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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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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珂心想难怪,不然你家鲜花凭啥插到这堆黑牛粪上,面上却恭谨地躬躬身,笑道:“令婿诚朴,性情中人。”
  她此刻心定了些,这老人在赤罗果然极有地位,而且气度俨然,有些事和他谈判,应该效果不错。
  殷山成没说话,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
  “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君珂注视着殷山成,“我来送一场富贵,或者,一场杀戮!”
  殷山成眉毛一挑,一瞬间眼神精芒厉射,随即恢复平静,“哦?”
  他眼角瞟了一眼君珂抱着的纳兰君让,露出一点隐隐的讥诮神情。
  “这位是我的恩人,因为我的原因,遭受寒刃之伤,危在旦夕。如果没人在一个时辰内救他,必死无疑,我想殷老先生也看出来了。”君珂平静地道,“我知道殷老先生身在他处,从不出手救人,但是我想和殷老先生,做个交换。”
  “哦?”
  “我是君珂。”君珂手掌一翻,云雷军令牌落在掌心,淡淡地道,“大燕大逆,云雷统领,如假包换。”
  殷山成还是神色不动,“那又如何?”
  “赤罗城主不畏艰险,奋勇出手,擒获朝廷重金悬赏之大逆要犯君珂,”君珂一笑,“功勋卓著,赏黄金万两,提升三级,封妻荫子,青云直上。”
  殷山成皱了皱眉头,露出点困惑的神色。
  “殷大夫拒绝为君珂恩人救治,君珂怒极冲衙而去,怀恨在心,伺机潜伏,待殷山成离开赤罗后,率领云雷精锐,”君珂一口气说下去,一字字道,“攻入衙门、逢人就杀,灭知县满门,鸡、犬、不、留。”
  殷山成脸上肌肉一跳,霍然抬头,盯视着她,眼神如刀,寒气逼人。
  君珂淡淡一笑,“殷老明白了么?两种选择,两个结局,君珂奉上,任君选一。”
  “你自愿就缚,换我救此人一命。”殷山成沉沉道,“鑫德‘擒获’你,朝廷必有厚赏。飞黄腾达,指日可期。”
  “对。”
  “我若不答应你,不肯为你破例,你必伺机报复,一日不成便一年,一年不成便十年,老夫不可能在赤罗呆一辈子,只要老夫离开,老夫的女儿女婿外孙一家,必将遭你毒手。”
  “对。”君珂面不改色,森然道,“殷老武功不弱,但你刚才也看见了,真但要想留下君珂,在所难能,今日我这兄长若死在此地,君珂抱尸冲出衙门,异日便是赤罗知县一家的尸首,抱在殷老手中!”
  “你!”
  君珂昂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退让和他对视,“我相信,就算拿殷老自己的性命做威胁,也不能令您妥协,唯有血肉相连的至亲,才能令你破例;而对于我,一样可以轻掷自己性命,只为换我这恩人兄长一命。殷老,天下亲人,人同此理。”
  “天下亲人,人同此理……”殷山成震了震,喃喃低语。
  他似是陷入沉思,久久不语,君珂也不说话,静静抱着纳兰君让,看着他。
  半晌殷山成一声长叹,闭上眼睛。
  “也罢。”他悠悠道,“果然你狠,这二十年来,上至皇族,下至恶霸,从无人能令老夫破誓,然而今日,老夫不得不破。”
  他一字字道,“老夫不敢,拿至亲生命作赌!”
  “我也不敢,拿恩人兄长的命去冒险。”君珂惨淡地笑了笑,给纳兰君让整了整衣襟,“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请殷老救人救到底,治好我这恩人兄长伤势后,不要将他留在县衙,尽快托可靠的人,妥善送出赤罗,送回临近随便哪家大城,等他醒来再离开。”
  纳兰君让不能留在赤罗,只要他醒来,随便在附近哪座城,他自然知道哪些人可靠,也自然能够联系到他的部下,至此才算完全安全。
  “老夫答应你。”
  “多谢殷老。”君珂躬身,双手托上一块极品翡翠,“以此为诊金及一切费用所需。”
  她在燕京资产雄厚,更有百年珠宝店,临出燕京时将资产整理,带出了一批最好的珠宝,锦衣人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夺她的东西,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殷山成没有拒绝,伸手接了,随意看看那晶莹碧绿的翡翠,淡淡道:“君姑娘,老夫听说过你,老夫在燕京的世交,说你决断勇毅,如今看来,名不虚传,以你才能心性,只要不死,将来天下,必有你一席之地。”
  “殷老过奖。”君珂没有喜色,躬躬身。
  殷山成接过纳兰君让,忽然道:“你可知,你一旦留下来,朝廷必定会立即处死你?”
