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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滔滔不绝的淼竟沉默不语,她知道这样的开场白必定带着某种目的或是阴谋,她不敢去想,只是盯着她。
灼华似是打开了话匣子,蹙眉回忆:“这里是我初次登台的地方,父亲是乐工,我自然摆脱不了乐伎的命运。可是我不想做一个默默无名的乐者,我要让所有人都欣赏我的歌舞,而我的确做到了。有些富家公子为了请我为他们的宴会献艺,踏破了半里香的门槛;有的更为能见我一面而大打出手。可我知道他们只是看上了我的容貌身段,他们并不是真正喜欢我的人。久而久之,我就恃才傲物起来。我厌烦了这样重复的生活,可又不想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在我为自己迷惘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是那样的风采翩然,谈吐优雅,却时时处处透着贵族风范。他精通音律,他听得懂我的歌、欣赏我的舞,我是真正在品鉴我才艺的人。可他偏偏看不到我的人。我人生中第一次极力的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可他视而不见,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无能。”
淼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愤愤的瞪着她。“这些话你不该跟我说,跟我说了也没用。你自己去找他诉衷情去吧。我不想再听了!”
她起身欲走,灼华撑着桌子低喊:“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素手轻抚上小腹,绝望的轻泣:“我有了身孕——”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一般打在淼的头上,让她思维停顿,宛如雕塑一般愣愣的站着,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李宜德忧心忡忡的守着楼梯,他听不到她们的谈话,他也不想听。他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杨淼,这个张苒放在心底珍藏不愿说出来的女人。他曾骂过张苒愚蠢,既然爱就说出来,可他偏偏将爱意深藏,竟将心爱之人推入他人的怀抱。他真的不明白张苒,可能从他从山崖下救起伤痕累累却护着胸口一块破裂的“圆盘”开始,他就搞不懂这个人。那样明显的爱意,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看不见呢?为什么她宁愿相信张苒爱着别人,也不相信他是爱着她的?他真的弄不清楚。
他兀自出神,楼梯一阵咚咚响,淼提着裙子快步跑了下来,魂不守舍的经过他的身边,她的脸上是悲伤、是愤怒、是犹豫,一行清泪洒满她原本应该笑容满面的脸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张苒会爱上她,因为她不经意的笑总能驱散心里的阴霾,让人从心底快活起来。只是一个笑而已——
他不敢多想,急忙追了出去。
半里香二楼的栏杆旁,灼华凭栏独望,轻轻拭去满面的泪痕,似笑非笑的望着飞奔而去的淼,轻吟:“辞君去君终不忍,徒留掩袂伤铅粉。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夜幕降临,屋中一片黑暗。缩在角落的人影动也不动,独自承受着这份黑暗。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神志不清,他就把我当成了你。第二天他什么也没说就跟张暐大人去了羊头山狩猎,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不敢有什么幻想,我这种身份又能要求什么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可是上天就是跟我过不去,它让我怀上了这个孩子。我不求什么名分,我只希望王爷能够承认这个孩子,让他拥有他该有的身份,能够认祖归宗。杨姑娘,我是强人所难,我明知道你是王爷心上的人,还跟你说这样的话。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王爷弃我如履,他根本不会听我说话。可他最听你的,你跟他说他会答应让孩子回去的。我求求你,请你看在一个母亲的情面上帮帮我。”
灼华伤心绝望却仍不失美丽的容颜在眼前闪现,她的哀求在耳边回响,她的脑海里竟能想象她和他缠绵绮丽的画面。她在选择李隆基时就已经想过,作为皇帝的他以后会有无数的女人,会有很多孩子,她接受了王妃王守贞、刘氏,她喜欢嗣直,那都是在她没有喜欢他之前。可是在她嫁给他以后,她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接触他,她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她要的是唯一。可这些在她怀揣着甜蜜的时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而她溃不成军。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房门缓缓打开,一人站在门口背着光看她。“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怎么坐在地上,会着凉的!”李隆基沉稳的声音响起,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扶她起来。
淼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往旁边躲。李隆基一愣,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房里一片黑暗,房门口窜进的冷风让气氛更加冷凝。淼抬头看他,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会不知道?你还要跟我演戏!”
