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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所有人都不说,但没个人心里都清楚,慕容敏已经葬身于争斗中了。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她那样的人不能生存,却都为她的“离去”而慨叹宫中容不得“中立”。
李旦再没心情跟儿子谈论他后院女子的事情,如果是像“猫儿”那样,他反倒放心了。有着对儿子的深深骄傲,他悠然的走在花园中,欣赏着初冬萧索的景致。繁盛自有繁盛的激励人心,萧索却也能勾起很有尘封的回忆。
负手立于池边,看着结冰后光滑的池面,陷入了沉思——
“我说了我不要再喝了!你看你看,我这样活蹦乱跳的,哪需要再喝药!你就饶了我吧,我现在的舌头都是麻的,再喝下去,我怕以后食不知味了。”花园口,敏快步走着,想要甩开后面紧随的人。
吴名端着药碗,不紧不慢的跟在敏身后,脚步时快时慢,药汁却一滴未漏。笑看着敏,缓缓道:“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的。现在养好身子,不留下病根,就得乖乖喝药。敏敏,你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
敏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看着黑黑的药汁,头都大了。撅着嘴、瞪着他,道:“你说过要跟我同甘共苦的。“
吴名宠溺的看着她,将药碗凑到自己嘴边,道:“好,我喝一半,你喝一半。这样很公平吧。”说着就要喝。
敏只是气他,哪想让他真喝,连忙抢过药碗,嚷道:“让你喝,你就喝?这是解毒的药,不是补药,你不要命了?”生怕他会抢,赶紧就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苦的她脸憋得通红。
吴名看着她,心中一痛,将她拉进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只要你好了,我再也不逼你喝药。”
敏感觉到他的害怕,刚要说话,吴名突然抱紧她后退了一大步,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在临淄王府?”
敏的脸被吴名紧紧压在怀里,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只能感受到吴名身上的紧绷和戒备,心中一暖,却也怕身后的人看穿她的身份。
李旦平静的转身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淡淡的笑着:“我是何人?我早就忘了。”边说便打量眼前的男子,竟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窝在吴名怀里敏听到这个声音,楞住了,这是相王的声音,相王来怎么会一点风声不漏呢?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旦温和的道:“慕容女官,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敏和吴名的身子都是一僵,敏在他的怀里抬起头,与他对视,看他摇头,但还是挣开他,镇定自若的转过身,无畏的回视着他,道:“奴婢见过相王殿下。谢殿下关心,奴婢一切安好。”
吴名愣了一下,看向一脸温和的相王。这竟是他仍然活着的两个舅舅之一——李旦。
李旦并没有太过惊异,温文尔雅,似乎看着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的亲切。他温和的笑着,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吴名,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
吴名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手牵起敏的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敏歪着头看他,看他一脸戒慎的望着相王,但眼底却藏着深深的伤痛。敏的心里酸酸的,被他握着的手紧紧反握着他的,微笑的看着他。
吴名感到她的注视,扭头看向她,心中的伤痛慢慢缓解,冲她不在意的摇摇头,轻轻一拉,让她紧紧靠着他的胳膊,两人并肩而立,面对着李旦。
李旦眉宇紧锁,看着吴名出神。许久,一脸真诚的道:“女官既然屈就在我儿府中,日常需要直接告诉隆基,让他为你置办。现在就安心住在这儿,好好休养。”
敏虽与相王只有几面之缘,但深知他是恬淡豁达之人,言出必行,他现在让她安心住下,自然不会将她未死的消息说出去。何况,一旦消息败露,身份微妙的相王一家必定牵连进去。不管如何,她都相信李旦。
“多谢相王殿下。刚才多有失礼,还请您不要见怪。”敏郑重的向他行了大礼,眼睛无畏的看着他。
李旦微笑的略微偏头看向一旁的假山,突然转过头来,直视着吴名,眼中有着猜测和了悟,却对着敏道:“不知这位是——”
吴名的手轻微的摇了摇,敏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低垂眼帘想了想,才道:“他是我的三师兄,吴名。”
李旦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虽然不满意她的答案,但知道他们不会说实话,也只得作罢。深深的看了吴名一眼,微笑着道:“那女官休息吧,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敏屈膝行礼,恭敬的道:“恭送殿下。”
相王点点头,沿着池边缓步而行。看着光洁的冰面,毫无瑕疵可言,就像“他”,三十年前的事情排山倒海的卷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在他心中宛如完美无缺的天神,所到之处、所见之人,无不被他的光芒所掩盖。可是这样芝兰玉树般的璀璨星子,却在三十年前的悄然陨落。他心中某处的崇拜也随之垮塌了,十四岁的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身在皇室,六情俱绝。
李旦长长叹了口气,藏在心中三十年的往事,竟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全部涌上心头,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既然他不愿说,自己又何须再提。虽然事隔多年,孰知不会再有变数。