  “知道。”君珂淡淡笑了笑。
  “老夫不能放你离开。”殷山成冷冷道,“你今日前来之事,迟早落入朝廷耳目,我若放你,将来我女婿,真有可能满门抄斩。”
  “君珂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君珂轻轻道,“殷老不必为难。”
  “以你声势资质,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可惜……”殷山成抱着纳兰君让,慢慢转身。
  “殷老。”
  殷山成转过身来。
  “今日之事,可否不要和我这兄长提起?”君珂注视着纳兰君让,一眼而过,随即直视殷山成,“永生永世,封存于心。”
  殷山成立在台阶上,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
  君珂笑了笑,弯下身,轻轻理了理纳兰君让被汗水粘湿的发。
  别了,太孙殿下。
  从定湖城初遇,我剖了你的肚子开始,到今日赤罗县衙,当日划下的刀痕,至此刻终于合拢。
  你我之间,救与被救,从来都理不清说不明,而当一日你我为敌,这背负便越来越重,最终羁绊住我们的脚步,进不得,退不得,弃不得,断不得。
  如今这样,也好。
  便用这样的方式,解决这一生恩怨纠缠,从此后谁也不欠谁的,天涯之远,拂衣而过。
  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好。
  但望你从此后将我忘却,亦如意欢欣。
  ……
  她的手,缓缓从纳兰君让额边退开。
  拂过纳兰君让手臂的时候,昏迷中的纳兰君让手一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君珂一惊——他醒了?
  仔细看去,纳兰君让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根本没有清醒,却仿佛内心似有意识,死死抓住她的手,用冰凉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指尖。
  “君珂……”他在呢喃,“别……”
  别,别,人生永在选择离别。
  君珂微笑,笑出一点泪花,随即轻轻而决然地,将手指退出他的掌心。
  殷山成将他抱了进去,纳兰君让的手,无力地垂在风中,手指犹自屈起,在虚空不断抓挠,像是想要抓握住那即将离开的人,永不放手。
  或许那只是昏迷中的反射。
  或许那已经是冥冥中的提示,纵使深度昏迷,生死熬煎,他依旧隐约感应到了那份离别的不祥,并拼尽全力,试图挽留。
  然而命定的路程,如流沙前奔,一瞬间沧海桑田,再回首不见来路。
  君珂立在阶下,看着他被抱入内室,重重帘幕,一一深垂,直至遮没不见。
  身后,有嘈杂的声响,一大群衙役和赤罗驻军,包围住了整个院子,执着武器重枷,眼神敬畏而又诧异,畏缩而又兴奋地,慢慢靠近来。
  眼前空手而立的女子,在传说里,是这个王朝最大的女性逆犯,以一人之身对抗燕京,率两万云雷冲杀国土,百战百胜,名动天北,朝廷万般追索,悬赏节节加升,终不可得。
  却在今日上门、弃械、束手、就缚。
  他们不明白,却期待。眼看这份天大的功劳,竟然落在了自己手里。
  人群涌上,层层叠叠,重枷锁链铿然作响。
  君珂笑起来。
  神情朗朗,坦然自如。
  压在心上的恩怨爱恨,似于此刻升腾而去,她仰首向天,于蓝天之上,飞云之间,看见淡淡的笑脸。
  很多事不问对错,但求无愧于心。
  闭目,弃刀,张开双手。
  “来吧。”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二十五章 我愿意!
  午后的阳光落在斑驳的石板上,响起重镣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声音很响,听来却很空旷。君珂若无其事地戴着加重的镣铐,在一大群衙役的押送下去大牢。
  那群衙役正是先前挨了她拳打脚踢的那一堆,此时见她束手就擒,十分解恨,君珂步子慢一点,一个衙役就踹了她膝窝一脚,“磨蹭什么!快点!”
  君珂被那猝不及防的一踹踹得腿一软,向前一冲,险些栽倒在地,还是镣铐沉重才稳住身形,她默默站直,没有说话,继续向前。
  她的沉默看在那些衙役眼里,就是示弱,一个先前被她一拳揍出去的衙役,冷笑着上前来,道:“贱人,刚才打得痛快?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大爷教训教训你!”说完抬手一挥,一个恶狠狠的巴掌便挥了过来。
  君珂霍然抬头,目光一射,宛如冷电!