李隆基听着她的低吼,慢慢站直身子,走到桌旁点亮烛台,清冷的屋内瞬间明亮,他缓缓转身对上她质问的眼神,低叹:“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我以为你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了解我要走的路有多么艰难。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懂。我要笼络有财有势的人,就不能拒绝他们的礼物,自然少不了女人。日后在朝堂上,为了巩固我的地位,平衡各派的势力,我要迎娶更多的女人,给她们荣耀的身份,给她们家族一切他们所要的。你以为我会喜欢那些决心叵测、各怀鬼胎的女人吗?她们即使有再美丽的容颜,再强的家族势力,在我眼中也只是我需要的一颗棋子而已。这是她们的命运,这就是政治,这也是我的无奈。”
淼震惊不已,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异常冷静的黑眸,这样的李隆基是陌生的,是他所不认识的。她喃喃:“你的意思是,即使是你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女人,你也会要她们,也会让她们为你生儿育女?”
李隆基平静的点点头。“无论是作为郡王,还是李氏子孙,我都需要子嗣。”
淼再难抑制眼泪,起身往外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急道:“我就是不想骗你,我才对你说实话的。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抱着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你以为我好受吗?我现在跟你摊牌,就是不想你整天活在幻想中,当有一天你发现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失望、会崩溃。长痛不如短痛,我要你现在了解我的处境,理解我、支持我,不要误解我,更不要为了这些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是爱你的,我这辈子只爱你,我的心里装不下别人了!”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细细的吻着,紊乱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淼在他怀中挣扎着,低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嘴里说着爱我,却抱着另外一个女人,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怕你现在说的话和你抱着另外一个女人时说的一样!我混乱了,我不想这样!你放开我,你不要这样!”
李隆基强硬的捧着她的脸,蛮横的吻着她的唇,似要将她吞吃如腹。淼抗拒的捶打,却挣不开他的掌控。泪眼朦胧对上他坚定深情的黑眸,他的吻充满了征服、气恼,却又藏着深深的爱恋,这让她再难坚持,双手紧紧抱着他,全心投入。
李隆基的额头抵着她的,黑眸闪闪发亮,低哑着说:“猫儿,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如果可以,我只要你一个人。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我的结发之妻。等到一切平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泪不能抑制的涌出,她痴痴的望着他温柔的承诺,心似乎被什么撕扯着,思维不能运转。他俯首吻去她的泪,轻柔的似珍似宝。胸腔里有什么在激荡,满溢的爱该怎么表达。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踮脚热烈的吻他,她奋力撕扯着他的衣衫,啃噬着他的喉咙,舔舐着他的喉结。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一愣,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床榻,双双倒下——
清冷的室内,纱帐内的男女热情如火,纠缠缱绻、久久不止——
嘤咛一声,淼睁开眼睛,望见一室的银白。她不解的眨眨眼,才看清是窗外泄进室内的强光,是天亮了。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背贴着一个温热的怀抱,昨夜的狂野记忆猛然间充斥着她的脑海,羞赧涨红了脸,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那样主动,不是迎合,而是求索。她在他的怀抱中慢慢翻身,与他面对面躺着,他仍在熟睡,披散的头发,依然飞扬的剑眉,微张的薄唇,只是那双炯炯的黑眸紧闭着,不复见那灼热的光芒。她望着他失神,自己怎么能抗拒这样的男人呢?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一生的命运:他是有为的君主,一生跌宕起伏;他是多情的皇帝,妃嫔无数,却偏偏对杨玉环一人专情。她的心被什么重重敲击,他是她的唯一,她也要他成为她的唯一,她要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她要他的心。
她抚着他的眼,轻轻凑上去吻着他的唇,描摹着他的唇形,感受到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他竟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狂烈的热吻。淼抱着他的脖子,仰头狠狠的咬他的唇,血流进两人的口中。
李隆基吃痛的微微起身看她,却见她一脸狡黠,心中激荡,轻抚着她唇上的血渍,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嗜血的猫儿了?”
