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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叹了口气。“要是有佛光倒好了!就是现在什么屁都找不到才可恨,就算是妖精也该露个面啊,这人比妖精还鬼——”
同伴咳嗽了一声,那人立刻住了口,紧张的瞪着少年。哪知少年竟仰头大笑。“屁有声无形,上哪找去?您的话可真有意思!”
坐堂的大夫喝斥了一声笑得快摔到地上的少年,少年心虚的低下头,掀起布帘,一溜烟钻到里屋去了。
布帘后,一个老妇正焦急的等着他。少年拉着老妇紧往里跑,进了药材房才道:“你怎么出来了?你没看到前面都是人吗?”
老妇迫不及待的抓着他窄窄的肩膀,低嚷:“你让我怎么待的下去?抓捕她的人就在外面,我要知道她是不是被抓了,是不是安全?你把我困在这儿这么多天,就是不让我回长安,你想急死我吗?”
少年急得直瞪眼,最后一根银针刺进她的哑穴,才道:“你不要怪我关你,谁让你说出那句话来,我跟姐姐设定的暗号中,这代表‘危险,立刻禁锢’,若不是你说出‘小狗子’,我早当你是坏人了!”他看着她又蹦又跳,才又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既然他们天天来,就代表他们没找到人,没找到人就代表她还是安全的。”
少年看到她嘴一开一合,又道:“他们都是武林好手,若是抓你,何必惊动这么多高手,直接等在城门口等你出现,一举擒之。可姐姐身手不凡、地位特殊,他们必要派出好手。你没瞧出来吗,这些人分成好几伙,都看对方不顺眼,却又不敢贸然动手,以免打草惊蛇。若是他们动起手来,那才危险,证明他们已经找到人,正在互相抢夺。所以如无意外,她是安全的。”少年瞟到她的唇形,黯然的低下头,低喃:“若是真如那人所说,这么多天,怕是凶多吉少。”
假扮成老妇的淼踉跄后退,撞倒了药架,当归撒了一地。嘴里无言的念道:“当归,当归!敏敏,你何时才能归来啊!”
一只鸽子“咕咕”的落了下来,淼立刻跑去拿它脚上的信,可她刚摸到鸽子的腿,一个黑影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低低的叫了一声:“猫儿。”
淼浑身一震,抬头看他。
“什么人?”少年冷喝一声,手中的银针射了出去,那人身法极快,抱着淼避了开去,一个飞纵便出了院子。少年气的直跺脚,可恨自己没有跟姐姐学习武艺,猛敲自己的头,没有完成姐姐的任务可怎么办?
山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幽静的谷底,随意的木屋,氤氲的温泉,伴着两个相依相偎的人,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和美好。
敏趴在李希敏的背上,头偎在他的肩膀上。失血过多的脸庞精神却很好,她有些崇敬、悲悯的看着远处两块墓碑。
李希敏的脚步异常的沉重,似乎每一步都蕴藏着他的爱和怨,每一次迈步都让他的心跟着颤动。
走到碑前,两块墓碑新旧不一,一块有几十年之久,另一块则新了很多。旧碑上刻着“慈父长孙公均量之墓”,落款是“不孝女长孙璧敬立”。正是李希敏的外祖父的长眠之地。旁边的碑上则刻着“严父李逸、慈母长孙璧之墓”,落款是“不孝子李希敏立”。
敏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背上的僵硬。在这幽闭的山谷中竟埋葬着三位至亲,此刻重回故地,他的心情很沉重吧。脑海中浮现多年前跟另一个人相似的情景,心中复杂,竟不知如何开口。
李希敏却突然放她下来,直瞪着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为什么要泄露你是持剑人?武三思即使不杀你,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敏打断他,嚷道:“你为什么明明回来却不见我?为什么那日救我却离开我?为什么我一有危险你又会来救我?”她看着他黯然失色的脸,苦笑道:“我的确很想查出真相,可我更想见你。”
李希敏一愣,难以置信的道:“你,难道你是为了见我,才为自己制造危险?你疯了吗?”
