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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景公不悦地说:“等查实以后,寡人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韩厥凛然道:“可也不能仅凭长公主的一面之词,就妄起杀伐呀!”
晋景公沉下脸:“怎么是一面之词?现在不是有栾爱卿和郤爱卿从旁作证吗?”
韩厥看了栾书和郤錡一眼,说道:“赵氏自叔带以降,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说他们蓄意谋反,微臣怎么也难以相信!”
栾书插言道:“韩将军的意思,是说栾某诬陷赵家啰?”
郤錡也随即附和道:“是啊,如果赵家没有谋反,那就是我们蓄意诬陷了。”
韩厥急忙解释说:“韩某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请栾将军和郤将军千万不要误解。韩某的意思是,赵家谋反一事,由于事关主公的声誉和大晋的安危,理应慎重其事。”
“那依爱卿看,应该怎样慎重其事?”
“微臣认为,查明事实真相是解决此事的唯一渠道,如果赵家谋反证据确凿,被主公满门抄斩,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如果赵家根本没有谋反之事,而是受人诬陷,那主公要惩罚的,就不是赵家,而是那些人为制造祸乱的别有用心者了。”
“长公主是赵家的媳妇,哪有做媳妇的无故陷害夫家的道理?再说,赵家原有弑君的先科,即使长公主不首告赵家谋反,寡人也想将赵家绳之于法。”
“成公在位时,并没有追究赵家弑君之罪,主公隔代清算,于情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
晋景公声色俱厉道:“那是因为先君慑于赵盾的威权,不敢贸然行动罢了。弑君之仇不报,既无以告先祖,又无以戒来者,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见韩厥还想再说什么,晋景公不耐烦地挥挥手:“爱卿不用说了,寡人知道爱卿自小被赵家收养,对赵家怀有深情,但身为朝廷重臣,在事关国家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岂可因一己之私而废国家大事?”
韩厥直视着晋景公,昂然说道:“微臣自小父母双亡,幸赖恩公宣孟收录府中,抚养长大。对于赵氏的哺育之恩,微臣不敢有忘。但如果主公据此便认定微臣在事关国家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以一己之私而废国家大事,那是主公错看了微臣。不要说赵氏谋反,就是微臣的子女犯罪,微臣也会第一个将其绳之以法!”
“有爱卿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寡人给四位爱卿两个时辰准备,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兵马都要赶到朝门聚齐。”
屠岸贾躬身请求道:“为防止意外,微臣想一个时辰后发兵,一个时辰后赶到赵家,刚好是吃饭时间,这样行动也方便些。”
晋景公担心地问:“只有一个时辰时间,四位爱卿来得及准备吗?”
“微臣已经和栾将军、郤将军商量过了,他们都说没问题,不知韩将军那边可有问题……”
晋景公转向韩厥,问:“只有一个时辰时间,韩爱卿来得及准备吗?”
韩厥皱着眉头点点头:“微臣尽力而为吧。”
韩厥、屠岸贾、栾书、郤錡四人各怀心思地出了晋景公寝殿,步履匆匆地行走在寝殿前长长的甬道上。
灼人的骄阳中,一大群鸽子盘旋着从他们身边咕咕飞过。
韩厥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着鸽子的身影,直到它们完全消失后,方才收回视线。
见屠岸贾、栾书、郤錡三人已经去远,韩厥便匆匆向宫门走去。
韩厥到了宫门口,从侍卫口中得知赵朔已经出宫后,便驱车马不停蹄地直奔赵家而去。
灭门记(10)
赵府。
门楣旁,屋檐下,行道树上,一只只、一排排悬挂的灯笼,呈现出一派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
一群小孩子挥舞着竹竿,你追我赶、大呼小叫着从灯笼下跑过。
挥舞着竹竿的孩子们跑向宗祠前的广场。
宗祠前的广场上,几个男人正在布置舞台。
孩子们叫喊着爬上舞台,有的翻跟头,有的做鬼脸,有的舞动竹竿对打着,一派高兴劲儿。
一个爬在梯子上悬挂灯笼的中年男人挂好灯笼后,转身靠在梯子上,逗引孩子们说:“喂,我说孩子们,你们当中谁是老大啊?”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抬头望着中年男人,然后纷纷叫道:“我是老大!”“我是老大!”