淼仰头在他肩膀上又咬了一口,见他惊讶的神情,笑得花枝招展,两人贴合的肌肤颤动着。李隆基黑眸一凛,□汹涌。
淼收住笑,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我爱你,就爱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我要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陪着你、支持你。”
李隆基震动的望着她,黑眸闪动着感动与爱意,他俯身吻住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再度唤醒的激情与欲望燃烧着热恋中的爱人。急促的喘息中只听到低沉轻柔的爱语:“我爱你——”
临淄王李隆基纳舞姬赵氏为侧室,进住潞州府衙。其父兄都在潞州谋得官职,而张暐因推荐有功,与李隆基结交更为亲密。潞州百姓纷纷传扬赵氏有多么美丽、多么能歌善舞、多么善解人意。许多好事之人又将那首《秋风辞》搬出来,预言赵氏将是另一个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谣言再怎么传,依旧不可能成为真的。潞州府衙里的人都知道临淄王身边的女人依然只有一个,受宠的依旧只有杨氏。虽说赵氏有孕在身,不便伺候王爷,但自她进府以来,临淄王只去过她房里一次,叮嘱她好好休养,便不再现身。杨氏虽然没有名分,却爷爷独宠专房,俨然府衙的女主人,临淄王的亲随也只听她一个人的调遣,这就足以证明她身份的不同。
快过年了,潞州连着下了好几场雪,此刻满地银白,甚是漂亮。她独自站在德风亭中,遥望着碧蓝的天空。信鸽放飞无数次,每每见它出现在府衙的上空,都会让她激动不已。但打开绢布,却只是重复不变的几行字:“一切如意,勿念。保重身体。”她隐隐猜到遥远的长安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敏失去报喜不报忧的耐心,失去粉饰太平的良苦用心。
她看看手中的鸽子,咬咬牙下了狠心。她将李隆基纳妾的事情写在绢布上,言语虽然婉转却透着恳切。她知道敏最关心她和李隆基的关心,敏接到这封信一定会有过反应,只要敏肯回信,她就能从字里行间揣摩敏的心事,大概能推测出一些事情。
她轻抚着鸽子的头,安慰:“我知道这冰天雪地里让你送信,是辛苦你了。冬天再让你辛苦这一回,让我安安心心的过年,好不好?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预备一麻袋玉米给你,行不行?拜托拜托,一路辛苦。”她将鸽子抛向空中,鸽子咕咕叫了两声,便消失在府衙的上空。她的心似被鸽子牵念着也一起飞向了长安。
“姐姐——”一声怯怯的呼唤拉回了淼的心神,她茫然转身正看到一身银白披风的灼华幽幽的站在雪中,讨好的看着她。她不喜欢灼华此时的眼神,这样的卑躬屈膝让她心里难过。
自打灼华进府,李隆基安排她住在另一个独立的院落,平时嘱咐她在房里安胎,不要乱跑,其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的自由。淼同情她,这样被当作礼物送给一个男人,还为这个男子怀孕生子,有谁问过她是否真正爱这个男人呢?
灼华见她不语,撑着腰上前一步,垂首道:“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资格叫你一声姐姐,你进门比我早,我有很多不懂的——”
淼急忙打断她。“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不仅贬低了你自己,还挖苦了我,我们彼此都不好看。是世上我还没有进门,我只是他身边的侍女,负责他日常起居。算起来你该是我的主子。”她望着灼华的眼神,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今天就不妨把一切都挑明了。其实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性子、喜欢你的歌舞,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