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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装备,散落满屋都是,我的制服还在单身军官宿舍一位名叫米可(Miko)的洗衣女工那里。算了,那些浆得笔挺的军装到了丛林里也用不上。我冲到洗衣间,塞了几美元在米可手里,拿起我那一包衣服,急急忙忙又跑了,米可一边追一边哭:“长官,还没洗完,还没洗完。”我回头大叫,我要去越南了。她哭喊道:“啊,越南。糟透了。”
我回到房间,迅速打包战地行军包裹。这包袱里面有肩背包、挎包、毛毯、帐篷、庞乔斗篷、帐篷桩、屋脊梁、牵绳、替换的靴子、袜子和内衣裤、一套军装、餐具、剃须用品以及挖掘战壕的工具。后来又加了一顶钢盔、两只水壶、随身武器、防弹衣、双筒望远镜、指南针、刀具和配给食物,这时我的行李重达65磅。我背上这行囊,想调整一下肩带,这玩意儿就像是富国银行(WellsFargo)的保险柜。我们该不会要背着它,蹚过河流,穿过雨林,长途行军吧?我放下这包袱,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按照莱蒙的指示,把额外的战斗装备放在水手袋里,部队制服、多数便装还有书都放在军用小型提箱里,真不应该把书放那箱子里。我本来想将书随身携带,可是水手袋里实在装不下了。我当时也觉得,到了越南,恐怕没什么读书时间。那时我压根儿没料到,1/10的时间在打仗,其余9/10的时间是在等待打仗。打包完成,我在小提箱上刻上“卡普托,P。J。2LT。089046C…1…3”的字样,贴上标签,送到科特尼营地(CampCourtney)库房。等我回来提取之前,它会一直保存在仓库里。我当时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不会一去不回。那年我23岁,身强体健,相当自信,我将永存。
营地里乱成一团,像是危机来袭。士兵们在各分队区域来回穿梭,像极了无声电影里那些癫狂的人物。有的人一身军装,有的人还穿着便服,有的人身上只有一条内裤,裸露的肩膀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装备。后勤部的人将供应房里的箱子扔在路上,堆成了山,无疑给吉普车和卡车司机添加了障碍训练。一台机械骡——重型武器转载工具,看着不像骡子,更像是超大号四轮玩具马车——好不容易避开一堆箱子,偏又撞上另一堆,咆哮倒向路边,一台106毫米型号无后座力步枪从平板车上弹起。和其他区域一样,查理连这时也像是一个露天额外军备商店,到处散落着迫击炮炮管、底板、旁边成堆的步枪、帆布帐篷、机关枪皮带——带子卷成一团塞在弹药罐里、防弹衣、头盔以及各种各样的通讯设备。接线员正在检测无线电,传来阵阵怪响,时而是“呱呱”声,时而是“哔哔”声,时而是不停休的“咝咝”声,接线员单调的声音凌驾这乱叫之上,“波克(Burke)六队,波克六队,我是查理六队,我是查理六队。消息微弱混乱,重复微弱混乱。请给我长段报数检测。”“已收到(Roger),查理六号。长段报数检测,如下10,9,8”
第28节,
未来数小时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忆模糊。一片嘈杂,四处混乱,军官朝中士发号施令,中士朝下士发号施令,下士朝准下士发号施令,准下士朝士兵发号施令,士兵没法再朝谁发号施令了,只好把所有的活都干了。至少这条命令链条运转得通畅无阻。我记得,有位士兵胸前挂着子弹带走过去,活脱脱一个墨西哥强盗,爱一惊一乍的迈克洛伊欢声尖叫道:“青铜战神参战了!”有位后勤物资职员一边派发盔甲短裤,一边戏谑道:“穿上它,你命根子就保住了。”我从军械库里拿出自己那把手枪,看着躺在弹匣里的45口径子弹,像钝了的黄牙一般发着光,心里既忧虑重重又欢喜连连。
