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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心中既怨又恨,吼道:“我残忍?就为一个扁毛畜生,你敢骂我!”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抻到眼前,喝道:“在你心里这个畜生比我还重要,是不是?它是玉衡的替身,让你想他念他!可玉衡怎么对你的,他一再伤你的心,一再让你失望!而我呢,这么长时间是我陪着你、护着你,在你难受的时候安慰你,在你哭的时候逗你笑!你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他不爱你,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淼身子抖个不停,瞪着他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不是,他心里有我,他心里有我的!”
李隆基震惊的看尽她眼底,那里竟没有他一丝一毫的地位,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猛地甩开她,仰天长笑:“人真是贱啊!总是看不到喜欢自己的,眼中只容得下自己喜欢的,可是自己喜欢的却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到头来伤得还是自己!真是贱啊,真是犯贱!”
李隆基大笑着摔坐在石上,漆黑的眼眸晶莹闪烁,一瞬不瞬的盯着紧紧抱住鸽子的淼,缓缓从怀中将一串玉环扯了出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秋风中愈加刺耳。他紧紧攥着玉环,一字一句的道:“你既看不见眼前人,一心追思逝者,我心亦死。这玉环是我许你一生一世的信物,现在也用不着了。”他手上加劲,大环生生攥碎,裂成几段,套在上面的小环掉在草地上。
淼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呆如木鸡,看着他让手中碎玉掷入水池中,淡然转身一步步的离开,那背影竟比这凉如水的秋天还要冰冷。她却忆起那日愤而摔表时的心情,他真的心死了吗?还是像自己这样自欺欺人,她的心好乱、好乱!
李隆基累极的倒在椅上,掌心汩汩的流血。王氏急急拿着锦帕过来想要为他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她隐去眼底的悲伤,压下心中的委屈,柔声道:“您让我去劝劝她吧,她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我去开解开解她。女人总比男人了解女人的心思,说话也更容易些。”
李隆基愣了下,才扭头看她泪眼朦胧却依旧逆来顺受的样子,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手,疲惫的摇摇头。“不用了,你不用再费心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抢也抢不来。你去告诉她,去留自便,我不会再禁锢她的自由,她想去哪就去哪儿吧,我不会再管她!”
王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看到他眼中不甘和心痛,更加难受。轻柔的执起他的手,仔细的为他包扎伤口,可他心中的伤又怎么包扎呢?
淼坐在床上将衣服一件件折好打进包袱里,又扫视了一下房中,再没什么落下的,才走到凤姨面前,握住她的手,歉然道:“对不起,让您一直为我操心,我却辜负了您和窦姨。您是三公子最信任的人,请您好好照顾他,只有您最了解他了。我走了。”
窦姨是心直口快的人,这些日子许多话憋在心里,看着他们这样折磨对方,再也忍不住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已经是三郎的人了,你还要去哪里?你们本来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你劝窦姨时讲的明明白白,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泛起迷糊了?你喜欢三郎,三郎也喜欢你,你们怎么还要这么别别扭扭的?人生在世几十年,哪经得起你们这样虚耗?留下来跟三郎好好说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呢?”
淼听到“喜欢”两字,心中震荡,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连连摇头。“我不喜欢他,我更不是他的人,我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凤姨握着她的肩膀,叫道:“什么叫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晚你们睡在一起,府中所有人知道你是三郎要娶的人,你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是?猫儿啊,不要自欺欺人,三郎心伤时你看他的眼神,三郎失意时你劝慰他的话,为了解开他的心结,你不惜冲撞他,这些有目共睹,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的事?你连别人都骗不了,怎么骗自己?”
淼只觉得一切乱成一团,她不敢想,生怕一想就会心软,她的心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怎么能在她负了一个人之后再去喜欢另一个人,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她不想再见李隆基。她背好包袱、提起鸽笼,逃命的往外冲,却撞上站在门口的王氏,她的心莫名的加速,竟不敢直视王氏。
王氏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凤姨,平淡的道:“王爷让我代他转达,去留自便,他不会再禁锢你的自由,你想去哪就去哪儿吧,他不会再管你!”
蓦然听到他绝情的话,淼的心大痛,眼眶酸涩的要滴出泪来,她垂首猛点头,泪悄然的落在地上。“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不会再来麻烦他。”
王氏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强拽着她看着自己,冷冷的道:“你有没有心,你看不出他为了你付出了他所有的真心吗?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伤他?死者已矣,难道你要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吗?”她长吁了口气,直直的瞪着淼的眼睛。“他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你还要折磨他?此时五王宅危机四伏,你真的要撇下他独自离去吗?你要他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吗?你忍心吗?”
淼猛地甩开她的手,喊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是我狠心,是我坏,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来纠正这个错。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不能再错下去了。”她挣扎着夺门而逃,消失在月牙拱门后。
王氏望着院中萧索的景象,心中亦如这了无生机的秋天——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可是她却丢不下弃她而去的,也甩不开扰乱她心神的,既然如此,只能离开,各寻平静。快步走向王府后门,竟连一个侍女侍从都没有遇见,让她静静的享受这里熟悉的一切。路过隆庆池时,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这里从无到有,是她与李隆基一点一滴设计出来的,可如今独自离去的是她。终究是她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姨,姨——”
奶生奶气的童声响起,她的裙摆向下拽了拽,低头一看,竟是嗣直扯着她的裙子笑嘻嘻的望着她。她轻轻抱起嗣直,扭着他肉牛牛的小脸蛋,强忍泪水笑道:“嗣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你娘呢?”
