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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却听说他搬去了上面的教师楼去了。原以为上边没房住了,不想是留给本地人的。
方成的房间就在操场与食堂之间的斜坡上。这里整一条都是低矮的瓦房。加上方成,这里共住了六位教师,方成的房间在正中最小的一间。经吴常的介绍,才知道一边住的是两位本地教师。一位是老教师高潜,据说高教师执教二十多年了,德高望重。本来教育办有意让他做校长,但他不愿意,只是一直带着初三的语文。本来上边分有一套房的,但他自己要求住下边来的。课余时候,他却乐意与妻子在田间劳动。他待人和蔼可亲,每天有好多的学生来他这里坐着谈心的。他的住房虽说大一点,但也是卧室和客厅共一间的。倘是来多几个人,还是要坐在门口的廊檐下,于是常备了好几张竹椅在门口。住处的左边是搭建的简易厨房。方成记得第一次到食堂去打饭,见到高老师的住处这么多的学生,还误以为他这里就是食堂呢!另一位是数学老师莫老师,他家离这学校不远,在学校就可以看得见的。只因家中贫穷,不太说话。用吴常的话说,别的老师看不起他,似乎也就低人一等了,所以只能沦为和他们相等的待遇了。另一边是三位外地老师,包括教物理的吴常,有教化学的许伟,还有教数学的肖辉。虽说也是老乡,但还不怎么熟。从吴常的话里可知道他并不屑说起,每次言及也是很鄙夷的神情。
方成的房间自然是他们拣剩的,是最小的一间,估计恰好放得下一桌一床吧。虽说房间并不大,然而方成却自觉还可以。以为房间小显得集中些,这大概是方成觉得可以自我安慰的吧!有点遗憾的就是房间太旧了,只是担心它不定在某个风雨之夜就会坍塌。
刚开门,一股浓重潮湿的霉味便迎面扑来,粘湿湿的让人很不舒服,看来很久没人迈进这个门吧。墙角处稍凹进去,成了一条小槽,小槽光溜溜的,看来老鼠霸占这里很久了。黑黑的泥地板仿佛落了一层薄霜,凹凸不平地,稍向门口边倾斜。前后各有一窗。后窗很小,是几根木条钉成的,很是单薄。碰一碰,竟有些摇晃。所幸与窗配用的还有一块木板,可作窗门用,那窗还是可以封住的。从窗口看去,只见那潮湿的黄泥和草丛就在窗口边。最担心生性灵活的蛇不定那个时候成为这里的不速之客,于是决定还是先把这后窗封死为要,免了日后要受到惊吓。四壁倒也白净,只是有不少地方早已剥落,凹凹凸凸的很不平整。往上有好几根横梁在半空,梁上绕了不少的蜘蛛网,可见这里竟早有不少住客了。再往上就是青瓦了,当中也有与他人房里相同的两块玻璃瓦,透着白生生的亮光。
“唉,总是把这么差的房子给外地老师住!”站在门口的吴常伸着头向里面瞧了瞧,很不满地说。“这房子也是人住的?”
“你怎么说话的?”方成停下扫除怪道。
“说错话了。”吴常笑道。
“太小了!太差了!简直惨不忍睹啊!”还在门外的周正边扇着手边无力地说。
“这已经很不错了!”方成说。
“你很容易满足嘛!”周正困惑地望着方成说。
“老方,你很容易满足啊!”吴常笑道。“这样的房子你还说不错?”
“知足常乐。”周正叨念着。
“知足常乐!”吴常也唱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现在住差房子,往后住的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差的住得,好的更加住得嘛!再说这个时候,我们第一是忍耐,第二是发展专业水平,第三是锻炼好身体。”方成很认真地说。
他俩奇怪地看着方成,仿佛不认识他似的,不语。过了一会儿,周正说:“唉,我的房子比你的还要差啊!至少你这是独立的一间,我那里就像似一条大巷子啊!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吧!”
“喂,吴老师,我们住这里的在哪去洗澡啊?”方成问道。
吴常却笑着指指房门的廊下。方成煞是疑惑。吴常方才说道:“天热在走廊下洗,天冷到饭堂,不过要自己烧水。”
“不是吧?!洗露天澡啊!不太方便吧?”周正摇了摇头道。
“等学生上课了,没人再洗啰!”
