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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他急忙应声。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好久不见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听见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而这短暂轻柔的笑声一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一股激情,他几乎是冲口而出道:“雨新,晚上有事吗?别别,别说你有事,今晚咱俩一起吃饭好吗?”他忽然间又一次紧张起来,感到左手也开始湿润,左耳完全被话筒压扁了,耳屏丝丝作痛。
刘雨新没吱声。
付从之等了一会儿,轻声又道:“我挺想你的,真的。”
话筒里“咔嚓”一声,紧接着响起短促的断号音。付从之把话筒从耳畔移到眼前,莫名其妙难以置信地审视着它,半晌,方才有气无力地将它放回话机上,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若有所思……
“好可怜的付从之啊!”在写完这一段后,王俊调侃地对赵强叹道。赵强会心一笑,接着写道:“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中的男人,真是好可怜呀!”
“而这些男人,恰恰又都是不凡的,至少是自认不凡的男人。”王俊又补充道,“也许,唯有如此,生态方能平衡……”
赵强频频点头称是。
这天傍晚将要下班之前,正如赵、王二人所料想的一般,付从之接到了一个传呼。他的中文寻呼机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条信息:刘雨新女士请您今晚6点30分在王府井香港美食城见面。
对于这个意外的约会付从之当然喜出忘外,毕竟,和刘雨新还有一份情;毕竟,如付从之这般年龄这般经历的男人大多急于证实自己魅力犹存老当益壮;毕竟,家花不如野花香;毕竟,寻求一份新奇的刺激乃人之天性。
付从之精心装扮了一番,对刘惠琴说他要去会一个外商,开着车兴冲冲地走了。
当付从之在香港美食城门前那拥挤杂乱的停车场里艰难地寻找泊车位时,他一眼瞥见了杨建平。他看见建平正跟几个国家干部模样的人说说笑笑地步入美食城朱红的大门。正待细瞧,身后却响起了一片车笛,于是他急忙让路,再望去,人已不见了。
这一次,朱红大门的一侧,映入他眼帘的是刘雨新高挑清秀的身影。
博傻 十一(7)
一瞬间,他竟然在喜出望外的兴奋中生出了几分胆怯和惶恐。
他知道,那个许久没玩的、刺激并且带有几分危险的游戏,又要重新开始了。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状态。玩?玩什么?谁跟谁玩?谁在玩谁?玩到何时结束?……他其实完全懵懂。
他向刘雨新走去,觉得自己正在走入一场牌局——胜负未卜引人入胜,每一手牌他都会全力以赴地去争取获胜。
即使是在他最艰苦的创业岁月中,即使是当他面对最棘手的事业难题时,他也从未有过如此昂扬的感觉和状态——这令许多如我辈者莫名其妙迷惑不解。
但是我们的付老兄却玩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顾其他。一如深陷牌局之中的俗子们一样,劳顿困乏饥寒荣辱是统统可以置之不顾的。
他走近刘雨新,冲她露出十分到位的饱经沧桑的笑容,柔声说:“你好。”
她也露出了笑容,那似乎是一种历经世事变幻风雨摧残后无奈的笑容。她以破镜重圆般的感慨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见到你啦!你还真是发福了,这么胖。”
他低下头看自己隆起的肚子,推算着道:“这大概是五六个月的样子吧?快生了。”说着他笑出了声。
她也笑出了声,俩人在笑声中走进了餐厅,同时也走进了新一轮的游戏。
“吃什么?”他在落座后问她,同时把菜单递过去,“噢对了,你最爱吃虾,来个基围虾吧!要两斤。”他抬起头对服务员说。“让你一次吃个够!”他笑着对她说,一边拿起热毛巾擦手。
“这么长时间不跟我联系,是不是一直在恨我?”付从之点过菜之后问她。
“没有。”她低头玩弄着眼前的玻璃杯,轻声细语地说,“我只是不想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去找你,锦上添花的事恐怕有的是人会为你去做的……”
付从之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是……真是……真是什么呢?他一时被感动得词穷语塞。
“还好,你还记得我,还是来了。”刘雨新抬起头望着他。听她的话意,似乎最先提出见面的是她而不是他。这使人感到是她在怀念旧情,而他在得意后就杳无音信了。
但是这话付从之听了受用:主动的是刘雨新,是她——一个如此漂亮如此聪慧如此有教养的女人在追求他,而且,她还如此地知书达礼高雅不俗,她肯定还在爱我!