敏苦笑而不答,会这么做有太多太多的原因,可最后走出最坏的结果,也是她始料不及的。看着他怒气腾腾的样子,她心虚的想岔开话题。“你非要在你父母面前骂我吗?这样我可没脸面见他们了!”
李希敏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又在父母墓前,心中有气又不好发作。只冷冷的转身,默默的擦拭墓碑。
敏的左腿曾经骨折过,这次钢箭直穿小腿,伤及筋骨,她又不管不顾的拔箭杀敌,小腿的伤势尤为严重,不知能否恢复如初。她仅凭右脚站立,本就失血过多头晕眼花,不一会儿就摇晃起来。
李希敏再气,仍是不忍,默默的扶她坐下,因为距温泉不远,地上温热,倒也不会着凉。李希敏同在坐在一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而敏则顺势将头枕在他肩上,讨好道:“你别生气,行不行?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乖乖的听你话,好不好?”
李希敏听她说的可怜,心中怒气全消,可笑容未及扩散,就僵在唇角。他偏了偏头,才道:“你为了我们家做了太多,我一直想带你来这里看看,可未曾想到你竟是从骊山上掉进这幽谷之中的。”
敏记得上官婉儿曾说过李逸曾跳下骊山山崖不死,自己当时没有退路,只能侥幸一试,不料这山崖之下竟有一张天网,才未摔得粉身碎骨。想来后怕,那武士也跳下悬崖,却摔死在巨石上,不知算不算自己幸运?她好奇问道:“那张天网是你母亲做的吗?”
李希敏颇有些自豪,道:“是啊,外祖父辞官隐居后,就带着娘亲在这幽谷之中生活,因为骊山绝壁高耸陡峭,幽谷入口有极为隐蔽,因此这里就是一处世外桃源。娘亲经常在山崖下采花,时常有些动物意外坠下,娘亲就想到在绝壁之下结一张大网,在网下种下盘绕的腾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那一处天网。娘亲天天去那看,将一些受伤的动物捡回来医治,久治成医,娘亲变成了半个医者。谁料一天,娘亲到天网下竟看到一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天网上,便背回来医治。无巧不成书,外祖父竟识得他,他便是隐太子的嫡孙,也就是我的父亲。”李希敏轻叹一声,“想必你也知道父亲是因行刺武则天失败后,被姑姑逼至骊山之巅,父亲一时负气跳下悬崖。父亲醒来后也很后悔,隐太子就只父亲一脉,怎可轻言生死?那时外祖父久病卧床,自知不起,便请求父亲代为照顾我娘,父亲念及外祖父的照顾、娘亲的恩德,便答应娶我娘亲。便在这幽谷中、外祖父的见证下,行了周公之礼。后来外祖父去世,父亲也想通只要能给百姓带来福祉,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便带着我娘去了西域。自我出生后,一家人就定居在天山之上。”
敏听他的话中隐隐透着隐忍的怒火,她本就敏感,自然知道他怒从何来。也不想戳破,疼惜的看着他。
李希敏拔了一把碑前的草,扔到一边,才道:“我知道你从太平公主处知道了很多事情,父亲的确是在擒拿武承嗣时毒发,任谁想下毒之人必是他,可后来姑姑告诉我不是的。她自幼走南闯北,见识极广,这‘九转连环’是极阴狠的毒药,不仅无色无味,还会潜伏在人体内一段时间,直到毒液遍及全身才会发作,自此无药可解。若按时间推算,父亲中毒的时间当是在城外拜见李显至父亲进城这段时间,而想要毒杀父亲的大有人在,姑姑几经排查,都一无所获。父亲自知命不久长,支持不到天山。便请求姑姑放出他毒已解的消息,联合众人骗过上官婉儿,再送他来这里,抚养我成人,待我长大后,将娘亲与父亲合葬。”
敏暗自思考,想杀李逸的人的确很多,武三思为人心狠手辣,既可将谋逆大罪全部推在武承嗣身上,也可将下毒这盆脏水泼在他身上。但其他人也有下毒的动机,既然武玄霜都未查出结果,时隔多年又从何查起呢?
