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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来的一切都将被毁掉。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博傻 五(4)
他在巨大的惶恐和深深的绝望中也曾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有人在我背后捣了什么鬼?但眼前的困境容不得他多想,更重要的是:怎么办?
凌晨,天色已微明。朱联学轻轻起身,在屋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拿起电话,轻轻拨号,对着话筒压低嗓音道:“请呼3893,请她尽快赶到公司,有急事!”
他放下电话,蹑手蹑脚地摸向屋门。轻启,轻合,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黎明的晨雾中。
盖勒普公司的门口,睡眼矇眬一脸倦容的会计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朱联学。朱联学问她里面有多少现金,回答是前两天刚给几个业务员提了奖金分成,这两天忙……朱联学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几乎破灭了。没有钱——而且是足够的钱,他将如何面对这天塌地陷一般的新的一天?他颓丧地打发走莫名其妙的会计,脚步沉重地上楼,瘫软在大班台后的转椅中,脑中空荡荡、心里沉甸甸。此时窗外的天色已大亮,这个世界渐渐苏醒并开始忙碌起来,汽车的笛声和小贩叫卖早点的喊声透过窗户隐约传来。朱联学独坐在转椅中,努力将大脑运转起来。他整夜未眠但此刻毫无倦意,电光石火般发生的种种变故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坐以待毙还是另寻出路?他仔细地在大脑中搜寻各种能够帮他摆脱困境的线索。蓦地,他的身子猛然挺直,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一下站了起来——张桦!他想到了这个自己曾经的同事和哥们儿。此刻,恐怕只有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和可能帮自己一把。他打开保险柜,取出支票簿、财务章和人名章,饱蘸印泥盖好,连同支票上的存根一起撕下,顾不上锁好保险柜,也来不及向他这间豪华的办公室投去最后的一瞥,便转身匆匆离去。
此时,朝阳正从城市东方的楼群广厦间冉冉升起,天空湛蓝,微风徐徐,上班的人们乘着各种交通工具出现在街头。这是北京一年中最好的季节,而清晨,又是这最好的季节中最好的时刻……
几个小时后,朱联学如愿以偿揣着张桦为他串出的五万块钱登上了飞往海口的班机。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没有回过北京。他消失了,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消失在浩渺的天地间,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一如他几年前的崛起,瞬间发生,令人不可思议。
公安局的通缉令仍然有效。因案犯一直没有抓获,故而盖勒普公司的账号一直被封冻着,“北京国际绅士节”的撤展退款工作也因此久拖未决。
在通缉令上,朱联学被冠以“诈骗犯”的头衔,但却没有写明诈骗数额。据说,他曾在当年公安局的抓捕名单上名列前茅。
据我们所知,如果他当初不跑,本也没什么大事;他一跑,倒麻烦了。
又据我们所知,如果他后来不回北京,本也就无事了;他一回来,引出的麻烦更大了!这是后话。
这是一个无比辉煌壮丽的时代,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努力奋斗平步青云跃上顶峰的时代。她属于真正的具有自信、勇气和智慧的强者,她属于真正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不屈不挠的斗士——这个时代多情而又冷酷,慷慨而又吝啬,美丽而又丑恶,富有而又清贫。她是如此富有魅力令人着迷,如此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捉摸,如此跌宕起伏令人在大悲大喜中忘乎所以……朱联学以年近四十的风雨沧桑,在经历了这番痛苦的煎熬后,在三亚的海滩上才算号准了她的脉搏,于是才有了他日后的重新崛起。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朱联学是注定要失败的。首先,他缺乏临危不乱的镇定和化险为夷的机敏。在危机降临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迎接挑战并战而胜之,而是瞬间崩溃继而亡命天涯,他选择了一条极其愚蠢也是极其危险的道路。其次,他几乎不具备处理危机公关的基本常识和谋略。
