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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免不了要时时想到过去,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过去,才到今日如困的局面啊。“倘是早些时候,多一些勤劳,多一些人生的指导,我焉有如今的境遇呢?”但他又固执起来,不愿意后悔。想得更多的还是未来。他想年纪轻轻做什么要后悔呢?有的是希望,有的是力量。古诗有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本来是有很多的事要做,因为年青,所以会感到发愁。因为不愿意去疯狂,只要追求,所以总是隐去了阳光的色彩。方成于是就想:如果生活真是一首诗,那情调一定是低沉的。
现在才知道不能怪老吴总是那样说。难怪每回出了山外去溜跶归来他总是那么精神焕发,只可恨那点工资偏叫人不能常出山外去。只好像只懒猫一样赖在这静得可怕的角落里,一声不响地沉睡吧!
早先的时候方成还是觉得时光似流水般的宝贵,特别地珍惜着,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有朝一日也会讨厌双休日的。谁知日深月久,一样感到双休日的空洞和无力。甚至每到双休日,全身心就会周期性的如同从高处跌落一样,自己明知这样不行的,但是那些雄心壮志,那些豪言壮语到现在都不起作用了。方成也想到坚忍,可又在暗地里担心在这里无法成功。他希望自己能天天充满活力,天天不缺少勇气,那样就不用担心被富余的时光淹没了。
于是他时时临字帖,他很庆幸当初带了几本字帖,只叹惜小说带得太少了,要不就不会像如今对付时光束手无策。
只有学生来学校了,才有了人声和笑语。住处的旁边是初一的学生,只有他们来到,便有单车磕在路基的声响,铁桶打水声,碗匙声。原本这些都很平常的,但对在这里的年轻的教师来说,这简直是一种热切的交响曲,竟让人振奋不已啊!这便让人想起了人间啊!从而也就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崇高使命啊!
家中终于来信了。不过是说家中一切都挺好,嘱方成不必挂心,并且还给方成寄来了教案。父亲还叮嘱说别到河里洗澡,火食要吃好,多注意身体。想是父亲以为方成像在家中一样,常年不分天热还是天冷都喜下河游泳,却不知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供游泳的河,只是一条可以洗足的小溪而已。吃的方面又总是不讲究,太节俭了。记得中学时候,班里开晚会。每人发了一个罐头,大家都急不可待吃完了,唯有方成却不吃,而是带回家里交给了母亲。最糟的是有一次*竟晕倒在操场,医生说是营养不良。这事父亲不会不记着吧!也怕方成自己苦了自己,所以一定要交代的。父亲竟不知在这里是身不由己了。而后又叨到了与同事关系要好,别太计较了,心胸放宽些之类的话。俱是周全到了,仿佛怕方成像小孩不能自理一样的担心。方成独自暗笑父亲。妹妹也有信来,她也借用古人的话,说万事开头难,慢慢就习惯了等语。想不到妹妹也能讲些大道理了,这些年在外边增长了见识了,还知道劝慰起哥哥来了。大家都一样的替方成担心,劝告着他。方成的心中深深感到温暖和感激。
那些同事却总是好奇。向方成打听家里的情况,问“你们北方人是不是吃馒头的,”“冬天下大雪很冷吧,”“那么冷怎么过冬啊”等问题,让方成颇费回答。想不到在湖南在他们眼里是北方了,可是吃馒头却不相干竟不知道。偏偏提问的竟是一位地理老师。又问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的——那意思就好比说“这么差的地方你也来,想必你的家乡更差了”云云。方成却深感有话难言。心下却如同大考时,明知不会答的,但也要乱写一通,任由别人去打分吧!于是只说对这里不了解,大家前来是太盲目的缘故。而今既已到此——既来之则安之等作为答语。明知方成的回答闪过了要处,专拣了无关之言来说,再问也无味了,于是以后便少人提及了。
其实方成并不挑剔条件的好坏,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人心要好,能让人安心地工作,有自己的追求,因为这是人生的快乐和幸福!多年来,方成早就想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哪怕是极其平凡的工作也好。那就意味着可以从家的羽翼下挣脱出来,为家里分担一些负重,那也是一个人真正长大的标志。对于贫穷家庭,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如果亲朋好友都这般明白他的想法,那他们又何必要劝告要担心呢?
