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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路不归 第一章
怎么看这儿都不像冬天,这是1992年的上海。
走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我心中一直很平静,平静得吓人。走入中国的股票市场可能是一种巧合,但是也是这个巧合改变了我的命运。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有着朴实和善良的本质,但是我走上这个在他看起来是赌博的行当,当时他还是感到很惊讶和担忧。记得父亲总是问我:“总是这样赌博,怎么找媳妇啊?”在老家当地的风俗,人们对这类人都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更不敢有人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赌徒。好不容易读完大学,却在赌博,我就是现在也想不通!
夜,很宁静!这条路上的车也少,前面的霓虹灯仿佛在提醒我,不要再想农村的老家了,这儿是城市。明天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思绪总是不能延续,心情难免烦躁。报纸上的消息让我很苦恼,有个人炒股赔钱以后自杀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也去自杀。
两年了,不认识的一个新事物到现在也变得枯燥无味,整天就是价格的上上下下,我不知道这样赚来的钱和辛辛苦苦干力气活赚来的钱有什么不一样的,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虚拟经济没有效益,只有产出。渐渐地这个道理越来越深刻了,是啊,就是价格的变动,大概是不会为社会创造价值了,但是起码解决了很多的就业,我是这样想的,这是我和老师不同的看法。
慢慢地走着,慢慢地想着,思绪没有目的,人更没有目的,回家还是继续这样晃荡下去。想到家,就想起那个只能说是住宿的地方,到现在为止,我想可能还没有人把自己的家安在一个酒店里。在这个酒店已经住了2年多了,看见大堂经理脸上的那种职业的微笑,我就想冲上去狠狠地给上一拳。这种笑很让人难受,这种笑一下子把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拉大了若干,真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倡导微笑服务,有时候我就会恶毒地想,假如每个宾馆都设一名专门会哭的人,见了顾客一阵大哭会是什么感觉。
嘎吱的一声急刹车,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闯红灯,差点和汽车撞在一起,我淡淡看了一眼那个说着上海话的司机,没有听懂他的话,我估计是在骂我。这时候又想到了今天的那个股票,价格像谁从高处扔下的石头一样,无休止地在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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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路不归 第二章
今天开盘,股票的价格还是向上的,但是10点以后,深圳那边开始有主力出货,抛压开始还看不出来,过一阵子就不得了,散户恐慌性抛盘一出来,就像山洪暴发一样,场面难以收拾。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闹市区,再往前看就是静安寺,那儿也许有很多虔诚的佛教徒在那儿祈祷自己幸福生活,再回过头来看看往下狂跌的股市,能想像出来散户无主、恐慌的眼神。这时候我的心中就会想起寺庙里的慈祥的佛像,我这时候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去祈祷!
最近的行情一直很怪,好像整个走势都是深圳那边的人在操纵,也奇怪,股市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快。现在科技也发达,人人几乎都有一个砖头模样的大哥大,有身份的大都是这样子,手里提了一个有半斤重的家伙,腰里还别着一个叫BB机的东西,我想之所以这样叫大概因为那玩艺响起来的时候,总是bbb地叫个不停的缘故,还是中国的文字发达。大哥大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有时候信号不好,为了通电话,人们不得不把那个天线抽得长长的,对着那个听筒哇理哇啦地怪叫。当时看起来很神奇,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老电影,有一个解放军就是这样对着话筒喊。等我自己用起来以后才明白,那些人那样在大街上打电话,主要是想显示自己的身份而已,实际上也没有忙到正好要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就打电话,我想那时候在十字路口打电话的人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哪儿能看见的人也多吧。股票还在下跌,到现在已经下跌30多块钱,早上进去的人们,如果出来得慢一点,十有###是亏损了,我没有见过87年的美国股灾,但是看到现在人们的表情,我想那个时候美国人民大概也就是这样子。
小丽进来对大家说:“你们听说了没有?刚才楼下有个老太太晕倒了,被人送到医院去了。”有人问:“怎么样?没事吧?”回答的说:“不知道。”我还是冷冷地听大家说话,心里也惊讶自己怎么就会无动于衷。大家看到我不吭声也就没有再说话了,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每当这时候,我就感觉很尴尬,总是这样冷漠的表情,别人肯定会不舒服,一定要改改了。于是我就开始找话和大家说,冲着想说话的人笑笑,结果这样更糟糕,被看到的人总是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急忙地解释,真是多此一举,还不如不说话。
再看看股票的价格,依然没有止跌的意思,回想起昨天为了出货和领导争吵,可是我现在居然没有丝毫的高兴,甚至于恶毒地想,要是我也没有出来的话,估价今天这样没有命地跌,我可能会笑吧。看看眼前的玻璃,这个玻璃在提醒我回到现实生活中来,我知道刚才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一个职业投资者的性格,再说也不符合这个行业的职业道德。
我忽然想起,有个录相叫《杀手无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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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路不归 第三章
“侬要叉头?”一声上海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来上海这么久我大概就能听懂这句话,意思就是你要不要出租车。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出租车叫叉头。问过几个上海人,人家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但是都没有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看看表,已经是深夜2点了,上海就是繁华,2点钟的衡山路还是有人在走动,估计这些人大都和我一样,有心思吧。