池边假山后,吴名坐在碎石之上,因怕敏着凉,小心翼翼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眼睛瞪着湖面,心神却已飘远。
敏伸手轻抚着他紧皱的眉头,轻声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相王不同于一般人,我认为他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加害于你的。”
吴名轻轻握住敏的手,冰凉刺骨,一惊,双手搓着她的手,一边为她取暖,一边说:“我知道,刚才虽是短短的照面,他的风度、气质,就令我折服。我深知他不会泄露我的身份。可是,我的身份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原本我就和他们没有关系,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我跟他们之间的更没必要有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对他都好。”
敏点点头,坚定的看着他。“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吴名的唇轻轻凑到敏的手上,细细的吻着:“我何其有幸,此生能遇到你,无论何时,我都知道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即使前途再艰险,我也会走下去。敏敏,我也是一句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直到我死——”
敏蓦然捂住他的嘴,瞪着他,眼底却是深深的恐惧。“不要说‘死’,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携手白头吗?以后,我们都不要说这个字,不吉利!”
吴名温柔的看着她,在她的掌心轻吻了一下,才道:“好,我都听你的。”
敏突然感到疲惫,缓缓的靠在他的肩上,含含糊糊的道:“你在我们那儿,一定颁一个‘好好先生’的奖给你。我累了,借你肩膀用用,不要吵我啊——”话未说完,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吴名紧紧的将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眼睛盯着冰面出神。
十一月一开始,就连着下了几天的雪,颇有“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气势,银装素裹的令人心旷神怡。
中宗韦后谒谢太庙,武三思奏请中宗、韦后上封号,以示尊贵。不日,圣旨颁下,称中宗为“应天皇帝”,韦后为“顺天皇后”,大赦天下,赐酺三日。相王及太平公主加封万户。
李隆基一连几天赴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自那天起,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跟他玩捉迷藏,他听下人说她在东院,等他过去,哪还有影子,想要守株待兔,她竟连自己屋子都不回了。李隆基有些摸不着头脑,天天饮宴,虽不是酩酊大醉,身子还是不舒服,总是一回府就歇下了。
淼知道他这阵子很忙,经常不在府中,她终于可以放弃老鼠躲猫的游戏了。虽然自诩是猫,可现在自己竟成了胆小的耗子,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那天,她确确实实被吓到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顿臭骂,他非但不怒,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亲了她,这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脸红心跳。她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嘴碰嘴,想着,又憋了一个大红脸,猛的甩甩头,想将那个笑得可恶之极的人从脑袋里挖掉——
一转弯,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只觉得天旋地转,金星直冒,小鸟飞舞,她已经很头痛了,仰面摔了下去。心中一做好忍痛的准备,可背后突然有手扶住她,让她站不是站,躺不是躺,靠不是靠。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一双闪亮的黑眸正饶有兴味的盯着她。
夜已深,走廊的灯笼昏昏暗暗的,又是背光,照不亮他的脸,可是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让她认出他来。黑暗中,他的眼睛像一个幽深的黑洞,神秘而妖冶,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脑中突然闪过一朵杜鹃花,让她猛的清醒过来。现在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看在别人眼里会想成什么样子。脑袋一转,一手推他的胸,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又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李隆基愣愣的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摔倒,有些莫名其妙。刚要去扶她,却见她蹑手蹑脚四肢并行的往拐角处爬。终于明白她的心思,无奈的摇着头,只觉得好笑。纵身一跃,跳到她的面前,负受看着她如何反应。
淼无可奈何的抬头看他,重他尴尬的撇撇嘴。
李隆基却笑道:“猫儿,你还要躲我到几时?你我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非要玩你跑我追的游戏吗?如何你真的兴趣浓重的话,我一定奉陪到底。”
淼为了掩饰心虚和尴尬,从地上爬起,直冲他嚷道:“谁躲你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你了?哼,好笑,你这么大的院子,左拐右拐就会错过,哪里还用的着躲?”