“所以你十八岁下山,为父母完成合葬的心愿,我才能认识你。”敏又想起在华山之上两人互相扶持着攀上顶峰时的畅快。
李希敏眼中却透着深深的遗憾,随意的点点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嘴唇,柔声道:“死者已矣,我想爹娘也不希望有人再为此事伤亡。你以后不要再追查了,我不想你再有任何意外。可是如今武三思执意要抓你,你出去又会有危险——”
敏握着他的手,笑道:“大不了不出去了,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吗,我们就躲在这里种花种草,守着你爹娘,不好吗?”
李希敏手一颤,缓缓挣开敏的手,回避道:“出来这么久,你的身体吃不消的。我背你回去。”要拉着敏伏在他背上,敏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眼中尽是不解和困惑。他平静的回视她,两人对视良久,敏心灰意冷的趴在他的背上,心脏蓦然疼痛起来,她咬牙强忍,泪却狂涌而出——
谷底的夜晚格外宁静,明月在绝壁间展露容颜,敏推开窗户,仰望月夜,心中无限感伤。
李希敏将她背回,服药换药,两人却再未言语。晚饭后两人各自歇下,敏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这些日子他对她无微不至,可敏感觉到他在躲避,为了什么,她心中有数。自己已是没有未来的人,还要奢望什么呢?应该为身边的人做好最后的事,安然离去才是对的。可越这么想,心里却难受。想着他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心中就有万根针在扎,她知道情花又要发作,按住心口想要躺回床上,却不料伤腿剧痛,她摔在地上,连带着身旁书架的书都掉了下来。
她躺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等疼痛减缓。可脑海中一幕幕让她的心疼痛难当,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书扔了出去,蜷缩着身子哭了起来。
清风拂面,敏睁开眼睛,一缕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她才清醒过来。昨夜不知是疼晕过去,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竟一夜躺在地上,她长长呼了口气,庆幸在李希敏发现前醒来,坐起身子,收拾掉了一地的书,昨夜被她扔到一边的书散了开来,书页之中竟夹着一个由油布包裹的东西。她好奇的打开油布,里面只有两页泛黄的宣纸,她轻轻的铺开,竟是两首诗。
一手字迹娟秀温婉,字里行间竟是无限深情。这首诗正是《诗经》中的《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敏大略懂得诗的意思,讲的一个人爱上了一个美丽的人,却不知如何去表白心意,于是心烦意乱、寝食难安、伤心痛哭。情之真,令人感动。她看字迹清秀,当是出自女子之手,想了想能在此处留下诗句的只有两人。但武玄霜凡事主动,绝不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情思,那便只有李希敏的母亲长孙璧了。想起白日李希敏言语中透露出李逸娶长孙璧完全是出于责任和报恩,可长孙璧对李逸却是真心真意的,不由得悲叹她的爱情。
另一首也是《诗经》中的,名曰《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敏被诗中低沉的深情感染,句句都是对亡妻的深爱之情、怀念之情、沉痛之情。满目苍凉凄冷,只叹无伴孤愁作结,竟是厌世之意。笔法浑厚有力,明显是男子之字。纸张年代久远,必是李逸悼亡之作。
敏愣愣的对着两首诗,若是李逸的真情实感,那李逸对长孙璧就不仅仅是感恩,而是绵绵不休的深情!那李希敏岂不是误会了他父亲了吗?她震惊之余,将两首诗小心捧在怀中,艰难的站起,挪到李希敏的房间,敲了半天门,竟无人应声,她推开门,房中空无一人,被褥整齐冰凉,显然昨夜无人。敏一惊,跌坐在床上,心中冷意阵阵。
“他终是离我而去了。”她愣愣的站起,一步一步走回屋中,全然不顾自己的伤腿,脸颊全是眼泪。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一脚踹在书架上,书架摇摇晃晃的砸了下来,她却木然的站在那儿。
“敏敏。”她的身子被人抱起,书架倒在她站过的地方,年久失修的书架几乎摔散。
李希敏将她放在床上,查看她的腿伤,原本愈合的伤口又裂了,血汩汩的浸透了绷带。他立刻将绷带解下,又是按压穴位又是上药,包扎好才盯着她,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了,你这样伤什么时候能好?”
敏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