坐上车,我一路不想说话,只是告诉司机,我要到锦江饭店。车子在淮海路上飞奔,夜里的淮海路显得非常安静,快到外滩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个大堂经理的脸,心里又开始烦躁,我发誓这家伙今天要是再这样冲着我笑,我一定建议他明天买股票,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还会不会这样一如既往地笑。有了对策也有了报复的快感,我居然想着车子快点到达,好让我劝劝这小子明天买股票,好不容易车子到了饭店门口停下来,我迫不及待地给了司机几张10元的钞票,就急急忙忙地走进酒店大门,奇怪,那个家伙居然不在,迎上来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高个子女孩,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问到:“先生,早上好!您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吗?”我愣了一下,很失望的应答了一句:“不需要,我是常客了。”说完就向电梯走去,谁知道这个女孩子居然跟上来说:“先生您好,我们今天装修6楼的房间,噪音很大,影响您的休息,我代表酒店送您一个果篮,表示歉意!”我冷冷地说道:“这个果篮是让我在您装修的时候挂在耳朵上吗?如果这个能隔音的话,您的目的达到了。还有事情吗?”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能是我这种比较无赖的人见多了,她依然微笑着说:“实在对不起了,要不然我们给您换一间房子?”我实在想像不出这个女孩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想在她笑脸下面的潜台词就是:“你这个猪!”或者更狠毒的话,只是表面不发作而已。我说:“算了,您忙您的吧,我父亲是一个木匠,我打小就吵惯了要是没有什么声音响动,还不舒服。”我问那个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打击乐吗?”小姐说:“不知道。”我说那我告诉你:“因为他们小时候和我一样,爸爸都是木匠的缘故。”小姐没有反应过来,我就扬长而去,在电梯里我还暗暗地高兴了好一阵子,一直走进房间,居然连澡都没有洗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电话铃声没命地响,我知道又是前台打电话催我起床,两年来一直这样,我对这些服务员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天天这样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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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路不归 第四章
急急忙忙地走进办公室,领导满脸忧愁地站在当中训话,看到我走进来,问道:“这几天怎么办,跌得这么凶,从800多点一路下跌,到现在600多点,5天时间就跌成这样子,还敢不敢再这样建仓?”看到那个肥头我就生气,没好气地说道:“害怕的不是现在,而是5天以前,看看布林线价格明显地穿破上轨,12日的乖离率已经高达50%还多,这是世界股票史上的奇迹。而现在是什么样子,5天之内乖离率由正的50%到负的10%,你怕什么?能够到达这样的高度也就说现在是绝对强势,布林线中轨,就是最好的介入点,你老人家再看看expma在这样的单边走势里介入是绝对的,你看看散户,没有命地出逃,我们应该怎么办你能想得到的。”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专业术语,一下子把老头子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老头子瞠目结舌的样子,我心里就会涌现出无限的优越感。
走进我这个令人压抑的办公室,我通知报单员:“开盘以后把所有的资金全部砸进去,不能犹豫,要是有闪失拿你事问。”
习惯性地站在窗前,又开始对着远远的静安寺,开始了我无限的遐想,我总是想我自己,要是在古代的时候,我肯定是一个得道的高僧,我曾经问过很多人:“假如我要是一个和尚,会不会混到方丈的那个位置?”朋友都说可以,只有一个人说我最多可能混个主持,方丈的可能性不大。我问为什么,他说和尚的竞争也很激烈的,我的自持能力还是不够,总是喜欢看女孩子。
认真地想想也是真的,这一点可能就是制约我做方丈最大的障碍,因为我一直惦记着父亲的话,要娶媳妇,为我们家传宗接代。要是做和尚的话就不能胜任这个跨世纪的工作。
“嗯。。。”有人在我背后咳嗽,我转过身一看,是那个报单的小姑娘站在我身后,怯生生地说:“您没有签字。”我这才想起没有履行这个枯燥而无味的手续。我一边签字一边想,虽然大家都知道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的,但是这样的手续还是要办的,报单完毕以后,这个写有我的名字的表格会被当作圣旨一样保存起来,我一直认为这是有意识保留的证据,最起码这个东西能够洗刷那些借着这个单子揩油的人。虽然有严格的纪律,不准向外面的人透漏有关资金运作的人和信息,但是看看这些小姑娘身上穿的这些名牌服装,傻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就是那点钱,全部买衣服也就一个月买一套,三天两头地换服装,估计她家不会都是开服装店的。
坐在桌子旁,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端起有人早就准备好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晃来晃去的皮鞋,我就是不能想得通,一双皮鞋1800多,卖鞋的小姑娘说这是真正的牛皮,我就想在老家一头牛能值多少钱,一双鞋这么贵,一头牛要做多少双鞋,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什么时候给父亲写一封信,把家里的那个牛杀掉,做成皮鞋我拿来在上海卖,一定会卖不少钱。但是我想父亲是不会答应的,他把牛看得很重要,其实现在也不能做庄稼活了,但是还是不舍得把牛卖掉。
记得有一次,堂兄打来电话,在电话的那头拼命地喊着对我说:“你快回来一趟,家里出事了。”我一听吓坏了,我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电话,我总是担心父亲的身体,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还在喊,我告诉他:“不要说了,我马上就回家,明天就能到。”当我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才知道,原来家里的牛在山上吃草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山沟摔死了。父亲伤心得吃不下饭,几天折磨下来,生病住医院。看着父亲伤心的样子,我表面上跟着伤心了一阵子,其实心里偷偷的乐——这下子父亲终于可以省心了。
“老师,股票涨起来了!”我的助手在旁边轻声地说道,一下子还没有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冷冷地问:“什么?噢,知道了!你忙吧!
” 看看表,今天是1992年12月11日。这个花了400块美金从南京路上买来的这个外国表,也可以看中国的时间。
股路不归 第五章
股票还是在上涨,没有命地上涨,这是我很多次辉煌中的再一次辉煌,我知道在疯狂地买进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也非常恐惧,价格就像断线的珍珠往下滑落,资金一旦入市,转眼间就损失10%还多,越买心里越慌;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时候正是人们最恐慌的时候,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这是心理的较量,最后总有一个坚持不住的人,股市就是这样一个心理较量的过程。
在买进的时候我明显地能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势力强大的卖压在向我压过来,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是对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