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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拉倒吧。”
“小姐，没有关系。”福德太太殷勤地说。
“哦，我看最好捆成一包。这样吧，请你把它送到高达德太太家——我不知道——不，我想，伍德豪斯小姐，还不如送到哈特菲尔德去，晚上我可以自己拿回家去。你的意见呢？”
“别再嗦了。福德太太，请你把它送到哈特菲尔德去吧。”
“嗳，那再好不过了，”哈丽埃特高兴地说，“我压根儿就不想让她送到高达德太太家去。”
这时，有人朝商店这边走来，听说话声好像是两个女人。她们在店门口碰到了威斯顿太太和贝茨小姐。
“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贝茨小姐说，“我匆匆地赶过来，敬请到我们家去一趟，耽误你一点时间，请你对我们那架新钢琴发表一下高见。你跟史密斯小姐一起去吧。史密斯小姐，你好。很好，非常感谢。我恳请威斯顿太太陪我来，这样一来，我不愁请不动你们。”
“我想贝茨太太和菲尔费克斯小姐都——”
“很好，谢谢你。令人高兴的是，我妈妈身体很硬朗。昨晚，简没有感冒。伍德豪斯先生近况怎样？威斯顿跟我说你在这里，我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禁欣喜若狂。‘哦，那么，！我说，’我一定要来一趟，我相信伍德豪斯小姐是会赏脸的。见到她，我妈甭提有多高兴啊。现在贵客临门，她一定会热情欢迎的。！‘嗳，那就去一趟吧，！弗兰克·邱吉尔先生说，’应该听一听伍德豪斯小姐对这架新钢琴是怎么评价的。！‘可是，！我说，”如果有谁和我一起去，我就信心十足了。！’啊，！他说，‘稍等一会儿，让我干完再说。！伍德豪斯小姐，你信不信’他正在非常热心地给我母亲装眼镜上的小铆钉。今早那根铆钉掉了。真是热心肠的人！要知道，这副眼镜我母亲已经不能用了——根本戴不上去。顺便插一句，人们应该配两副眼镜，他们的确都应如此。这是简的看法。我原本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副眼镜送到约翰·桑德尔斯那里去，然而事不凑巧，由于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我一上午都没有时间去。你知道，事儿接踵而至，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派蒂说厨房的烟囱该打扫了。‘哦，！我说，’派蒂，不要带给我坏消息。看，你女主人的眼镜铆钉掉了。！后来，沃利斯让她的孩子把烤苹果送到家里来了*。他们对我们非常殷勤和热心。沃利斯一家一向如此。听说，沃利斯太太有时也会不礼貌，不给人好脸色＋可是对我们相当客气。这并非由于我们是他们的顾客，有利可图，你知道，我们能吃多少面包‘要知道我们一共只有三个人。还有，亲爱的简——现在她胃口不怎么样——做这么一顿让人吃惊的早饭，如果你看了，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敢让我母亲知道她饭量那么小——因此我总是找借口搪塞过去。可是中饭前后，当她感到饿时，最爱吃的就是这些烤苹果。有一次，我向佩里先生查询过，烤苹果对身体有益。我是碰巧在街上跟他不期而遇的。并不是说这之前我不相信。我常听伍德豪斯先生建议人家吃烤苹果。我想，伍德豪斯先生一定以为吃苹果有益于健康。可是，我们常吃苹果沙拉。派蒂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好，威斯顿太太，我相信，你帮了我大忙，伍德豪斯小姐和史密斯小姐会赏光的！“
*当时一般都把苹果送到当地面包店去烤。
这时，爱玛讲了些诸如“很高兴能见到贝茨太太”之类的客套话。她们终于离开了福德店。这之前只是稍稍耽误了片刻，要知道贝茨小姐说：“你好，福德太太？对不起。刚才我没有看到你。听说，你从伦敦购买了一批漂亮的新缎带。昨天回家后，简兴奋极了。谢谢你，那副手套很合适——只不过稍微大了些；可是，简正在修改。”
“刚才我说什么啦？”大家走到大街上后，她又开口道。在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里，爱玛不知她想说哪桩事。