如此想来不免让人神情大动,于是不由自主地展笺写道:
爸妈,如今儿子长大了,他已经见过一些世面。虽说二十多年了未能替你们分担点什么,可如今通过凡年的转辗奔波,终于获得了一份微薄的工作。这一切也正是得益于你们辛勤养育的结果。爸妈,二十多年来,你们用慈爱和辛劳养育了我,又不惜倾力的支持我去奔波去追求。我怀揣着你们的血汗钱和多年的心愿,多么艰难地向前蠕行着。可以说我的每一个脚印都浸着你们的每一份辛勤啊!在此你们的儿子感谢你们啊!二十多年来在你们的羽翼的呵护下茁壮成长。而今儿子知道,又怎能一句感谢了得啊!早些年,我总是想,多么渴望替你们分担点什么啊!可是那时候儿子太无能了,曲曲折折地竟走了好些弯路,总是找不到早点在社会立足的适合的道路。现在想来,我真是太聪明了。而今,我总算可以独立做一番事业了,只是却又与你们遥遥相隔在千里之外了。身在异乡的儿子心里也惭愧:究竟替你们分担了什么呢?还是又给你们增添了什么呢?而你们无论儿子在何方,总是时时刻刻关切着儿子的一切。春去秋来,寒暑易节,几多思念,几多牵挂啊!儿子不禁常常在想:养育之恩如何报答?成人之恩怎样报答?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放放关切儿子的那份心意吧!多多注意自己那长年劳累的身体。你们的安康是儿子的最大幸福啊!你们的儿子是个审慎的人,遇人总有一份宽容,从来不愿让是非到耳。也像你们一样辛勤而又有能力,他能给自己创造一份独立而又自在的空间。只要你们在家幸福,做儿子的虽在千里之外也就不用牵挂太多……
信写毕,方成心里舒畅了很多。
九、高潜
九、高潜
方成自认为最爱看书,然而来时只带了一本,想应够了闲时消遣的了。不想恰在这时,让一学生拿去了。那学生也无信,说他家有好些小说,却迟迟不取一本来给方成看。这地方书本是奇缺的,要是知道当初何不多带两本来,也就不必像现在这么惶惶了。没有了书的日子,那是最无趣的。
原来还可以天天练习写字的,也好度过这清闲时光。怎奈纸张有限。学校当然是没有这份供给的,但废报纸却是有的,只是也拿不得的,怕人说爱占小便宜,虽然明知那些报纸最终的命运是落在小贩的手中的。如自己花钱去买了来,怕开销不小,这里原本经济就不胜凄凉,又何必又摊上这个呢?只此两件原是最自在的,如今也不如意了。
于是闲愁依旧在,几番挥不去。那就只好约人去走走吧!偏合适宜的人很是寥寥。一个人去吧,又怕这愁眉愁目的让学生见了,那岂更不好。再说了四边去得清楚了,不是上山就是下山,山里来山里往的,单调极了!那就去睡觉吧,然而年纪轻轻的,不具蓬蓬之朝气,却日日沉在睡乡中,怕是睡出毛病来更不好了。
眼见别人都在忙这忙那,只有方成是个闲愁之人。无所适从,烦愁就好像影子一样随前随后,请也请不走,却不知何时开始养成了随口哼几句的嗜好。“你的心情现在好吗?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从来这里的那一刻到现在,经历了欣喜到失望又失望,心情还依旧好?微笑还依旧在?“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愁和苦也许现在才真正开始,请君宽心些吧!“请你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如能这样自然最好了。“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从一片贫瘠之地到另一片贫瘠之地,天意弄人啊!“迷迷登登上山,稀里胡涂过河。”要不如此莽撞,也不至于落在这般田地。“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那样活,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一个脚窝一支歌。”改变是迟早的事,只是眼前却只好安之。“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才过去的日子恍如隔世一般,却又历历在目。“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不堪问君,君亦不堪作答,春江之水绵绵无绝。只此一句让人倾倒,不自觉情不能已,泪已盈眶了,孤自凝神不能动了。
恍恍然忽回神时,竟想起可将此词抄去送给同是天涯沦落人。
大家都惯以“老”字称呼人,似乎有种善意的的恶作剧的窃喜,居然很快就被大家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一点却是出乎意外的心声一致。只高老师有点不同,对别人可称老,单是称方成为方先生。让方成觉得有点怪怪的,有心让他管叫小方吧,又见他为人爽朗,干脆随便吧!
