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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把钩弋夫人的发丝拿到鼻子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钩弋夫人特有的馨香气息。武帝闭目冥思一会儿,睁开眼,对跪在面前的王野轻声问道:“钩弋夫人可曾说了什么话儿?”
“陛下,钩弋夫人托请老奴带此物时,曾言想今生再见皇上一面。钩弋夫人说话时泪水盈眶,甚是伤心,依奴才所见,钩弋夫人对皇上可是一片痴情哩!”王野说完,微微抬头,翻了翻眼珠子仰视着武帝。
“唉——”武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声中包含着几许无奈。
英雄爱美人,美人惜英雄,这是千年不变的金科玉律呀!就凭钩弋夫人天生丽质的美人模样,武帝焉能不爱!帝王贵为九五至尊,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便宜行事。可帝王也有帝王的难处,这又是谁人能知晓的呢?武帝从赵地带回了钩弋夫人,一路上宠幸百般。可是,回到京师后,就不能不做多方面考量,特别是卫皇后和太子的态度。
董仲舒说得好,皇上为阳,皇后为阴,天道之大者在乎阴阳,只有阴阳和合,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武帝不能不考虑皇后对自己宠幸钩弋夫人的感受!
武帝有时把天意和人事放在一块儿作对比,董仲舒说过天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感应,这话听起来有些玄虚,其实不无道理!倘若这皇宫中不稳定,保不准哪个地方就会折腾出乱子来!武帝年轻时那阵子,由于宠幸歌伎卫子夫,皇后陈阿娇整天吵吵闹闹,甚至暗地里在宫内搞起了巫蛊,就在这当口汉匈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后来,武帝先后宠爱过王夫人、尹婕妤、李夫人,卫子夫虽然表面不敢有什么表示,可暗地里没少抱怨,结果不是黄河决堤,就是旱灾连年,再不就是边境不宁。人啦!只有经历过这些事儿方才知道内在的厉害,这就叫老成谋国呀!故而武帝在宠幸钩弋夫人这件事上,还是想考虑周全点儿。
回到京师之后,从卫皇后的眼睛和脸色看,武帝就知道她对自己一路上的风流韵事已了然于胸,卫皇后惴惴不安的心情明白清晰地写在她那涂抹着厚厚脂粉的脸上,刻在内心深处。
卫皇后对武帝遍幸美人倒并不是太在意,因为好色淫荡大概是所有古今帝王的通病,卫子夫再有能耐,怕也治不好男人这个特有的毛病。况且武帝是盛世之君,后宫的妃嫔娇娃更是多得像九天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数都数不过来!卫子夫算得上是个善于韬光养晦的角儿了,这在女人中委实是太难得了。
卫皇后对武帝宠幸后宫一般美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因为这些美人对皇后位置的威胁微乎其微,没必要对此太过于在意。弄得不好,拂了皇上的意,自己反而会得不偿失。但是,对武帝宠幸像李夫人这样的妖冶女子,那可就要格外担心了!当年武帝宠幸李夫人,自己已有些年老色衰了,眼看皇后、太子的位置就要活生生地被李夫人和她的儿子刘髆抢去,卫皇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
自那以后,卫皇后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也是从那以后,卫皇后对武帝长时间宠幸一个女人产生了异乎寻常的警觉和担忧。
“皇上,奴才愿为皇上分忧!”王野就像生在武帝肚子中的蛔虫,见武帝叹了口气,面露凝重之色,便知道武帝心里有话儿。
“恩?替朕分忧?你知道寡人忧的是什么?……朕是为钩弋夫人的事儿劳神呢?”
“陛下贵为帝尊,要钩弋夫人,这又有何难处呐?”王野目光在武帝脸上盘垣了一番,接着诡秘地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是不是……担心长乐宫那边的……”
“呃……”武帝似乎有一口痰堵在了喉咙眼儿上,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摸准了自己的病根,而且一点儿不错!
“奴才知道吾皇雄才大略,亘古罕有,任何事情都做通盘考虑。皇上内心里宠爱着钩弋夫人,奴才一路上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只是回到京师后方才冷落了钩弋夫人。奴才深知,皇上是不愿意过于招摇,使皇后和太子骄躁不安,这体现了万岁爷的仁慈之心,也是万岁爷的圣明之处。”
王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儿,抬头望了望武帝,见武帝没有不悦的神色,继续说道:“只是为钩弋夫人这件小事,万岁反而举棋不定,颇感为难,奴才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王野跟着武帝几十年,话说到这个份上,武帝便知道王野话中有话,于是武帝就问王野道:“王公公有何妙法,说出来听听!”