中年男人摇摇头:“哪儿有这么多老大,一支队伍中,只能有一个老大。你们谁最有本事,谁就是老大!”
一个孩子问道:“那你说我们谁最有本事?”
中年男人笑着说:“你们谁最有本事,我怎么知道?须得通过比试才能确定。”
另一个孩子问:“那你说我们怎么比试?”
中年男人伸出大拇指,对孩子们说:“你们当中,谁摔跤最厉害,谁就是老大!”
中年男人话音甫落,孩子们已经各找对象摔在了一起。
一同布置舞台的几个男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边鼓掌,一边大声为孩子们加油。
在大人们的怂恿下,孩子们摔得更起劲了。
※ ※ ※ ※ ※ ※ ※ ※ ※ ※
赵府。
老太太卧室。
老太太背靠床头半坐着,消瘦的脸上木无表情。
赵宣姬坐在老太太身边,正一勺一勺地给老太太喂着汤药。
老太太喝了几口后,摇了摇头。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问:“朔儿呢?”
赵宣姬回答道:“明天是您老人家的诞辰,有好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朔儿正带着一班人忙着呢。”
“长公主生了吗?”
“还没有,大概就在这两天。”
老太太生气道:“没生也不来给我祝寿吗?”
赵宣姬急忙解释道:“人家不是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嘛,再说,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您老人家还不得把我们骂死?”
※ ※ ※ ※ ※ ※ ※ ※ ※ ※
赵府。
厨房间。
一摞摞碗碟整齐地排列在案桌上。
品种繁多的肉禽、瓜果和蔬菜堆满了宽大的储物间。
数十名厨役紧张有序地忙着捡菜、洗菜、切菜和配菜。
赵同在管家的陪伴下,在厨房间巡视了一番,然后满意地走了出去。
赵同和管家来到酒坊。
一缸缸美酒整齐地排列着。
赵同揭开一口缸的封盖,用舀子舀了一勺酒尝了尝,问道:“像这样的上等佳酿,共有多少缸?”
管家回答道:“三十口缸全满了,给老太太过寿应该绰绰有余。” 。。
灭门记(11)
赵府门口,硕大的灯笼高高悬起。
韩厥驾驶着马车,一边扬鞭和门丁打着招呼,一边马不停蹄地快速冲进大门。
马车一直冲到赵朔家的院门前,才戛然而止。
韩厥跳下马车,一边一迭声叫着“长驸马”,一边心急火燎地冲进院门。
不等赵朔出门,韩厥已经冲进了正房客厅。
见到韩厥,赵朔惊讶道:“韩大哥,这么急找我,出了什么事?”
韩厥喘着粗气急急道:“长驸马,长公主在主公面前首告赵家谋反,主公已经下令将赵家满门抄斩,行刑的大军很快就要出发,请长驸马速带家人避难!”
“长公主首告赵家谋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韩大哥搞错了吧?”赵朔不相信地看着韩厥,愕然问道。
“事情千真万确,请长驸马千万不要怀疑!不但长公主首告赵家谋反,还有栾书、郤錡从中作了伪证。这些情况,都是主公亲口告诉我的。”
“一定是长公主受了他人蛊惑,主公偏听偏信,才会相信赵家谋反一事。我这就进宫去面见主公,澄明事情的原委。”
韩厥焦急地说:“时间来不及了,长驸马还是速带家人避难吧!主公这次问罪赵家,谋反仅仅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借口,实际是想借此削弱和打击强臣势力,以加强君权。铲除赵家,仅仅是其行动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赵朔仍然不愿相信道:“赵氏一族,向来对公室忠心耿耿,如果举家逃亡,岂非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主公即使再想加强君权,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肆意屠杀大臣吧?”
