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又起,掌中雪瞬间飞扬起,飘舞着飞远。淼有些呆愣的看着“红雪”如群魔乱舞般张牙舞爪,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低头看着掌心竟留下一片殷红,她的心猛地一抽,惊愕的看向南方。
“哇——雪——雪——飘,飘——”稚嫩的童声在空荡的院中显得格外响亮。
思绪瞬间扯断,淼低头看着眼前挥舞着双臂捕捉着“雪花”的一岁多的孩子,他高兴的叫着,跌跌撞撞的冲着她走来。小脚一绊,扑在了淼的脚边。淼急忙伸手抱住他,孩子却不哭不闹,好奇的看着她,摸摸她头发上粘着的合欢,叫道:“雪花,花——”
天真无邪的孩子如一股清泉洗去她心中的沉重,轻抚着孩子娇嫩的脸蛋,这张酷似李隆基的脸,让她心跳突然加快。这是他的儿子啊,他“其中”一位妇人所生的孩子啊!她这样无名无分的住在这儿,究竟为了什么呢?她该离开这里的,为什么心里却觉得理所应当留在这里呢?他们是不同的人,他以后要走的路、要做的事,有些是她永远不可能认同的。而现在,理智告诉她,她该离开,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幸福。可是心底却已习惯他每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即使无语,心中亦是温暖。
“嗣直,嗣直。”柔柔弱弱的语调响起,淡黄色的人影已进了院子,看到她抱着孩子呆住了,转瞬快不过来,从她的怀中抢过了孩子。孩子的小手却勾住了玉环,咿咿呀呀的叫着。
刘氏心急,使劲扒孩子的手,孩子疼痛的松手,却哇哇大哭起来。
淼怜惜的看着孩子,道:“孩子还小,你怎么能这么用力呢?”
刘氏瞪了她一眼,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声音虽轻,语调却极冲。“这是我的孩子,不用你管。你要管,自己去生。”
淼的手尴尬的伸在那儿,看着她一脸的排斥,讪讪的收回了手,沉重的看着她。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和资格说什么,这是人家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想到这儿,脸燥红了起来,心跳如擂鼓,急急的转头看着合欢。
一道白影从合欢上掠过,在她头顶上盘旋了一圈,一个俯冲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刘氏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那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嗣直却兴奋的大叫着,两只小手够着去摸鸽子。
淼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伸手将鸽子捧在手心,待看到鸽子尾翼上的一粒黑点,狂跳的心才平复下来。这是李隆基送给敏的鸽子,敏从来没用过,这次是为了什么。伸手从鸽子腿上的竹哨中抽出一卷极薄的纸,急急的打开,一串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挤在一起,看了开头,她微微笑了笑,可看到后面,心似被磨重重碾过,紧攥着信纸难以置信的瞪着在地上一蹦一跳的鸽子,转身飞跑着出了院子。
刘氏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刚才匆匆一瞥,信纸上的墨迹如鬼画符一般的扭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可看着她脸色大变,难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吗?低头看看蹦蹦跳跳玩的正欢的鸽子,刘氏惊奇的上了一步,想仔细看看,可鸽子戒慎的红颜仔细的盯了她一瞬,展翅高飞。小嗣直高兴的双手伸向空中,空中却再无鸽子的影子,合欢却朵朵打着旋飘落下来——