  那衙役巴掌挥到中途,猛然对上她的眼光,一时间只觉得惊雷霹雳,金光纵横,竟然心中都觉得仿佛被猛刺了一下,伸出来的手也不自主地一软,从君珂脸上一寸之处刮过,带起了她一片鬓发。
  发丝如雾散开,轻烟一般落下,遮了半边如玉脸颊,那衙役讪讪收回手,另外几个衙役上前来,打圆场地道:“好了好了,老吴,和女人置什么气呢?”一边将那人推开,无意中回头对君珂一看,顿时眼睛一直。
  眼前少女,被那一掌煽落半边发髻,不觉得狼狈,反平添几分娇弱楚楚,正合她天生的优雅气质,玉立亭亭,风鬟雾鬓,洛神一般的仙姿。
  众人先前被君珂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又糊里糊涂擒下了她,竟没能仔细看清楚她,此时一眼扫过,霎时惊艳,几个衙役,顿时眼神便有些不对。
  这些人也是倒霉,赤罗知县为了保密,并没有告诉这些押解的人君珂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娇弱少女,当真便是那传说中女煞星女魔头,别说拳打脚踢色心大起,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生死关头。
  “俺听说过一个文绉绉的词儿,叫什么吹弹可破。”一个黄面男子邪邪地笑着,伸手来捏君珂下巴,“姑娘这肌肤,白玉一样,可不正是吹弹可破?”
  “啪!”
  “啊!”
  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黄面男子已经轰然倒地,整个身缩成一团,虾米似地在地上抽筋,一看那姿势,便知道重要部位遭受惨烈袭击。
  再看君珂,居然单腿站立,另一膝平抬而起,脚上沉重的上百斤镣铐,对她来说好像不存在,她拍拍膝盖,对那黄面男子咧嘴一笑,“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也‘吹弹可破’?”
  黄面男子的惨嚎回荡在幽长的通道里,君珂回身,对面带愤怒和惊恐之色的其余人淡淡道:“要不要试试?”
  她单膝提起,单足而立,始终岿然不动,赤罗县里最重的镣铐全戴在她身上,都没能制住她的行动,这种力道,谁还敢试?
  呼啦一下人流如潮退,齐齐退出三丈外,只有两个倒霉蛋被推出来,战战兢兢前头去开牢房门,离她足有一丈远。
  君珂这才放下腿,若无其事从那黄面男子头上跨过,她跨过之后,其余人才敢上去抬走那倒霉家伙。
  牢房幽深,两两相对,这种小地方,也不分男女牢,但奇怪的是,牢房间数却不少,而且居然都满客。
  一声悠长的“丁四号!”的通报,君珂从长长的牢狱中间走过,感觉四面都有奇异的眼光汇聚而来。
  两个衙役哗啦一声打开一间牢房的铁栅栏,等君珂跨进去,又忙不迭地关上。
  君珂在牢门前的一堆稻草上坐下来,眼角瞟瞟四周,对面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隔壁刚才也看见有人,似乎是个虬髯大汉,君珂记得刚才从他牢门前走过去时他的眼神,钢针一般厉烈戳人。
  对面的老者也在打量着她,眼神饶有兴致,毕竟在这种小地方的大牢里,看见女犯可以说是相当难得的事。
  君珂无所谓地任他看,心想在这小地方的大牢里,看见你们这样的“囚犯”,也是很奇怪的事。
  隐约听见外头步声杂沓,看守人员似乎很多,四面气氛肃杀,有种绷紧的张力,君珂皱起眉——这不像是针对自己的布置,在自己到来之前,似乎就这样。
  她打量四面牢房,又发觉除了最前面几间牢房陈旧残破,似乎使用经年之外,其余牢房都显得新,墙壁横梁,也有新旧之分,建造得粗陋,连接处明显,似乎这间牢房,在短期之内,曾经匆匆扩建过。总之,这赤罗县的牢房,整个地透着怪异。
  君珂此时却没有心思去研究赤罗县的牢房,她另有要事。
  抬起手,靠上发髻,随即,一根黑色铁丝,缓缓抽了出来。
  君珂手指夹住那根铁丝,戳进锁链的锁眼,闭上眼,细细拨弄。
  这一手,是尧羽神手小陆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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