“万岁,奴才以为,这未央宫、长乐宫、桂宫、北宫皆在长安城内,相互之间近在咫尺,消息便于流传,皇上倘或终日与钩弋夫人厮守悠游,倒也确有些不妥。陛下若是能在长安城外选个恰当去处建造个宫殿,将钩弋夫人安置其中,那么皇上在京师则有皇宫中的妃嫔娇娃陪侍,出长安则可与钩弋夫人终日厮守,鱼与熊掌,二者可兼而有之,岂不美哉……”
“金屋藏娇!”听到这儿,汉武帝脱口而出。
是呀!寡人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层哇!王野真是老谋深算呀,只把眼光挪了挪,从长安城内转向城外,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武帝开始有点哀叹自己老糊涂了,这金屋藏娇可是自己幼小时候就想出来的独创妙法呀!怎么现在反而想不出来了,倒要王野给出这样一个主意了!可是,到底在哪儿建个宫殿方为妥贴呢?
“嗳!这就叫‘金屋藏娇’。皇上如此做,一则可堵那些鲠直谏臣的流言飞语,二则可使卫皇后和太子心里都感到踏实。皇上要建造宫殿,奴才以为选在甘泉宫附近最为妥当。”
“何以见得?”
“甘泉宫距离京师长安不过百多里路,万岁车驾行驶不过一二日,便可到达。陛下在甘泉宫,既可遥控京师政治,又可以安享艳福,免却了烦杂事务缠身,这岂非一举两得之策?”
“恩,不无道理!只是眼下……”
“陛下暂时若要招幸钩弋夫人,或招至椒房殿,或暂住甘泉宫,奴才知道如何处置,定会让臣下无议,皇后无怨,太子无恐!”
“公公所言甚称朕意!明日早朝朕就让丞相公孙贺筹划在甘泉宫另建新宫的事儿。”武帝心想,这件事还是让公孙贺去办最妥当,公孙贺虽然没多大能耐,可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武帝吩咐的事儿总是尽心尽力。
汉武帝又看了一眼手中钩弋夫人的青丝,目光中竟然显露出一丝脉脉温情,武帝对王野道:“钩弋夫人心中还有寡人呀!可是寡人却冷落了她,寡人心甚不安呀!”
“万岁,是不是明儿让老奴……?”
“不,寡人今夜就要招幸钩弋夫人,王公公,你立刻把钩弋夫人给朕接到椒房殿!”
“陛下,那现在……椒房殿中的王美人……?”王野虽然知道武帝言语字字千钧,行事雷烈风行,可还是没料道皇上这么快就要钩弋夫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已经接来的王美人。
“让她到偏殿里去歇着吧,朕今夜只要钩弋夫人侍寝!”
“遵命,皇上稍待,王野这就去办!”说完,王野转身走出麒麟殿,直奔桂宫而去。
1。赴椒房路遇江充
初冬的夜晚早已经有了刺骨的寒意,呼吸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缕缕薄薄的白色烟丝。可王野却并不觉得寒冷,只要是为皇上做事,王野便感觉这把老骨头还有些用处,就有使不完的劲头!王野禀承武帝旨意,当下走出麒麟殿,骑上一匹青骢马,带着金鸾香车和一班宫监小厮,径直向桂宫火速奔去。
钩弋夫人与王公公分别之后,早已回到宫中,正坐在床榻边与攀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曾想皇上会如此快便要招幸自己。钩弋夫人骤见王野回还,大感诧异。待王野说明来意,钩弋夫人自是暗生惊喜,稍加收拾,便乘上香车随王野直驱未央宫。
黑沉沉的夜空像个巨大无边的盖子覆压在长安城的上空,深巷里传出的时断时续的击柝报更之声更增加了长安城的幽邃和死寂。王野和钩弋夫人一行刚出桂宫行了片刻,便听见从远处直城门大街那边有灯光晃动,接着传来一阵杂沓零乱的车马声和呵斥声,王野只道是京师卫士例行公事的巡逻查禁,故并不在意。待车马声传至近前,灯火阑珊处,但见一队人马押解着几个穿着一色藏青袍服的囚徒,那几个囚徒在囚车内龇牙咧嘴,手脚踢打着囚车,不时高呼冤屈。行在前面的一位似朝廷命官,骑着逍遥马,穿着锦绣蝶花袍,腰挂一柄金镡镶玉宝刀,身材伟岸,眉宇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王野觉得来人面似相识,正心生疑惑,欲上前问话,便听那人倒先问候起来:“几日不见,王公公可好,不知深夜何干?”
