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敏僵直的站在床前,黑亮的双眸紧盯着床上脸色黑紫的李希敏,那样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灿若星子的黑眸,此刻都失去了光彩,了无生气的平躺着。
武玄霜默默坐在床边扣着他的腕脉仔细的诊脉,脸色凝重的观察他的脸色、眼睑、舌苔,忙碌的手微微颤抖着,掩饰不住她的恐惧。许久,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送进他的嘴里,待他咽下才缓缓起身,步履沉重的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沿出神。
敏看着她喂了他一刻药丸,心中的恐惧消减了些,急急走到她身后,问道:“哥哥是不是没事了?您给他吃的是解药吗?”
武玄霜缓缓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瞪着她,眼底尽是后悔和痛恨,情潮汹涌着翻搅着她的心。她骤然抬手狠狠的甩了敏一个耳光,力道大的将敏打翻在地。她指着敏喝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会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鬼地方,才会中这种毒!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承受两次这种痛苦,让我看着他爹走,现在还要看着希敏走吗?”
敏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觉得头重脚轻,晕眩的看不清一切。脸颊火辣辣的烧着,耳边却清晰的回荡着她的话,心脏狠狠的抽紧,如万箭穿心般的剧痛,让她紧咬下唇,嘴里的甜腥让她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向武玄霜,问道:“连您也救不了他吗?”
武玄霜悲极反笑,一双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太多的情绪,当年的一幕幕似乎又在眼前重演。她瞪着敏喝道:“既然敢下毒,就必有九成的把握。当年的心狠手辣,这次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不除去希敏,他们心难安啊!”
敏的脑袋一是清明一时糊涂,脑袋里浮现出太多的面孔,让她判断不出谁会是真凶,似乎每个人都有毒害李希敏的嫌疑和动机,可是究竟是谁,那样执着的一定要除去隐太子建成唯一的血脉呢?今天的一切酒菜和月饼都是她亲自准备的,就是怕人下毒,在他吃喝之前,都由她先尝过的。可是即使这样小心,却还是着了别人的道。将晚上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留意到一个细节,让她忧虑的心瞬间冰冷,呆愣的看着地上红色的地毯。怎么会是她?
“姑姑,你不要怪敏敏,她已经尽力了。诚如你所说,这是我的命,是注定的‘轮回’,谁也改变不了的。”昏迷的李希敏不知何时醒来,支着身子坐起,脸上的黑紫之色减退,却显得更加苍白无力。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关切的注视着敏,绵密的藏着太多的感情。
武玄霜的眼亮了一下,瞬间又暗淡下来,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走到床前,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色,眼底的痛苦更甚,却冲着他微笑道:“是姑姑太心急了。敏敏,对不起,错怪你了。”
敏按下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慢慢爬起,回身望着他,他伤得那么重,为什么眼底还是清澈温暖的笑意?她伤他那么深,为什么他不怪她?她强逼自己笑对着他,柔声道:“哥哥现在的样子比小娘子还要娇弱呢?这可有辱哥哥男儿的尊严呢!一定要赶紧养好身子,你答应过我带我天南海北游历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能反悔哦!天色这么晚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出去了。”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匆匆转身往外走。
李希敏看着她急转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敏敏,不要担心。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敏顿住脚步只是点头,泪随着震动坠落,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泪花,点点滴滴洒在红色的地毯上。她推开门,重重的拽上身后的门,贴着门看着漆黑的夜空,仿若自言自语:“即使牺牲一切,我也一定要救你。”说完一转身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无云遮月,繁星点点,一切都陷入无边的黑暗中,让人心坠落于这深渊中,不能自拔。
门轻轻的推开了,一个黑影缓缓走进,看着低垂的纱帐,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角落里一盏孤灯照亮了一小片天地,照亮了敏一身黑色的男装。她默默立于床前,轻轻挑起粉色的纱帐,床上的小人儿兀自沉睡着,浑然不觉。敏轻轻抚摸着她水润柔嫩的脸颊,灯影斑驳的泻在她脸上,狰狞而恐怖。
