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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有一日白居易的母亲知道了他们的恋情之后,立即表示强烈的反对。她的观点是,白家三代为朝廷干事,丈夫已经做到别驾了,门第比较高贵,儿子经过地方考试,几次得中,诗文优秀,京考又定将博取名次,料定今生已是朝廷的人,而湘灵,家中世代农民,住在穷巷寒舍,长物无多,惟有黄土地里讨营生,怎能般配?
真挚的爱情很难拆散,家庭的反对没有减少白居易和湘灵的幽会。隐秘地相处反而使他们的爱更加醇美,更加炽热,一日不见,势如三秋。见此情景,白母与白父商量后,决定让白居易离开符离,同全家迁往襄阳居住。
时值冬日,天寒地冷,傍晚,白居易在湘灵家中跟心爱的人儿悄然作别,两人身体相拥,热泪相融。
长久地亲热之后,湘灵送给白居易一个香荷包和一双绣花鞋,泣言道:这鞋子是我新做的,还没穿呢,总想哪天穿上给你个欢喜的,现在就送给你带去吧,日日夜夜,就像我跟着你一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白居易传 六 乡贡连及
六 乡贡连及
泣别湘灵,回到家中,白居易彻夜难眠。可在自己家里,哭也哭不得,说也说不得,只有将泪水吞下,藏进肚底。
两颗心之外,谁人知道深浅呢?无情利剑斩断了连理枝,从此之后,孤寂的深夜两只鸟儿只有各自独栖了。河水再浑浊,有清的日子,满头乌发,也有白的时候,惟有悄然别离,令人心碎——预料彼此没有后期啊。
在启程前往襄阳的路上,白居易不时地回过头去,再望一眼,再望一眼,心中的符离——
双眼的寒泪,被冻得不能流淌,车马每经过一处高地,即要匆忙地回头遥望。怎能忍受,未来的漫长岁月,千里之外的异地孤旅,夜深人静,独望相思之地,备受煎熬时,何计消哀愁?
白季庚离开徐州任上,短时间迁调衢州,旋又于贞元九年北返,除任检校大理少卿兼襄阳别驾,白居易全家离开符离来到襄阳,即在此时。
襄阳古城,历史久远,胜境甚多。诸葛孔明的隆中山,“轻裘博带”的关杜祠,还有堕泪碑,习家池,鹿门山……白居易为排遣幽思,在名胜古迹间纵情游走。人文景观的启示,大自然奇美风光的感怀,使他在寻访、领略之际,写下了不少俊美大气的诗文新作——
楚山碧岩岩,汉水碧汤汤;秀气结成象,孟氏之文章。今我讽遗之,思人至其乡;清风无人继,日暮空襄阳。前望鹿门山,蔼若有余芳;旧隐不知处,云深树苍苍。
白家团聚襄阳,其乐亦融融。可是万万没有料到,意外的变故却发生了,贞元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六十六岁的白季庚突然病逝于襄阳官舍。
由于白季庚生前为官清廉,没有什么积蓄,突然过世,担任符离主簿的白幼文和白居易兄弟三人不但没有能力把他的灵柩运回原籍,甚至也无力较好地安葬,这使白居易痛苦万分。只好把父亲灵柩暂厝于襄阳县东津乡南原村,然后跟哥哥一起护送母亲、外祖母和弟弟返回符离故居。
父亲去世,俸银断绝,白幼文因为守孝,也没了薪水,再加饥荒岁月,白居易家庭的经济情况变得非常困难,日常生活常常难以维持,昼行有饥色,夜寝无安魂。若是湘灵父女尚在符离操劳农作,肯定会慷慨相助的,但他们一家迫于穷困,流落别处谋生去了。白居易对湘灵的思念也只好深埋心底。
贞元十年至十三年,白居易在符离故居遵制守丧,主动过着谢绝交游的窘迫日子,读书作诗之外,倒是增加了置身下层的机会,使他实在而确切地目睹并理解了黎元百姓的深重疾苦——
一夫不田,天下有受其饿者;一妇不蚕,天下有受其寒者;斯则人之性命系焉,国之贫富属焉。
河南、安徽战乱之后,又逢连年灾荒,世事艰难,田园寥落,家业空尽,白氏家族骨肉兄弟离散各地,相吊形影,不得安顿,像九秋蓬蒿辞根漂泊,如千里孤雁羁旅不停,明月下各自垂泪,惟于暗夜心心相通。
贞元十四年,白幼文赴任饶州浮梁主簿。不久,为生活计,也为前途计,白居易决定摆脱这种日益艰难的窘境,南下饶州,先去宣州溧水看望在那里做县令的叔叔白季康,再去饶州浮梁投靠长兄白幼文。
这年夏天,白居易先把母亲、外祖母和弟弟行简送到洛阳,住在族兄家里,然后他踏上了南下的旅途。一路上心情抑郁,不知到了南国又会如何?
