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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有没有什麽好看的影片。”她不停地按著遥控器。“啊——”她突然大叫一声,紧盯著电视萤幕。
雷浚转向她。
“情书。”她将电视音量调大。“正好,刚开始播,你看过吗?”
“没有。”他吃著她切成三角形的西瓜。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她调整好坐姿。“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哭了呢!”
“很感人?”他询问。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觉得很感人,可我觉得……”她顿了一下。“……心有戚戚焉吧!这部电影让我想起学生时代的事……雷浚,你念书的时候有暗恋过什麽人吗?”
他摇头。
她微笑。“那有人跟你表白过吗?”
他点点头。“高一的时候。”
“那你说什麽?”她一脸兴奋加好奇。
“她认错人了。”他回答。“她以为我是阿澈。”
她噗哧一声大笑出来。“哦——对不起,我不该笑的,後来呢?”
“她尖叫一声就跑走了。”他凝视著她带笑的脸庞。
凝秋笑得更大声了,而後将视线移回萤幕上。“学者重播了好几次,片子都变旧了。”
“它让你想起学生时代什麽事?”他记得她刚刚说的话。
她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顿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这件事她从没跟人说过。她看著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问道:“雷浚,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什麽事是没对人说过的?”
他开始认真地想。“很多。”
“为什麽?”
“我不会特别想要说话。”他回答。“小时候,我有语言障碍,长大之後好一些,但跟一般人还是不一样。”
她明白地点头,有时她总会忘了他曾有自闭症。
“它让你想起什麽事?”他又问一次,记得她还没回答问题。
她放松心情,考虑了几分钟後才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学跆拳道吗?”
他摇头。
她微笑。“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功夫片都会特别兴奋,後来在我的要求下,爸爸就把我送去学功夫,我从国小起一直没间断地练,一路练到高中,还参加学校的跆拳道社,那时候的我……”
她再次顿住。“该怎麽说呢?跟现在差不多吧,很开朗、很爱笑,每天除了念书,就是打拳,弄得满身都是汗,那时候社团里只有我一个女生,其他都是男的,刚开始他们有点瞧不起我,其中有一个男的还斜眼瞧我,那时候我可气了,发誓要把他们都揍扁。
“我还记得他们被我踢倒的时候那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她因回忆而微笑。“其中有一个跟我同年级的男的,他很高傲,又爱讽刺人,竟说我每天一身汗,臭死了,更气人的是,你知道他叫我什麽吗?”
他仍是摇头。
“他叫我“泥鳅”,我当时听了很生气,恨不得能揍死他,我告诉他我叫“凝秋”,不是“泥鳅”。”她说到这儿,还是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雷浚明白的露出笑容。
“可是,他还是不听,一直叫我泥鳅泥鳅的,还故意一直在我耳边唱。捉泥鳅。————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天边的溪泥里,到处是泥鳅……我气得跟他扭打在一起,那时我的想法就是要打败他,所以,从此以後练得更勤了二她笑出声。“我还记得他被我打倒在地时的表情,我那时可是神力女超人喔!”她弯起两手手臂,做出凶狠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听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年,我因为粗心而输掉比赛,那时我又气又恼,一个人躲起来哭,没想到被他看到,那时!我恨不得能钻到地洞里去,心想,被任何人瞧见都好,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种糗样!原本以为他会落井下石地取笑我,没想到他却递了一条手帕给我,跟我说了句:“别哭!”然後抓起我的手就往体育馆走去,我那时不知道他要干什麽,还气得打了他好几拳……
“没想到他也不让我,所以,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一直打到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後来,他问了我一句:“好点了吧?”我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长叹一声。“没想到他还是个体贴的人……”
“後来呢?”雷浚问。
“没有後来了。”她耸肩。
他不解地扬眉。
“他死了。”
“死了?”他皱眉。
“回家的路上,被砂石车……”她没再说下去。
他也没说话,只是拢紧眉头,不自觉地抬起左手碰触她的头发。
“人生无常。”她深吸口气。
他没说话,仅是看著她的侧脸,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刚听到他死掉的消息……是说什麽也不信的……”她看著与他交握的手。“不过,我没哭,就只是坐著,觉得心空空的……那一整天的课没听进半句。”
“因为你舍不得他走。”雷浚抬起另一手轻抚她的发。“奶奶走的时候,我非常不安,牙齿痛得我一直捶墙、一直大叫,我扑在奶奶身上一直吼叫,想她跟我说话,爸爸把我拉下来,我咬伤他的手,整个人一直发抖,阿澈跑过来抱住我,妈妈也跑过来,搂著我一直哭。”
她望著他,轻问道:“你现在还难过吗?”