武仁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模糊阴森的脸,吓的她一声尖叫便坐了起来,拽着被子缩在床角,哆嗦的看着阴影中闪烁的人影。床角漆黑一片,唯独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惊恐的大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敏抽痛的心似被狠狠碾过一般,紧攥的拳头使劲打在床柱上,冷冷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声音却轻轻柔柔的。“不要再演戏了,武仁惠。我不会相信你这套的。究竟是谁让你下的毒,说实话,我不会为难你的。否则,玉石俱焚,我在所不惜。”
武仁惠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着胆子往外爬了爬,想要看清背光下的人影。阴影中的敏仿佛散发着戾气的恶魔,一双晶亮的眼睛竟只有怨恨的冰冷。武仁惠吓得往后退了退,却被敏一把拽住,狠狠的拖了下来,摔在冰冷的大理石青砖上,让她抖的更加厉害,哭叫着:“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凶,为什么这样对惠惠,惠惠做错了什么,惠惠改,求求你不要吓我!我怕,我好怕——”
敏冷笑连连,蓦然放开她,点亮了屋里的灯,瞬间明亮的房间,照亮了敏脸上的巴掌印和她嘴角溢出的血迹,在光明中竟是这样的恐怖,让武仁惠惊愕的连连后退,贴着床畔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敏,央求道:“姐姐,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好怕。惠惠真的很乖的,求你不要扮鬼吓我,我好怕!”
敏猛地欺近她,森然的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里有鬼才会怕。武仁惠,我再问你一遍,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究竟是谁让你下的毒?是韦后,还是武三思?你说!快说!”
武仁惠不解的看着她,愣愣的不知如何开口。
敏自嘲的笑笑,喃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怎么会轻易相信你,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惠惠了。要我说出你的手段吗?平日不进厨房的你,今天为什么缠在我身边问东问西,让我给你讲故事?你一直在我身边打转,打的什么主意,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只是我真要佩服你,我那样亲力亲为,居然还让你钻了空子。每样酒菜、月饼我都事先尝过,你究竟在何处下的毒,而我们都没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武仁惠不甚明白的看着她,突然娇俏可人的脸上有了一层了悟,全然不似她这年纪应有的。她怔怔的开口,晶亮的眼中闪着泪光。“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下毒害人吗?是这个意思吗?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跟你说实话,我来这里时,皇后娘娘吩咐我把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告诉她,你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物,都要我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她。我不想做这种事情,我不想背叛姐姐,所以我在她面前装作愚笨,告诉她你不喜欢我,可是她还是把我送来了。那天,我知道姐姐很生气,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纯纯净净的,你说过要我一直笑给你看,我明白姐姐是真心为我好的。可是,自从姐姐走后,陛下逊位,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讨厌我、挤兑我,我能做的只是天天哭,希望姐姐早点回来接我走。一等就是两年,现在终于见到姐姐了,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我连想皇后娘娘报告都是避重就轻的,里面还掺了假话。我不知道姐姐的哥哥是谁,可我知道他对姐姐很重要,所以我没向皇后娘娘提起过,真的一句都没有。姐姐,请你相信我,我们是表姐妹呢,你是我心里唯一认定的姐姐,我不会背叛你的,真的。”
敏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眼中有着不信,也埋着动容。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即使她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也不会下毒害人的。但不是她还会是谁?她皱眉又将整晚的细节想了一遍,出入厨房的只有她自己、冰凝和武仁惠,冰凝是上官婉儿的人,上官婉儿是绝对不会害李希敏的。如果不是武仁惠,他又怎么会中毒呢?她的脑中像一团乱麻般理不出头绪,如果找不到下毒的人,就没有解药,那该怎么办?现在连武玄霜都束手无策,她究竟该怎么办?