明月清辉散漫在清浦,愁闷的旅人孤卧于寒舟。烦冤袭人难以入寝,短暂一宿长过两季。因为缺衣乏食,来做江湖宦游——
光阴坐迟暮,乡国行阻修。身病向鄱阳,家贫寄徐州。前事与后事,岂堪心并忧……
贞元十四年,白居易在溧水顺利通过乡试。十五年,在叔叔白季康的和哥哥白幼文的安排下,参加了宣歙观察使崔衍在宣州主持的贡试。
白季康为县令的溧水隶属于宣州,宣歙观察使兼宣州刺史的崔衍既是白季康的上司,又是好友,崔衍也知道白居易的诗才,自然比较重视。
试题《窗中列远岫诗》和《射中正鹄赋》,白居易的答卷才华横溢,如愿赢得崔衍的赏识,和另一个秀才侯权一起取得“乡贡”资格,被举荐去长安参加进士考试。
宣城州试之后,白居易立即赶回洛阳,进行准备,又一届经冬历春的皇家科举将要举行,十年寒窗苦学一举金榜成名的重大人生关枢将要来临。
白居易传 七 擢第京师
七 擢第京师
通过科举取士,通过文牍考试选任官吏,是大唐皇家的人事方法。
在各地学馆念书的“生徒”是科举考生的主要来源,另一类未入学馆者自己向所在州县报考,即白居易这样的“乡贡”。
“进士”一科,尤为重要,许多名臣由此出身。进士试实际上是诗赋比赛,对文人的吸引力和及第的难度可想而知。
长安都城,轩车高乘络绎不绝,笙萧歌舞喧闹不止,可白居易只能向隅而立,苦诵苦背,日暮霞落,青山空空,夜半三更,明月寂寂,卷帘下是应试者的满腹愁绪,怅惘中是思乡人的两眼泪光。
自二十岁以来,白居易苦读诗书不敢有片刻懈怠,白昼课赋,夜间课书,间歇课诗,不遑寝息,以至于口舌生急疮,手肘成胼胝,正值青年却异常瘦弱,年龄未老而齿发早衰,勤学苦读至此,想想难免悲哀。
进士试,百里选一的及第率,考生姓名亦不密封,都为权贵提供了舞弊之机。因此,考生们怕白费了十年苦读,竞相置办礼物,奔走豪门,希望得到推荐,得到提携,增加及第的把握,是为“行卷”。
白居易自然也希望得到帮助,但作为一个文采斐然的才子,他需要的不是试外援引,而是主试官的正直公允。怎奈“行卷”恶风铺张,一介文士无力幸免,白居易也于贞元十六年正月向给事中陈京投递“行卷”,并附长信一封,措辞虽然不亢不卑,企求得到吹嘘揄扬的心思已然传达——
正月吉日,乡贡进士白居易谨遣家童奉书献于给事阁下。伏以给事门屏间,请谒者如林,献书者如云。多则多矣,然听其辞,一辞也,观其意,一意也。何者?率不过有望于吹嘘翦拂耳。居易则不然。今所以不请谒而奉书者,但欲贡所诚,质所疑而已,非如众士有求于吹嘘翦拂也。给事得不独为之少留意乎……
贞元十六年二月十四日,中书舍人高郢主持的进士试如期举行,试《性习相近远赋》和《玉水记方流诗》,策五道。白居易以第四名高中。在同榜进士陈权、王鉴、郑俞、吴丹、杜文颖、崔玄亮等十七人中,时年二十九岁的白居易还是最年轻的一个。
依照礼俗,新科进士放榜之后要参拜座主,谒见宰相,以及慈恩寺题名、大雁塔留念、曲江宴游、出席杏园探花宴等一系列礼仪活动。白居易一一参与之后,便是迫不及待地东归洛阳,报喜母亲。
离京之际,同科进士设宴欢送,同唱衣锦还乡曲。
十年苦读一举成名,上榜未觉得高贵,省亲方感到荣光。同榜一起相送,丝管雅声响彻京郊。人生得意,离别之恨也忽然消散了,酒至半酣,长途旅行也不算什么了。翩翩东归,马蹄轻盈,春日莅乡,该是何等美好啊。
白居易回到洛阳,一家人皆大欢喜。但在欢笑声中,他并没有陶醉。因为进士及第只不过取得了做官的资格,并不马上授给官爵,要得到职位还需经过吏部选试。选试过关,呈请皇上,才能授给官职。为了对付更高一级的选试,他必须继续勤奋学习。
在洛阳短暂停留,白居易便赴宣城拜谢崔衍的“贡”举之情,同时也希望得到崔衍的继续推荐、提拔——
……身忝乡人荐,名因国士谁。提携增善价,拂试长妍姿。……霄汉程虽在,风尘迹尚卑。弊衣羞布素,败屋厌茅茨。养乏晨昏膳,居无伏腊资。盛时贫可耻,壮岁病堪嗤。擢第名方立,耽书力未疲。磨铅重剸割,策蹇再奔驰。相马须怜瘦,呼鹰正及饥。扶摇重借便,会有答恩时。