于是付从之便晕旋于她那风情万种似嗔似怨的眼神中了。
两个人在含情脉脉的对视和柔情似水的交谈中吃完了这顿漫长的晚餐。街道上华灯初上,东华门夜市人潮汹涌熙熙攘攘。转过弯去,横贯南北的王府井大街霓虹闪烁五彩斑斓,街道两侧的橱窗里亮如白昼,不时有牵手的女人并肩的男人互搀的老人倚偎的恋人各色的闲人在橱窗前驻足观望,对着玻璃窗里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初秋的凉爽和快意装扮着每一张色彩变幻的脸,这些无穷无尽的彩色的脸在付从之和刘雨新眼前交替闪现,鲜活生动——“啊!这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啊……”刘雨新在心里喊了一句,旋即挽住了付从之的胳膊。
俩人信步而行,一直走向黝深广阔的天安门广场。
那一晚,付从之到凌晨四点多才回家。他和刘雨新痴迷纵欲几近颠狂,但他还是得回家。不管多晚,他都不能夜不归宿。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在玩,但是不管跟他一起玩的伙伴是多么地可爱多么地令他着迷,他都不会忘记:玩完了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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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傻 十二(1)
第12节
当杨建平从香港美食城的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餐厅里笑语就餐的那两个人:付从之和刘雨新。
他注视了那两人片刻,转身去了卫生间。
当他从卫生间回来时,那两人已经走了。
他望着那两人坐过的桌子,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包房。
包房里的“肉搏战”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六个人,三瓶“茅台”,五六瓶“长城干白”,十几瓶“贝克”,都见底儿了。
还剩下大约十几瓶“贝克”,正在被众人脸红脖子粗地嚎叫着互相灌下。
这些杂乱的嚎叫声北京人很难听懂,因为那是一种十分难懂的方言,是南方沿海某地的方言。
杨建平当然也听不懂,但他一见有人冲他端起酒杯,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于是也笑着端起酒杯——无非就是喝呗!
要论喝酒,今天在座的这几位恐怕全加起来也喝不过他。杨建平的酒量大约在两斤“二锅头”上下。出道以来,鲜逢对手。
他的酒量不是练出来的,是天生的。从他喝第一口酒开始,直到今天,他只醉过一次。
在山东,他陪付从之去企业搞调研,企业盛情款待,拉开架势要较酒。付从之不胜酒力,可对方不依不饶,建平站了起来,血气方刚地喊:“付总的酒我全代了……”
结果二十来瓶“景阳冈”下去,在座的十几个人除了付从之和一位女厂长之外,全趴下了。
但从那天起直到他们离开,酒桌上再没人较酒了。临走时,企业的一帮中上层干部,车间主任直到那位女厂长,都对杨建平伸着大拇指说:“小伙子,够意思!有种!”
杨建平酒量蛮大,但他没瘾,除非是应酬,否则他滴酒不沾。
而且,他从不恃酒欺人。酒桌上,从未见过他逼着别人非喝不可,遇到别人劝酒,他还一再地说“少喝点少喝点喝多了难受……”如果对方偏要较酒,他也来者不拒。结果,酒酣宴罢,受累的总是他——他得连背带拽地送客,往往累得精疲力竭叫苦连天。
看今天酒桌上这情形,恐怕十有*他又得受累了。
杨建平坐回自己的座位,以那种恒久不变的微笑注视着眼前的搏斗场面。他在心里暗自发笑:这帮平日在自己家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主任局长们,一旦远离了官场,远离了家乡的羁绊,真是敢放开胆子闹呀!