赵强和王俊认为,在最初接到预警信号的时候,他就应该予以足够的重视,并立即着手加以分析、判断,然后迅速采取各种补救的措施。然而他没有这样去做,他根本就没当回事,仍旧沉醉在大业将成的幻想中,从而浪费了也许是最关键最宝贵的十几个小时——要知道,这十几个小时足以帮助他完成一次精彩的危机公关。很可惜,以他这会儿的修炼,并不知道什么叫回旋术,什么是突破术,至于起死术中的生死机关则更不得要领了。所以,他不可能有什么绝地求生的本领,也就更不会化腐朽为神奇了。他白白浪费掉了有可能创造奇迹的十几个小时。
在危机降临后,朱联学除了发愣、暴怒、哀求继而逃跑外,竟然没有想过如何才能通过有效的公关手段——比如寻求他十分熟络的新闻界的帮助,或利用参展厂商的不满和他们广泛的社会关系进行斡旋并最终渡过危机。这说明,朱联学尚不具备一个优秀的策划人所应具备的诸如暗度陈仓、金蝉脱壳等反败为胜的妙手奇招。作为中国第一代的策划人,他与他的一些同道们尚停留在于顺境中“出点子”、“卖主意”之类的较低的策划水平上。也许,他过去的学生、现在已转投到付从之门下的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的才子杨建平,此时倒可以给他上一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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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傻 六(1)
第6节
永定门外皮裤衩胡同三号,既是北京1?2?3点子创意有限公司的办公处所,也是老板付从之的宅第。坐北朝南的正房和西厢房是办公室,东厢房是付从之和他的老婆刘惠琴、女儿付晖还有他年近七旬的老母的家。这座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是两年前被付从之买下的。原先的主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去了国外,临走时扶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很是痛哭了一阵,边哭边抽噎着喃喃低语。付从之听了几耳朵,大意是责骂自己把祖宗的家产都卖光了,心里愧对列祖列宗。付从之看着他在那儿哭天抹泪,却也不好去劝什么,只能靠在门框上愣愣地望着他,心想你既然这么悲痛欲绝却为什么又要上赶着出国?这洋鬼子哪儿他妈赶得上你祖宗值得你伺候?这么好一院子才百十万块钱就卖了,也亏是落到了我手里,万一搁一斗字不识一筐的暴发户买去,不定糟践成啥样呢!
付从之是有资格入住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院的,因为他是一个有名气有学问并且懂得怎么在这种老北京闲雅清幽的环境中生活和工作的人。他今年整四十岁,黝黑的皮肤和粗壮的体格与他四年前所从事的工作并不相称——那时他在离这座小院不远的永定门火车站附近做买空卖空的生意,凭着胜人一筹的神机妙算和吃苦耐劳的勤勤恳恳,他成了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员。前年他配了副金丝边眼镜,如今架在鼻梁子上,使他总体上多了几分书卷气。其实他眼睛蛮好,回回测视力都是的满分。所以镜片自然也是平光的。他戴眼镜,纯粹是为了改善一下五大三粗的外部形象,用他的话说就是:学问都搁这玻璃片里呢!
他是当年在北京乃至整个北方地区唯一能与朱联学比肩齐名的策划人。朱联学当年号称“策划大师”,因为他出过国内的第一本理论专著;而付从之则扬名“商场发动机”,因为他所接手的业务,大多是新产品或是不知哪儿出了什么毛病的滞销品,有了他的策划,产品的畅销似乎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与朱联学不同的是,付从之有一纸北京广播学院广告专业函授大专的文凭,说起来跟赵强还是校友呢!这纸文凭当真是来之不易。要知道,付从之是一边做买卖一边在读书,这对人的毅力的确是个考验。三年函授,每个星期天他都要骑三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赶往位于通州边缘的北京广播学院去听面授,然后再伴着月色赶回家。三年的盛夏寒冬,他始终风雨无阻从未间断,所以,才有了他毕业后毅然自信的改行,才有了他在策划业如花似锦的今天。