李隆基刚从兴泰宫回来,难掩疲惫的任王氏为他更衣,心神却已飘得很远。那个慕容敏让他看不透,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变成了武玄霜的女儿,显然她这个身份让皇上、父王、姑姑忌惮不已。几天前马毬比赛,她竟公然对抗太子,甚至将太子击下马来,显然是要站在武三思和韦后一边,那她与他联盟又为了什么?如果她真是武玄霜的女儿,她跟李希敏究竟是不是亲兄妹?她跟李氏皇族究竟有没有联系?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猫儿究竟是谁?她们以姐妹相称,会不会是为沧海遗珠呢?还有那个已经失踪的爽怡,那个神秘的天志呢?脑袋中闪过太多的疑惑,却又无从解起。
门突然被推开,春儿拉着淼,急道:“王爷、王妃,奴婢实在拦不住——”
淼眼中只有李隆基,手里紧攥着信纸,浑身战栗的厉害,嘴里哆哆嗦嗦的只道:“他,他——”
李隆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纸,一愣,大惊失色,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就往外走,竟一句话也没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院子。王毛仲匆忙间向她行了一礼,急急的跟了上去。
春儿反应过来,不服气的叫道:“小姐,她算什么?竟然这样闯进您跟王爷的寝室,一句话不说就带着王爷走,她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没进门就这样,以后进门了,还不蹬鼻子上脸了——”
王氏看了她一眼,春儿立刻闭上了嘴。王氏不怒自威,让人心里直发毛。王氏挥了挥手,春儿胆怯的退了下去,关好了门。
王氏缓缓走到床前,脚下被踏脚一绊,跌在床榻上。映入眼帘的是鸳鸯枕同心被。鸳鸯情深,同心暗结,可他眼中的比翼双飞的却另有其人,永结同心的也是别人。那她究竟算什么呢?成亲几年,她一无所出,而那个小小的侍妾虽不得宠,却有了他的血脉,自己究竟拥有过了什么,拥有了什么?
李隆基将淼拉进书房,紧闭房门,令王毛仲守在外面,才看着她,指了指她手中的信纸,道:“是谁?”
淼心急如焚,刚要开口,却想起敏信上的叮嘱,将信纸往他手里一塞,立刻研磨写字,将敏的信息写在纸上。
李隆基讶然的看着之上黑乎乎一片扭在一起的符号,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着她奋笔疾书,她一边写,他一边看,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待她写完,两道剑眉已锁在一起,冷静的将她刚写好的纸与敏的信纸卷了起来,挑起灯罩,看着纸张点燃,猩红色泛着青色的火焰燃烧着,火光映在李隆基脸上,森然的可怕。
淼看着灰烬飘落,急急的握住了他的胳膊,道:“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隆基看着她的微颤的手,眼底的黑暗逐渐扩散,黑色的漩涡快速的旋转着,将火光和她的身影扭曲在一起。他轻轻拍着她的手,低头凑在她耳边道:“九龄的家乡在岭南,可以让他捎信回去,提醒玉衡尽快避开。你不要担心,玉衡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淼却未感到他气息的不稳,一颗心悬在千里之外的张苒身上,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眼中尽是央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只有你能救他了。”
李隆基的脸色未变,眼底的黑暗却愈深,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看出她眼中的惊疑之色,他朗声对着外面道:“叫九龄马上过来。”
门外的王毛仲应了一声,未听脚步声,他便已离开了。不久,张九龄轻敲门,推门而入,向李隆基行了一礼,静待吩咐。
李隆基微笑安抚着她,才对着他道:“尽快修书,让你弟弟在岭南寻找张苒,让他及早离开岭南境内,一定要快。你现在就写信,我会派人星夜兼程送出去。”
张九龄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走到桌后,提笔写了起来。淼看着张九龄,心中稍稍安定,抬头感激的看着李隆基,却对上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为什么他的眼总是这么黑,没有一点的光亮呢?