方成心想:好在自己不管冷热天都是洗冷水澡,习惯了。要不确实是太不方便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到教育办开会,连续开了四个小时,散会吃过集体餐就回学校去了。
会议到底讲了什么 也没弄清楚。只记得那话说得象含了什么在嘴,节奏特别强,但不明白所以。人却很多,说是全镇的教师。四个小时让人糊里糊涂,但一旦散会,冲入食堂抢饭吃的精神却特别抖擞。吵吵嚷嚷的人流一下子进去了,又一下子出来了。乱哄哄的,这情景倒是第一次见,像极了乡下小猪争食的景况,原来老师也不过如此。
见到别人个个争先,方成和周正也唯恐落后。于是大家都蜂拥而入,只见无数只手伸向饭桌,不辩是谁人,单见了黑压压一片。出来的时候,却见周正抢饭不妙,方成在门首等了良久,亦不见他人影。待他出来时,竟是一小碗饭,一小碗菜,似乎被早先到的人盛去了一半了。饭少是因为没了大碗可用了,菜少有点难理解了。当方成吃完时,周正在吃着第二小碗饭,菜却早已没了。方成劝他再去倒一小碗菜吧,但他只是看看方成,无力地说:“算了。”说完又吃那没有菜的饭。见此情景,方成走近那放着菜的桌边,拿了一碗就走。旁边一人即刻责问起来。方成便对那人微微一笑,把手指着蹲在一边的周正,说:“他没菜吃。”说着便向周正走了过去,把一碗菜倒入他的空碗中,然后再把碗还了那人。周正就抬头对方成说:“你倒是不怕的。”
“怕什么?没菜吃当然要拿的,再说,本来就应该有点人性的吧!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这样待我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正午,方成他们都回来睡午觉了。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却听人说会议还在开着,而他们好几个人没去了。
夜里八点学校也开会,会上安排了老师们的工作。唯有吴常要上地理,他很恼火。据他说是副课的奖金少,他觉得原先的物理被人夺了,所以心里窝着一把火。会刚开完,只见他一路火气冲天地猛吸着烟,不时地咒骂几句,不时挥动着那烟屁股,一条细红的曲线在夜色中一上一下,不时又散落几颗火星。他说不上课了。方成问他,他也没更多的说词,却突然间只听得他“哎哟”叫了一声,以为出什么事了,却看得他在身上猛拍,火星四溅,原来烟屁股汤了手指了,看来他这火也发得够投入的。
方成洗完鞋,想去看看吴常,顺便劝劝他。经过许伟的房间时,却见好几位老师都在。当中就有吴常,还有高老师。高老师正在劝着吴常,许伟也插进话来,肖辉也在说着,吴常竟与他们争执着。
“老吴,你就消消气吧!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呀!”
“你也不想想,就那点奖金,多了几个钱啊?”
“老吴,你为这个生气值得吗!”
“这样安排明摆着欺负我一个。”
高老师半骂半劝地劝阻这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但吴常似乎依然顽固不化,高老师便干脆道:“你去喝凉水吧!降降火。”
不想吴常竟怔住了,大家都笑了起来,吴常也悻悻地笑了。
他们一时用方言说,一时又用普通话说,方成也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靠察看他们的表情和语气来断定,他们在说什么。
方成回房去时,吴常却跟了来。说起刚刚高老师的话,慢慢地他心内才平服了。
新到一个地方总免不了要做一件事就是写信。家乡的亲友只要是熟悉的没有不去封信的道理,略略筛选一下,竟也要写十几封信。一连写了好几天,今日终于发完了。对亲友也只好如实相告了,这不是长久之地。却见信中写道:
同沥这地方不知从何说起。初来时,与周正两个颇多感慨,到如今也过去了好些天了。时间真有魔力!久了,人们总习惯这样吧!美其名曰:习惯了,没什么。
周正与我在一个镇,但是两所不同的学校,相距挺远的,可说是青山重重啊。至于他们就更远了,想见一面也不容易,因为车费颇贵。周正来过这里,我正打算这个周末去他那边的。初到此地,周正很沮丧,我也并不乐观。我们在教育办边谈边苦笑。幸好是两个人同在一镇,彼此心灵可相依,才不致于心内崩塌。
同沥镇虽说发出的公路有几条,但全是新开通的在山窝窝里转的土路。本镇却是个土坯房为主的小镇,也有几栋钢筋混泥土的楼房。镇上人不多,自然说不上繁华,但东西却不便宜。据说是每四天逢集,一般时候我们是不到镇上去的,尽管学校离镇上并不远。当然发信的时候便去,平时只有把山原之乐当田园之乐,因为我们学校就在半山腰上啊!
