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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也俊轻哼了一声:“不过就比我大了良田,还表兄呢!”
“大一刻钟也是大!”卫若兰笑眯眯道,“好了,这是王仁!”
陈也俊打量了王仁一眼,笑道:“这几年不见,阿仁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我记得以前阿仁还是肉嘟嘟的模样呢,如今倒也抽条了!”
王仁也是哼了一声:“什么肉嘟嘟的模样,那时候我才几岁,你像我那么大的时候,没准比我还肉嘟嘟呢!”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卫若兰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扶着腰,断断续续道:“阿…阿仁,你,你这就,错怪也俊了,他啊,他从小就一副瘦竹竿的模样,怎么吃都,都不长肉的!”
王仁顿时有些郁闷,陈也俊在一边陪笑道:“是我不会说话,阿仁,我先给你陪个礼!”说着,然真的弯腰一本正经给王仁行了一礼。
人家都这么说了,王仁自然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斤斤计较,于是也回了一礼:“小弟之前也有不是,在这也给陈兄陪个罪!”
“行了,什么陈兄不陈兄啊,太过生分了!”陈也俊看样子是个爽直的性子,摆摆手说道,“叫我一声也俊就是了,别人都这么叫的!”说着,又有些油嘴滑舌地说道:“要不,阿仁你叫我一声俊哥我也不反对啊!”
王仁差点就被这家伙打败了,一边卫若兰缓过气来,赶紧说道:“也俊你又胡说八道了!”
陈也俊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王仁一眼,王仁也没了脾气。
正说笑的时候,一个小厮过来回报说,柳二爷过来了,冯紫英赶紧出去迎接,很快领着柳湘莲过来了。
冯紫英给柳湘莲和陈也俊互相介绍了一下,就吩咐下人准备开席。
王仁一愣,忙问道:“之前不是说还请了石大哥的吗?怎么不等他了?”
冯紫英摆了摆手:“别提了,那小子不是进了銮仪卫吗?这两天正好他轮值,本来找好了人替他当值的,结果找的那人然吃坏了肚子,在家上吐下泻呢,遇到这种事情,哪里还脱得了身,这会儿应该还在宫里呢!”
这运气真是没得说了,也不知道是石光珠倒霉还是替他当值的那位倒霉,赶上这种事情。
这会儿正好是吃螃蟹的时候,因此就在园子里面摆了螃蟹宴,另外,冯紫英还请了个戏班子,就在一边搭了个台子,这会儿已经准备妥当,等到几个人入了席,戏班子的班主就小跑着过来请他们几个点戏了。
冯紫英他们对听戏一向很有兴趣,这几位甚至乐意自己扮成旦角上台自己唱上一把,几个人也不看单子,直接就点了起来,冯紫英点了出《贵妃醉酒》,卫若兰点了出《游园》,陈也俊点了一出《大闹天宫》,被几个人取笑了一番,柳湘莲琢磨了一下,直接就点了一出《长亭送别》,这便轮到了王仁。
这会儿流行的并非后世的京剧,而是近似于昆曲,不过,听惯了后世流行歌曲的王仁,对于戏曲实在兴趣不大,还不如让他们清清静静地吹几个曲子为妙。王仁顺手接过单子,琢磨了半天,才点了一个《还魂》,大闹天宫之类的武戏,还是免了吧。
戏台上,那位杨贵妃正在依依呀呀,冯紫英卫若兰他们很快就是一脸陶醉,在那边打着拍子,嘴里还在跟着哼唱。王仁却有些郁闷,干脆也不用什么蟹八件,直接用手掰开了蟹壳,取了里面红彤彤的蟹膏慢慢吃着。
当然,觉得没意思的不只是王仁一个,陈也俊除了皮肤微黑了一点,其实看起来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容貌堪称俊美,若是白一点,生在魏晋时期,掷果盈车的人里面估摸着也有他一个,不过这会儿他同样一副对戏台没有兴趣的模样,正敲开蟹爪,拣里面那点子肉吃。不过他感觉倒是很敏锐,见王仁看了过来,也抬起头来,冲王仁一笑。
王仁回了一个笑,又拿了一个大螃蟹掰开,挖了里面的蟹膏送进嘴里,王仁喜欢吃蟹膏,不过,一般人不怎么知道,只以为他习惯先吃蟹膏,再吃蟹腿,这个习惯很多人都有。而在家里的时候,家中吃蟹,往往孙夫人会专门剔出一盘子蟹膏来留给王仁,王仁算不上挑剔,平常也不挑食,难得有一样特别喜欢的,孙夫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反正螃蟹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的物事,每天到了秋天,庄子上都要送上一大堆的。
王仁正打算拿第三个螃蟹的时候,一个已经掰掉了蟹爪和蟹腿的蟹身送到他面前,红彤彤的蟹膏正对着王仁的眼睛,王仁一愣,转头一看,发现陈也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在他耳朵边上说道:“你喜欢吃蟹膏,我喜欢吃蟹肉,可不是正好?”说着跟王仁眨了眨眼睛。
王仁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近了,分食一只螃蟹,这简直跟同用一个碗吃饭差不多了,还没想到该怎么说,那个满是蟹膏的蟹身已经塞到了他手里,陈也俊大咧咧地说道:“气什么,咱们虽说不是一起长大的,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有什么好生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CP出现啦!激动ing!
