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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自己是多么傻啊!
将思绪拉回到现实,魏昕磊抚着沈海贝的脸闷笑。
现在若再要他将她让出来与别的男人跳舞,他一定不肯。毕竟天使好不容易才降临人间,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就好像感染到他脑中的思绪般,沈海贝浓密长翘的睫毛,在他自私的想象中眨了几下,缓慢地醒来。
魏昕磊脸上原本的闷笑,立即转为深刻的微笑。
都说眼睫毛长翘的女人很凶,海贝脾气却出奇得好,一点都不“名副其实”。
“磊哥?”掀开长翘的睫毛,沈海贝的呼唤充满了不确定。
“当然是我。”他低笑,自从她失明之后,总是爱用疑问句,特别是对他。
“我想也是。”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他心情很好,不由得跟着勾起嘴角。
“现在几点了?”她问。
“凌晨两点。”他再一次轻抚她的脸庞,感受她细致的温柔。
“你忙到这么晚才回来?”沈海贝相当惊讶。
“没办法,第一天上班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总得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个奇Qisuu。сom书性纵然有千万个缺点,但公事上却认真负责,这点谁也无法否认。
“你肚子饿不饿?”沈海贝比谁都了解他这个优点,也欣赏它。
“有一点。”工作了一整天,只吃了几个三明治,是有点饿了。
“我煮面给你吃。”她自告奋勇要解决他的民生问题,魏昕磊除了抬高眉毛,腾出空位让她下床之外,未曾说出任何反对意见。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过招,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别在这种小事上同她争辩,天晓得她拗起来有多难对付。
脑中想着她有多难缠,魏昕磊的眼睛竟在不知不觉中,缠上了沈海贝的身影。
这一缠,不得了。
原本他还没注意到沈海贝睡衣的颜色,怎料在灯光的照射下,棉质的白色睡衣竟变得透明,隐隐约约显露出她曼妙的身躯。
魏昕磊看呆了,也看痴了。过去忙着和自己的自尊心抗争,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身材问题,现在才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期。
更进一步来说,他错过了花朵绽放的时间。美丽的花朵需要更强烈的关注来增添它的娇艳,他却吝于将眼光驻足在她身上,结果报复到自己。
思及此,他直想笑。然而想咧嘴的同时,他一颗不安定的心也蠢蠢欲动。如果就这样从后面搂住她,说他想要她,她会如何反应?恐怕会给他一巴掌,叫他滚回去吃自己吧!
自作孽,不可活。
活了快三十年,他才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也只得苦笑。
若说过去那两年的时间,他有学到什么,那就是自我解嘲。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放纵的日子他又不想过,只好数着过去的影子,嘲笑自己的懦弱,却也意外认清自我。
人生充满了意外。
倚在流理台边,看着沈海贝一会儿拿出面条,一会儿烧水,老练地做些以前从不碰的厨房工作。魏昕磊深深地感觉到,最大的“意外”是她,她简直变得十项全能。
“……看来我不在的期间,妳学会了很多东西。”一会儿下面,一下子泡茶,每一样都很拿手。
“是啊!但我觉得这样很好,过去太倚赖你了。”需要改进,她嫣然一笑。
魏昕磊不答话,事实上他反倒比较怀念过去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事事问他的意见,他虽然觉得烦,但至少有被尊重的感觉,不像现在这般无助。
他看着她煮沸水、下面、调汤头。又看见她打蛋、捞面、将面条放进碗里面,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迟疑。
她的动作是如此熟练,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没有失明,会以为她生来就会煮面,但只有老天知道,这要花多少时间练习。
“面煮好了。”
若硬要挑剔缺点,恐怕只有逞强这一项最令人难以忍受。
“我自己端。”他抢先一步端起热腾腾的汤面,免得热得发烫的瓷碗烫伤她的手,他可不愿她的手因此留疤。
看似清淡的汤面,比想象中好吃。魏昕磊意外地发现面很有嚼劲,面条煮沸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就连汤头也无可挑剔。
“好吃吗?”沈海贝淡淡地问。
“好吃。”魏昕磊据实回答。
他老老实实的吸着面条,品尝汤汁的鲜美。沈海贝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满足的吐气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真的很讽刺,你竟然也会觉得我煮的面好吃。”
魏昕磊原本吸面的动作因她这句话而耽搁,改为不解的注视。
“要是在以前,你一定不会管我,搞不好也不会吃我煮的面,更不会像现在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美丽的微笑下,是一连串激烈的控诉。平白无故被K得满头包的魏昕磊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极力喊冤。
“我没那么恶劣吧?”干嘛把他说成虐待狂。
“你自己心里有数。”她也不同他辩,只是挂着淡淡笑容,从容的转身,回她自己的房间。
自始至终摸不着头绪的魏昕磊,依旧只能盯着她的背影,和她留下的话搏斗。
要是在以前,你一定不会管我,搞不好也不会吃我煮的面。
……没这回事吧!他想。以前他只是没耐心一点,懒得听她说话而已,但可从来没说不吃她煮的面。
磊哥,你听我说--
走开!