“我想，我忘了刚才说了些什么。哦，我母亲的眼镜！弗兰克·邱吉尔先生，心肠太好了。‘哦！！他说，’我相信我能修好那副眼镜。对我来说！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你知道，由此看出他那么——确实我得这样讲，虽说以前对他有所耳闻，也猜测过，不过他这人确实太好了——威斯顿太太，我要向你表示热烈的祝贺。他好像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哦，！他说，’我一定能修好眼镜，我喜欢做这些事情。！他那种热情。殷勤的态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我从橱子里拿出烤苹果，想让他们尝一尝，‘哦，！他立刻又开口道，’最好的水果也不及这一半好，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烤苹果。！你知道，那太——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我相信他没有说假话。那些苹果确实很好看，沃利斯太太烤得也不错，可是我们只烤过两回，伍德豪斯先生让我答应烤三回——不过，伍德豪斯小姐是不会讲这事的。毋庸置疑，这些苹果都是从登威尔来的，如果做烤苹果，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奈特利先生给我们送了好多这种苹果，这只是一部分。每年，他都给我们送一麻袋。他家那棵苹果树每年都要结好多苹果，别的地方找不到这样的苹果树——我想他可能有两棵。我母亲说她年轻时这个果园就出名了。可是，那天我的确愕然——一天上午奈特利先生到我们家来。当时，简正在吃苹果。接着，我们便聊起了苹果，说她特爱吃。他问我们是不是快没有了。‘我相信，你们快要吃完了。！他说，’我再送给你们一些。我那里太多了，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威廉·拉金斯要我留得比往年多得多。现在苹果还没有坏，我给你们再送一些。！我让他别再麻烦了——不过事实上我们所剩无几了，我可不能说我们还有好多——说真的，只有六个了。可是，这些都得给简留着。我不能再让他送了，要知道他已经给了不少啦。简也是这么认为的。奈特利先生走后，她差点儿跟我吵起来——不，我不该用这个词，要知道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不愉快——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她听了很不以为然。她的意思是让他相信我们还有好多呢。‘哟，！我说，’亲爱的，我已经尽力啦。！然而，就在那晚，威廉·拉金斯给我们送来一大筐苹果，还是那种苹果，起码有一蒲式耳１。我实在感到不好意思，便下楼跟威廉·拉金斯侃了起来。你们可以想像一下，他无话不说。威廉·拉金斯是老熟人！见到他我总感到愉快。可是，后来派蒂跟我讲，威廉说奈特利先生把他家所有的那种苹果都送来了——现在他家一个不剩，想烤或者煮都没有了。威廉自己好像无所谓，奈特利先生能卖掉那么多，他当然不会生气。要知道威廉这个人，总是替主人家着想。不过他说，看到这些苹果全被送走了，霍基斯太太大为不满。今春，她的主人吃不到一个苹果馅饼了，这让她很伤心。他把这事跟派蒂讲了，还说不必在乎此事，千万要保密，要知道霍基斯太太难免有时会生气。卖了这么多袋苹果，那么，剩下的给谁吃都无所谓了。派蒂是这样跟我说的，我不禁愕然！关于这点，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奈特利先生知道！他会那么——我本来也不想让简知道。然而，糟糕的是，我无意识地泄露出去了。”
派蒂开门之前，贝茨小姐刚刚说完。她的客人们向楼上走去。这时，从她们身后传来了贝茨小姐的声音。
１蒲式耳。计量谷物的计量单位，在英国相当于/０１/０２升。
“威斯顿太太，留心点，转弯的地方还有一级阶梯。伍德豪斯小姐，请小心些，楼梯这里光线不好——比想像中的还要暗，还要窄。请留神，史密斯小姐。我很不放心，伍德豪斯小姐，我想你碰脚了。史密斯小姐，请小心，转弯处还有一级。”
第十章
当她们走进那间卧室时，里面特别幽静。贝茨太太正在火炉旁打瞌睡，她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干活儿了。弗兰克·邱吉尔正坐在她旁边的一张小桌边聚精会神地修理眼镜。简·菲尔费克斯正站在他们的背后，凝神注视着那架新钢琴。