于宣城小住之后白居易遂去饶州浮梁长兄白幼文任所。以新科进士身份与兄长相聚,心中比较愉快,一直住到秋天,方归符离故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居易传 八 再会湘灵
八 再会湘灵
白居易回归符离已是贞元十六年秋风萧瑟的九月天气了。
符离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泗濠节度使张建封病卒,部下推举其子为留后,德宗不许,致使军乱,德宗命淮南节度使杜佑*之,竟然大败,九月德宗不得不诏书张建封之子为留后。
虽说是场闹剧,也毕竟经过兵燹,悲风杀气,染遍山河,生民涂炭,疮痍遍布,惟有流沟山下的寺院,门前依旧静静地飘着白云。
这次在符离,白居易处理了外祖母的丧事,尽了孝心。
白居易此番符离逗留堪为清净,除了必要的外出交际,便是读书作文,预备皇家的拔萃考试。能在符离较长时间地待下去,还因为湘灵姑娘也又回到了符离。
刘五、二张、二贾等“符离五子”,或为官吏,或为商贾,或为求取功名,离开家乡。故交中只有湘灵,还在孤身相守。而白居易之于湘灵,又何止牵心萦肺呢?
早年,他们原本是两小无猜的玩伴,但随着岁月的演进,知识的丰富,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把两个人的心紧紧地拴在了一起。数年以前,俩人就曾秘密地构想美好的未来——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林,树枝连理生。
但碍于门第与礼法,白居易和湘灵,连恋情都不能公开,更别说婚姻了。即使在白居易得中进士之后,街坊邻里格外高看的符离埇桥,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也不能随意厮守。白居易因此常常在北苑独饮闷酒,翘盼日夕。
酒盏摆上桌几,斟酌一定满上又满,也难以排解相思,但看眼前身侧,枝头华英缤纷下落,又一个春天将逝。行年三十,不要再盲目自豪少年高中了,人生百年,已经溜走三分之一啦。
青春易去,前路茫茫,彼此倾心,相爱弥深的灵儿,一起生活的愿望不得实现,苦闷、怅惘、空虚、落寂的漫漫春秋该怎样度过?莫若一盅接一盅一盏连一盏,就这样沉醉不醒。
他为湘灵写过一首一首和泪带血的诗,有的录在册中,有的印在心底。近日偶尔跟灵儿幽会,却是一句也无法吟给她听。农家男女到了年龄也自然婚嫁,自己连心上的人儿都不能迎娶,真是枉读诗书,枉为进士。只在杯盏间隙,喃喃地自我复诵,聊以排解——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时,乌头虽黑有白时。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这是贞元九年离开符离时的泣血之句。
食檗不易食梅难,檗能苦兮梅能酸。未如生别之为难,苦在心兮酸在肝。晨鸡再鸣残月没,征马连嘶行人出。回看骨肉哭一声,梅酸檗苦甘如蜜。河水白,黄云秋,行人河边相对愁。天寒路旷何处宿,棠梨叶战风飕飕。生别离,生别离,忧从何来无断绝。忧极心劳血气衰,未年三十生白发。
这是贞元十四年行脚溧水、浮梁时的哀痛之辞。
艳质无由儿,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
这是独赴长安求取功名时的寒号之音。
湘灵对白居易的温存和依恋,使白居易痛心,也为她本人带来无尽的悲苦。白居易不敢长住下去了,于贞元十七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