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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爱她!」用力地咆哮,心隐隐作痛,「可是她……她根本不爱我,你们根本不了解我们的问题。」
「大嫂都说了,什么都说了,连欧子誉也承认他根本没爱过她,只有你这个呆头鹅自欺欺人,将自卑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她用力吸口气,将照片和信纸递到他面前,「这是快乐的表情吗?她根本就是认命了。拜托,别因为自己的面子,让她孤单地停留在异乡。」
夏应杰随便看看就将照片及信还给她,顾沁容的踪迹谁会比他更清楚?打她离开家的那一夜,他就已经派遣私家侦探跟踪,每天都有最新消息和照片,好或不好,他一清二楚。
没按时吃饭,老摸到三更半夜仍未入眠,面对友善的询问总是强颜欢笑,该死的,本来就孱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如果她爱我,为什么要和欧子誉见面?」
「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疙瘩,知道你仍有遗憾,她想要为你做点事而已!」
如遭当头棒喝,夏应杰的眼中燃起希望的表情,紧捉着妹妹的手,「妳……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欧子誉是我的老板,喔,曾经是,他也发现我们的关系,反正不重要。」她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总而言之,你最好快把人找回来,否则爸妈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别以为还能放纵你到几时。」
「忆侬呵,」他的手颤抖着,像个寻求保证的孩子般无助慌乱。「妳会不会骗我?万一沁容根本就不是妳想的那样,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给了全部的心,爱了她那么多年,却比不上她心上的阴影。罢了,只要她过得好,我……愿意牺牲自己。」
「你怎么会以为少了你的生活大嫂会过得好?」含着泪,她轻声地说,「她当然需要你,今生今世,有你的地方才有幸福。」
「好,我去找他。」有了勇气,他奋然起身。
「哥,你要去找谁?」
「当然是欧子誉。」
「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毋需计较……」
「不,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和沁容想要得到心灵上的平静,他是唯一的解药。」他笑了,几年来,内心的歉疚,需要完整的了断。
「别去,哥……」她徒然地伸出手拦阻,却唤不回已有主意的人。
***
黑暗的空地上,两个人影遥遥相望。
两雄对峙,各据一方,暗中传递的火花在静默的空气中传达着异样讯息。各怀鬼胎的心思,没有人先开口,紧绷的情绪一触即发。欧子誉双手扠在口袋中,闲散的模样与夏应杰的紧张恰成反比。
「稀客,居然自己找上门。」占上风的欧子誉率先打破沉默。
「派屈克,我……恳求你的原谅。」望进那双鹰般锐利的眼中,夏应杰有些结巴。幻想多年,该说的话也在心中练习千百遍,真见面时,却只能吐出这一句话来。
「你做错什么吗?」他发出狂妄的笑声,「我又该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背叛友情!当年我明知沁容是妳的女友,却仍横刀夺爱,这些年,我的心中总感到亏欠,沁容更是夜夜泪湿枕畔,你未得到幸福之前,我们……过得不安稳。」他老实地说出心事。
「真可惜,我不打算原谅你们。」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会尽力做到。」砰的一声,他笔直地跪下,「我是真心真意的。」
一路跟踪而来的夏忆侬不忍地别过头,无法继续往下看。那是她最骄傲的哥哥,天之骄子的哥哥,从未曾受过挫折的哥哥呀,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跪地示弱呵。
「你……别这样。」欧子誉迟疑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挫了夏应杰的自尊后,连快感都没有,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除非得到你的谅解,否则沁容她……不,我和她皆相同,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夏应杰诚心诚意地说,「别以为我真的坏透,三年了,我的良心总是在夜深时分谴责我,利用车祸受伤后失去生育能力的同时,博取她的亏欠与同情,乘虚而入,才将她从你的身边夺走。沁容未曾背叛过你,都是我害的。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讨厌。」
他失去生育能力!?
那场车祸造成的伤害,居然那么严重,对一个男人而言,失去生育的能力,比死还难堪,为什么没人知晓?