正文 听戏
陈也俊记忆里的王仁还是那个不过五六岁,脸上带着婴儿肥,穿着大红色衫子的白嫩嫩的小男孩,说话奶声奶气的,偏偏总是装出一副大人的腔调,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陈也俊很想像捏自己家的弟弟一样捏一把王仁的脸蛋,当然,那时候已经十岁多一点的陈也俊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施。
等到多年后再见,却发现,原本白胖胖的包子如今拉了条变成了细长的饺子,而且生得也很不坏,因为年龄的关系,个头并不算高,骨架也颇为纤细,瓜子脸,丹凤眼,即使算不上美少年,也是颇为清秀养眼的,尤其刚刚陈也俊看着王仁拿着小银匙挖着蟹黄送进嘴里,那满脸享受的模样,让陈也俊顿时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来。然后,就有些小冲动地做出了之前的举动。
好在王仁还算给面子,在陈也俊有些站不住脚的解释之后,很是心安理得地接过了那半片蟹身,很是熟练地挖出里面的蟹膏送进了嘴里,眼睛也眯了眯,唔,果然很好吃啊!
陈也俊看得很有趣,也顾不上用小钳子夹开蟹钳了,又拿了一个,拆掉上面的蟹腿蟹钳,扒开上面的壳,递给了王仁。
那边卫若兰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笑了起来:“也俊,你不是把阿仁当做小宝宝了吧!”
王仁有些尴尬地一笑,陈也俊倒是很坦然,笑嘻嘻道:“我喜欢吃蟹腿,阿仁喜欢吃蟹膏,我们两个可不就是绝配嘛!”
卫若兰和柳湘莲都笑了起来,一边冯紫英不在意地摆摆手:“行啦,说什么废话呢,听戏,听戏!啧啧,这琴官的嗓子,可真是不赖啊!”
卫若兰笑眯眯地说道:“要不,你也上去唱一场,琴官是杨贵妃,你正好做唐明皇啊!”
冯紫英一拍桌子:“好主意!”当下就站起来往台后走去,打算自己亲身上阵了,
陈也俊显然没见过冯紫英的这一面,不禁看了看王仁,王仁在一边说道:“紫英若兰还有湘莲他们不光喜欢听戏,自己也喜欢亲自上台唱,不过也就是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吊吊嗓子,要是让冯家老爷子知道了,估计非拎起鞭子抽上去不可。”
陈也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位神武将军可是个暴烈如火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冯紫英这个长袖善舞,有的时候性子显得有些惫懒的人物的。
说话间,冯紫英已经化了妆,穿着一身戏服迈着步子从后台出来了,“爱妃”两个字叫得那叫一个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啊!听得王仁只觉得胳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然,不得不说,即使是作为业余的票友,冯紫英的水准还是很不错的,唱了几句,懂行的卫若兰和柳湘莲就叫起好来,神情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一折子戏唱完,冯紫英才转入了台后,很快换下了戏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得意的神色,看着几个人,自矜地问道:“怎么样?”