他点头。“想起奶奶时还是会难过。”
“我第一次看完情书的时候,在电影院里哭得好凄惨。”她微笑。“电影让我想起他,我想,我那时是喜欢他的,可我很笨,一点也没察觉。”她吸吸鼻子。“如果知道他会死掉,我就不打赢他了。”
“他对打输我这件事很耿耿於怀。”她笑著握紧他的手。“後来,我回想了一些事,才发现他是真的对我好,每次有什麽比赛,他都会陪我练习,也是因为他,我才会接受学长的感情的。”她叉起两块西瓜,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什麽意思?”他问。
“我跟学长做了四年的朋友……”她把脚抬上沙发,背靠著他的臂膀,右手仍与他紧握。“後来学长说喜欢我,我那时没想仔细自己对学长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因为我怕自己会像高中时候错过他一样错过学长,我那时甚至还想,万一学长也死了怎麽办?”
她浅浅一笑,往後仰头望著他。“我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他点头。
她的笑容加深。“结果这次搞错了,我对学长是友情,而不是爱情,感情这件事我是完全没辙,两次都处理得乱七八糟。”
“你怎麽晓得对他是友情而不是爱情?”他问。
她轻咳一声。“嗯……这是我後来想的,你知道……嗯……就是在……”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接吻”这两个字她是怎麽也说不出口。
他不懂。
她没再解释。“反正就是我自己想的!你别问了。”
他颔首,不再追问。“或许下次会好一点。”
她摇头,突然跪坐在他旁边!说道:“爱情这种事呢?不是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万一更糟怎麽办?你知道吗?在跆拳道里……我示范给你看。”她拉他起来,与他一起站在电视机前的空出的区域。
“练跆拳道要进步是有迹可循的,像是你踢的角度不够高。”她示范性地抬起腿。“别动哟……你可以修正。”她轻踢上他的胸膛。
他有趣地注视她的脚掌压在他的胸口上。
“你只要不停的练习、不停的修正。”她收回腿。“就可以进步,要得分,只要有效攻击,非常简单;可是恋爱不一样,”对在一起多年的恋人,可能会因为一句?我对你没感觉。了就一拍两散,多没保障呀!”她的头摇得如波浪鼓。“感情这种事不是说“也有白头到老的。”他实事求是的说。
她微笑。“我知道,可是机率比较少,你知道吗?台湾每年的离婚率高得吓人。”她吐个舌头,然後拉高他的手。“你把手放在肩膀这儿,看我踢不踢得到。”她抬腿量一下距离。“低一点好了,我太久没练了。”
他放低手,注视著她神采飞扬的表情。
她边开始上下跳来跳去、边说:“我先热身一下,雷浚,你要不要试试?”之後,她突然大喝一声,右腿踢上他的掌心。
他摇头。“打架用拳头就好了。”
她笑出声。“我以前还想过要不要去练拳击呢!”她微弯身,摆出打拳击的姿势。“像不像?”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调整她双手拳头的距离。“要近一点。”
“你练过吗?”她挥出一拳,打上他伸出的掌心。
“看录影带学的。”他回答。
“看录影带?”她觉得有趣地扬起眉。
“阿澈租的。”他调整她拳头的握法。“拇指不要放在这里,容易折到。”
“真好玩。”她再次跳来跳去,挥拳打上他的掌心,没几分钟便已开始冒汗。她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不玩了。”
她全身发热的坐在沁凉的地上,并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在一旁。“雷浚,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没女人味?”