到了20点,或习惯所称的晚上8点,皮特森召集排长和军士在连长办公室开了个介绍会。我们挤在那间小屋子里,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和恶心的汗臭味。身材高大、一张娃娃脸的皮特森弯腰看着那幅被汗水浸透的地图,地图上面用油性笔画着线条和箭头。地图复本发放给排长。有的人对越南地理一窍不通,队长不得不首先指出岘港的位置。在过时的法国陆军地图上,岘港区域使用的是殖民时期名称——土伦(Tourane)。*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越南被分为四个军事区。最靠北的是一号军区,亦称Ⅰ军区。该军区由五个省组成:广治省(QuangTri)、承天顺化省(ThuaThien)、广南省(QuangNam)、广信省(QuangTin)和广义省(QuangNgai)。
这次介绍会真是简之又简。皮特森告诉我们,北越军已经在干旱季节向Ⅰ军区和中央高地发动进攻,有可能会将南越地区一分为二。南越军伤亡惨重,一周之内,伤亡人数达到一个营。在南越地区负责镇守重要军事驻地的各队伍必须派到前线作战,弥补南越军的损失,为发起反击提供足够的兵力。美国军事基地如今陷入被袭击占领的险境,因此,美国地面部队必须即刻前往越南,保障基地安全。据说,北越军将在岘港发动大规模袭击,岘港将成为第二个波来古市。近来,袭击入侵事件频频上演。
海军陆战队第九远征旅负责保护基地。这支队伍依照具体任务构成,成员包括我们营、第九旅第三营、炮兵营以及后备保障队。这支队伍的任务是在次日清晨的某个时间发起空袭和海上袭击,接着在岘港建立防御阵地。3…9部队将取空、海两道,在该市北部的红海湾一号(RedBeachOne)分别着陆和登陆,接着推向内陆并占领327山头,这座山是基地西面的屏障。1…3部队将搭乘空军C…130飞机从嘉手纳出发,着陆之后在机场附近设置屏障。C连打头阵。皮特森能告诉我们的也就这么多了。“有问题吗?”“有,长官,会出现哪些抵抗?”“不会太严重,也许会有狙击,或者高射炮。不过,大家要做好准备,应对强烈反击。还有问题吗?莱蒙中尉?”
莱蒙拉长语调问道:“长官,我能不能换掉这套臭气熏天的装备?”
我们大笑起来,皮特森蹙着眉头。
“格伦,你给我闭嘴。行啦,大家听好。和下面的人做情况说明时,要清楚告诉他们,我们的任务仅限于安全保障。我可不想有人到了那儿,真把自己当成约翰韦恩。我们的任务是提供安全保障,仅此而已。我们不冲锋陷阵,只是给南越军消除后顾之忧,安心在前线作战。这次战斗,他们是主角。”
说定之后,我们走出办公室,把命令传达给各排士兵。我听见一位步枪兵嘀咕:“妈的,外围防御。我们是强大军营,又不是大门保安。”不管怎样,这总比在原地闲荡游逛强,转念想想,海军陆战队的一大传统责任:保卫美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帮助四面受敌的盟友,教训外敌。美国不好惹!海军陆战队依照命令抵达目的地,加入战斗。
第29节,
很快就组织了运输队。我们先是将供给物品和器械装备搬上车,接着各步枪连队挤在车里。这一整天忙忙乱乱,这时候,我们这群战士开始了部队3/4时间都在做的事:等待。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长长的队伍懒洋洋等待着,我坐在一辆吉普车里,恰好在队伍中间位置,我觉得筋疲力尽,甚至开始怀疑,腰上别着柯尔特自动手枪、头戴钢盔、身着防弹衣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本人。就在一年前,我不是还在英国小说研讨会上探讨《汤姆琼斯(TomJones)》和《约瑟夫安德鲁斯(JosephAndrews)》的价值和不足?我不是还为了准备音乐学毕业考试,和室友一起听巴赫(Bach)和维瓦尔第(Vivaldi)的音乐?如今想来,这些事真是蹉跎生命。ノ米ノ花ノ书ノ库ノ ;http://www。7mihua。com
引擎一声巨响,把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前面,大概十几位步枪兵跑上一辆六轮大卡车。显然,我们一直在等这些个掉队的。运输队开始颠簸前行,沿山路上行开向大门。迈克洛伊队伍的科比(Colby)中士没能准时赶回来,穿着一件运动衫,站在路边,一脸傻笑地说道:“再见啦,查理连。再见啦,伙计们。”天色已暗,辨不清人脸,所以有个士兵肆无忌惮在卡车上叫唤:“科比中士无故缺席,吊起来打屁股。”科比只是一边傻笑一边挥手:“再见啦,伙计们。”
多年后,我问他这一天到底去哪儿了。
“中尉,我这是脱身之计。”
“你知道我们要去南越?”