我上初二的语文,已上了两天课了。没有教案,没有参考书,也没有专业书籍,就凭了以往学到的备起了课。看来还可以,但讲起来就不怎么踏实了,到今天早备了好几课了,内容很不少。学生不太能听懂普通话,倒也不算很难教。有时候,我倒很乐意与他们闹着玩,你是知道的我不愿意长大的。
也许你很想知道我的头一节课,那是很从容的。你也知道的,我从来就很自信。再说课前我作了充分准备,我甚至预想过每一个细小的程序,因为我不大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里没什么可以玩的地方。除了山还是山,附近的公路我们都早已走过好几回了。这天晚饭后,走了去周正所在学校的那段陡坡公路,但只在半路又折回了,因为晚饭后这点时间是到不了里山天就会闭眼不理了。
……
方成自认为这样的措辞比较切合实际。情形并不夸张,虽说失望很重,但字里行间还是洋溢着乐观。
课已上了几节了,方成总还有些迷糊。头一节课,学生不熟悉,自己也是一脚踏入新地,免不了心中没底。只一路鼓足了勇气迈上讲台,头脑里竭力搜索着自己的老师上课时的情形:大学时代的授课自然不相宜;初中时代的在记忆中又相去已遥远,几成难追忆的遗憾了;好在那时有一位老师气定神若的神情至今总还挺有印象。于是,临时之间只在心中暗里着意模仿了来,看似挺洒脱挺从容的模样儿。中间也不敢稍有停留,只管一路讲了下去。怕一停下来时,心中拒不了那无助的慌乱。双眼自然不敢与几十双眼对接,却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免不了闪开了去,大概新手的胆气也就在这里暴露无遗了。于是,心里只一味坚持鼓动自己勇往直前,誓不后退。声气上也努力的提高许多,做一个自己并不怯场的样子。待上完两节课后回到办公室,却整个人都要塌下去一般,连喝水也比平时多去了一倍了。心中不免想到:看似简单的事,做起来却不易。正如古语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庆幸有的是时候,想尽快适应,唯有去向高老师多多请教了。当下打定主意,*得心里不那么恓惶。
已是中年的高潜,一脸络腮胡,却不失农村教师本色。待人和蔼可亲,每天他的家门口总有好些学生。方成也曾把自己写的备课去向他请教,他竟说这样很好了,并且用普通话和方成交谈。自谦普通话说得不好,只能说得三成,竟夸方成能说好八成。他还说他的普通话完全是“大串联”的时候学来的。
“那你去了不少地方吧?”方成好奇地问道。
“是啊!先去了广西,到了许多城市。后来准备去湖南的,但没去成。结果回了广东,到南州就回来了。”
“转了个圈?”
“对,转了个圈。那时年纪小,正读着师范哩。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叫你去就跟着去呗!又有得吃有得住,不用花钱,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接待。”高潜像讲故事一样讲着那段经历。回想年轻时的事总是让人高兴的,他倒是很乐意说说的。停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去了不少地方,什么都没学到,就学到几句普通话。”说完,很爽朗地一笑。
方成曾征求他的意见,要求听他的课,他竟挺高兴地同意了,并且亲自调好了课,然后又通知方成。方成打心底里感激高老师对年青人的热情提携。高老师的课自然也吸引着他,方成竟未想到他的讲解如同一波波的激浪震憾着他的心灵,他那金刚怒目式的表情,让人遥想起当年鲁迅先生斥责那些民族败类的情景……高老师的课讲得很动听,充满着激情,举手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