与朱联学不同的是,付从之的身世对外界一直是个谜,这么多年来他对此总是讳莫如深,即使是对我们这样的好朋友,他也始终不肯透露半句。这就给我们的写作增加了一定的难度,因而也就更加激起了我们窥探其隐私的兴趣。几年中我们一直小心谨慎地收集一些蛛丝马迹,认真加以分析,以求揭开冰山的一角。从我们搜寻到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大略得知:在付从之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离婚了,他是跟着母亲——一个大字不识的家庭主妇一起相依为命生活成长的,并且在上学后随了母姓。他的父亲是谁?我们猜想他肯定知道。据我们所知,他的父亲后来再次结婚,入赘一户高干之家,并且在日后担任了相当一级的领导职务,只是,付从之和他的母亲都没有再见过他。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博傻 六(2)
有关付从之身世的最令人拍案惊奇目瞪口呆的发现是由赵强告诉王俊的。很多年前——当时朱联学(他在海南改名为亢河)还没有返回北京实施他那可怕的报复计划——付从之在人民大会堂江西厅参加一次新闻发布会,他是这家江西著名的酒厂在北方市场的策划总顾问。江西的这家企业通过关系请到了几位已退休的省部级领导同志参加。当时,赵强以销售代理商的身份也参加了这次新闻发布会。当他由付从之陪着说说笑笑地走进江西厅时,赵强忽然发现身旁的付从之蓦地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一位坐在大厅中央沙发里正与身旁的几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说笑的原某领导,赵强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付从之目光中的种种变化:惊讶,愤怨,羞辱,不屑……他看见付从之猛地转身大步走出江西厅,转眼间不知去向。
于是赵强判断,此人必与付从之有些渊源。当他说出这位原某领导的名字时,王俊猛然间杀了人一般地惊呼起来:“什么?是他!我……”赵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禁止喧哗……
就在朱联学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往海南不久,付从之又敲定了一笔利润可观的业务。委托人是河南的一家合资企业,生产一种万能的保健饮品,面市后一直半死不活。付从之对这类产品疑心重重没多大兴趣,便将整套业务一古脑交给了他的副经理杨建平。
有关杨建平的来历我们知道得比较清楚,因为他曾与王俊在中国人民大学同窗四载。当同学们争先恐后逃难一般地毕业四散时,杨建平却不声不响地留校考取了研究生,专业是中国近代史。在校期间,当时已很“著名”的朱联学和付从之曾应校方的邀请来校做过几次演讲。
杨建平至今仍记得他们当时的演讲题目:朱联学的是“最有魅力的职业——策划人”,付从之的是“我的路——从个体户到策划人”。杨建平肯定是因为听了他们那充满激情与挑战的演讲后才最终走上策划人这条路的。他在日后曾深情地对我们说过:“……我很幸运,一出道就遇上了两位最优秀的策划人,并且跟着他们学到了不少东西……朱先生和付先生是我永远的老师……”
他是一个一经确定目标就要立刻付诸行动的人,所以他仅读了一年的研究生就退学了。尽管家人强烈反对,但恐怕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他是他那个北京大学的教授之家唯一的儿子。说是“教授之家”,并不单单指他的父母是北大的教授,他的两个姐姐也分别是北京两所著名大学的副教授,他的二姐甚至是“剑桥”的博士。杨建平出生成长在这样一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书香门第之家,竟要弃文从商,而且弃掉的是十分优异的学业,从事的却是稀奇古怪的什么“策划”!这当然令家人惋惜并且气愤,但既然劝不住他,也只能由他去了。
要在偌大的京城中找到“著名”的朱联学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才能说服朱联学留下自己。这当然需要“策划”。“策”是策略,“划”是行动。他的“策”是扬长避短——“长”是学历和热情,“短”是阅历和专业知识。至于“划”,他当时除了一张嘴,遍寻周身内外无一可用。但他不怕,信心十足油头粉面地去了,结果被朱联学一顿臭挤兑给撅了回去。他生了两天闷气喝了两顿闷酒纳了两天两夜的闷还是不死心,便憋足了劲再次寻上门去。许是这两天闷气给憋的,杨建平一脸的奶油小生样变成了朱联学比较欣赏的文弱儒雅,朱联学在对杨建平熟得不能再熟的冒辟疆同志进行了一番全面的诽谤,在对杨建平丰富的野史歪传的知识给予了知音般的首肯后,欣然收下了这个比他学历要高得多的学生。
博傻 六(3)
杨建平在“盖勒普”干了一年,整整一年。在搞完了“