卫若兰顺手捏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还不错,不过比起小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冯紫英立刻不淡定了:“光嘴上吹嘘有什么用,有本事上去练练啊!”
卫若兰轻哼了一声,摸出一条帕子擦了把手,然后直接将帕子丢到了桌上:“上就上,今儿个不让你心服口服,我卫若兰的名字以后倒着写!”
“那你以后就等着叫兰若吧!”冯紫英嬉笑起来,“啧啧,兰若这个名字似乎比若兰好听啊!”
卫若兰白了冯紫英一眼,施施然往后台走去,那边戏班子班主赶紧跟了上去,一张脸苦得快要拧出汁来!像他们这样下九流的人物,最怕的就是自己的金主斗气,轻则破财,重则连性命都由不得自己了。不过好在他认识冯紫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冯紫英虽说有的时候显得冲动一些,不过一般而言还是很好说话的。
没过多久,一个梳着飞仙髻,长裙摇曳的美人带着一个小丫鬟春香从后台走了出来,美人妙目流转,挑起兰花指,娇呖呖地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陈也俊看着上面那位“杜丽娘”翩然而行,低吟浅唱,忽然“扑哧”一笑,虽说声音不大,不过还是引得对戏词兴趣不大的王仁凑了过去,连忙问道:“也俊,想到什么了,很好笑?”
陈也俊看着满脸兴味好奇的王仁,凑到王仁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知道,若兰小时候有高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八字轻,想要安然长大,虚得当做女孩子养,因此,七岁之前,若兰都是做女孩子打扮的,现在看不出来了,前些年他耳朵上还有打耳洞留下的痕迹呢。记得那时候,有人去他们家,见到他,还有几位夫人看中了他,差点要提亲了呢!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后来知道了,在家里哭闹了几场,这才换回了男孩子的衣服!”
王仁瞪大了眼睛,果然是个大八卦,或许以后拿着这个能敲诈卫若兰一把!啧啧,难怪这家伙扮女装没有半点心理障碍呢,感情从小就是当女孩子养的啊!
台上卫若兰并不知道这两位在嚼什么舌头,这会儿已经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柳湘莲在那边握着一把折扇,击打着手心,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等到台上春香唱起来的时候,柳湘莲才转头看着一边的冯紫英,笑道:“可把你比下去了呢!”
冯紫英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哎,这小子天生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小爷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王仁笑眯眯地在一边说道:“等会儿我就告诉若兰,说你在背后说他娘娘腔!”
冯紫英赶紧说道:“可别,阿仁千万高抬贵手,刚刚哥哥我也就是一时失言罢了!阿仁你就当没听到算了!”
王仁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手指却搓了搓,冯紫英有些郁闷,一摆手:“好吧好吧,一顿醉仙楼,再多,你就直接告诉若兰吧!”然后就看见柳湘莲和陈也俊也看了过来,他无奈道:“行了,一起吧!哎,我这张嘴,怎么就是管不住呢!”
几个人都嬉笑了起来,柳湘莲笑眯眯地说道:“哎,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冯紫英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这会儿白了柳湘莲一眼:“身外之物,你什么时候离了这身外之物试试!”
柳湘莲不吭声了,他赶紧转移了话题:“行了,不说了,到若兰唱了!”
上面卫若兰见下面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无视台上的自己,这会儿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忍住狠狠瞪他们一眼的冲动,继续摆着水袖,唱了起来。
一伙人终究有些心虚,卫若兰刚刚将这一段唱完,下面几个人就是齐声叫起好来,不过在卫若兰眼里,纯粹就是糊弄自己呢,忍着气将《游园》唱完,回到后台换了衣服,擦掉脸上的妆容,便出来兴师问罪。
冯紫英早看出卫若兰心气不顺,赶紧命下人将已经凉了的席面撤了下去,换了一桌,见卫若兰过来,急忙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迎过去:“若兰果然厉害,刚刚是我输了!我自罚三杯,如何?”不等卫若兰开口,冯紫英就很是豪爽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如此连喝了三杯,虽说是低度的黄酒,不过喝得这般急,脸上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