李隆基微笑着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去歇着吧。这几个月来你瘦了多少,自己看不出来吗?快回房吧,他一定会没事的。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我要跟九龄商量别的事情了。”
淼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一再点头,才转身出去。
天上的乌云层层叠叠的压着,一道闪电横空劈下,吓了她一跳,刚刚安抚下狂跳的心,一记惊雷震响半边天。淼腿一软,坐在地上,仰望着苍穹,一道又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劈下,一声又一声震天动地的雷声响起,电闪雷鸣间,山雨欲来!不祥的预感充斥心头,让她看着闪着光电的南方天际。张苒,只求你平安。
李隆基缓缓推开窗户,看着天边风起云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缓缓转身看到信已写好,轻轻拈起一角,慢慢叠起,凑到蜡烛旁,火苗登的蹿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张九龄惊讶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信,瞬间化为惊恐,又转为平静,垂手立在一旁,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李隆基看着外面紫红色的天空,黑色瞳眸中卷起惊涛骇浪,轻声道:“一切都太迟了。”他缓缓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深邃的黑眸盯着张九龄,缓缓道:“你再修书一封,信上这样写——”
一道火光掠过,闷天惊雷撼天动地,山河变色——
一场秋雨整整下了十天,将残存的暑气打消。天气竟一天凉似一天,一场雨打落无数的叶子,一场雨浇败多少花儿。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淼习惯性的站在合欢下,看着湖面漂动的残花败叶,竟吟起了这首诗。心中太多的失落无助,竟如这残花一般,不知该漂向何处。张苒,如果你看了那个锦囊,收到了李隆基的信,那你应该是平安的。只要你平安,就好。
李隆基看着她衣衫单薄的站在风中,心中隐隐有着愧疚,轻轻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柔声道:“起风了,回去吧。”
淼微仰头看着他,他眼底的关切和温柔让她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她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肩上,微仰着脸笑看着他,眼中他异常的温柔,深邃的黑眸亮了起来——
羽翼拍击之声由远而近,淼敏感的挣脱他的怀抱,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心中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是张苒。一道白影挥动着翅膀出现在她的眼前,白羽中的点点猩红格外的刺眼,鸽子在空中绕了几圈,才缓缓落下。在枯枝败叶中跳跃,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淼看着雪白中的红色,心紧紧揪着,心中有个不好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她刻意的摇头不想听,一双杏眼死死盯着绑在鸽腿上的信件。究竟是平安还是——
李隆基隐隐猜到了结果,看着犹豫不决的淼,上前一步,想要拆下鸽子腿上的信。淼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从他手中夺过鸽子,紧紧的捧在手心里,颤微微的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看。”
李隆基缓缓起身,退了一步,静静的看着她。淼颤抖着去解鸽子腿上的信,可是手抖的太厉害,解了几次都没有解开。鸽子不耐烦的挥动着翅膀,想要摆脱她的束缚,都被她拽了回来。淼瞪着鸽子身上的暗红,嘴里如念魔咒一般的念叨:“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狂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她解下信件,放飞了鸽子。鸽子瞪了她一眼,振翅而飞。
淼揭开外面一层薄如蝉翼的油纸,看到里面叠的奇形怪状的薄纸,折痕上写着三个字“对不起”,字迹清秀挺拔,却带着说不尽的绝望与悲伤。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轻轻摸着未被展开的折痕,泪瞬间涌出眼眶,慢慢展开信纸,上面是她的字,歪七扭八的躺着。是她写给他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他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
“你脸我这最卑微的要求也不愿意答应我吗?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一定要走死路,为什么你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淼瞪着支离破碎的“对不起”,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为什么,可是再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李隆基看着痛苦不已的淼,眼中满是怜惜,缓缓蹲下轻轻将她圈在怀里,柔声道:“猫儿,还没有传来确切的消息,你不要这样。玉衡不会有事的。”
淼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眼前只有支离破碎的“对不起”和白羽上猩猩的暗红血迹,猛地推开他,哭叫道:“你说他会没事的,你答应过我会救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你不是让张九龄写信了吗?他为什么不看我的信?我只要他活着,这点也过分了吗?他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
李隆基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依然平静的看着她,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猫儿,如果他会听你的,早在他离开洛阳时就会听你的。他与张大人之间的心结只能要用这种办法才解得开。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淼瞪着他漆黑的眼睛只是摇头,“不会,他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他那么聪明,不会的。张柬之不会让他干傻事的,他不会的。”
李隆基伤怒交加,上前要抓住她的胳膊,却被淼躲过。她连连后退,嘴里只是念着“不会”。脚踩在湖边的碎石上,脚底一滑,仰面摔进了湖里,坠落的瞬间,眼前的只有李隆基惊慌失措的眼神。重重的砸在湖面上,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领口袖口灌进的冷水让她的身体麻木,挺直了身体缓缓沉了下去,头顶碧波荡漾,碧绿的水、蓝蓝的天,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耳边咕噜咕噜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