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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了过去,咬了咬牙,狠狠的用袖子抹脸,一脸平静的起身,眼中虽是水雾弥漫,却已不再迷茫,极为有礼的向他点头致意。“多谢薛二公子。请公子移步麟德殿。”
薛崇简的眼中轻轻扰扰的迷雾,瞬而清明,温文一笑,点头走开。守在一旁的薛进立刻跟上,主仆二人缓缓走远。
敏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又扭头西北望,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自己已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人了,却差点做出糊涂事来。渐渐平复的心绪,自嘲的笑笑,看着起伏连绵的天山,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呢?”将画轴卷好,递给冰凝,淡淡的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看来是要赶不上了,你去跟上官婕妤回一声,说我很喜欢她的礼物。”说完转身往青竹居走去。
夕阳西垂,红晕烧得西边一片晚霞——
夜幕降临,大明宫笼罩在一片暗影中,麟德殿前的宫灯高挂,将整个殿宇照的通明,宫乐欢笑之声缓缓从殿内传出。
敏换了一身干净简短男装,匆匆从殿后闪了进去,殿内一片欢笑,显然国宴已开始多时了。中宗和韦后并坐于金銮高台上,台下太子、相王、太平公主坐于下首,看着殿中舞姬飞旋飘舞,整个宫殿洋溢着靡乐。
敏悄悄走到金銮台下,韦后两大贴身女官之一的柴尚宫看到了她,贴在韦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韦后向她这边看了过来,狭长的丹凤眼中蕴藏了太多的情绪,一时让她看不清楚,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再抬头时,韦后已经专心注视殿中歌舞了,眼中竟是掩不住的激动和欢愉。
敏微微发怔,眼神触及太平公主身侧的薛崇简,见他低头,手微微撑着案台,脸色煞白,似是极不舒服。敏心一惊,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一迈,想是刚才激动时打伤了他,却见他猛地抬头,对上了她关切的目光,微痛的眼神点点温暖,缓缓摇了摇头,微微坐直身子,看向了殿中歌舞。
她也茫然的看向殿中舞动的舞姬。殿中只有一场铿锵的乐曲,舞姬长袖委地,长裙拖曳,灵动的腰肢扭动着,勾魂索魄。竟是男女搭配,男子时而将女子托起,在天空旋舞,女子俯瞰一切,甚是倨傲。舞姬绝美的脸上轮廓分明,仿若刀刻,深邃而别有风情。想是东女国的献艺,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殿中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右席首位端坐的人,眼中竟是痴迷惊艳。
敏愣了愣,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终于看到那万千视线的焦点,冰肌玉肤,凤眼如丝,挺翘的鼻梁,双颊不点而红晕动人,红唇如樱桃滴露般引人遐想,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只是瞳眸微微湛蓝,冷冷的看着殿中的舞姬。
敏大惊,怎么也想不到天志竟会坐于殿中,身上不再是超尘脱俗的白衣如雪,而是艳丽的异族服装,长袖曳地,小小的披肩搭在肩头,似掉不掉,让他浑身散发着妖冶的气息,身上不再是男女之别,而是纯粹的美丽动人。只觉得殿中所有的光束集于一身,光彩夺目的让人不敢正视。
敏惊讶的瞪着他,眼角扫到他身边的陪坐的蓝衣女子,如一片海上生明月的通透,虽是淡然无语的坐在一旁,但周遭混杂的视线经她身上一凝,便化作轻尘般飘走,再不侵扰他们一分一毫。虽是清秀的姿容,却极配身边的天人容颜。敏捂着胸口退了一步,幸好冰凝跟在身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也看向那一对璧人。
颇有民族风味的音乐骤停,殿中一片寂静,只听中宗浑厚的声音道:“贵国万里迢迢来到中原,不如多带些时日。”
天志缓缓起身,颀长的身躯挺拔,冲着中宗微微点头,身上的华贵之气竟将中宗身上的帝王之气比了下去。他微勾唇角,淡淡的道:“曳夫感佩天朝圣皇的恩典。天朝国富民强,乃中土大国之典范,敝国自当流连盛都长安,研究学习。”
中宗呵呵笑着,他声音极为清淡,却让他有种极为压迫的感觉,似乎许多年前朝堂之上一人只是斜睨一眼,便能令天下臣服。心中竟无端厌恶起来,再不言语。缓缓看向相王,他也凛然的注视着东女国的使节,眼中有几不可查的疑惑。
韦后痴迷的看着绝美的曳夫,笑道:“本宫素闻东女国以雉鸟为神兽,常以巫者卜之来窥测天机,不知是真是假?”