脑中突然闪过武玄霜刚才的话:“当年的心狠手辣,这次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不除去希敏,他们心难安啊!”难道当年李逸之死也是个阴谋,这次是斩草除根?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李逸的死是个秘密,上官婉儿至今竟仍不知道李逸的死讯,那么其他人是知还是不知?如果知道,为什么唯独要瞒着上官婉儿;如果不知道,是谁有能力将这个消息瞒的滴水不漏?她真的惶惑了,究竟这个皇宫里藏着多少秘密,要背负多少人的血债才算满意?
她心灰意冷的看着仍在苦苦哀求的武仁惠,这个毫不人情味的皇宫,究竟还有谁能相信。如果这么小的孩子都会见机行事,那么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呢?原本纯净美丽的笑容真的要湮没在这虚伪现实的皇宫中吗?
门口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敏,她蓦然转身,看到冰凝震惊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冰凝急急走了过来,站在敏的面前,略微张开的双臂保护性的护住了武仁惠,眼神中尽是询问不解之色,直直的看向敏。
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精疲力尽的看着武仁惠,轻声道:“我现在分辨不出你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做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她无力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满面震惊的冰凝,无奈的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她,如果你是为她好的话。还有,武仁惠我交给你了,帮我看牢她,在事情没有解决前,她一步也不能离开瑶光殿,更不能跟任何人说话,这关系到哥哥的命。算我求你了。”敏说着敛衣便跪,冰凝急急扶住她,冲她连连点头,眼中只有真诚和担忧。
敏感激的握着她的手点了下头,轻声道了“谢谢”,便缓缓走出房间。不知所措的抬头看天,月已西斜,云朵时而遮住,时而散去,九曲回折的长廊时明时暗、变幻不定。敏的心紧紧揪着,华山上他的侠气干云,则天门楼下的灿烂微笑,回廊间的温柔怜惜,瑶光殿前一只孤灯下温暖的身影深深的烙在敏的心里。
他是她第一个视作亲人的人,一个默默爱护她却不求回报的人。如果可能,她宁愿中毒的人是自己,宁愿现在担心害怕的人是他。他比她坚强勇敢,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他。自己顶替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是不能为他挡去灾祸,究竟她怎样做才能偿还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呢?
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走到了他的门前,隔着一段距离,他在里面,而她在外面。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该有多好!嘴角微微上扬,却是苦涩不堪的笑。
“姑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不肯告诉我当年的事吗?”李希敏中气不足的问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恳求。
武玄霜淡淡的道,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你不要多想了,当年并没有发生什么,你好好休息,姑姑一定会想到解药配方来救你的。”
李希敏轻笑了声,无所谓的道:“您不用瞒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想我现在的神情应该和当年父亲临终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吧。我知道自己长的极像父亲,在母亲、上官婉儿和您的眼中,我看到的不是我,而是父亲。当年父亲和您一起下山时,看我的眼神就是诀别,但我不懂,现在想来,父亲早知此去无归,却毅然赴死,为的就是天下太平。此刻,我身受‘轮回’之苦,您还不愿意告诉我前因吗?”
武玄霜极为震动,眼中尽是仓惶,回避着他追问的眼神,道:“你不要再想什么‘轮回’,是姑姑说错了。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们不能混为一谈的。你爹是病死的,没有什么缘故,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姑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说完不等他答话,飞也似的逃开了。
李希敏坦然的看着已经紧闭的房门,苦笑着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床帐上的流苏出神。这不是‘轮回’又是什么,他和敏的相识不相知,“兄妹”关系横档其中,如今他剧毒在身,本就是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如果是“轮回”,他接招便是。
更深露重,月没星出,东方天际的一抹鱼肚白色那样的耀眼。
敏站在回廊的尽头,遥望着拂晓晨雾中的鹤亭,心中百转千回。李希敏所说的“轮回”是什么呢?事已至此,武玄霜为什么还不说出当年的事情呢,难道真要看着李希敏毒发吗?
似断实续、似有似无的曲调飘浮在空中,哀怨缠绵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