他没那么恶劣,他只是稍微没耐心一点……
唉,算了。
魏昕浩向来是玩乐的高手,事实上在他未接管魏氏集团的营运前,他做过最多的事就是“玩”,举凡真正的海上活动或是牌桌上的“游泳”,他没有一项不拿手的,可说是道地的玩家。
他很会玩,也很会带着别人玩。以前魏老董事长就说过他朽木不可雕,一心一意将全部的事业交给大儿子处理,直到他过世以后,公司的营运权才落到魏昕浩手上。原本他也着实安分了一阵子,认认真真地掌管公司的业务,直到他大哥回来又夺走一切,于是他只好又变回不事生产的花花公子。
有什么办法呢?
魏昕浩耸肩。
谁要老头子临死前更改遗嘱,将所有遗产都留给海贝,他这个寄人篱下的不肖子,也只有想办法生存下去了……
“浩哥,你说要玩牌,要玩什么牌?”
一阵突如其来的柔软嗓音,打散魏昕浩的思绪,魏昕浩这才想起,他正身处于魏昕磊的公寓中,逗沈海贝开心。
“我们、我们来玩扑克牌好了。”匆匆忙忙地回神,魏昕浩四处找扑克牌。
“浩哥。”沈海贝的语气有如大海般平静。“你忘了我看不见吗,要怎么玩扑克牌?”
魏昕浩慌乱的举动立刻因她这句话而止住,僵直的表情在这一刻放松。
许是她的眼睛太美丽,才会产生她从未失明的错觉。从小到大,他就最爱凝视她这对眼睛,最爱看她的脸,即使她的视线,从不在他身上驻足。
“对不起。”他诚心的道歉。“我一时忘记妳看不见,居然还提议要玩扑克牌,真是个大猪头。”
“没关系。”她很大方的原谅他。“这种事情很难适应,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忘记,更何况是浩哥。”当然会忘记了。
沈海贝永远会找台阶给魏昕浩下,这也是他始终惦记她的原因,毕竟家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对他如此温柔。
“那……我们来玩麻将好了,这样就没有问题了。”魏昕浩灵机一动,想到另一样不需要眼睛的游戏。
“要怎么玩?”她是会玩麻将,但那也需要用到视力。
“用摸的。”魏昕浩兴奋的解释。“我曾经看过人家玩过这种游戏,用手摸麻将,然后猜出是什么牌,对的人就可以拿走钱。”
“那不是要庄家吗?”她可从来不赌博。
“只是游戏。”魏昕浩要她放心。“我们不赌钱,纯粹猜牌,猜对最多牌的人就可以请对方亲他一下,妳觉得怎么样?”