虽然那位年轻人正干着活儿，但是，当再次看到爱玛时，还是会心地笑了笑。
“真令人高兴，”他轻声说道，“比我想像的提前了十分钟。瞧，我正忙着呢！请你猜猜，我能不能给她修好它。”
“你说什么？”威斯顿太太说，“难道还没修好？这么说，如果你是银匠，那你就要饿死的。”
“我又没有一直在修理，”他回答道，“刚才我帮菲尔费克斯小姐放稳她的钢琴。以前它有些摇晃！我想可能是地板不平。瞧，我们在一条琴腿下面垫了纸。我感到高兴，她们把你请来了。我还生怕你会急急忙忙往家赶呢。”
在简·菲尔费克斯已经做好准备，想再次坐到钢琴面前之前，他想方设法叫她坐到自己身旁，还给她找来上等的烤苹果，要她替他打下手、出主意。她没有马上做好准备，爱玛推测可能是由于紧张所致。她有这架琴，时间不算太长，弹琴时不可能不激动。她必须镇定下来，清醒一下头脑，才能去弹。不管是何原因，爱玛只能感到同情，只能决定不让这种感情再次影响她。
简总算开始弹琴了。虽然刚开始弹得软绵绵的，但还是能听得出来这架钢琴音质上乘。以前威斯顿太太听了很兴奋，这次听了又非常愉快。她连声称好，爱玛也随声附和。通过对这架钢琴仔细鉴赏和论证，最终认定此琴音质很好，堪称佳品。
“无论坎贝尔上校委托谁挑选，”弗兰克·邱吉尔面露笑意，对爱玛说道，“这人很在行。在韦默思，我早就听说过，坎贝尔上校是位行家里手。我相信，他和像他那样的人都特别注重高音的柔和。菲尔费克斯小姐，没准儿他曾跟他的朋友仔细吩咐过，或者给布罗德伍德钢琴专卖店亲笔写过信。你是这么认为的吗？”这时，简并没有回答。她也不是装聋作哑。要知道，威斯顿太太正在跟她说话。
“这不合适，”爱玛轻声说道，“我只是瞎猜疑。别让她不高兴。”
他笑了笑，又晃了一下脑袋，似乎既不同情也不怀疑。稍过片刻，他接着说道：“菲尔费克斯小姐，你以琴为伴，自得其乐，你那爱尔兰的朋友想必也会为此感到欣慰。大概他们非常牵挂你，心中寻思，什么时候能把钢琴送到你这里。你觉得，坎贝尔上校知道琴已经送到了吗？你觉得这件事是他亲手操办呢，抑或他只是随便吩咐了一下，先把琴订了下来，而送琴时间未定，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就把琴送过来？”
此时，他不再往下说了。简不得不听着，而且回答说：“在坎贝尔上校给我来信之前，”她强打精神地说，“我还不能确定。只是推测而已。”
“推测！嗳，人们有时能猜准，有时却弄错。我相信，我能猜着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修好这副眼镜。伍德豪斯小姐，一个人要是在聚精会神地做事时说话，那他肯定是在瞎扯。我想，真正的工匠是不轻易说话的。只有像我们这样的绅士工人，哪怕听到一个字——菲尔费克斯小姐讲了些关于猜想的话。看，眼镜修好了。太太，我太高兴了，”他又对贝茨太太说，“我已经修好了，暂时你又可以戴啦。”
这时，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向他表示深深的谢意。为了能稍稍躲远些，他便朝钢琴那边走去，并请求还未站起来的菲尔费克斯小姐再弹一弹。
“要是你肯赏脸，”他说，“那就请你弹一曲昨晚我们跳的华尔兹。让我重温一下那段回忆吧。昨晚你玩得没有我开心；你似乎一直萎靡不振。我想，一旦曲终舞停时，你一定会感到高兴；不过，我只要再跳半个钟头的舞，就宁愿抛掉一切——抛掉我的一切。”
于是，她开始演奏了。
“能又一次听到曾经令人热血沸腾的乐曲，是多么惬意啊！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在韦默思也曾跳过这个舞曲。”她抬起头瞅了瞅他，满脸绯红。接着，她又弹了一会儿。这时，他从钢琴旁的椅子上拿了一些乐谱，朝爱玛转过脸来说：“我觉得，对这支曲子挺陌生。你听说过吗？克拉默*那里正在出售一套新的爱尔兰乐曲。不是谁都能从这个出版社搞到这套曲子的。这都是跟钢琴一块儿送来的。坎贝尔上校挺细心的，是吗？他知道，菲尔费克斯小姐没有乐谱。我非常佩服他在这方面想得很周到。由此可以看出，他的确真心实意地关心她。不是做表面文章，也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这种关心完全发自于内心。”
尽管爱玛希望他不要那么尖酸，可是她还是忍俊不禁。她瞅了一眼简·菲尔费克斯，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