那晚,大家在高家看电视。无意中,方成竟与高老师交谈起来,先是说起了电视剧,自然说起时下流行的港台剧和内陆剧。
“很多人爱看港台剧的,特别是有些学生。”
“是的,比较来说,香港剧比较的生活化,大家爱看;大陆剧比较严肃些,不过爱历史的人还是喜欢看的。”高潜分析道。
“香港剧比较注重人情的刻画,不过很多雷同的;大陆剧比较有历史厚重感,比较尊重历史;台湾的比较阴柔,阳刚方面稍微欠缺一些。”方成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后来又谈起了中国文学。方成在学校时读过一些名著,相比中外的著作,国外的现实感强些,更接近生活;国内的总是过于理想化,离生活更远些,尤其是主人公总嫌太完美化了。
高老师就说:“那是立场不同。比如说《荡寇志》与《水浒传》,《荡寇志》是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所以称农民起义军是寇。但《水浒传》是站在农民起义军的立场,表达的主题是官逼民反,立场不同而已。”
听得方成不住点头,但方成心里却想起另一个问题,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历来文学都是从属于政治,服务于政治。文学是否有自己的自由空间呢?只是方成又觉得在此何必讨论如此严肃的问题,强论也无味,于是并不说及,却是谈到了读书生活。
高潜自我介绍道:“我那时候常去图书馆,别人要找我,只有在图书馆一定可找到。在图书馆,各种各样的书我都读过。书读多了明白一点,其实人与牲畜是一样的,只不过人有廉耻,畜牲没有廉耻。如果人没有廉耻了,那人就是牲畜了。”方成也曾经认为“动物的可爱在它有人性,人的可恶在于他没有人性”。听得高老师如此说,他不禁会意地笑起来,高潜也孩子般笑了。
说起当官的,他竟猛然一摆手:“当官的不是好东西,很讨厌。”说时是孩子般的语气,旋即却又非常严肃。至于为什么讨厌,他也没有说了。方成也不好再问,只暗中猜测他也许吃过当官的亏,或者是讨厌官场习气吧,周围凡是秉性率直的人都有这样的看法的。
高潜勤劳,课余时候他常在地里劳动。方成闲着没事,便到路边去溜跶,便看到高潜正在挖地。方成禁不住想起了他父亲劳动时的情景,便大声喊道:“高老师,你真是勤劳啊!”高潜笑呵呵地说:“没法子,是农民的儿子嘛!”边说边爽朗地笑了起来。在方成看来高老师好自在,无拘无束的他,有时竟像年轻人一样哼着小曲儿从方成的门前走过。
方成房前有小片房檐遮着的,底下滴不到雨水。高老师充分利用空间,把些柴薪放在了这里。这天又见高潜抱了柴薪走过来,恰好方成与吴常在闲聊。
“高老师,儿子都参加工作了,该享享福了。何必还做这些事啊?”吴常笑道。
“唉,儿子有儿子的福,自己也有自己的日子。老吴,这个你不懂。”
“我不懂。”老吴却是很不正经笑道。
原来高潜的儿子在始庆当法医,他不愿儿子去抓犯人。吴常一听,竟咬着那烟屁股笑嘻嘻地说:“高老师,你应该替国家作想啊。”高潜感叹一声,看着吴常,没有说话,只管继续放柴薪。吴常自觉无趣便走开了。这时高潜对方成说:“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好啊!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听了这句父辈的感慨,方成心中不由一颤:自己的父母何曾不是与高老师一样的心思呢!于是,便说:“做父母的总是那样想的。”
方成却想请教高潜备课的问题,便赶忙冲进房里去取了备课本来给高老师看。高潜放下手中的柴块,接过方成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