欧子誉双目圆瞠地望着仍跪在面前的男人,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实,居然从他的口中听闻。震惊与不信并存,若夏应杰说得是实话,那过去的责备全是自己一手导演出的闹剧呀。
「你当真……」无法问得完整。
「能拿那事开玩笑吗?」夏应杰惨淡地笑了,「事关男人的自尊,我真说谎,愿遭天打雷劈。」
「我……不知道……」
「因为我刻意的隐瞒,除了我和沁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实情。」
「宁可被误会吗?」百感交集,欧子誉恨起自己的小心眼。
「她为了保全我的自尊,甘心受到误解呵。」他的脸上乍现温柔,「三年来,我始终不敢相信她的真心,都是被我自己搞砸了,或许上天惩罚我的自私吧!除非你能原谅我,否则我再也没有脸见她。」
「应杰,我才真的对不起你们。」三年来,头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欧子誉心中的挣扎与痛苦,在压抑多年后全数冒出。
「你叫我的名字……」夏应杰愕然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不信与惊奇。
主动伸手将他拉起,两只手交握的同时,昔日的友情已经重燃。
欧子誉低着头道歉,「是我的错,如果能帮上忙,别吝啬说出口。」
「我……我们……」他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还是朋友。」
「当然,永远都是朋友!」他紧紧地握住欧子誉的手,恩怨早已随风而逝,相视而笑的两个男人,再无猜忌。
至少,顾沁容短暂的牺牲是值得的,不枉她的辛苦守候。望着他们前嫌尽释,眼泪早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腮,夏忆侬咬着下唇,这是最好的结局呵,最好的……
忽然间,一道黑影狠狠地往前冲去,口中张狂地直嚷着,「欧子誉,我要你的狗命!」
「小心呀!」
出声警告的同时,夏忆侬已经奋不顾身地奔跑向前,以娇小的身子挡在欧子誉的面前。
一阵响亮的枪响炸开,她柔软地倒卧在地上,痛楚跟着袭来。
「忆侬!」这是沉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从欧子誉口中发出的。
白色的病房中,消毒药水味道浓厚,夏忆侬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色和被单几乎无法分辨。
行凶的人是胡润铭,在她重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愣住,没见过从人身上流出大量的血,也缺乏胆量继续下手,所以轻易地就被两个男人擒住,交到警察局。
他原本打算请杀手,却因为无法自他父亲那里弄到钱,支付酬劳,所以才自己来。
他在黑市中买来手枪,一路上跟踪欧子誉,然后找机会下手,不料却伤害了夏忆侬。
被血吓傻的胡润铭,在警方铐上手铐时,口中还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自己跑出来,才会被打中,都是她的错呀……」
当然,这些都不在欧子誉的思考范围中,他唯一关心的是夏忆侬的伤势。子弹幸运地没击中要害,但流血过多,经过紧急手术后,仍需要在加护病房观察数日。
每个夜里,欧子誉总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床沿,静静地守候她苍白的睡颜,直到天亮才离开。
夏忆侬几次在黑暗中醒来,瞧见他闭着眼坐在身边,才又放心地沉入睡梦中,因为她知道,他会静静地守着自己。
好不容易她的伤势终于比较稳定,也从加护病房移到可以探病的普通病房中,然而他却没有再出现。
这天,傅睿哲和关悦笙带着漂亮的鲜花来探病,却见到沉思的她。
「嗨,怎么在发呆?」傅睿哲笑着打招呼,在关悦笙找花瓶将花插进去的同时,率先坐在病床的旁边,「看起来好象被遗弃的小猫喔。」
「我本来就被遗弃了。」她伸个懒腰,「待在医院很闷,明明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了,却还被关在这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嗯……妳听错了吧。」傅睿哲顿时为之词穷,怎能说是欧子誉威胁说得等她更稳定后才能出院?