嗣直用小手扭着淼的脸蛋,嘟着小嘴说:“娘娘说姨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嗣直怕怕,不要姨走,不要姨走。”
淼心痛的看着他,柔声道:“嗣直不怕,嗣直将来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他放在地上,拍拍他可爱的额头,转身慢慢走开。
嗣直迈开小步追了几步,拽着她的裙摆哭道:“不要走,不要走。娘亲总让我学这个学那个,父王从来不跟我玩,王妃根本就不理我,只有姨陪我玩。娘亲不要我跟你玩,可是我就是喜欢你,不要走,留下跟我玩。”
淼愣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孩子就已经体会到了世态炎凉,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她怜惜的握住他细嫩的小手,笑道:“嗣直是个男孩子哦,不能随随便便哭鼻子的!你是你娘亲的宝贝,也是你父王的宝贝,他们最近太忙了,才会疏忽你。嗣直不要一直想着玩哦,学习也是一种游戏,只要你将它们学好了,娘亲和父王会更加喜欢你的。也会有更多人会陪你玩的。”
嗣直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许久慢慢点点头,轻轻放开了手,似懂非懂的看着淼微笑着远去,小小的心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熟悉的院子,一切该结束了,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她没有看到身后那个人影巍然不动——
淼独自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结伴出游的文人墨客,有为了一文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嫂,自卖自夸的小贩,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她与他结伴出游的情景,一幕幕、一幅幅,历历在目。他总是轻挥手中的折扇,宠溺的看着她,总会体贴的将她拉在身旁,阻隔过往拥挤的行人。尽管在别人面前他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痞样,可是她知道他不是的,他大志在胸、聪明过人,却陷在以往的情感中无法自拔。那时的她只希望他能解开心结,即使眼睁睁的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可是她却自始至终没能弄清他的心,阴差阳错的留在了李隆基的身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过!
再回到长安,眼前的一切似熟悉似陌生,她不敢回首。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让他知道他的心,即使那里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眼前的人和事突然间变得可笑起来,原本要接受李隆基的,却在最后一刻生生的止住,她还没有处理好她对张苒的感情,怎么能开始下一段呢?
眼前似乎都是他的影子,他在她心底扎了根,那样那样的深,让她想要连根拔起,既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她只希望自己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找到对他最好的怀念方式。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原先的张柬之府邸,原先曾因宰相之职和神龙政变之功的张府是那样的门庭若市,如今朱门漆落,匾额也无处可寻了,她轻轻抚上大门的门环,上面的封条印记仍在,显然是最近撕去的。她不及细想,用力推开了大门,眼前的凋敝景象让她恍然如梦,原本整齐的院落,此刻杂草丛生、枯枝落叶满地,竟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她信步走来,每一步都能踏出她与他的回忆,花枝上的毛毛虫是她捉弄他必备的武器,枯萎的杜鹃花枝是他与她第一次冷战的开端,假山后水池旁是他与她第一次分开的地方——
恍恍惚惚的走进了院子,墨绿的槐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她似乎看到洁白的槐花下他斜斜躺着看书悠然的样子!石凳和石桌上碧绿的苔藓似乎她弄湿他被褥后沤出的霉花!檐下几片摔碎的瓦片正是他当日淋雨的地方,他忧伤绝望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透过斑驳的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布景,几次伸手去推门,可是总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勇气。泪在眼中转了几转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扶着门滑跪在地,一时泣不成声。为什么忘却比记忆更难,为什么明明想要忘记的人却那样深刻的烙印在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他不说呢,即使那里她只占了一半或是更少,她也愿意陪他度过,为什么总是选择独自承受呢?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嘴里却只能一遍一遍的问着“为什么”,手紧紧扣着门缝,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她无赖般推开无数次的门。她怕看到最接近他的东西,她怕见到了,她会心碎、会崩溃,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她好怕——
她不敢再看那道门,猛然间转身背靠着门而坐,却瞥见一道白影怅然的站在槐树下,飘落的槐树叶将白影包裹其中,如瀑般的长发迎风飞舞,卓然的身子竟融入了这苍凉的景致之中。
淼一惊,急急爬起奔了过去,一把揪住白影的袖子,却不敢正视,如鬼魅般的低语:“是你吗?是你吗?”
一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浑身一颤,竟不由自主的迎上那双凝视她的眼睛。
所有的美梦、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摔得稀碎。她失望已极的松开手,颓然的后退了一步摔坐在地,怔怔的看着满面忧伤的敏。
敏一袭白衣似雪,一头乌发如墨,星辰般的眼眸却填满悲伤,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缓缓跪坐在她面前,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
淼似禁不起的捂住耳朵,拼命的摇头,哭喊:“我真傻,真傻!他怎么还会出现在我面前,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敏扶住她的肩膀,不想堆砌什么安慰的话,自己何尝不像她一般自苦、自伤,无药可救。轻轻拢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不要憋着!”
淼倒在她怀里,哭道:“敏敏,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一直以为他不喜欢我,他的心里只有杜鹃,可是为什么他死时的要叫我的名字,他为什么宁死也不看我给他写的信?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他的心意?他的苦他的痛,我都知道啊,为什么他不让我帮他一起承担呢?为什么?为什么?”
敏轻抚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轻声道:“就是因为他心里有你,他才不想你为他担心,为他牵挂!他是仁孝之人,他宁可将这份感情永远压在心底,也不希望你因他的死而悲伤,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你啊!”
淼的泪掉的更急,打湿了敏的前襟,她紧紧揪着敏的衣衫,悲道:“这是不是就是我的命?为什么我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绝然的抛开我;为什么我决定忘记他的时候,却让我知道他的心?我真的好想忘记他,忘记他我就不会这样痛苦!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和他的点点滴滴,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敏脑海中人影翩跹,默然胸口大痛,一手扶着她,一手扣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