这时又有人冲他举起了酒杯,肥硕的身躯摇摇晃晃地从椅子里直起,大喊着叫道:“杨先生,我再敬一杯给你啦——”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听得杨建平浑身发痒。
“邱局长还是少喝一些吧……”他一边端起酒杯一边关切地说,“您血压高……”
“牟(没)关系牟(没)关系啦——”那个被称为邱局长的中年人挺着大肚子端着酒杯绕着桌子向他走来,“这杯酒我是代表我们商业局敬你的啦——南(兰)迪西(丝)公西(司)多亏了你柴(才)赚到钱嘛——”
“邱局长客气了不是?”杨建平仰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一边用纸巾擦着嘴角的酒沫一边笑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年轻有为啊!”邱大胖子拍拍杨建平的肩膀,一仰脖却只将杯中的啤酒喝了一小半,摇晃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边大声道:“真四(是)名斯(师)粗(出)高徒啊!付从兹(之)学僧(生)果然四(是)好样地(的)啦——”
杨建平“嘿嘿”地陪着笑,耳朵里一个劲地发涩,这种大舌头的普通话他听起来实在是别扭。他拿起酒瓶,恭敬地给桌上的每一个酒杯里斟满了啤酒,然后坐下,继续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们吆五喝六地喧嚷较酒。
博傻 十二(2)
然而此刻,他的思绪却早已飞离了这喧嚣的酒桌,正在思考着万里之外的一件事。
白山市是位于沿海某省偏僻山区的一座县级市,是革命老区,也是侨乡。能有这两个荣誉,大约便是缘于它太穷了。交通不便,自然资源极其有限,耕地稀少却又灾害频繁。全市30多万人口,每年都得让国家搭进去几千万元的扶贫救济款,无底洞一般,似乎永远也填不满。改革开放以后,市里也曾五次三番地下决心施重措希望振兴白山的经济,几任市领导选了好几处突破口增长点可无一成功,反而让扶贫救济款的数额又递增了十几个百分点。
一年前,新任市委书记宋国福风尘仆仆地走马上任,摆在他眼前的是十几家濒临倒闭的市属企业和两三万下岗的职工——须知全市的职工总数才四五万人!更可怕的是,由于前任市委领导的盲目决策,新建的市委办公大楼和干部宿舍楼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大批的下岗职工和困难户聚集在楼外阻挠办公和住户的搬迁,并且声称要去中央告状。人多势众,群情激愤,不少人甚至在楼外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安营扎寨,非要讨个说法,已经持续了月余其势难休。宋国福上任后的第二天便去了现场,亲眼见到了那幢气势不凡流光溢彩的办公楼和那几幢装修讲究严重超标的宿舍楼。从现场回来,他立刻召集有关方面的负责人了解情况。那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没理的时候也就都没责任。
宋国福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哪怕工厂倒闭农田荒芜都还有救,失去了民心可就没救了!
他召集了上任后第一次市委常委会,请诸常委就此事提出个解决的办法。谁知一言既出,整个会议室立刻变成了聋哑院,除了墙上的挂钟不知好歹地仍在“滴答”走动之外,诸常委一律改行成了相面的,会议室里的寂静整整持续了五六分钟之久。在这漫长的五六分钟的时间里,宋国福知道了他是多么地孤立和无助,知道了他在白山的官场将会遇到多么大的挑战和阻力。
但他还是表了态。尽管他上任还不到三天,他还是决心碰一碰白山的官场。
“同志们……”他尽量用平缓真诚的语气说道,“咱们这个市委,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市委;诸位即使离开今天的职务,走到哪儿也还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总不能去共老百姓的产吧?用那样的办公楼,住那样的宿舍,这跟咱们贫困地区的身份不太相符呀。咱们运气不好,轮不上在富一些的地区当干部,享受不了那些经济条件好的机关的那些待遇,这是没办法的,认命吧!现在全国都在抓廉政建设,栽跟头的干部不少啦!有的干部级别可比咱们高得多啊。一失足,终身的荣誉和前途全都搭进去了,甚至连命都保不住。我来上任之前,省纪委的许书记特意找我谈了这方面的问题,告诫我一定要谨慎,一定不能在这方面犯错误……”
宋国福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打量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他从那一张张呆若木鸡冷若冰霜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惶恐和不安。他看见市委副书记兼市长袁军群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里分明流露着猜疑和慌乱,他知道了他的话的分量,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