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没想通,好在她最大的本事是能够永远存为悬案。也许要到老才会触机顿悟。
在民族存亡的关头,究竟是个体的生命体验重要,还是集体的国家信仰更重要?这长长的一段是张爱玲与自己辩论,却依然没有得出结果。
“存为悬案”当然也是办法之一,《小团圆》中涉及邵雍之敏感政治身份的地方不算少,却都以坦然的态度进行处理,只作事实叙述,不作价值评判。毕竟,张爱玲宣称自己要写的,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迴,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除了爱情,《小团圆》中另一条主线是九莉和母亲的关系,两条主线在书的后半部分有过交叉——为了还母亲的钱,九莉收下了邵之雍给她的钱。张爱玲不回避爱情——即便是“金色的”爱情——中的难堪、功利、猜忌种种,却也不借着书发泄她对胡兰成的不满:“里面对胡兰成的憎笑也没像后来那样”(张爱玲致宋淇夫妇的信),她在结尾处依然以一个温暖的梦境来结束这段已成往事的情感。对待爱情、亲情、政治的态度在《小团圆》中一以贯之:虽不见得完全释怀,至少能够坦然面对,因此,汉奸妻、堕胎、性、背叛、人性的种种灰暗地带……都可以在《小团圆》中一一呈现。
胡兰成在《张爱玲与左派》中,曾经借张爱玲的写作来批判左翼思潮,开头处引用张爱玲的一首小诗:“他的过去里没有我;曲折的流年,深深的庭院,空房里晒着太阳,已经成为古代的太阳了。我要一直跑进去,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呀!”胡兰成对这首小诗做了“政治性”的解读,认为表现的是人对于生活的不可忍受,这种“不能活”的生命体验才是制度革命和政治革命的原动力。这首小诗此前从未见于别处,直到《小团圆》出现。张爱玲在《小团圆》同样引用了这首小诗,不过使用和解读显然都与政治无关。它的出现,是在九莉和之雍的热恋时期,九莉梦见他的脸,刻满了“卐”字(既代表核心国,也代表充军刺字),这时,她写下这首诗给他。可是,“他没说,但是显然不喜欢。他的过去有声有色,不是那么空虚,在等着她来。”(《小团圆》,第190页)
同一首诗,胡兰成作政治性的解读;张爱玲却作对方显然不理解的“爱情式”解读,这小诗仿佛充满暗喻,彰显着两人在面对同一情感,同一“历史”时,可能产生的种种分歧。面对大历史,张爱玲不愿意作理性的分析评判,却执意书写大时代下的“个体”最直接的生命体验。换句话说,《小团圆》对张爱玲自我历史的建构,是女性的、自我的、内向的、且超越其时代背景的——是她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毫不顾忌的“张看”。
延伸阅读
张爱玲:《张爱玲文集》(四卷),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
胡兰成:《今生今世》,远景出版社(台北)1996年9月版;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
陈子善编:《张爱玲的风气——1949年前张爱玲评说》,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
王德威:《落地的麦子不死——张爱玲与“张派”传人》,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
杨泽编:《阅读张爱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金宏达:《平视张爱玲》,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