「是他搞的鬼对不对?」
「谁呀?」他装傻地问,「别胡思乱想,快把自己的伤养好,才能回去上班。」
「我已经被Fire,哪还需要上班。」她气闷地说。
「好小心眼喔。」关悦笙带着花瓶走过来,替傅睿哲解决窘境。「干么老把人家的无心之言放在心上,妳的英雌救美已经让总经理大大的感动,先前赌气的言词当然作罢。」
「他只是内疚。」
「当然内疚,说到底人家枪是对着他呢。还好妳没事,否则总经理铁定会跟着妳而去。」
「呸呸呸,别那么乌鸦,阎王爷哪敢这么快收我回去。」
「好极了,有精神就会早日康复。」关悦笙笑嘻嘻地审视着同学的脸色,「我们天天被派来出公差,也是很辛苦的。」
「他干么不自己来?」嘟着嘴抱怨,「根本就为了良心不安而已。」
「怕妳余气末消,他脸皮薄嘛!」傅睿哲替好友解释,同时拍胸脯保证,「只要妳一声令下,我马上把人带来。」
「已经够了,叫他来见我!」咬着牙,夏忆侬决定把话说清楚。
「遵命。」偷偷地跟关悦笙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他开心地笑着答应。
***
站在病房外徘徊许久,欧子誉拿不出主意究竟该不该进去。
打从傅睿哲说她的伤势更形恶化开始,他根本茶不思饭不想,巴不得立刻生双翅膀飞到她的身边。该死的蒙古大夫,还说已经没事,随时可以出院,只要按时回来复检,根本就骗人嘛!
奈何不苟言笑的关悦笙却尽责地监督着他完成每一个既定的会议,待工作完毕后,已是夜深时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医院里,心情变得无比晦暗。见到她该说什么呢?欧子誉犹疑着,举在半空中的手拿起后又放下,然后暗暗骂自己没骨气。
天下奇闻,追女人从没失手过的欧子誉,此时居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见到她不肯原谅的脸色。
「我的房间里是有老虎还是狮子,堂堂碁峻公司的总经理居然迟迟不敢进来。」门内传来嘲弄的声音,逼他下定决心。
「听睿哲说妳找我?」看她半倚坐在床上看书,他不禁感到气恼,她到底懂不懂得爱惜身体!?
「如果我没找你,是不是就不用见面?」她心情极度恶劣。
放下书,望向他的表情十足冷漠,彷佛仍处于冷战时期的模样,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令欧子誉已然悬在半空中的心更加忐忑。
「我该负责的事绝不逃避。」
「该死的男人,够了,会挨子弹主要只是见义勇为,就算那个人不是你,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听着,我不需要你负责……噢,痛死了!」她咆哮,伤口同时被牵动,脸上瞬间出现痛苦的表情。
「妳别激动呀……」欧子誉飞快地冲上前去,将她按倒在床上,「很痛吗?我马上叫医生来看妳的伤口。」
「放开我,不用你再鸡婆下去,将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按下他的手,夏忆侬喘口气,舒缓痛楚,「命是我的,我自己会处理。」
「别闹别扭,那是我的责任。」他控制着怒火,为她如此不懂得珍惜自己而生气。
「责任,责任,责任!」用力地挣扎着,她眼眶中含着泪水,「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恶,反正没死嘛,你干么将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哈,我不希罕,听懂没?我才不希罕!」
「如果妳死了,我怎么原谅自己。」他回吼,「看到妳血流满地,除了惊慌外,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以及漫天扩散的恐惧,连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也是夏应杰做的,我担心失去妳!这种无助的感觉是今生中绝无仅有,我不要再来一次。」
「我不要你的亏欠。过往种种,算是了结夏家曾欠你的部份。」闭上眼,她挤出话,「从今而后,彼此间再无纠葛。」
「这是妳要的吗?」他黯然问道。
「是的。」夏忆侬闭上眼,不愿再烙印他的伤心于脑海中,逼得人发狂。「我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成全我哥和大嫂。」
「也好,做错事的人该受到惩罚,这是我的报应。」
「欧子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