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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亏他做得出。
我来了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旗下的两个组已经完成了360多万的业绩额,与马胖子直接领导下的两个组平分秋色,马胖子在十分不安的同时,又矛盾地兴奋着。
因为这意味着他今年的整体业绩将因为我的到来成功实现翻番的水平,再换句话说,我至少已经为他个人的口袋挣进三十多万的奖金。
于是,马胖子痛并快乐着,一边希望我快马加鞭往前冲,一边还不断给我设坎儿添堵。
人啊!
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能不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会这么好心地帮我么?
郎铁军离职的消息,马胖子说得斩钉截铁,我也不能不信他几分。这厮已经在人才中介行业和猎头行业摸爬滚打了近十年,线人耳目众多,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我摸出手机给石方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到老树咖啡吃饭。石方仍在IT这个圈子,跟他聊聊应该可以有些收获。
去年回到广州后,我得知石方仍在盛世软件担任技术副总,而老唐则在我离去半年后也举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虽然时不时还会聚在一起,可比起当年,实在是聚少离多。
老树咖啡就在建设大马路,离我们公司写字楼所在的建设六马路只有两条横街相隔的距离,于是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没有开车,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手提的纸袋,步行溜达了过去。
走到老树咖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石方的银灰色广本已经静静地停在门口。这辆车曾在我们盛世软件最困难的时候被石方卖掉了,后来公司被收购后,新老板在第一个月就找人把老唐、石方和我的车都想方设法买回来,可惜只找回了石方这一辆。此番作为曾令石方感动非常,每次说起都唏嘘不已,所以直到今天他还开着这辆“座骑”,不肯更换。
老树咖啡是我们的老据点。这里所处的建设大马路闹中取静,其本身布局摆设又出奇宽敞,十分适合安安静静地聊点事情。上到2楼,看到石方坐在我们的老位置那里安静地抽着烟,桌上放着一支红酒。
我一时间有些恍若隔世之感,回忆起我们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一幕,那些记忆似乎被永远地烙上了盛世软件的印记。
我走过去坐下,石方笑着拿过桌上的那支红酒:“上个月去香港开会,给你捎了一箱波尔多。这支我们一会儿干掉它,剩下的在我车里,吃完饭你拿走它。”
我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别人送的两条烟,我抽惯了Mild Seven,你抽好了。”
石方接过来抄手进去拿出来看了看:“可以啊,大熊猫的内部赠品烟。够腐败的,谁送你的啊?”
我耸了耸肩膀,回答说:“没什么了,一个候选人面试成功后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我谢绝后他就快递了两条烟来,我总不能再给他寄回去,有机会下次见面还他个人情就是了。”
点了餐以后,我们闲聊了几句后转入今天碰面的正题。
听我说完郎铁军离职的消息后,石方也显得颇为惊讶。他让我稍等,然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之后跟我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至少在八成以上。”
我问石方:“知不知道具体原因?”
石方摇摇头:“说法很多但都很模糊,我明天帮你进一步了解一下。”他等服务员上晚餐后,接着跟我说,“最近IT行业有几个领域可能都面临着一次大的洗牌。”
我想了想,问石方:“你身边有没有资源,可以找到接替郎铁军在赛弗科技的人选?当然,略逊于也可以,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能跟他同一数量级的人物。”
石方点了根烟,思忖了片刻,说:“我倒是大概有几个方向,回头梳理一下发email给你。”
我也点了根烟,脑子里迅速盘算着一些事情,却发现许多事情之间仍旧欠缺合理的逻辑。我考虑良久后,打了个电话给我的助理小米,要她帮我落实几件事情,尽快给我答复。
正事既然已告一段落,我们便天南海北地胡扯起来。一瓶红酒很快就被我们干掉。
那天晚上,我们聊起了很多旧事,有着许多感伤。
凌晨五点,我被石方的电话吵醒。
他在电话那头语气急促:“东楼,睡了没?你自己上网看看吧。”
我睡得迷迷糊糊,没有转过弯来:“上网?看什么?”
石方一字一句地,似乎在给我念标题新闻:“南天王挂印而去,何去何从?旧东家临阵换将,疑云重重。”
我“腾”地坐了起来,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举着手机,我脑子高速运转着,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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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的脑子还是有些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网上的新闻标题很大,实质内容很少,只是说据赛弗科技内部相关高层人士确认,郎铁军确实已于日前离职,原因暂不发布,会在稍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向业界说明。记者还问到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郎铁军的去向。该高层人士回答说这个问题似乎应该由郎铁军回答吧。记者又想办法致电郎铁军,可惜这位南天王的手机一直处在留言箱状态。
本来我还准备抢个先机,如果这个消息迅速扩散,并且得到印证之后,那么众多的竞争对手一定会汹涌而至,到时候想做这个单的话,少不了又要一场恶战。
我打开电脑,再次浏览几个门户网站和业界的几个知名网站,果然,这个消息已经不同篇幅地在相关版面作了刊登,内容大同小异。
我摇了摇头,登陆自己的邮箱收邮件。石方动作果然够快,已经把我要的东西send了过来。我打开后仔细研究了一下,迅速把目光和焦点集中在全氏信息集团中国区的营销总监Stephane(斯提芬)身上。
此人中文名叫做周伟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应用数学专业硕士毕业,曾在朗讯、爱立信等通讯企业从事过研发及市场工作,后转型至销售,在孙正义投资的一家软件公司担任KA销售总监。三年前过档到全氏集团担任中国区营销总监至今。
全氏集团在中国做得不错,信息安全一向是比较敏感的IT领域,但是作为一家外资公司能够接下大量的政府订单,至少说明他们的产品过硬、政府公关能力优秀、销售团队彪悍。全氏中国与赛弗科技一向都是业内的正面竞争对手,尤其是在南中国区,几乎所有的够分量项目都会正面交锋。我想,赛弗科技的老板们不会不认得这个斯提芬周。
目前的局势,消息已经半透明,如果想做这个单子,比谁先到客户那边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我想还是找到合适的人选再去找客户的话,底牌会更有分量。
我正看着电脑出神的时候,小米端着杯咖啡走了进来。小米的英文名叫Michelle,原本是一个TEAM的见习顾问,我来远大之后看她机灵醒目就要到了身边做助理,但是从她给我做助理的第一天我就习惯性地喊她小米,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人都改了口。
小米放下咖啡后,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打开,开始汇报昨晚我要她落实的几件事情。
“我们公司的DATABASE(人才库)里面完全没有此类candidates的资源。另外,赛弗科技的所有背景资料我已经整理完毕,项目建议书的草稿也已经起草完毕,核心部分要等您亲自确定。第三,赛弗科技的HR经理陈继玲的联系方式已经拿到。”
说完,她把几个装订好的文件放在我桌上,然后合上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说:“至于我们公司之前是否与赛弗科技有过正面接触,我现在还没查到。现在IT组的leader贝蒂刚来不到一年,原来负责IT组的Tracy(翠西)刚好请了年假回家,目前手机还联络不上。”
我皱了皱眉头:“我们的客户档案没有存储备案么?”