“浩哥--”沈海贝紧张的语调中,有深深的不认同。
“就这么决定。”魏昕浩不让她有抗议的机会,便擅自拿出麻将倒在桌上,开始洗起牌来。
沈海贝只得也跟着洗牌。在她的心里,并不把魏昕浩刚才说的话当真,只当他是无聊开玩笑,扭捏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整副麻将有一百多张牌,洗起来锵锵作响,还满像一回事。两人七手八脚的洗完牌后,开始摸牌。
魏昕浩先摸到一张两条,这容易,一下子就猜出来,他先得第一分。沈海贝接着不甘示弱拿到第二分,她摸到的是九筒,也不难猜,两人一比一平手。
接下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从小就陪着大人打麻将的两人,牌技或有高低,但手指的触感一样好,没多久就玩掉了大半副牌,而且越摸越有趣,越摸欢笑声越多。
“该我了。”魏昕浩玩起来就和孩子一样疯,硬要跟沈海贝抢牌。
“才该我了。”沈海贝笑着摸牌,明明就轮到她,她才不让浩哥有耍赖的机会,多赢她一分。
“乱讲,明明是我!”魏昕浩不是故意耍赖,但他真的记得轮到他摸牌。
“你是下一张,别和我争!”沈海贝打死不让他触犯她的领域,两只手护着桌面,硬是不给他有摸牌的机会。
“喂喂喂,别赖皮--”魏昕浩原来是要推开她,两手却不期然和她的手交迭在一起,瞬间变得哑口无言。
他无言,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牵她的手。除去孩童时代,他几乎没什么机会碰她,即使是面对面说笑,也一定保持适当的礼貌,皆因为她是大哥的未婚妻。
但是,现在呢?
她曾说过,她要解除婚约。那是否意味着,她对大哥的迷恋已成过去式,这么说来,他若牵她的手,也没关系喽?
不想再错失这次难得的机会,魏昕浩决定大胆表白,让沈海贝了解他的感情。因此他把她的手抓得紧紧地,用力的程度,连沈海贝都感觉到不对劲。
“浩哥?”沈海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这种举动,亦看不见他紧张的表情,但他如此牵住她的手,已超越以往的范围,于是不解地问。
“海贝,我--”才说了第一句,魏昕浩就说不下去,他只得吞吞口水重来。
“海贝,我是想--”接着第二句,他也没说完。事实上他也没机会说,魏昕磊高大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现在正冷眼打量着他们。
“你这是在做什么?”魏昕磊也不问沈海贝的意见,直接将矛头对准他弟弟,魏昕浩连忙甩掉沈海贝的手,慌张的编理由。
“我、我们在玩麻将。”魏昕浩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无地自容。
“真的,怎么玩?”魏昕磊将视线转向满桌子的麻将,表情好严厉。
“用、用摸的。”魏昕浩几乎快说不出话。
“那可真方便。”魏昕磊表情极端嘲讽。“看得出来你们玩得很愉快,麻将堆得跟小山一样,你们一定已经玩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副牌除去花牌有一百三十六张,他们已经玩到剩下不到十张牌,可见他们疯多久了。
“我们其实也没玩多久……”魏昕浩搔搔头,魏昕磊的眼光越冷,他越着急,越捉不到头绪。
魏昕磊的目光始终一样冷,不过这次他不再只针对魏昕浩,而是攒紧双眉的沈海贝,她似乎想说什么。
“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眼见苗头不对,魏昕浩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省得留下来尴尬。
魏昕磊点点头,阴寒的目光无声警告魏昕浩,他最好别再来。魏昕浩除了胆颤之外,同时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窃喜,他终于胜过他哥哥一回了。
魏昕浩离去之后,魏昕磊立刻将箭头指向沈海贝,不悦地拉低声调。
“原来我在公司拚死拚活的时候,你们都在家享乐。”就他一个人当傻瓜。
“我们没在享乐,只是在玩麻将。”她口气平稳地反驳。
“玩到手牵着手?”她反驳得很快,他回击得更快,三两下就伤到要害。
漫无止境的沉默,随着魏昕磊这句尖锐的问话,泛滥到无边无际。天地好像在这瞬间冻结了,实际上才过了几秒钟,对沈海贝来说却恍若永恒。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磊哥。”沈海贝缓缓地说。“今天我爱和谁牵手,就和谁牵手,你管不着。而且我不是你的笼中鸟,没必要因为你一句话,就毫无限期的关着。”
她有她的自由,而且很显然地,她打算飞出去。
面对这样的状况,魏昕磊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但他知道他必须反驳。
“以前我不关妳,妳还不愿意飞。”他口气不怎么好的说。“现在眼睛看不见,倒想飞了。”
伤人的话语,总在无意之间说出口。
魏昕磊或许无心伤她,但沈海贝确实是受伤了。他伤了她的自尊;那包裹在宁静的表面下,心底最深的伤口,他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掀开。
“对,我想飞了,怎样?”他伤她是他的自由,但她也有回击的权利。
魏昕磊万万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