李隆基看着她横眉怒目,笑得更开心,往前一步,几乎贴在她身上,两人呼吸可闻。“是吗?照你这么说,我们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偶遇,应该算是缘分了吧!”
淼的鼻息全是他的气息,脸一红,想要退后,却被李隆基一个转身,将她围在墙边,无路可退,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李隆基的脸色渐渐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一双黑眸在暗处熠熠生辉,声音极其低沉。“如果左拐右拐就会错过的话,那我会寸步不离的盯着你,一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猫儿,不要再躲了,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淼直视着他,却在他说出话时,低下了头,怔怔的看着他的前襟、腰带、鞋子。下巴突然被抬了起来,一路上又是鞋子、腰带、前襟、他的脸。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热,脸发烧,烧得如果打一个鸡蛋都会熟了吧。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却又一次发现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立刻捂住他的嘴,脸却更红了。
李隆基的眼中闪过失望,在看到她的红脸时,嘴角又扬起,笑看着她,道:“猫儿,你骗不了自己,你心里有我。”放开了对她的桎梏,正色道:“不跟你闹了,有事要告诉你。”
淼已经想打洞了,总认为自己的脸皮厚的机关枪都打不透,什么时候磨薄了呢?可听着他的语气变了,才仰头看他。
李隆基的眼中有着喜悦,可脸色却很凝重,轻声道:“今天皇上已经下旨给狄蓉赐婚了,赐婚于皇后的侄子韦播。”
“什么?”淼不敢相信的惊叫出声,暗处一个声音也叫了一声。
李隆基一把拉住淼,冷喝道:“什么人?出来!”
拐角处,一个身影缓缓而出,脸色苍白,只一双眼睛震惊的看着他们。“你是说皇上让狄蓉嫁给韦播?”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更带着颤音。
“敏敏?”淼吃惊的看着她,这件事她和爽怡商量过了,也没有告诉她,生怕她一激动又重回皇宫。现在,该怎么解释呢?
敏没有理会她,只是低头沉思,这件事不会像表面上单纯的一个政治联姻,背后是谁的阴谋呢?中宗根本不会想到狄蓉这个无名小辈,韦后也不会在乎一个毫无价值的小女子,这会是谁的提议呢?眼前突然闪现那妖艳的梅花桩,瓣瓣透着邪气,难道是她?
敏的心沉沉的坠了下去,眼睛看向夜幕深处,似要穿越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望进那重重的上阳宫——
雪后的化雪,太阳很好,天气却异常的冷。但蜗居了好几天的人们纷纷出来,街上也变得熙熙攘攘。
张九龄提着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慢慢走着。他刚从近郊回来,这是他驯养的第一批信鸽产下的幼鸽。信鸽必须从小训练,让它们多与主人接触,去了畏惧之心,才更好驯服。这次他只挑了两只,一公一母,虽然它们的父母已经可以短距离认路飞行,但长距离仍然不行。所以,他现在要从幼鸽开始训练,希望能有所突破。
脑海中突然闪过敏蹲着身子看信鸽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