他战栗地向我行军礼:“遵命,长官。我也想让您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对你们的贡献心怀感念。”
运输队行驶在狭窄的道路上,越过明月照耀下银绿色的甘蔗田地,走过曾被前朝战火洗礼的空荡海湾。我们这一行一路颠簸,左摇右晃,终于抵达普天间海军陆战队航空基地(Futema),接着我们要去嘉手纳。人和设备在卡车的钢制车板上下震荡,要么就挤靠在木制护栏上,不过你拥我挤并没有影响大家的高昂情绪。士兵们高声欢呼,打破了沿途村庄的晨曦之静。有些低矮狭小的水泥砖墙农舍,还亮着稀薄微光。有位妇女怒气冲冲跑到门前,似乎在破口大骂。我们听不懂,不过她的意图明显。有个步兵夹着英文用蹩脚的日文回应:“嘿,妈妈桑,美国大兵了不起。你这头牌老鸨。”
快乐的战士。大家都是微醺的状态。确实如此,然而不是酒醉人,而是事醉人。这支营队尚无实际成就。在毫无征兆和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仅仅不到八小时,他们就要整装待发奔赴战场。如今一切就绪,他们可以安心享受冒险的刺激,终于摆脱了束缚已久的条框枷锁,心情畅快。在黑暗之中步入未知世界,步入遥远的异域风情,这真是令人陶醉。他们早就受够了军训、监督和演练,终于盼到大事了。
我们在普天间又停滞了很久。大家下了车,把武器整齐堆放在跑道旁边的空地上。大家背靠背坐着,或是头倚着行李躺在地上,纷纷在草地上休息。烟头微光在黎明前的夜色里一闪一闪。营地总部在基地控制室里开了个临时商店。我实在无事可做,就跑到商店里买了瓶可乐。喧闹混乱又开始了。电话响起,文员和办事员手里拿着文件来回穿梭。拜恩上校原本就很魁梧,穿上防弹衣越发像是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球员,他对着电话说:“喂,最好搞清楚,我们到底去不去。”我心想,上帝啊,不会又白忙活了吧。一位素未谋面的军官走向前来问我自己现在有没有任务。我错误地回答说,手上目前没任务。
“好极了。这里有份车辆汇总表。这是支粉笔。”这还用他说吗,我当然认识粉笔。“你去找这些车,然后用粉笔在重心点做标注。画个叉,然后在下面写上CG①字母。”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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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长官。可是,我怎么判断哪里是重心点?”
“重心点已经用黄色油漆标注CG了。很好找的。”
我很想问下一个逻辑性问题:既然重心点已经标注了,何必还要再度标注一次?不过我现在是老油条了,一听就能判断出这是独断专横的命令。
我正要去执行这沉甸甸的任务,正如所料,此刻另一道命令传过空地——不要标注重心点。我赶紧跑回吉普车,结果座位被一个领导鸠占鹊巢。高高在上的领导把我的行李递给我,那神情仿佛在说:“愣头青,领导有特权。”我在宫扎莱茨小组的六轮卡车里找了个空位,他们对排长的纡尊降贵表示热烈欢迎。有人叫嚷道:“嘿,中尉要和我们虾兵蟹将大联欢,快腾个地儿。”他们在那一堆装备里挪出条道。我一屁股坐在前面,头顶着电缆。步枪润滑油、臭汗、皮靴和帆布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卡车引擎再次发动。宫扎莱茨大叫:“热死了,快点走。”后来,他的左腿被地雷炸掉了。
一位大个子中士走过我们的卡车,喊道:“嘿,你这二等排,做好准备杀北越军了吗?”
“去死。”
“好吧,想把他们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