曳夫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恭敬的道:“天朝皇后娘娘果真见多识广,敝国以雉鸟为祭,只愿天神将旨意赐予我们,躲灾避祸。此行路途遥远,敝国女皇感念我们辛劳,便恩准女巫英儿随行,为我们消灾减难。既然皇后娘娘有兴趣,不如就让她略施技法,为尊贵的天朝卜上一卦吧。”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蓝衣女子,眼中湛蓝一现,迅速掩去。
女巫英儿娉婷起身,缓缓走向殿中,湛蓝的衣裙如轻纱拖曳在身后,烟拢般的垂丝衣袖垂在两侧,随着她的脚步飘荡,竟如乘风的仙子一般。她盈盈跪下,口中清晰的道:“巫者英儿拜见天朝皇帝皇后,愿帝后仙福永享,天朝国运昌隆。”
中宗的脸色稍缓,命其平身。韦后向来极为相信鬼神之说,饶有兴味的看着带着仙气的英儿。
英儿淡淡一笑,双手缓缓抬起,似要拥抱天穹一般,纱笼长袖如振翅的飞羽一般飘扬起来,她嘴中轻声默念,突然衣袖间飞出一只五彩雉鸟,围着英儿旋转飞舞,旋而腾起,在麟德殿飞天一般的屋顶盘旋,五彩的羽毛在灯火下绚烂多彩,竟是一面一色,呈不同的景致,让人叹为观止。它猛地俯冲下来,直直飞过中宗韦后的头顶,殿中猛地一阵抽气,惊叹连连。却见雉鸟打了一个旋冲进了英儿的衣袖,烟茏长袖似风止雨过,一切归于平静。只见英儿跪倒,叹道:“天国有帝后,昌隆之势不可阻挡矣。”
中宗韦后显示惊魂未定,勉强笑了笑,却见一支五彩羽毛飘摇而下,落在殿前,在灯火之下绽放夺目之光。在下的皇亲国戚齐齐跪倒歌功颂德。
敏被冰凝拉着跪倒,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英儿”,眼中尽是不信。她说的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吗?
殿中终于归于平静,英儿缓缓立起,转身看向公主席间,冷冷的看着一位刚刚及笄的少女,身上的粉红宫装装点的愈加可爱端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英儿,竟有些惧怕,缓缓移开目光看向父亲雍王守礼,雍王却呆呆的看着几案发呆,将头深深的埋下,似乎不敢抬头。
英儿缓缓朝向中宗韦后,淡淡的道:“尊贵的皇帝皇后娘娘,膝下的公主都是天人之貌,命盘极为富贵。可是,英儿这一番看去,却以这位小公主的命盘最为显贵,堪有母仪天下之势。”
在座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一直沉默的雍王也愕然抬头,看向了清冷的曳夫,眼中竟是不信和惧怕。
中宗韦后俱是一愣,看向下座的小公主,此女只是他们保养的雍王守礼的女儿。当年永泰公主被赐死,韦后伤心欲绝,恰雍王守礼之女长相与永泰极为相似,且性格相投,便接来由韦后抚养,视如己出。至中宗登基,便正式认为养女,封号金城公主。金城公主刚刚行过及笄之礼,中宗韦后还未许以婚配。此时听到英儿的判语,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英儿却是不慌不忙,从颈上摘下一串玛瑙项链,缓缓挂在金城公主的脖子上,轻声道:“此是我尊贵的女皇陛下恩赐的吐蕃玛瑙项链,公主富贵不能言,希望这项链能给公主带来更多的幸福。”说着深深一揖,十分的诚挚。
韦后素来喜欢金城公主,可是刚才的话可大可小,韦后有些不悦,道:“请问女巫话中深意。”
英儿笑了笑,淡然的脸上如清风拂面般的爽朗,柔声道:“皇后娘娘不必心急,不出三月,必见分晓。小公主会为天朝带来更多的和平与繁盛。”
中宗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深意的注视着这位不起眼的女巫,欢欢笑道:“女巫大人果然未卜先知,让朕大开眼界。待三月之期到来,朕必封赏女巫,也要与东女国结永世之好。”
英儿仍是淡淡的笑着,笑中不掺杂任何杂质与猜忌,缓缓看向龙柱后那清淡的人影,微敛神色,退回席间,曳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湛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便看向殿中又起的歌舞。
龙柱后的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睛似罩着迷雾一般,遥遥望着近在咫尺的爽怡,她终是成了天志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在天志眼中,她这颗棋子究竟占着怎样的地位,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有心,为何要将红尘外的爽怡拉进这纷杂的宫廷,若无意,那两人之间散发着惺惺相惜的情思,只是她的幻觉吗?