“你是……?”在摇曳的灯笼火把的光芒之中,王野似乎没有看清楚对方面容。
“公公,江充有礼啦!”原来是水衡都尉江充,江充在逍遥马上拱手施礼,然后跳下逍遥马,让一个小厮把马牵至一旁,自己走到王野身边。
“原来是都尉江大人!王某年老眼花,有眼无珠,竟差点没认出大人来哇!”王野连忙还礼,见江充下马走到跟前,知道江充又想要与自己攀谈几句,便也跳下青骢马。
“如此夜深,王公公竟也外出劳顿,想必又是受皇上差遣!”江充看了一眼王野身后的几个宫监和金鸾香车说道。
“不是皇差,王某焉敢私自深夜外出!就是有这个贼胆,怕也逃不过都尉江大人的耳目呀!这违背皇城禁令的罪责可不小哟!”
“王公公说笑了,江充焉敢得罪公公?谁不知晓公公是万岁爷身边的红人!不知今夜公公又是接哪位娘娘进宫侍奉皇上?”江充与王野寒暄了两句,单刀直入,压低声音问道。
“呃……这个……就恕老夫无可奉告了!”王野知道江充虽是武帝心腹,但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内情。
“公公见外了,其实公公不言,江某也可揣测出个大概。”
“…………”
“是否是钩弋夫人?”江充突然神秘地对王野耳朵轻声说道。
“嘘——”王野见江充竟然一语道破天机,忙做了个噤口的样子。王野回身看了一眼香车,见钩弋夫人已经用纤手牵开车上的锦帘,一双凤目正向这边瞅着,便故意岔开话题道:“想必江大人今夜也是有重要公干吧,不知抓了几个何方歹人?”王野见囚车上押解着几个囚徒,其中有个似乎以前在太子宫里遇见过。
“这几个贼人青天白日里竟然在天子驰道上奔驶,被属下捉到后,竟然口称是太子家臣!真是死有余辜的狂贼!”江充瞟了一眼囚车上的几个人。
“哦!江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几个人呐?”
“自然是交给廷尉,严惩不贷!”灯火中,江充阴森的脸上肌肉一根根暴突了起来,通脸布满杀气。
“倘或这几个贼人真如其所称是太子的家臣,江大人将何以处置?”王野担心江充误杀了太子家臣。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维护皇上的至上尊严和大汉律例,我江充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江充说着,恨恨地瞪了几个囚徒一眼。
“倘或太子出面求情,大人还须三思呀!”
“江充自邯郸至京师,历经坎坷,走至今日可谓九死一生,全仰仗皇上庇佑方可苟且活命。在江充心间,只知圣命,不知其它!即便是太子、公主违例,江充仍会上奏万岁!”
“江大人忠于圣上,勤心奉公,王某佩服!只是王某替大人着想,太子是圣上千秋之后的储君,凡事得留条后路呀!”王野担心江充义气用事,会酿出事端。
一阵寒风吹过,宫灯和火把的光影在寒风中闪烁摇曳。江充抬头四顾望了望天空,然后对王野道:“世事难料呀!譬如这风,或东南方向,或西北方向,四时皆有变化,何况人世哇!皇上虽已过花甲之年,可龙体康健,后事难测哦!”江充说的这番话,似乎有意针对太子,王野暗感惊诧。
又一阵寒风刮过,几片枯黑的朽叶在风中飘摇,几片零落的洁白的雪花开始在夜空中飞舞。
“江大人忠心可鉴,老夫也只是好意劝慰。王某皇差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王公公知道武帝此时定在椒房殿焦急地等待钩弋夫人。
“愿公公伺候好万岁爷的同时,也要伺候好这位钩弋夫人,也许你我将来都有仰仗钩弋夫人的地方哟!”江充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江充的目光从王野的脸上转向他身后的金鸾香车,钩弋夫人白皙的脸庞正出现在香车边窗内,黑暗的夜色里显得更加醒目。江充怔怔地看了看,与钩弋夫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