韩厥突然发火道:“长驸马如果这个时候还对主公抱有幻想,那就多想想先氏的前车之鉴吧!这次派来屠杀赵家的大军中,就有我韩厥一个!你知道主公是怎样跟我们交代的吗?‘将赵氏满门抄斩,不得留下一个活口’,是‘将赵氏满门抄斩,不得留下一个活口’,你知道吗?”
赵朔突然悲伤道:“韩大哥,我知道你对赵家的感情很深,也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报信,是希望我赶快带着家人避难,但问题是我不能那样做,一是我不能违抗君命,二是我不能让赵家背上谋反的罪名……”
“你不避难就不背上谋反的罪名了?如果赵家被满门抄斩了,以后还有谁来帮你们洗雪罪名?”
赵朔担心地说:“如果我带着家人避难,不但泼在赵家身上的污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的两个叔父和一班兄弟逃到封邑后,很可能会带着邑甲兴兵作乱,到时候受到影响的就不仅仅是赵家,而是整个国家的安危了。先父在世时,就一再告诫我,不管赵家遭遇怎样的变故,都不能做危害国家的事情。如果因为我违抗君命而使赵家挑起内乱,陷国家于动荡之境,那我赵朔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韩厥焦急道:“避难仅仅是权宜之计,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恩公在世时,被灵公设计陷害,就曾选择出逃的办法来躲避灾祸……”
赵朔决然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我赵朔是不会做这种上对不起主公和国家,下对不起先父和家族的事的!”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赵家被满门抄斩吗?”
“我马上进宫去面见主公,现在解救赵家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主公知道事情的真相,撤回成命……”
韩厥终于忍不住咆哮道:“你想见主公尽管去见吧,想做愚臣也尽管去做吧!你赵朔不愿意做背主之臣,只有我韩厥再做一次了,我不相信赵家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迂腐!”
听了韩厥的话,赵朔陡然一愣,急忙阻止道:“还是小弟去通知吧,请韩大哥速速离开这里,以免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说完,便拉着韩厥的手往门外走。 。 想看书来
灭门记(12)
虽然原来只打算花一个时辰聚集兵马,但等到三路兵马都聚齐出发时,实际还是花费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时间。
在晋景公派往抄斩赵家的大军中,由于韩厥以身体不适婉拒了君命,最终出发的便只有屠岸贾、栾书和郤錡所率领的三路兵马。
三路兵马从朝门出发的时候,距离韩厥离开赵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按说赵家早已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实际情况却是,赵家不但没有一个人撤离,甚至连一点要撤离的迹象也看不出来。
整个赵府,从上到下,没有丝毫大难临头前的惊慌和纷乱,兴奋的人群,密密匝匝地聚集在宗祠前的广场上,一边观看着舞台上的杂技表演,一边悠闲地等着管家呼叫开席。
宽敞的宗祠门厅里,四五十张酒桌已经摆放停当,往来穿梭的厨役,正在给一张张酒桌安排餐具。
宗祠前的广场上,观看表演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舞台上,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孩匍匐在一张方桌上,四肢反曲向上,两只手掌和两只脚掌各撑着一根细长的木棒。
木棒上,四只颜色各异的瓷碗正在快速转动着。
密集的人群不时发出轰然叫好声。
人群的后方,两个打扮得花蝴蝶一样的小女孩,对舞台上的表演和大人的喝彩置若罔闻,正一脸烂漫地面对面打着巴巴掌。
两个小女孩一边打,一边跟着击打的节奏同唱道:“一抹金,二抹银,三抹四抹打手心。打巴巴掌,打到正月正,家家人家玩龙灯;打巴巴掌,打到二月二,家家人家接女儿;打巴巴掌,打到三月三,芥菜花开赛牡丹;打巴巴掌,打到四月四……”
※ ※ ※ ※ ※ ※ ※ ※ ※ ※
在小女孩的巴掌声和歌谣声中,抄家的队伍源源不断地驰过大街。
戈戟森森的队伍,就像一条奔腾流淌的急流,哗哗地淌过米行,淌过药铺,淌过酒楼,淌过满街愕然观望的人群。
长长的队伍前方,一列列战车隆隆奔驰。
奔驰的战车,仿佛急流中的浪头,挟着雷霆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