“不会,你很开朗,很吸引人。”他喜欢这样的她。
“开朗不是女人味。”她笑道。“女人味是那种……嗯……我也不会说,就是举手投足之间很女性化。”她想表演给他看,却不知该怎麽演。“有女人味的人很优雅,不会像我这样蹦来蹦去的。”
“你这样很好。”他一贯的回答。
“我这样不好,男人喜欢文静的女人,最好是那种我见犹怜的,会让男人升起保护欲。”她故意装出愁苦的表情,但维持不到两秒便又哈哈大笑起来。“男人喜欢弱女子,我太强悍了。”
“谁告诉你的?”他问。
“很多人。”她顿一下才继续道:“学长在美国就是被这样的女生给拐跑的,你有没有看日剧?”
“很少。”
“里面有很多女生都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她们会在男主角要走的时候……我表演给你看。”她拉他站起来,示意他背对著她。
他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她。
“你别转过来,我还没表演。”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看前面。“好,开始,她们会这样……”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背,双臂环绕在他的身前。
他吓了一跳,低头注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凝秋将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装出楚楚可怜的声音,“别走——”
语毕,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笑了。
“别走、别走、别走——”她杀鸡似的尖叫,而後爆笑出声。“哎哟……肚子好痛……”
就在她要松开手时,纱门忽然被推开,两人同时转向门回。
“啊——”凝秋不由自觉地叫了一声,双眼瞪大。“雷浚——”她吓了一大跳,雷浚怎麽会突然出现在门口?!
门口的“雷浚”正挑高眉注视著他俩。
下一秒,她才猛地领悟到发生什麽事了,门口的人不是雷浚,而是……
“阿澈。”雷浚看向站在他身後的人。“爸、妈。”
“啊——”凝秋又尖叫一声,赶忙松开双手。
门口的三人正饶富兴味、目不转睛地来回看著她与雷浚。
凝秋只觉脸上升起一抹躁热,老天!她刚刚……她刚刚那种无聊的举动全让雷浚的家人看到了啦……
啊——她好想去撞墙……
第八章
接下来真是令人尴尬的时刻,若不是顾及会失礼,凝秋真想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所幸雷浚的家人并未追问他们刚刚在做什麽,他们只是嘴角带笑,像在研究白老鼠似的看著她,她有片刻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西瓜子。
“当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祝婉伶从进门到现在,笑容就没停过,她与丈夫雷肃兴和儿子雷澈并坐在长沙发上。
“我先看到的。”雷肃兴也笑著发言。
祝婉伶以手肘顶了丈夫的肚子一下。“这不是重点。”
雷肃兴闷哼一声,不高兴地揉著肚子。
“没想到叶小姐……叫叶小姐好像太生疏了……”
“叫我凝秋就可以了。”她接话。她坐在单人沙发上,雷浚则坐在她身边的地上,因为雷氏夫妇坚持她是客人,硬要她坐沙发,所以就变成这样的情形。
“当然、当然。”祝婉伶笑得更开心了。“这样比较亲切,没想到你跟我们阿浚能够成为好朋友,我真是太高兴了。”说著说著,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凝秋讶异地睁大眼,询问似的望向雷浚,他似乎也感到很疑惑。
“妈,你别吓到人家。”一旁的雷澈开了口。
凝秋转向他,又看看雷浚,嗯……不愧是双胞胎,长得真像,不过,气质却天差地别,雷浚比较严肃正经,雷澈则是懒懒的,带著一点悠闲感。
“对、对。”祝婉伶吸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了缓和气氛,凝秋说道:“我也很高兴跟雷浚做朋友。”
“你听到没?”祝婉伶高兴地又以手顶了一下先生的肚子。
“我的耳朵又没聋。”雷肃兴皱皱鼻子,又摸了摸肚子。
“雷浚回台北的时候,你要不要一起来,到我们家做客?”祝婉伶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