅若鸿在享受之余也感觉到了疑惑,“我就在水云间,你们怎么不来看我呢?”
他在水云间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可是不但芊芊没有来过,子璇没有来过,连子默、叶鸣、沈致文、陆秀山、钟舒奇都通通没有来过。他们是怎么了?难道集体失忆,忘记了他的水云间吗?
“水云间?”钟舒奇脸上是惊讶的神色,“你既然在水云间,那干嘛不过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啊?”
“之前每一次你们都会专程去水云间喊我,这几次怎么没有动静啊?”梅若鸿张张口问道,心想着以前他们都前呼后拥的去水云间喊自己一起,现在怎么都一个个偷溜了。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笑了。叶鸣心直口快的说,“若鸿,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走过来又不会迷路,难道还非要我们去三催四请的不可?大家最近都很忙,没有那个时间啦。”
“就是就是,若鸿,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梅若鸿看着哄堂大笑的朋友们,忽然有种自己被朋友抛弃了的感觉。明明他们之前每次都会特意去水云间喊他,一副缺了他画会的活动就无法开展的样子,他们怎么可以忽然之间就变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忽视了。
“子璇,你最近怎么也没有去我那里坐坐了,我很想你。”梅若鸿把视线投向了子璇那边。子璇闻言掩口轻笑,“我不去找你,难道你就不会来找我不成?”
其实跟梅若鸿关系和好之后,子璇曾经想去看过他,但是被翠屏阻止住了。
“你是真的想帮助他,还是想害了他?”翠屏按住兴冲冲出门的汪子璇。
“我当然是要帮他啊。”子璇不明白翠屏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看看自己篮子里的东西,“我估计若鸿这几天又要断粮了,我不送吃的给他去,他怎么安心画画。”
“你如果真的想帮他,就不要再送钱送粮了。”翠屏帮汪子璇把食盒里的东西逐一放回原处,一边慢斯条理的开解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一个大男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只靠别人的救济生活。你想想你这样的送东西,最后只能助长他的惰性,让他不思进取,死在安乐窝里。”
“这个道理我知道,可是我帮他找的工作他都不愿意做,我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吧。”汪子璇咬咬嘴唇,有些郁闷,“他又没有生活来源,我再不管,他会活活饿死的。”
翠屏见状只是一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一个大男人家,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成就?我觉得饿饿肚子,对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在那种状况下刺激下,他会更加的奋发向上,画出好的作品呢。你这样整天这也操心,那也担心,帮他把所有的顾虑都考虑到了,他没了向上的动力,整天吃吃喝喝胸无大志,那你岂不是害了他?”
翠屏好说歹说,却是最后一句话劝道了汪子璇的心上,“你整天对他好,跟空气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对你的好视而不见了。我想你索性晾他个几天,让他领略到没有空气的滋味,他便知道你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了。再说,你不去的话,他饿到撑不住,不就会自己上门了?”
汪子璇觉得翠屏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不再去水云间,只等梅若鸿自己过来。而醉马画会的其它人,则是被翠屏的另外一个点子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