一时只觉得头晕脑胀,殿内的热气混着酒香让她泫然欲醉。轻轻推开冰凝扶着的手,走到柴尚宫身侧,将掖在袖袋里的首饰递了过去,让她通报韦后,自己先行告退。柴尚宫微微一笑,微一敛手将首饰收起,冲她点点头。
敏缓缓退出,仰头看向苍穹,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呆呆的站着,听着身后殿宇中令人飘飘欲仙的乐曲,心中只是一片凉意。
太液池冰冻如镜,不复夏时莲花枝繁叶茂的样子,郁郁一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粉的鲜嫩,白的圣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日赏景的人现在何处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敏缓缓坐在池边白石上,看着月华射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徐徐吟道。
“我发现你总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吟唱一些诗句,总能沁人心腑。”柔柔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讽刺。
敏回头看她,眼中也无厌恶痛恨之色,只是淡如水,一如太液池此时的平静。冰凝也不知去了何处,虽然深冬的太液池旁愈加阴冷,但偌大的宫廷却总是人满为患的。而此刻周围却静的出奇。一直都知道上官婉儿在宫中有着极大的势力,却不知道她在长安宫中竟可以之手蔽日,调度整个宫廷内侍宫女。不由得深深看着她,这样的权势在她心中是不是真的让人热血沸腾呢?
上官婉儿似乎没料到敏会这样看着她,心中竟有些憋闷,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虽知你在西域长大,却不知道你竟能结交东女国的皇族。当日那个英儿当着我的面救你,现在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明宫中,她还真是有恃无恐啊!皇后虽深信神鬼之道,但她若知贴身女官与外邦素有通联,不知会作何感想?”
敏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突然涌现出点点嘲讽,斜斜的扯着嘴角,轻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只要我离开皇宫,你就会对她不利呢?东女国虽小,但仍是西域富庶之国,你能怎样呢?北边突厥不断侵扰,朝中又无大将,你是要挑起战争吗?你认为皇上有能力开战吗?”
上官婉儿冷冷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弥漫着水雾,淡然的道:“如果是东女国以巫术谋害吾主呢?你别忘了,刚才她在殿中信誓旦旦的预测了金城公主的命盘呢?如果三月之后,金城公主许配别人呢?那么她的‘母仪天下’就是对皇后最大的不敬。皇上登基至今还未有显著战绩,此事不正对胃口吗?”
敏笑着点点头,从白石上跳进太液池中,厚实的冰面丝毫不动。她忽的丢开肩上的围脖,扔到池外,竟跳了舞来,冰面甚滑,没几下她便跌倒滑了出去,不远处是内侍喂养池中锦鲤而开得洞,虽结了冰,但冰层很薄,根本禁不起人的体重。她既不怕死的撑身欲起,只听“咔嚓”一声,冰面竟裂了开来,直到敏的身前。
上官婉儿惊叫:“别动,危险。”
敏撑着身子抬眼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起身跳回了池边,而她起跳的瞬间冰面再度开裂,她刚才所站之处,裂开了极大的口子。敏走到上官婉儿面前,直直的看着她,道:“我不会走了,如你所说,这里有太多牵绊,太多的放不下,还有我跟你的赌约,我一定会等到最后,看我们究竟谁赢。今天下午的事,不会再发生。你放心吧。”说罢,捡起围脖穿过竹林,进了青竹居。
幽暗葱翠的竹林间,一点亮光透过窗户,照进了上官婉儿的心,让她冰冷的心暖了起来,似乎看着她一天天认真的活,就能让她觉得满足。用尽手段只是为了留下她,这样幽暗孤寂的皇宫,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只盼有生之年,能有她陪伴,仅此而已。
月华静静洒在她华丽的衣裙上,似是罩上了一层轻纱般的朦胧——
邂逅
神龙二年,十二月,己卯,突厥默啜寇鸣沙,灵武军大总管沙吒忠义与战,军败,死者六千馀人。丁巳,突厥进寇原、会等州,掠陇右牧马万馀匹而去。免忠义官。安西大都护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