小米无奈地笑了笑:“以前的IT组做得十分之差,贝蒂接手前的档案管理这块也无从谈起。不过这次等翠西回来后,我会配合贝蒂把以往的档案重整一下,争取尽快恢复原始状态。”
小米出去后,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给石方问他跟全氏中国的斯提芬周熟到什么程度,石方说他并不直接认识,但是他有朋友跟他非常之熟,约出来直接谈都没有问题。
我心里大概有了底,正准备收线,石方突然说了一句,其实原来老唐跟这个斯提芬也很熟。
“东楼,你记不记得那年深圳有家冠宇公司挖过我们的技术队伍,后来是你找猎头架空了我们的那个项目经理。那家深圳冠宇公司当时的老总,就是周伟建。”
05
我的思绪随着石方的这句话“唰”地被拉回了三年前的时空。
当年的盛世软件在一路高歌前行,项目的增多加大了人员招聘的工作量,人员的流动性也随之开始增加。一位技术骨干在最紧要的当口提出辞职,我苦口婆心地劝解却收效甚微,最后那位项目经理只是很勉强地说他再考虑考虑。
我到现在仍然记得我故去的朋友,天下投资的谭剑铭当时跟我说的一番话:“我知道在人力资源方面你是专家,招聘也好,激励也好,职业生涯设计什么也好,你比我强。但是,关键时候不是靠这些,是靠经验。我没学过人力资源,但我的公司从来没有缺过人。首先,非常时期,你不可能用常规手段去招聘。你们现在项目繁多,最缺的肯定不是应届毕业生这种生手,而是熟练工人,有一定开发经验的程序员甚至是项目经理对不对?这些人哪里有现成的?当然是同样做这些项目的公司!看准之后,把竞争对手整个技术团队挖过来!釜底抽薪,一举两得!”
他建议我找一家猎头公司去运作此事,并且要开出高薪。告诉猎头那边,让他们做薪酬调查,完了之后用其现有收入的两倍去挖人。
谭剑铭说:“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你我也一样,之所以有时候我们还觉得自己清高或是讲道义,有原则,那是因为价码不够,也许有的人比较贵而已。项目做完了,就把工资降到一半,不愿做的,就滚蛋!在项目期间,做好人员培训。”
我当时听得身上只冒冷汗。却不能不承认谭剑铭的办法是的确可以最好解决目前的困境。
后来开会时老唐问及石方项目的进展状况,石方表示一切都还顺利,但是人手问题很快就会上升为主要矛盾,并且目前的人员结构也很不稳定,已经有两个项目经理提出辞职。
老唐面色凝重,询问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和负责的项目,思索了片刻,抓起电话打给深圳一家公司的老总:“Stephen,你丫不够意思啊,开始挖我的人了?”
我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老唐这番话既有判断也有试探的意思,果然对方装了一下糊涂也就承认。放下电话,老唐有些愠怒:“至少有一个是被他挖走了,另外一个还不知道。”
回到办公室,我刚刚坐下,助理就过来说要辞职的那个项目经理等了我很久。
我微笑着说让他20分钟后进来吧。然后我拨通那家猎头公司老总的电话,开门见山指定他去挖两家公司的技术团队,那边满口答应,并且承诺其中的冠宇公司可以在半个月内搞定。
没多久,项目经理敲门进来,坐下后就跟我说:“萧总,冠宇公司的人找了我很久,答应给我很好的待遇,我上次也考虑了您的话很久,但是还是决定……”
我笑着打断他的话:“他们给你多少钱?”
他犹豫着说比这里多三千,我说那很好啊,你应该跳槽。他楞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接过他手里的辞职报告,刷刷签上我的名字,递还给他,他没接住。
那张纸盘旋着落在了地毯上,无声无息。
我把头靠向椅背,疲惫地转向窗边。从窗户反射出来的角度看过去,里面的我很陌生。
往事的回忆总有着撕扯的疼痛。窗户里面的那张脸依然让我感到陌生,我用手指冲着那张脸点了点,站起身不再看它。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抽了两口。
原来斯提芬就是他,虽然未曾谋面,倒真也算是旧相识了。想不到三年前在他挖我的项目经理时,我用猎头公司挖走了他的整个团队,今天我却坐在了猎头公司的办公室,动着挖他跳槽的念头。人生真是无常,我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电梯来到大堂的时候,屈臣氏的店里在放着叶蓓的歌:
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
在红红的夕阳肩上
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
她翩翩的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